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挑、拣、簸、到捣、碾、挫等,都是萧子鱼亲手在做。
正是因为如此,萧子鱼本来娇嫩的小手,也生了茧子。
每日清晨,初晴都恨不得将香膏全部都抹在萧子鱼手上。
萧子鱼这段日子很辛苦!
结果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初晴有些慌了,“我们不能告诉小姐,不能!”
下意识,她想暂时瞒住萧子鱼。
能瞒多久是多久。
“不行!”初雪急忙纠正,“现在乔家的人都知道了,怕是连乔四公子和二少爷都会惊动,我们得早点告诉小姐,让她有个准备!”
初晴闻言,立即点头。
她们进屋将这件事情告诉萧子鱼时,神情里全是惊慌失措。
萧子鱼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依旧平静的看着他们,情绪没有任何改变。
“小姐!”初晴有些急了,“你怎么……小姐,要不咱们回萧家吧!”
如果回萧府,应该会比在乔家安全一点。
萧子鱼有些无奈,她抬头看着初晴,“你啊,应该和初雪学学,性子太急了!”
性子太急,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是责备的话语,她却说的无比温柔。
初晴垂下眼眸,“不是奴婢不信小姐,奴婢是怕……”
怕您出事。
“有什么好怕的呢?”萧子鱼将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若是老爷子出事了,我就算回到京城,乔家人也有办法把我找出来!而且,我只是个药师,并不是大夫……所以老太爷就算出事,错也不在我身上!”
况且,根本不会出事。
开药方的人可是慕百然啊。
她脑海里最深的印象,便是这个人自称一愚先生的人。
那个人总说,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
像个神棍一般。
只是,萧子鱼完全记不起,她是何时认识了慕百然的。每次,她去想关于自己和慕百然的事情,便是一阵阵头疼欲裂,和刺骨的寒冷。
虽是六月,却犹在寒冬之中。
久了,她对慕百然的好奇也彻底打消了。
没什么好想的。
萧子鱼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往上拢了些,夏日的夜里,她总觉得有些冷。
当真怪异。
初晴又要开口,站在她身边的初雪,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袂。
初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子鱼其实说的没错。
她们此刻逃回萧家三房又能如何?如果乔老太爷真的出事,哪怕她们跑回京城,乔家人一样有办法抓住她们。
初晴紧紧的握住拳头,祈祷乔老太爷不要出事。
彼时,乔家的主院内,灯火明亮。
下人们来来回回的奔走,他们手里端着的铜盆里的水,飘着一丝暗红。
廊下,萧玉轩坐在轮椅上,神色沉重。
过了半柱香,才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恭谨地对萧玉轩说,“二公子,成了!”
“淤血都放出来了?”萧玉轩道,“外祖父腿里的东西,也拿出来了吗?”
他连续问了两个问题,让老者忍不住愣住。
老者沉默片刻,点头,“二公子你放心,老夫亲自看过了,老爷子腿里的东西,只有这个……”
说着,老者将握在手里的锦帕打开。
洁白如雪的手帕里,躺着一枚宛若发丝般细的暗红色针。
针?
又不像是针。
“老夫也从未见过这样奇怪东西,像银针却又不是银针!”老者感叹。
前几****便被萧玉轩请进乔府内,说是有事请他帮忙。老者起初还以为,萧玉轩是请他来治腿疾的,于是想着赶紧推辞。
他医术不精,拿萧玉轩的腿疾没有任何办法。
结果,他推辞的话语还未讲出口,萧玉轩便和他说,需要他做的事情,其实是帮乔老太爷放出腿内的淤血。
萧玉轩说的简单,但是老者知道,要动手却很麻烦。
乔老太爷卧病在床多年,这腿怕是和萧玉轩一样,已经废了。
放淤血?
那不得要了桥老太爷一半的性命。
不过在姑苏,的确没有人能有他这样的胆量,敢大逆不道的在人身上动刀子。
他起初还有些犹豫,直到萧玉轩提起慕百然后,他便立即应了下来。
如果是慕百然告诉萧玉轩他敢动刀子,那么,他便不再慌了。
毕竟他会动刀子,也是跟慕百然学的。
虽然慕百然比他年少。
“辛苦你了!”萧玉轩从老者的手里接过帕子后,又吩咐下人将亲自将老者送出府。
之前,他曾怀疑过慕百然是个江湖骗子。
如今看来,慕百然的确有本事,而且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巫医。
萧玉轩看着帕子里的细针,若有所思。
那么,他的腿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怪东西?
