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公安空手来空手走,陈颖不信流言能瞎传成什么样,再则自家老爸那种老实人,没人会往坏里想。
陈铮和陈飞回想着,最后陈铮总结道:“好的多吧,不过说钱挣得突然的人好多,我感觉有些人羡慕,有些人眼红吧。”
关于钱财的事,这完全是后遗症,怪陈颖挣钱太快。
“你们去找奶奶说一下吧,这事儿我们也不好动……”手。陈颖很费力地把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免得把小孩子教坏。
陈飞眨巴着眼睛问:“让奶奶管那些人?”
陈铮知道的比陈飞这个小布丁多,也从这事儿传的话题里琢磨出一些东西,拉上陈飞的手道:“走,我们去告状,奶奶在村里辈分可大了!”
陈飞被陈铮的理由说服,小炮弹一样冲进老太太的房,飞快地张合着小嘴告状,势要把那些人告倒!
陈飞一边说着别人的话,一边观察自己奶奶赵美英的脸色。
嗯,越来越黑,他放心了。
陈飞自小就皮,在学校只有被人告状的份没成想还能体验一番告状的感觉,居然还不错。而且这还是他第一回告状,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等到陈飞那张小嘴说完一大堆话,陈铮开始点睛:“都说大伯家搭上我们倒霉了呢,我看大伯家肯定不那么想,就是张兰花瞎说。”
老太太哪能听不懂,活到这个年岁,那是人精级别的。不过陈铮对她上心,老太太最近更是特别时期,那是把陈铮当亲孙子待的,没把小孩的心眼放进心里计较。
“给我拿个拐,你们大姑送来的那根刷漆的就很好。”
然后陈颖就看到老太太气冲冲地拄着拐出了房门,再直奔门口,嘴里念叨道何英的名字,面上带着怒火。
伸手扶住老太太的手,陈颖道:“奶奶,别气啊,我们好好说就成,气坏了自己哪里值当。”
“憋着才气人,老大这媳妇总不管,迟早出事。”赵美英对何英是有气的,事儿在家里说说,怎么闹她老太婆懒得管,可拿着出去说给人当笑话看,算个怎么回事?
老太太也是重脸面的人,嫁的老爷子更是当辈年纪最大那个,走到哪儿都是一声大婶子大奶奶,或者大嫂子。
一把年纪了,竟然被媳妇败坏了他们家脸面。
“咚!咚!”
老太太也不让陈颖喊人,拐杖在陈大满家的门上重重地敲着。
陈大满的房子是砖房,门上也刷着青漆,和水泥墙面一个色系,在村里是不少人的梦想。
“谁啊?”听见声音过来的是陈龙,一边往门边跑,一边不满地喊。
结果一开门,陈龙满腔的不满给吓了回去,看着面色不好的奶奶,陈龙赶紧喊人:“奶奶,你怎么上门了?”
“我还不能来看看。”赵美英踏进门槛,左右打量了一眼,觉得陌生得紧。
“怎么不能,只是奶奶没说一声就过来,我有点意外。”陈龙对着一向宠自己的奶奶,憨笑着摸摸了脑袋。
对着大孙子的笑脸,赵美英脸色好了一点,顺嘴问道:“你妹今年年也不回来过,元宵也不回来?”
“不回了,她那边忙,而且她没买到票,干脆挣钱得了。”陈龙解释着。
说着,老太太就身后带着一帮孙子孙女进了里面的门槛。
何英有些心虚,手里端了一个热水壶,里面装了茶水。
“妈,你坐。我给你倒茶,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何英笑着,笑意达不到眼底,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老太太。
果然,茶还没倒,老太太就伸手盖住了杯子。
“不用你倒茶,你和老婆子说说,你把昨天那个女娃见了公安吓跑宣扬出去什么意思?”
赵美英开门见山,弄得何英讨好的笑停滞在脸上,倒茶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端着热水壶,何英道:“妈,不是我,怎么会是我?”
“呵,不是你?要是不是你,还不上门去撕了别人的嘴。何兰花,还有那个豆子眼的婆娘,可都是你走得近的。你和我说——不是你?”
赵美英拿起手里的杯子,猛地朝地上一摔,喝道:“你糊弄谁呢你!何英!”
时间好像一瞬间静止了,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声。
陈龙傻着眼,何英则是害怕,这老太婆、当初可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等她生了儿子还解放。对于赵美英的“管教”回忆,让何英喘着气,不敢说话。
赵美英身后的三只小鬼,包括陈颖在内,都是在心里佩服老太太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陈颖在心里喊了声老太太武威,乖乖站在一边当扶手。
赵美英又开口道:“觉得我老婆子镇不住你了是吗?还是瞧不上你这些不中用的弟弟妹妹,想要大家伙儿不拖累你们这一家?”
