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娃娃亲要不起[穿书]——春如酒
时间:2018-12-29 10:33:44

  女方那边来了四五个亲戚,全都陪着她站在门口等新郎官出来。她亲爹看见黄老头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便走过来问:“这是你儿子?长得怎么跟你一点都不像?这么高。”
  顾小楼刚要解释自己的身份,黄老头用力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到身后,想对姑娘的爹说就是他。
  荣三鲤毫无征兆地走过来,冲他们客气地笑了笑,推开黄老头的手,将小楼拉到自己身旁。
  “他是我的义子。”
  “你就是锦鲤楼老板是不是?哎哟,我们在乡下都听说过你,长得真漂亮。”
  对方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黄老头趁机去找刘桂花,悄悄对她道:“你快出去!”
  “做什么?”
  “随便拉个男的过来,先应付拜堂再说,反正他们也不认识阿初。”
  刘桂花闻言表示反对。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不成了骗人了吗?以后阿初回来怎么跟他解释?”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去!去啊!”
  黄老头情急之下吼出了声,姑娘的爹再次走过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那个……”他支吾地解释,“阿初知道你们要来,特地上街买点好酒,我让他娘叫他赶紧回来。”
  “这孩子客气的,不亏是念过书的人。”
  他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黄老头松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推刘桂花,要她按照自己说得做。
  刘桂花险些被他推一个大跟斗,终于忍无可忍,破罐子破摔地说:“阿初早就走了!”
  “什么?”
  她的话让女方家人都围了过来,只剩下姑娘的娘还陪着她站在院门外。
  荣三鲤对顾小楼耳语了一句,后者把两人带到他的房间里,先坐下喝点茶。
  院中,女方家人已经因刘桂花那句话炸开了锅,围着夫妻二人鞭炮似的发问。
  “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新郎官到底在哪里?”
  “你们今天还想不想拜堂了?”
  黄老头被围攻,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愤怒地回过头,把刘桂花推出去。
  “让你瞎说八道,现在你来解决!”
  刘桂花再也不想为这事焦头烂额,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
  “阿初昨天晚上就走了,他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们要是想嫁,那姑娘就留在这里。要是不想嫁,我们就把你们送回去。”
  乡下到这里有十几里路,没车,都是靠腿走过来的,包括新娘子,一双新纳的花布鞋沾满泥。
  大家顶着烈日走了几个小时,却得来这样一个答案,谁能心甘情愿的接受?
  姑娘他爹完全不同意刘桂花给出的办法,强烈要求他们把黄旭初给找回来。否则姑娘要么留在这里守活寡,要么还没拜堂就送回家去,对他们家来说都是丢人。
  黄老头明白黄旭初眼下恐怕已经登上火车了,根本找不回来,而自己买的那些东西不能浪费,就提出加两块大洋彩礼,当做补偿。
  可是对方还是不干,必须见到新郎官的面再说,或者……他们一次性给十块大洋,就当做把姑娘卖给他家当童养媳了,随他处置去。
  十块大洋,黄老头心想自己要卖多少粉皮才赚得回来?打死不同意。
  两方争执不休,忽然房门打开,一个红色身影飞奔出来,冲到水井旁边。
  紧接着姑娘的娘也跑出来,死死拽住那个身影,不许她再往前,对众人喊道:“你们别吵了,快来拦着她,她要寻死!”
  这下大家一窝蜂的涌过去,把嚎啕大哭的新娘子从井边移开,往上面盖了张桌子,免得她再跳井。
  她爹拉着她,痛心疾首地说:“看看你们一家子把我姑娘害成什么模样?还以为嫁到你家来是享福,这还没过门呢,就要被你们逼得去投胎了。”
  黄老头被他们一家子劈头盖脸地骂了半天,心里也压不住火,干脆撕破脸道:“你少在这儿装蒜!刚才说十个大洋就把她卖给我的是谁?她要死也是你们逼死的!”