乔老太爷腿里的东西是慕百然放的,而他的腿里呢?
“到底是谁,如此的折磨我?”萧玉轩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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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希望和绝望(5更,枫雨印痕灵宠缘加更二)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萧玉轩露出苦涩的笑。
夜色渐浓。
乔老太爷醒来的时候,已是寅时三刻了。
屋内明亮的烛火,有些晃眼。
他皱着眉头想要起身坐起,却突然想起自己早已在多年前就丧失了这个能力了。
他露出无奈的笑,然后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眸。
结果,他这一动身边便传来少年的声音。
“外祖父,你醒了?”
乔老太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床榻边上,萧玉轩正笔直的坐在轮椅上,眼神里全是担忧。
是玉轩啊。
乔老太爷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下意识便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守着?”
萧玉轩甚少出门,身子更是单薄,若夜里又没歇息好,很容易生病。
“我担心你!”萧玉轩抬起手替乔老太爷掖好被角,却见乔老太爷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立即问,“外祖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老太爷说,“脚心,疼的我……”
他还未说完,便立即顿住。
很快,一脸担忧的萧玉轩眼里浮现出笑意。
笑容逐渐加大,最后变成了眼眶微红。
“外祖父,您脚疼了!”萧玉轩说。
乔老太爷喃喃地说,“我……脚疼了!”
他怎么可能脚疼?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感觉到双腿的知觉了,连下人们用力的捶打,他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痛楚。
乔老太爷想着,眼角闪了泪光。
当年,他曾忙到晕倒过。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夫们都告诉他,说他五志过极气火俱浮,不能再忧思悲恐,得好好休养。
然而,他却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因为他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用来休养。他这一生的确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是也是个失败的父亲。
对子女教养的失败,甚至还瞎了眼,将自己最心疼的女儿,嫁给了那样的一个人。
他哪里有心情歇息。
他长年累月心事重,私下不得不喝酒排泄情绪。
最后,他累的再次晕阙了过去,而这次大夫们直接摇头,说他已有中风的迹象,他们无能为力。
中风?
那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此时他终于明白,纵使他有再多的金银,也改变不了自己的遭遇,大夫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无法扭转。
“玉轩!”乔老太爷声音有些沙哑,“我的腿,有知觉了!”
那会,所有的大夫都摇头,表示不能医治他的时候,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慕百然却说,他有救。
慕百然所谓的有救,便是让他试药。
如果,试药成功,或许连萧玉轩的腿都能治了。若是失败,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他不会中风,而是废了双腿,从此变得和萧玉轩一样。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其他的疼痛。
只有疼痛,才能保证他不失了心智。
而这种疼痛,也非常人能忍受的。
在所有人眼里,慕百然这些话,十分混账。但是乔老太爷却认为,这样的事情太划算了。
乔家还不安稳,他得再陪乔冕之几年。而且若是成功了,那么他那个才华横溢的外孙萧玉轩,不是也有救了么?
萧玉轩点头,笑着说,“外祖父这是好事,我要去告诉表弟!”
乔老太爷方才‘出事’后,便有下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如今,乔冕之还在病中,自然听不得这些事情。
萧玉轩当时立即吩咐贴身的小厮去乔冕之住的院外守着,不许任何人将乔老太爷的事情告诉乔冕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连最后放出淤血的事情,除了他和乔老太爷,便只有方才的大夫知晓。
出了事,他愿意一力承当。
毕竟他只是个废人,没了性命也无碍。而乔冕之不同,他是乔家未来的家主。
“冕之有你这样的表哥,是他的幸事!”尽管脚心传来的疼痛让乔老太爷皱眉,但他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萧玉轩的性情,像极了他的母亲乔氏,很温柔心善。
然而,在萧家。
温柔和心善,其实也是一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