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枝头变乌鸦[快穿]——孤注一掷
时间:2018-12-29 10:32:56

  白老爷没有做声,只是脚步微快。
  他没有走进那扇门,在离白夫人三步远外就站住,却是扶了扶眼镜朝内看去。
  那时候雨还在下,电闪雷鸣的。白宇轩房间的窗户大开,夹杂雨点的风一股脑涌进来,拉开的窗帘都不由自主跟着飞舞。
  白老爷看到了,暗色窗帘旁那道红衣身影,随着飞起落下的窗帘,若隐若现。
  那红衣的颜色很旧,半白不红,像是新嫁娘脸上的胭脂,像是坟头纸扎的红梅,随着风吹日晒雨淋褪色。
  白老爷喜怒不显,就这么平静地看着那道红衣身影,看着那苍白僵硬的纸人面容。
  他鼻孔里呼出的气微重,神情微沉,却没有惊慌和畏惧。
  “我来处理。”他说。
  这时间并不长,至少等他原路返回楼梯口的时候,那些跟在他身后上楼的下人们没有跟上来。当然,也有可能这些人是因为畏惧止步不前。
  白老爷站在楼梯口俯视,冷静要求他们不准上楼,以及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几句话都不长,做完这些之后,白老爷往回走。
  当时他没有在意,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开始,本该头朝门外的白夫人就已经不见了。
  但当时的白老爷只觉得,那或许是红衣人把她拖进了房间内。
  等到白老爷走到门口,走进去,看到一地水痕,凌乱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也是先翻找了一下,朝窗外俯身张望之后,心下才觉出不对来。
  红衣人和白夫人一起失踪了。
  然后,便是叫所有人一起去找,把白公馆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有丝毫踪迹。
  书房里,白老爷神情一如既往深沉平静,只有眉头微微凝重的阴影才泄露出一丝半点情绪。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冷静不在意。
  白老爷靠在皮质的办公椅上,深呼吸,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打起精神将神经绷紧。
  坐起来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儒雅沉着,转动电话拨号,打给某个人。
  挂了电话以后,白老爷走出门,示意管家:“二少爷回来以后,让他来我书房一趟。”
  “是老爷。”
  白老爷说完正要回去,脚步却微微停滞,似是想起来什么,皱眉:“大少爷呢?他去了哪里?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管家躬身,恭敬地说:“老爷,您走以后,老夫人一直念叨说这里住不惯,夫人便让大少爷陪着老夫人去附近的寺庙里小住几天。寺庙里没有电话,夫人出事之后,我就已经让人赶紧去通知大少爷了。估摸着时间,这会儿他们应该得了消息往回走了。”
  想到老母亲,白老爷顿时变了神情,便是儒雅斯文的面容一瞬都有些阴冷:“谁让你自作主张,若是惊吓到老夫人怎么办?”
  管家立刻解释:“您放心我记着呢,找的是个稳妥人,特意叮嘱了,让他悄悄告诉大少爷一人,千万别大张旗鼓。我这是想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大少爷不知情,叫人声东击西受了骗……”
  白老爷神色稍安:“你想的周全。安排车子,我亲自去接他们回来。”
  然而正当这时候楼下却传来声音,白洛川回来了。
  白老爷顿了顿,想起之前的打算又扶了扶眼镜:“你带人亲自去接,多带点,就说我暂时走不开。顺便让洛川来书房。”
  管家应了,立刻就走下二楼去,很快听到他和白洛川对话的声音。
  白老爷回到书房,在白洛川没有进来之前,又打了个电话。
  白洛川告别管家,走到二楼书房门前,站在门口几息之后,才举手轻轻叩了三声门。
  “进来吧。”
  白洛川走进去的时候,率先看见的是白老爷书桌上放着的一个小小的四方皮箱。
  “父亲,您找我。”
  白老爷站在书桌旁,那箱子就在他手边,他似是沉吟着什么,抬头深沉地看着白洛川。
  两人对视几息,都没有移开目光,白洛川的眼神澄澈平静,没有任何犹疑闪烁。
  然而白老爷的目光沉沉,有如实质,白洛川在这目光下,脸色渐渐便有些不稳,眉宇微动疑问道:“父亲?”