  新娘子穿着新做的碎花粗布褂子,披着红盖头,夹在两人之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赫。
  荣三鲤走过去,让两边都歇一歇,自己带新娘子去房间坐坐,疏导疏导她。
  她是锦鲤楼掌柜,又是督军的未婚妻,在两方心中都很有威信。看在她的面子上歇火,坐在院子里黑着脸谁也不看谁。
  荣三鲤开门前特地把脚步声踩重些,给霍初霄足够的躲藏时间,然后才推门进去,让姑娘坐在椅子上,给她倒茶,让她摘掉盖头喘喘气。
  女孩年纪不如小楼大,身板挺结实,一看手脚就知道是从小干活的农家姑娘。
  然而等她摘掉盖头仔细一看,脸上肉乎乎的,眼睛黑白分明,分明还是张十四五的小孩脸。
  荣三鲤记得黄老头说过,这姑娘有个哥哥着急娶老婆,所以她爹才决定让她嫁人。
  这样看来,他们很有可能为了顺利拿到彩礼钱,把年纪说大了一点。
  小姑娘眼睛哭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像兔子,脾气也像兔子,胆小怯懦,捧着茶杯不敢说话。
  荣三鲤拍拍她的胳膊,“你不要怕,我们不会欺负你。叫你进来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想法,到底愿不愿意嫁人。”
  黄旭初是她亲眼看着逃走的,既然她放走了人,自然要解决因此产生的问题。
  小姑娘半信半疑,怯生生地抬起眼,鼓起勇气张开嘴,突然又憋回去了,捂着脸继续哭。
  荣三鲤很有耐心地看着她,等她哭声减轻一些后,再次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其实他们的话你都不用管,婚姻是自己的事情,想结就结,不想结就不结,我都可以帮你。”
  “你……你可以帮我?”小姑娘终于惊讶地问。
  荣三鲤点头,“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绞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带着浓浓的乡音。
  “我也不知道,我爹说要是我不嫁人,我哥就没钱娶媳妇了,可是我害怕呀……他们都说那个人是念了大学的,可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他会不会瞧不起我……”
  “所以你其实想嫁给他吗?”
  小姑娘低着头闷闷道:“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哥等着拿钱娶媳妇,就算不嫁给他,也会嫁给别人的,说不定跟我堂姐一样,嫁个老头子当小老婆呢。”
  荣三鲤想了想道:
  “那好,我出去跟你爹说,他要的十块大洋我来出,让你留下来。”
  “真的吗?可我要怎么还你?”
  对方年纪小,心中却很有分寸,知道不能白得别人的好处。
  荣三鲤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柔和,“你留下来之后,我不要你洗衣做饭,也不要你下地干活,而是给我念书去。”
  “念书?”
  “没错,我给你出学费,你想念到什么程度都行,想上大学也行,只要你考得上。”
  小姑娘欣喜不已,开心了半天,又觉得受不起。
  “不行,你跟我非亲非故的,怎么能出那么多钱帮我呢……”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他。”荣三鲤看着她天真稚嫩的脸,在心底叹了口气。
  黄旭初以及所有投身于革命的年轻人,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放弃小家为大家。
  目前还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她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又有多少人死去。死去的人永远也没办法弥补,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他们解除后顾之忧。
  这个姑娘是因黄旭初逃走才落得如此尴尬的境界,算是黄旭初欠了她。那她就帮黄旭初偿还好了,反正拿出供一个人念书的钱还是很容易的。
  就在小姑娘纠结着要不要接受她的好意时,院中顾小楼和小白蹲在一起交头接耳。
  两人都单身,作为男性,将来也会面临娶媳妇的情况。
  小白看着已然翻脸、从亲家变仇人的两家人咂舌,“好可怕啊,成亲一定要这样吗?那我以后还是打光棍好了。”
  “你倒想娶媳妇,谁嫁给你啊。”顾小楼捏着他的细胳膊嗤笑。
  “哼,我长大以后肯定比你更高更帅,我要赚好多好多钱,让三鲤给我说最漂亮的媳妇。”
  小白立下豪言壮志,小鬼在旁边举着胳膊嘎嘎乱叫,为他助威。
  顾小楼则不置可否地撇开头,看着荣三鲤紧闭的房门,不知两人在里面聊什么。
  似乎感受到他的好奇,他刚盯着看没多久她们就打开门出来了,荣三鲤牵着小姑娘走到两家人面前,平静地说:“你们不用再吵了,她决定留下。”
  面若冰霜的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们。
  “什么?”
  小姑娘胆子小,手里抓着自己的红盖头,低着头不敢直视家人的眼睛。
  荣三鲤代替她解释,“她说亲事都已经订好了,反悔伤感情,黄家人也不是故意的,所以还是留下来算了。”
  “混账丫头!”她爹听完破口大骂,冲她伸出手,要她到自己身边来,“你给我过来,伤感情?他们家脸都不要,还管什么感情!”
