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想不想快些去个旧?”
“想,若能早些见着黎先生,自然是好。”
“那你可得抱紧我了。”
“啊?”
未等宋贵贵错愕回身,梁孺脚下步步生烟,竟是小跑起来。胡饼车又旧又重,车轮压过泥泞的土地甚为不好走,本就吃力现在又加上背着宋贵贵,可梁孺偏偏跑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宋贵贵也一点儿不感觉到颠簸:“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当然厉害。”
“嘻,我夸你你也不推让两句。”
“这有什么可推让的,我本就厉害。”梁孺回头,虽然看不见宋贵贵,可心里想着她此刻娇羞红扑扑的小脸蛋,心里就不住地喜悦。
他还有更厉害的呢,早晚得让她尝了到。
按照约定,晚上出摊,生意用具先放置在了梁府。本已到了镇上,又没了饼车,道路也渐渐好走许多,宋贵贵便挣扎着想从梁孺身上下来。
梁孺不依:“今日不放你下来,我就背你到个旧书院,为你开风,祝你早日学成医女。”
“可让旁人看去多不好。”
梁孺心道:看就看呗,就你这个闷性子,可需得旁人推波助澜一会儿,你才能晓得大胆些。
“今日甚早,我带你走偏道,没有多少旁人。”
“那日后可不能……不能……”
宋贵贵话说了一半,突觉不妥。她本想说,可不能日日这么背着她去个旧书院。可,梁孺也没说要日日背着她呀。
梁孺无声地笑了笑,心中无比畅快,暗悔当初就该早些放开自己,若不似先前那般束手束脚,指不定两人之间已经不是现在这般若即若离的关系。
没关系,摸对了宋贵贵的癖好,走对了路子,梁孺忽然觉得之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如今的他可是跃跃欲试,一年时间,可得把宋贵贵的心给牢牢抓紧了。要不然,怎么叫她苦等她两年呢。这人他梁孺今生是要定了。
梁孺又生起了玩心:“你是心疼我吗?”
“我……”
可不就是心疼他么,宋贵贵不承认也不行。一路上,一边是在享受这被人背,被人送的感觉,一边看着梁孺额头上渐渐多起来的汉水,宋贵贵的心里面又说不出的难受。
他该是没有这样累过,如今背着她走了这么远,虽然看着脸不红气不喘,他也一直不说累,可怎么能不累呢。
若是日日这般……宋贵贵自私的想,她也是好愿意的。可不能这样,总不能让梁孺平白无故当了这样的苦力吧,要是真的如此,可不真的是当牛做马了。
“当牛做马”四个字刚刚从宋贵贵心里略过,就听梁孺开口道:“我这可算是为你当牛做马了。”
宋贵贵心里一惊,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又听梁孺道:“不过,我心甘情愿。”
这下子,宋贵贵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到了个旧书院一里远的地方,梁孺将宋贵贵放了下来。怎么说是第一天入学拜师的,若是在这里被旁人看了去,影响不好,梁孺还是懂得分寸的。
告别之后,看着宋贵贵娇倩的身影前行,梁孺怎么都觉得她这样的娇滴滴的小美人原自就该养在深院中,好生照顾着。怎么也不能向现在这般,做着粗活,操持着生计,一个女子,却要为了日后的命运自主,不辞辛劳远来拜师学医。
梁孺越想越心痛,本来刚才与宋贵贵分开的时候,心里就舍不得。背了这么久,说放就放下了,手上放下了,心里哪能放的下。
宋贵贵就要拐弯了,再一拐弯就要看不见她了。不,他不想她走。梁孺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后面紧紧地环住宋贵贵的腰。
她的腰真细,也真是软。梁孺的手上都不敢用力,生怕一点点的力气就能掐碎她。
宋贵贵震惊不小,却没有怪梁孺无理。只是贸然见梁孺这般模样,心下还以为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情瞒着他。
“你怎么了?”
