自昨日被人吐痰被她维护以后,马文才一直想找个由头和祝英台和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好,他一向不会做这种事情。
无奈之下,他询问了同室两位室友的意见。
对此,傅歧的意见是:“你还要想什么办法和好?我看你放过刘有助一码那祝英台就对你感激涕零了,你只要回去住,保证他感动的眼泪鼻涕直流的你信不信?我看他半夜都能被人摸到屋里来,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被人卖了还要数钱,你搬回去住,就足够让他感恩戴德了!”
行行好,赶紧给老子搬走吧,原本一个人住变成两个就够闹心的了,现在两个人住变成三个人住简直闹心的不能再闹心。
就算有小厮可以帮着打理杂物,他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啊呜呜呜呜呜!
“我不能回去。”马文才干脆的堵死了傅歧的一点念想,“他现在一个人住最合适。”
他原本想着祝英台反正未来也是他的妻子,那他和她同处一室日久生情便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现在他心中有了一点不确定,那他就不能允许自己用这种方式坏了她日后的名节。
她来时以为自己是可以独居一室的,所以才鼓起勇气来读书,否则以她那种不设防的睡相,以后身份一暴露是什么名节都没了。他一开始有心算无心已经是乘人之危,再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厚颜无耻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抱歉地看向傅歧。
傅歧也是倒霉的命,刚来时收拾院子承了他的人情,后来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赶人家走,这同居室友生活也只能咬牙忍了。
而梁山伯却是对马文才不愿意回去的理由很好奇。
“为何祝兄一个人住最合适呢?正如傅兄所言,祝兄心思单纯又不懂防备,家中甚至没为他准备什么仆人,我和傅兄虽然也没人伺候,但傅兄毕竟武勇过人,也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怎么看只要你搬回去,两人便能和好如初了啊?”
马文才哪里会跟梁山伯说什么理由,他巴不得梁山伯离祝英台越远越好,彻底不要相处最好,抱着“手撕蝴蝶”的想法,马文才趁机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是不知道祝英台的睡相,打呼磨牙加说梦话,还翻来覆去犹如锅上烙饼,我只和她住了一夜,那一夜几乎无法入眠,只能在两人之中用小屏格开,可是依旧还是如此。我本来就浅眠,这也是没办法……”
马文才话音一落,傅歧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瞪着眼脱口而出:“可是你也做噩梦翻来覆去啊!你们两个互相折磨不是更好!”
马文才一噎,望着傅歧的表情满脸受伤。
“啊……我就是说说,说说,我睡得早,又沉,其实听不见的……”
“其实傅兄也经常打呼噜。”梁山伯笑着打趣替两人圆场,“只是看起来祝兄瘦小斯文,想不到还有这么多怪癖。唔,如此一来,确实难办,有没有可能马兄和馆主说一声,重新分配下学舍?我相信甲舍里如今有不少人愿意和祝英台共处一室,也不在意他这小小的毛病。”
“与他名声有损,而且他会难过吧。”
傅歧虽然不喜欢祝英台,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就他那个泪包的性格,要是知道被马文才嫌弃了肯定又哭的稀里哗啦。”
马文才松了口气,感激傅歧给他找了个理由。
梁山伯其实有些不能理解马文才的想法,毕竟从外人看来,两人明明被分到一舍却不住在一处,马文才甚至住在了傅歧这里,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人有了矛盾吧?
和好了又形同莫逆却不愿意住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很奇怪啊……
梁山伯古怪地摸了摸下巴,不觉得马文才会是因为祝英台睡相不好这么点小事,就不愿同住一室的人。
他把这疑问放在了心底,转而思索马文才问他们的事情。
“马兄有没有想过送祝英台什么礼物?”梁山伯想了想,“寻常人家登门道谢,也是要带谢礼的吧?祝英台喜欢什么呢?投其所好应该是最合适的。收到礼物的人感受到送礼之人的心意,应该也会高兴。”
送礼物吗?
马文才想了想,觉得梁山伯说的没错。
难怪前世祝英台为他迷得神魂颠倒,果然是个会讨人喜欢的小白脸!