“你说,我都顺了你的意。”赵美英维持住的脸跨了一半,眉眼间有些疲惫,“之前我没想通,还觉得你计较得多,也是为老大好。”
“现在看,确实是把家境省出来了,可人情味没了。兄弟不是兄弟,姐妹不算姐妹,我这个老娘也不是亲老娘了。”
“妈!真不是我。”何英嘴唇颤抖着,她知道自己不能认,就算是老太太看出来了,也不能认。不然这个离间陈大满和陈家人的名头,就要被按在她头上,洗都洗不掉。
赵美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何英还能想那么多。
老太太很失望,摆了摆手:“你们早搬了出来,就当是分家了,回头我让你们几个叔伯聚齐,一起正式分了这家。记住,上回你们弟弟妹妹给大满建房子的补贴,你们一应补上,我那份就算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存了这个心思——分家。
以后几兄弟也不用拖着,能怎么弄就怎么弄,使劲为小家折腾也好,都随意。老太太对何英失望,可还是给了陈大满脸面,没严重处理何英,给陈大满留了面子,但老太太这招,也算是了断了陈大满和几个兄弟金钱关系上的一切联系,还给几个儿子要回了一份补贴。
重重举起大板子,落下来却轻飘飘的,但事情是处理得一干二净。
分家之后,那番传言中,老太太对于这事的态度也暗中表达了出来——分家了,倒霉也别怪谁。这回的事,也怪不到老二身上。
看着赵美英离开的背影,何英想着陈大满待会回来,她要怎么交代?
陈龙有些傻眼:“妈,奶奶是不是生气了?还有那个事,你让人传的?他们都笑话我倒霉……”
“别说了。”何英从牙齿里挤出这几个字,脑子里乱做一团,气冲冲地把后面倒了还没递给老太太的茶往自己嘴里一倒,当做泻火。
结果茶水一进肚子,气了没几分钟。
何英“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奔向茅房。
何英一冲出去,桌上刚被她喝空的杯子一歪,“砰”地摔成四瓣。
第31章
傍晚。陈家几兄弟坐到一块, 听到赵美英分家的话, 一时都沉默起来。
父母在, 不分家。这是老话,但也有一定的用处,好些地方就还在遵守这样的老习俗。陈家五兄弟中, 虽然陈大满搬了出去,但是大家还是默认是一家的。
没明说分家前问题也有,随着五兄弟年纪渐长,大家早就不像十来年前, 挣的钱都放在赵美英手里, 而是拿在自己手里, 供养孩子。顶多就每年逢年过节, 加上赵美英生日,孩子们会商量着给一些孝敬让老太太花用。分家这事, 名不在, 是实际上是半存在的。
“行啊, 我感觉差不了多少。”陈五贵想了一下,“除了名义上, 也没什么差别。兄弟还是兄弟, 咱家还是咱家, 过年了照样聚在一起,咱妈还在呢!”
陈三发点头, 面色微沉:“听妈的。”陈三发对分家这个事, 心里其实很支持, 只是想着这事出来,老太太要心里难受一阵了。
陈三发望去,老太太果然神情憔悴,眼中神采都少了三分。
陈四实是个闷葫芦,点点头,甚至都没说话。他就一个单身的,对于分家没什么概念,反正对他没差别。
唯一没表态的是陈二和,赵美英看向自己老实的二儿子:“老二,你怎么看?”
陈二和抬起头,捏在一块的两个大拇指骤然用力,把食指指节弄得发白。
“妈,我没意见。年后正好做生意,想搬去镇上住着呢。”
老太太愣住了:“镇上?”