“没事。”梁孺低着头,鼻间的气息就在宋贵贵耳后萦绕。宋贵贵感到那股气息越来越燥热,连带着,她自己也满身热汗起来。
宋贵贵想挣扎,梁孺扣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别动,我没事。”
宋贵贵依言不动了,梁孺就这样在她身后抱了好久好久才肯松开。
梁孺将宋贵贵转过来:“就想这样,紧紧地抱你一会。”
宋贵贵嗔笑:“傻。”
“走吧,我看你走。晚上梁府见。”
“好。”
君子风花雪月爱意缠绵需有时有度,梁孺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失去了理智。他知道,为今之计,即使自己再怎么心疼宋贵贵也给不了她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他还无权亦无势,如今,连财也没有了,空有个梁府三少爷的名号。想到这里,梁孺的牙关紧咬,双手握拳收紧,目光深邃。他必须为自己赚一条路子出来,他要出人头地,他要文武双全。而在此之前,宋贵贵也必须为自己赚一条路子出来。若日后他两年离家,宋贵贵若能考取医女资格,生活有了依靠,地位也受人尊重,算是有了着落,他也能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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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贵贵出了个旧学院,就看见梁孺未她雇佣的马车。原本打算走回去的,没来由的上前被人询问她是不是叫宋贵贵,她还真是吓了一跳。
未料到梁孺考虑这些周到,让宋贵贵受宠若惊。只是这般雇佣马车显得铺张浪费,即便家中基业丰厚,也由不得这般。宋贵贵感激之余,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妥,一路上坐在马车上也是如坐针毡。
到了梁府,宋贵贵略微收拾梳理行装,便去了集市上依照梁孺的意思采购一二。心中并无详细打算,她只是红豆,蜜枣,芝麻的乱买一通,样样分量精打细算,只取了个头三五两的,惹了好几个老板的白眼。不过这些宋贵贵睁眼闭眼的全当不在乎,白眼就白眼,省钱就行。更何况,这做生意的本钱还是向梁孺借的。
哎,宋贵贵心里头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旧债未清新账又来,什么时候才能无债一身轻,再别谈能为自己积攒些什么嫁妆了。
蓦然又想起梁孺雇佣的那辆接她的马车,车夫说梁孺已经付了一个月的定金,这一个月内天天这样来接她。这得多大一笔开销,宋贵贵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了。
还好欠的是他。
和面的时候,宋贵贵兀自冒出了这么个无赖的想法。
黄昏时分,梁孺如时进门,好像一日间过得很匆忙的样子,宋贵贵觉得他显得有些疲惫。梁孺进门与宋贵贵简单拉扯几句后,便先去后院冲了个冷水澡,又换了件干净衣衫,这才复来见宋贵贵。
没办法,实在是很累,必须用点冷水洗洗精神,好不叫宋贵贵看出来。
梁孺换下长衫,只着了件褐色布衣短衫,看起来与平日贵公子的形象大不相同,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与质朴。宋贵贵意外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觉得这般模样的梁孺好似更加亲切了不少。
“是不是也很好看?”
宋贵贵无语摇头:“你还真是夸自己不嫌话多。”
“你心里也是觉得我这样也很好看。”
梁孺扯,宋贵贵也玩心甚起跟着他扯起来:“是了,是了,全天下就你梁公子最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多疼疼你》瞅一眼呗。你肯定会看了脸红心跳。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梁孺拿出一块黑匾块:“看,怎么样?”
宋贵贵一看,只见墨色的木匾上面被仔细地磨掉了毛刺,边缘平整光滑,上面大篆体赫然刻着两个大字:“贵颜。”
笔峰苍劲有力,倒不似宋贵贵原先见过的字体,她试探性地问道:“是你写的?”
梁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是的。”
宋贵贵更是欣喜:“你几时学会的?”
“就是最近。”
梁孺未说,幼年时候他便对笔墨纸砚非常感兴趣,后来应为梁夫人的缘故,断了教习。自从答应为宋贵贵做匾挂招牌起,他就萌生了重新学习的欲望,这种欲望在灯市上猜灯谜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强烈。
在灯市的那一瞬间,因为不认识字,那一瞬间的感觉让梁孺深深地受到了刺激。既然决心日后给宋贵贵好的生活,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原本家中梁夫人故意排挤,加上又早早地被选定离家从军,他多少也有点自暴自弃。来到琼琚书院以后,纸墨熏香的环境他也实在喜爱,只可惜那里的学子与他实在格格不入。
他们自视清高,以自己一身书墨本领便瞧不起贫贱百姓,说话言语间尽是三六九等的等级区分,让梁孺甚为不满。加上在琼琚书院学习的没有根基,惶惶然不知所云,一来二去,也是耽误了。
意识到种种之后,梁孺一直在背地里用功,天道酬勤加上天资聪颖,短短时间内竟让他练成了一手笔力成熟的大篆字体。
“你可真是有天赋。”
“你呢?今日入学个旧书院,医理学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宋贵贵神伤道:“不怎么样,担心黎先生会不会嫌弃我笨,再过几日就将我赶出去了。”
“别急,日后收完生意,你我一起习文可好?”