即便是给出了有用的建议,还是拦不住马文才在心里腹诽几句,而后思索起送什么好。
他虽没送过女人礼物,但他父亲经常给他母亲送礼物,无非是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之流。
不过祝英台现在女扮男装,送这些东西实在有些让人产生误会,几乎就等于赤裸裸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女人了哟”,这么想想看,还是得花些心思。
于是马文才一个人闷头想了一天,终于想到了好礼物。
送狗!
会咬人但是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猎狗!
能看家护院又能陪伴主人,岂不是极好的礼物?
再说了,女人都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像他,幼时也抵不住这些动物的诱惑,他小时候还养过兔子……
咳咳,闲话休提,总之,送那种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就是!
于是乎,就有了马文才登门“送礼”的这一幕。
就是送礼的人和被送礼的人都很受惊吓就是了。
祝英台小时候老是被狗咬,一开始是看到狗很可爱逗狗被咬,到后来就是看到狗就害怕结果还是被狗咬,被狗咬了许多年打了无数次狂犬疫苗的结果就是哪怕看到哈巴狗腿都发软。
而原主的祝英台则是从小对动物的毛发过敏,会忍不住咳嗽,和动物接触的时候甚至会起一身红疹不退,女人爱护容貌,祝英台的母亲担心女儿破相,从不让猫狗和其他动物出现她身边。
是以祝家庄里的祝家人几乎人人都会骑马,只有祝英台只是“能坐上去”而已。
无论是哪个祝英台,都是没办法养狗的。
可这其中的原委,又怎么能一时对马文才解释清楚?
马文才抱着自己养在山下宅子里的猎犬,只觉得被祝英台的反应硬生生打了一记巴掌。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明明知道每次都这样,还是跑来自取其辱。
“那狗狗狗狗很好,就是我我我我养不了。”
祝英台看上去眼泪都要下来了,对着那大黑狗磕磕巴巴,“我我我我怕狗,而且我一碰到动物毛发就长疹子,到处红肿发痒!”
祝英台的解释总算是让马文才心里好过了一点,但是抱着猎犬的手还是有些用力。
大概是有些吃痛了,那猎犬挣扎了一下,从马文才的怀里跳了下来,迈着欢快的步子在院子里到处“巡视”,似乎是想看看以后生活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听到那啪嗒啪嗒踩着小脚步的声音,祝英台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催命,已经退到了屋子里。
“马文才,好马文才,求你了马文才,赶紧将它抱走!”
“我知道了。”
马文才冷着脸,一把提起地上四只脚胡乱挥舞的猎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祝英台的小院。
看着马文才,半夏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太好了,她还以为马公子想要和主人合好再搬回来,提着好大一口气呢!幸亏主子又把他气走了!
啧啧啧,看他那脸色,一时半会是不会再搬回来了。
谢天谢地,主子的闺誉又保住了!
马文才回到傅歧院里,气呼呼地将狗往院子里一摔,闷着头就钻进了屋里。此时傅歧和梁山伯都在院中翘首关注着两人和好的下文,结果马文才气呼呼回来了,狗还被摔在原地,可怜兮兮地满地打滚,让两人顿时傻眼。
傅歧爱狗,梁山伯则担心狗被摔伤,两个人都蹲了下来。
傅歧有些心疼地蹲下身子,摸了两把,“哎,骨轻眼正,这是只好猎犬啊,怎么说摔就摔?来来来,让小爷看看你哪里疼……”
作者有话要说: 说罢,将狗抱进怀里,仰着头问梁山伯:“你看着样子,马文才是不是又生祝英台气了?”
梁山伯苦笑着点了点头。
被人直接这样拂了面子,哪怕是有什么理由,怕一时都缓不过来。
“哎,我看他搬回去没指望了。”傅歧已经死心,又一次旧话重提:“我看祝英台和你关系还不错,马文才天天住在外间也不是事,天马上就要寒了,外面怎么住啊?要不,你先去和祝英台住一阵子?你脾气好,他打呼磨牙加乱翻身对你也不算事吧?”
按照梁山伯的性格,像是这样的事情是绝不会搀和的,就算马文才住在外间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更何况马文才已经明确表示了这样做对祝英台名声不好。
他原本也要拒绝这样的提议,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眼前却先浮现出祝英台掷笔大笑,仰首面对一墙“儒行”的场景。
他至今还记得胸腔内那团火焰,烧得他几乎措手不及。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过了。
刹那间,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梁山伯没有立刻拒绝傅歧的提议,而是顺水推舟的“嗯”了一声。
他想了想,站起身子。
“我去问问祝英台。”
第45章 因果循环
“什么?马文才摔了狗?!这也太过分了,我只是不能养,不是不想养啊!”祝英台听着梁山伯的转述,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一接触到动物毛发就会咳嗽起疹子,我连马都骑不得!”