  小姑娘在家常被爹娘责备,一听他骂自己,就条件反射的开始哭。
  荣三鲤挡住他的手,“你先冷静一点,姑娘不是白白留下的。你不是想要十块大洋吗?我来替他们出。”
  “真的?”她爹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喜悦起来,甚至绽放出笑容。
  这个笑容刺痛了小姑娘的心,再次深深埋低脑袋。
  夫妻二人也相当惊讶,刘桂花跑到荣三鲤身后,拉住她的胳膊说:“老板,你不用这样帮我们的,我们有手有脚能赚钱,怎么可以什么钱都让你出呢?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忙,这次绝对不能再给钱。”
  黄老头的想法与刘桂花截然相反,不仅没有阻止荣三鲤,还洋洋得意地对姑娘她爹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姑娘可以留下来了吧。”
  他嚣张的样子让姑娘他爹气得不行,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得意什么?又不是你出得钱,你家穷得叮当响!”
  “你家不穷吗?你以为你姑娘值得起十块钱?我还不如拿去买头牛呢。”
  两人眼看着又吵起来,荣三鲤刚想劝劝他们时,后院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憔悴的人影,对着他们问:“你们不想成亲了是不是?那姑娘能不能嫁给我家?我有钱。”
  大家回头望去,新娘家的人都是一头雾水,锦鲤楼众人则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神色。
  来人竟是常鲁易。
  不知不觉间,常家客栈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开门了,每天都大门紧闭着,常鲁易和他太太偶尔会从侧门进出,买点菜肉回去,其他时候就像透明人一样毫无存在感,都快被街上的人给遗忘了。
  他今天猛然出现,毫无征兆。看外形消瘦了不止一圈,本来合体的衣服空出一大截,脸上宛如笼罩着一层散不开阴霾,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从中年步入老年。
  小白被他揍过,最不喜欢他,第一时间躲去荣三鲤和顾小楼的身后。顾小楼看了眼荣三鲤,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率先问道:“今天的事跟你无关,你来捣什么乱?”
  “不是捣乱。”常鲁易说话难得如此卑微,声音也格外虚弱,“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实不相瞒,清廷他快撑不住了。”
  经他一说荣三鲤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他们不出门,是在家中照顾常清廷。
  常清廷是他们唯一的骨肉,要是他死了,他们就剩下孤零零的夫妻俩。而他太太在生常清廷时太出血,已经失去生育能力,这也就意味着,常家血脉将断在他这一代。
  对于常鲁易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打击,他想尽各种办法,买最贵的药请最好的医生,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日复一日的衰弱下去。
  就在前两天,常清廷开始断食,只能靠着喝人参汤吊命,现在瘦得就剩一副骷髅架子,看不出人模样了。
  夫妻二人寺庙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座,花了一大笔钱为他烧香,如今仅剩的办法,就是给他娶个媳妇冲喜。
  常鲁易今日本想下乡寻觅合适人选的,一出门就听见院子里闹哄哄,驻步停留,在墙外偷听半天才知道,原来黄旭初逃婚了。
  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还省得他跑乡下。以儿子的情况来看,谁知道他回来以后还有没有气。
  常鲁易把自己的需求说完,黄老头第一个表示反对,“你想什么美事呢?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进你家守活寡?”
  常鲁易心情低落到不愿还嘴,任由他嘲笑,以央求的眼神看着新娘子一家人。
  姑娘她爹冷笑道:“嫁进他家是守活寡,嫁到你家就不是了吗?”
  “当然不是,他儿子是个病秧子,我儿子是大学生!前途无量!”
  “哼,我不稀罕你家这个狗屁大学生!”他说完话头一转,对常鲁易道:“你想娶她行,黄家愿意出十块大洋,只要你出得比他多,我女儿就让你带走。”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常鲁易家从上一代就开始经营酒楼,生意一直不错,这么多年攒下不少钱。
  给常清廷看病用掉了一部分,剩下的娶个媳妇还是没问题的。
  常鲁易终于爽快了一次,想都没想就说:“我出十一块大洋。”
  “成交!”姑娘她爹伸出手,“丫儿,来,咱们去他家拜堂。”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着他的手,之前因荣三鲤的话生出了对未来的希望,此时再次跌入谷底,并且比来时摔得更重更痛。
  留下来嫁给黄旭初,充其量只是被他瞧不起,没有共同话题而已。
  可要是嫁给人冲喜,真的很可能变成寡妇,守一辈子寡啊!
  爹为什么要这样?哥哥是人,她就不是人吗?
  小姑娘眼里涌出泪水,冲着爹娘摇头,拼命往荣三鲤的方向退,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她爹一眼就看穿她的意图,抓住她的胳膊往外面拽,要跟常鲁易去常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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