  “跪下。”
  白洛川只顿了一瞬,便当真屈膝跪下,先是左膝,然后是右膝,跪的笔直,看着白老爷的面容没有不服气,只有疑惑和恭顺。
  他不解道:“父亲罚我,儿子自然没有话说。可是能不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是公司出了问题还是……”
  白洛川生得俊秀乖顺,聪明努力还肯听劝,几乎是所有家业有成的人心目中好儿子的模板。他们这样的人家,多得是不成器的子孙,多少人对白老爷夸赞,羡慕有这样的继承人。
  白老爷也是满意的,毕竟,这个儿子是他亲手教养的,是他早就定下的继承人。
  但是,再听话的儿子总归是儿子,他还太年轻,还有的学。
  白老爷的脸上没有愠怒,只是喜怒不显的微沉,放在皮箱旁的左手轻叩:“你母亲到哪里去了。”
  白洛川愕然:“母亲不是失踪了吗?我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老爷脸上露出一点淡淡嘲讽,眼镜后的眸光一点微凉:“你是我养的,你的本事是我教的,想瞒过你老子还差点。说,人去了哪里?”
  白洛川脊背微僵,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眼神都犹疑不稳:“我,我不知道。”
  一个茶盏擦着白洛川的脸扔了过来,啪一声滚落在地毯上。
  “混账东西。”
  白老爷的声音不高也没有多少怒意,但白洛川脸色却白了,表情和眼神都僵直一动不动。
  他抿唇,喉咙吞咽了一下,低下头:“儿子,真的不知道。”
  “好。”白老爷的声音依旧没有怒气,甚至还有一点意义不明的赞赏,“你做事的手腕若是有你现在这份沉着,也不至于让我给你擦屁股。”
  白洛川垂头,掌心慢慢攥紧又松开:“洛川受教。”
  “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马脚吗?”
  “洛川……不知。请父亲示下。”
  “呵,”白老爷发出意义不明的语气,淡淡的说,“威廉神父是我的人。”
  白洛川猛地抬起头,脸色微微苍白,却很平静,只有眼神稍稍一点冷,声音却温和:“原来如此。父亲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一刻他的肩膀完全放松了,虽然一样挺直脊背跪着,却是如同过去虚心受教时一般的恭敬。
  “起来吧。”
  白洛川依言站起来:“谢父亲。”他仍旧谦恭平静地看着白老爷,等待他的答疑。
  “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知道,他又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人,等你什么时候自己闹明白了,我也就不用再教你了。你只要知道一点,没什么是你老子不知道的,我不说只是因为没必要说。我说了,就是你做错了我不得不善后的时候。”
  白洛川复又敛眸垂头,眼眶里微微犹疑微颤。嘴唇一再抿起,咕咚一声吞咽了一下。
  白老爷又叩了叩桌面,淡淡地说:“你装鬼吓你母亲这事,就此揭过,忘了吧,以后不要再提起。”
  “是。”白洛川微微艰涩的说。
  “打开看看。”白老爷这次叩响的是皮箱。
  白洛川缓缓走过去,依言揭开,里面是一些洋文的药瓶,还有一只普通的针筒。
  他征询地看向白老爷。
  白老爷的语气微微带一点怒气:“这针筒里的药打下去,原本就可以一劳永逸,就算她看见了你,也说不出什么。把她送到疗养院,花点钱找人看护就好了。”
  白洛川微微皱了皱眉。
  白老爷的眉间皱得更明显:“你是我精心培养的孩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不论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可你不该忤逆不听话,这叫愚蠢。我明明已经告诉你,这事我来处理,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带走她?这下好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善后处理更麻烦。”
  白洛川艰难地咽了一下,眨眨眼:“父亲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白老爷拿下眼镜,捏捏眉心,呼吸微沉,就像是失望不耐他的愚钝,不想再说什么,随意直接地问:“算了,人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我来处理,你别再沾手了。”
  白洛川凝眉茫然,隐隐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等等,父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确是买通威廉神父吓母亲,可是我并不清楚威廉具体怎么做的,我更不可能自己在场。母亲失踪的事,我也是才知道。”
  白老爷的动作止住了,镜片后的眼睛一瞬间如沉入水底的石头:“你说什么?”
  白洛川看到他的眼神,神情动摇更甚,想到他的话,终于意识到这些话背后代表什么,脸色愈发苍白,藏着一点不明显的悚然。
  “父亲的意思,好像母亲失踪的时候见过我,可是我的确不在场,而且,我上次见你,还是你启程要去南洋。”白洛川极力镇定心神,“所以父亲你,当时看见的,真的是我吗?”