“原来如此……”
梁山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有些遗憾。
送礼物的建议其实是他出的,,只是没想到不但没有宾主尽欢,好像还雪上加霜了,理由却又这么无法反驳。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莫名的不安,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存在借由他的口说出了这样的建议,而这种建议似乎让他即将夺走什么东西,以致于他现在面对着祝英台,都有些负罪感。
是错觉吗?
“说起来,梁兄每次来找我,都是因为别人的事情呢。”祝英台跪坐在厅堂中,有趣地看着面前的梁山伯:“你明明和傅歧、马文才都相处的很好,可是除了为了别人的事情,几乎不怎么和我接触。”
以致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穿到的是同人的世界,又或者是什么天下大同的世界,自己只是倒霉的女配,凑了数用来推进剧情故事的。
直到刘有助的事情发生,她才恍然大悟般明白这就是历史,这就是那些遥远过去发生的残酷故事,不是什么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生活的动画片,也不是什么只要拥有爱情就能改变世界的传统小言。
她的命运注定残酷,而能不能挣脱命运的桎梏,需要的是她的努力,而不是她的意淫。
所以……
祝英台看向梁山伯。
作为应该命中注定和她成为恋人的梁山伯,一开始就没和她住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对她特别热情,也就说的通了。
“傅兄是直性子,若不愿再和我相处了便会直言,和他相交,即使有离分之时,也只是有些遗憾,因为他会原原本本告诉我为何不再和我为友;马兄讲究分寸,即便心中对我不喜,也不会当面给我难堪。他们都是值得信赖又不会给朋友压力的人,所以我会和他们相处融洽,是很正常的事情。”
梁山伯笑着说:“但是英台你看起来就像是对什么都很认真的样子,交朋友想必也是如此。我总想着,如果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你一定会很失望,与其到时候两个人都很难过,不如就保持着君子之交的距离,也不失为一种相处之道。”
“你好悲观……”
祝英台听到他的话,竟有些难过,“竟有人是还未相交,就先想着如何离别的吗?对每个人都愿意伸出援手,又做好随时会被对方抛弃的准备,这也太,太……”
太可怜了吧?
什么样的生活环境能把人逼成这样啊?
“在下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梁山伯看见祝英台脸上的同情之色,怔了怔后笑了起来:“祝兄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祝英台被夸得有些脸红,羞涩地捂了捂脸。
“看到你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那天你哭喊着求我和马兄傅兄想个办法救救刘有助,我却断然拒绝了你的请求,走之前还对你说了在你可能看来只是敷衍的风凉话……”
梁山伯的脸上出现羞愧之色:“说实话,我很愧疚。”
“你说的话没错。”
祝英台想起刘有助,想起他只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由衷的露出笑容。
“那时,我要像马文才那么强大就好了,要是有马文才那么坚定、清晰,那天决断刘有助之事的便是我,而不是马文才了,只有到那个时候,我才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向别人祈求有什么用呢?得自己先努力做点什么才行。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想开了。”
她摊了摊手。
“所以才有了那面书墙是吗?”
梁山伯喟叹。
“能身处士族而悲悯卑寒之人,你真是了不起。”
“啊,那个我也没做好,差点引出骚乱……”
祝英台更加不好意思了。
呜呜呜呜,梁山伯真是个暖男,和他说话,让自己好有成就感!
她做什么他都说“你干得好干得我好敬佩我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不像马文才,她干什么都不对,干什么都嫌弃,问他为什么老嫌弃自己结果他还跑了!
“嘿嘿嘿嘿,你别再夸啦,再夸我都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祝英台笑眯眯地说,“梁山伯,你说找我有事,就是来问猎犬的事情吗?”
听到祝英台直接问起,绕了千百层圈子其实是为了其他事来的梁山伯,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和傅歧住,那是傅歧强硬要求的,自己只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
这祝英台看起来温和又不拘于门第,但毕竟是士族,如果他当面拒绝了,日后两人不免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