“那可不便宜,干啥都要花钱,又没地没房子的,家里田地里的活计来年你也不做了?”赵美英问道,担心之意明显。
“田地也要先分的吧?”陈三发出声道。他说这话开头有些难,就好像他盼着分一样,但说出口还好。他和唐巧在外面打工,家里活是没有做的,所以都没什么获益。如果田地能分一部分,给别人种回头也能收好些粮食,他的小家有赚。
连分田都提了出来,儿子里还有想着搬远的。赵美英目光有些涣散,最后低下头:“分吧,我想好了的。不过分田的事,明天等你们几个叔伯到了,再一块说,现在散了吧。”
赵美英挥了挥手,把儿子们赶了出去,自己扯上被子盖住自己有些发冷的上半身。
话是在老太太屋里谈的,屋外边和里边是两重天。外面女人孩子乐呵着,炒花生的香味蔓延着厨房里。
男人们收拾好了脸色,大家坐在一块说了会话,最后洗漱完各回各屋睡觉。
陈四实和陈五贵挤了一个屋,两兄弟面上都有些晕乎。
“小哥,你说怎么就分家了?我觉得好突然。”陈五贵叹气道。
“分呗,哥哥们都成家了,不分也不好。”陈四实不多说,但心里和明镜儿似的。大哥家的大嫂,二哥的突然有钱,三哥的精明,放在一块本来就不好。
“我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好像分家了,我哥就不是我哥了,就……”
“就怎么说呢,觉得生疏了一点儿。”
陈五贵欲言又止,难得地矫情了一回。
但他说了半响,没人搭理。
陈五贵一个翻身,探头去看陈四实的脸。
好家伙!他小哥已经睡熟了,压根没听他叨叨。
“没劲!”一腔兄弟之情没处释放,陈五贵抱怨一句,躺下去睡得呼噜呼噜响。
陈二和屋里,陈二和就把自己的决定和段淑芬说了一遍。
“小铮要在镇上上学,生意也在镇上,家里这边闲话以后肯定更多,我懒得听,想着我们还不如搬到镇上去。租房子住也好,打地铺也好,总归不用听这些风言风语。”
陈二和对今天的事,心里恼火得很。对那些说闲话的有,更是对陈大满多。在他心里,那个往日里高大的兄长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浅,慢慢变成一个普通无奇的中年男人。庸俗,且无能。
“行啊,以后怕是更多事要被说。”这些时日,段淑芬也渐渐开阔一些眼界,知道因为变化会带来很多改变。比如那些风凉话里,大半是因为羡慕,极少数是因为眼红。
两夫妻抱着,时不时说上一句。
这是一个晚眠的夜,陈颖也睡得晚。
她有些愕然,一路居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快速推动的过程让她惊讶。
好似伴随着财富的发展,关系也和上辈子一样快速进展。上辈子,是在陈大满一家出门打工,挣了一百万后提出的分家。分家之前,不显不露,分家之后陈大满一家就建了两层的小别墅,是村里第一富。
这回人物换了,事件还是一样的。钱财果真存在有让关系改变的莫名力量,当一份关系并不深厚时,改变的可能性更大。
搬到镇上去,陈颖想对自己家是好的。而且这个时机离开,也能减少以后的隐患。
他们家为什么分家呢?为什么离开呢?还不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没错,就是这些导致他们家分崩离析,就是那些闲话导致他们家搬到镇上去。这些,都可以和村中人有关系,是委屈无奈,而不是富贵离乡。
陈颖算了算日子,自己开学在农历一月十七,而今天她爸打听来体校开学是十五。十五之前有一场检测,在十三十四日,用来招收特长学生。
今天十二,明天就十三,时间很急。
第二天上午。
陈家组织了分家,请来几位叔伯商定,让分家中的田地部分和老人赡养更完善。主要还是保障分家的公平性,还有对于老人的保障,以后哪个儿子要是没给赵美英应该给的东西,那么这几位叔伯就会出面帮忙要东西,教育晚辈。
田地基本按人头分,陈大满家四口,陈二和家算三口、陈三发家三口、陈五贵和陈四实都预留了一个份额,算两口。老太太这里留了两小份,她或者的时候谁种了给她送粮米,死后就均分。
等到把家分完,再商量了一通孝敬,几兄弟送上礼品给几位叔伯,把人客气地送走。
拿了分家书,何英和陈大满满意地离开了老屋。
“我们按人头还是划得来的,可惜大龙还没媳妇和儿子,不然我要争一份!”何英道。
“算了,算了。已经是我们占便宜了,老太太那边的田地,估计也是我们种。”陈大满这么一算,觉得到手的不少。
不过想着拿出去的钱,何英面色还是不好:“补贴拿了那么多,回头大龙的彩礼都拿不出好的了。”
“讲究那么多,还要给他相一个嘛?上回那个怕是不行了。”
相对于家里上头的老父亲,还有几个生疏得不像话的弟弟,陈大满对于儿子更关心,那可是他的亲骨肉。
走了陈大满两夫妻,剩下的几兄弟各自看了看,觉得有些尴尬。
陈二和笑了下,第一个开口道:“我今天下午去镇上,给小铮报名学校,然后就准备在镇上找个房子。你们什么打算?”
陈五贵举起一只手:“二哥,回头你们忙生意,要人帮忙吗?我今年不想一直在田地里折腾了,淘不出几个钱。”
陈五贵前些年怎么说呢,整个人没进取心,觉得钱可真是个王八蛋。可现在明白了,钱虽然是个王八蛋,可有些人为了王八蛋不乐意做人那才是吓人。所以吧,他的遭遇和钱没关系,和人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