  白老爷的手指用力按在桌子上,他脸上的神情愈发深沉锐利,没有一丝畏惧,反而让人害怕他。
  半响,他恢复儒雅沉稳,冷静地说:“你跟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车子缓缓驶出白公馆,车内的人回头看向白公馆漂亮的欧式小洋楼。
  依稀仿佛看见,某扇窗户后面站着一个人,也遥遥看着他们。
 
 
第77章 从小可怜到鬼嫁娘14
  白老爷带白洛川去见的人,毫无意外就是那个洋神父威廉。
  对方见了白洛川也没有丝毫心虚尴尬,笑容热情洋溢,好像他同时受雇于父子两个人是件极为普通的事。
  白洛川也神情平静,毫无脾气棱角的样子。
  白老爷没有寒暄几句,只说来意:“威廉神父,电话里已经沟通过了,我需要你详细说明,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红衣人到底是谁?”
  威廉神父原本游刃有余的神情,微微一僵,笑容变得勉强,继而消失。
  蹩脚的中文,越发说得结巴:“是,我原本受雇于白少爷,他说您太太坚称府邸闹鬼,为了安抚您太太,我需要伪装出真的有鬼,但是已经被我成功驱除的样子。上帝保佑,我们这都是为了解决麻烦,是善意的谎言。可是……”
  洋人神父极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但是隐隐颤抖的手指和喉咙不断的吞咽却表露出,他心底的惊恐。
  威廉脸上毫无笑意,努力扯了扯领口,攥住那把十字架:“可是,那个房间里真的出现了魔鬼。噢,上帝啊,那一定是地狱来的,人类不可能无声无息出现在那里。除了我,另一个你们请来的的人,他也看到了。”
  白洛川的脸上显露出惊讶和抑制不住的悚然来,看向身侧的白老爷。
  白老爷却一如既往面沉如水,沉着镇定,不受一丝一毫干扰。
  他淡淡地说:“威廉先生有没有办法解决那个鬼?”
  威廉脸上一僵,勉强道:“这个……虽然我是上帝的侍者,可是对于地狱的来客,上帝并没有赋予我这种使命和能力。那是更高级别的,或许梵蒂冈那里有人能帮到你的忙。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看看。”
  “暂时不用,多谢威廉先生。关于白公馆的委托,威廉先生没有告诉别人吧。”
  白老爷拒绝了,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那个红衣鬼影。他的沉稳影响了威廉,对方也放松下来,重新露出笑容。
  “您放心,你们对我说的话,就是对上帝的话,作为牧师,我们是不会泄露上帝子民的秘密的。您尽可放心,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们可以加入我们,这样上帝会保佑你们,不被地狱的邪祟所侵害。您考虑一下……”
  白老爷儒雅颌首:“多谢神父,我会考虑的。教堂的风景很美,死后葬在这里,的确是件让人安心的事。”
  威廉恭维的笑着,眼底略有疑惑,不明白这个中国人为何会联想到这么长远。也许是他也被那个红衣魔鬼吓坏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恐惧来。
  白老爷和威廉神父继续谈论着什么,侧首看了看白洛川,挥手示意他先去车子里等着。
  白洛川坐在车里,能透过教堂窗户,看到那两个人的脸。
  他们谈了好一会儿,白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威廉神父的视线似有若无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他那里是看不到白洛川的,车内的白洛川却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久,白老爷告辞离去。
  他们的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白洛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他蓦然回头,只见掩映在绿树丛林里的教堂上空,无数鸟雀惊飞枝头。
  司机依旧开着车,漠不关心的样子。
  白老爷也沉稳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白洛川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安然坐好。
  “洛川,”白老爷说话了,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他,“惹事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惹事的时候就想好后续怎么解决。”
  “是。”白洛川点头,他心里很平静,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平静得有些麻木。
  他突然想起什么:“父亲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无论是故意惊吓白夫人也好,还是威廉方才美化的,所谓善意的谎言。任何人知道一个儿子对母亲做出这种事,都会询问或者责备。
  白老爷儒雅沉稳的面容露出一点笑,那笑意毫无实质意义,就像是习惯的面具和礼仪。
  他温和地说:“你是我的儿子,是白家未来的继承人、掌舵者,当然可以凭心意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她的确是有些不太匹配白公馆女主人的身份,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母亲,那就换一个好了。只是任性是有限度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作为大丈夫,不能太跟深宅里的妇人计较。”
  他拍拍白洛川的肩。
  这时候车子停了,停在白家商行门口。
  白老爷说:“去工作吧。后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记得我的话,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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