宋贵贵雀跃:“好。”
“嗯……”瞧着黑木牌匾上的字迹,宋贵贵微蹙眉头:“我们是胡饼摊子,我不是什么雅致糕点,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文雅了些?”
宋贵贵是无心发问,可梁孺听到的重点是“我们的胡饼摊子”。
“呦?”
见梁孺兀自愣神,宋贵贵举起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他一副痴傻神游的样子,不禁好笑。
“嘿,”梁孺回过神来:“不是胡饼摊了,是胡饼铺,从此以后,你的铺子。”
宋贵贵眨眨眼:“什么意思?”
“走,”梁孺拉过宋贵贵:“把你的用具带上马车,我带你去看看。”
梁孺又雇了辆马车,载上宋贵贵出饼的一应杂碎用具,最重要的是载着宋贵贵,一路缓行,在琼琚书院旁的街口停了下来。
车马停在一间空铺前,看样子是新盘下来的铺子,门匾装面都没有,只是内应却打扫得干净。铺子不大,却也够做个小买卖,有瓦遮风挡雨,比在外面摆摊风吹日晒强上许多。
梁孺下了车,攀上梯子,将“贵颜”的木匾挂了上去。铺子有了招牌,顿时不一样了。
“你这是做什么?”宋贵贵惊喜交加:“你不是把这个铺子盘给我了吧。”
“就是给你的。”
“可……”
“就说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换谁谁能不喜欢?
宋贵贵没说话,眼泪抢先掉了下来。
“呀?怎么哭了?”梁孺紧张地忙用衣袖为她擦拭,哪知道袖口都没碰到宋贵贵的脸蛋,就见她又笑了。
梁孺错愕不已。
宋贵贵破涕为笑,见梁孺想为她擦泪的手还兀自举到一半,呆在半晌。微抿唇角,轻轻一笑,拉过梁孺的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梁孺的指腹触摸到宋贵贵润滑的颊上肌肤,顿时身体如受雷击,一股狂热的情绪在心头涌动。
两个人呆立了一会儿,宋贵贵的心里早就笑翻了天,最喜欢看梁孺这翻呆头呆脑的模样。
激动过后,梁孺想起来宋贵贵还没有回答他喜欢不喜欢这家铺子,心中忐忑不安,又问:“贵贵,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啊。”
哎,这个人。
宋贵贵心中叹气,怼上他满怀期待的眸子,不忍再逗乐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喜欢,非常喜欢。”
“真的?”
“真的。”
梁孺绽开笑容,心里的紧张烟消云散:“你喜欢就太好了。方才看你哭了,以为你生气了。”
“这么好的铺子,我怎么承受得起?日后如何还你?”
“不要你还,时至今日,你还是想跟我分得如此清晰吗?”
又到了这个话题,宋贵贵转过脸去,心里挣扎不停。梁孺知她顾虑重重,也不想再逼她。
“我们开始吧。”
“什么?”
“傻丫头,”梁孺敲了敲宋贵贵的小脑袋:“开始做活,你今日不想开张做生意了?”
“嘻嘻。”
宋贵贵开始跟着梁孺一番忙活。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简单地布置一番,也就算是新店开张了。一来是二人都没有时间与精力再作布置,二来是梁孺认为吃食不同寻常,重在口味,不在门面装潢与噱头。
枣泥,金桂,红糖,葱油,芝麻,酱肉……七八个品种分门别类,各式各样,看着美味可口。宋贵贵听着梁孺的主意,没再像往常一般将饼做得又大又厚。这次却是精致小巧,有点像点心,却比点心大而薄,寻常姑娘家的手掌心正好可以抓得住,吃相也斯文了多。再不似往日摊子上他烧的大胡饼,怎么瞧都是胡渣大汉的吃食。
一应俱全,宋贵贵心中还是七上八下,不禁又问梁孺:“准备了这么多,花了这样大的本儿,却不知效果究竟如何?”
宋贵贵瞧着行色匆匆的行人,目露焦急:“怎么看着大家都没有意愿来买的呢?”
“不急,再晚一会儿,待彻底日落,星光乍现,慢慢就有流客了。我们选的这个地势,正是去淞御街的必经之路,客流量会很大。”
宋贵贵安心了些,可也只是安心了片刻,双手就忍不住搅动缠绕。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梁孺看在眼里,大掌将宋贵贵的小手握住道:“贵贵,别怕。”
宋贵贵点点头,眼睛还是不住地朝外面瞅。梁孺心道小姑娘是等不及了,也不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