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想?感想就是改天杀他的时候,她要让他体会到同样的痛苦。
荣三鲤暗自下了决心,抬起头来,笑靥如花。
“你累了吧?我们一起去吃西餐怎么样?”
小泉次郎不相信她会完全没有感觉,轻哼一声道:“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掐住她的下巴,在她耳畔逐字逐句地说:“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
说罢他重重地甩开她,吩咐司机开车。往前开了一会儿后,他又侧过脸说:“我知道你在犹豫,没关系,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后天我会再带你来这里,要是那时你还没有做出正确决定,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后天……
荣三鲤估算着时间基本足够,点头答应。
小泉次郎还是希望能够用感情促使她回心转意的,送她回去之前带她吃了西餐,又送给她一根钻石项链,亲手给她戴在脖子上,看着她美丽的面庞说:“你是如此漂亮的女人,像金丝雀一样待在安全的笼子里不好吗?何必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
荣三鲤没说话,保持沉默到回家。
小泉次郎还有别的事,把她送到酒楼就走了。
这时已经到了晚上,顾小楼和小白坐在大堂里,满心担忧地等候,一见她下车立马迎出去,问她有没有出事。
荣三鲤摇头,非常平静地跟他们聊天,问有没有招到账房。
顾小楼说招到了,今天已经试用了一下午,很合格,明天她就可以看到。
荣三鲤嗯了声,嘱咐他们早点休息,就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也没出来。
顾小楼始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霍初霄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怪怪的,对三鲤再也没有从前的关怀,反而向仇人一样,使人无法放心他们的接触。
他多留了个心眼,翌日观察了一整天,没发现任何异常。
第三天上午,督军的汽车又来了,把荣三鲤接走。
永乐街上的人已经习惯这一幕,黄老头叼着烟筒,凑到顾小楼旁边问:“他们是不是要成亲了?”
“什么?”
“老板没有家人,最亲的人就是你跟小白,要是她真的跟督军大人成亲,你们俩可千万不能让她丢脸啊。督军大人请来的朋友肯定都是贵人,你们该有的礼仪一点都不能少,改花的钱一点都不能省……
当然要是想找我帮忙,我也很乐意充当一下娘家人的。要是阿初在就好了,他学问高,肯定不露怯。”
顾小楼被他说得愈发心烦,把账本一推,朝后面的院子走去。
“天热,我回去换件衣服。”
热吗?黄老头摸摸脑门,继续抽自己的烟。
顾小楼走到众人睡觉的院子外面,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有动静,非常非常轻,像是有人在开门,要不是他耳朵灵都听不见。
他以为是小鬼犯了嘴馋的病,趁大家都在做事来厨房偷鸡蛋吃,就悄悄地爬上墙头,想抓它个正着。
谁知眼睛一探出去,他没看见小鬼,倒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高大人影从荣三鲤的房间出来,手脚敏捷地从后门出去了。
有贼?!
顾小楼跳进去就要追,跑了几步想起那人的背影,震惊到愣在原地。
那不是霍初霄吗?
他明明才把三鲤接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穿得也不是刚才那身衣服啊。
三鲤人呢???
他仔细一琢磨,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当他走进荣三鲤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男人的换洗衣物,以及看到床上的两个枕头后,彻底傻眼。
想了一会儿,他完全忘记自己来时的目的,匆匆翻出车钥匙,跑到锦鲤楼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把车开出去,想找到荣三鲤问个明白。
上午十点,临时监狱。
小泉次郎和荣三鲤面对面地坐在审讯室,鬼气森森地看着她。
“你想好了吗?”
第44章
审讯室里除了他们以外,就只剩两个站在角落里的卫兵。
卫兵犹如雕像,面容隐藏在帽檐下,自进来后就不曾出过声,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因此他们只需看着对方,小泉次郎的目光是劝说,是威胁,是前方危险的征兆。他看了她一会儿,目光转向她放在膝盖上的包,期待她可以把协议从里拿出来。
打战是件劳民伤财的事,小泉大郎曾说过他看过一本兵法书,里面写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一旦有了协议,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那几座城。百姓和军阀反对也没用,谁让他们自己都是一旁散沙,打不赢东阴呢?
小泉次郎是被哥哥带到这里的,不曾立下过什么功劳,升到中将完全仰仗哥哥的光辉。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了自信——自己马上就要立功了,只要她交出协议!
“快啊。”小泉次郎忍不住催促她。
荣三鲤抿唇不言,宛如石像,眼睛也不看他,特意回避他的问题。
小泉次郎愤怒地站起身,脱掉外套卷起袖子。手伤已经好了许多,就把挂在脖子上的布带子也扯掉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把赖鹏飞带上来,我要热热身!”
赖鹏飞上次在审讯过程中把东阴骂得狗血喷头,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因此这回指名道姓只要他,卫兵很快就把人带了上来,依旧绑在木架子上,递给小泉次郎牛皮鞭子。
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天,赖鹏飞身上的伤势还未恢复,乌黑的血痂在衣服上凝结成块,一张脸惨白得看不出血色。
小泉次郎最讨厌他的眼睛,像一头饿狼似的,哪怕你把它的腿打断,它依旧狠狠地盯着你,随时预备着反击。
东阴是不可战胜的,就像他们的天皇一样,凭眼前这团腐肉一样的人,也配?
小泉次郎白皙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暴怒之意,甚至没有打个招呼,鞭子就招呼到赖鹏飞身上。
赖鹏飞起初喊了一阵,后来嗓子哑到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力气再发声音,就歪着脑袋斜斜地倚在木架子上,口中只剩下闷哼。
每当鞭子落下,他的身体就条件反射般的抽搐一阵。
小泉次郎打得累了,停下来喝水。
卫兵把茶杯递到他手中,他喝了两口突然发现,对方个子怎么这么高?好像都赶上他了。
以前身边有这么高个头的人吗?小泉次郎拧着眉思索,再一看,进来的时候本来有两个卫兵,现在只剩下眼前这一个。
也就是说,审讯室里除了他、荣三鲤、赖鹏飞,以及这个陌生的卫兵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刚才那个人呢?”他严肃地问。
卫兵低着头,帽檐底下露出一截狭窄上翘的下巴,声音像是故意压得低沉。
“他有事出去了。”
“没规矩,我都没有同意,他怎么可以自己走?”小泉次郎站起身,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要把那人抓进来。
铁门本是虚掩的,他步伐很快,转眼就走到门边。眼看就可以打开门出去,突然横空伸出一把长刀挡住他的去路。
长刀的刀刃反射着锐利的寒光,亮得刺眼。小泉次郎后退一步,把全是汗的手背在身后,抬起头威严地看向持刀卫兵,已然是在硬撑。
“你想做什么?”
卫兵没说话,自顾自地把门反锁上。
小泉次郎早在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间觉得不妙,想出去找人帮忙,谁知被他抢先一步拦住。
当看到卫兵把铁门拴上,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成了笼中困兽,即将任人宰割。
脑中警铃大作,他顾不得多想,扑过去想抢走门栓,冲外面大喊。
可是才张开嘴,卫兵抬手就一个肘击,力量强大到让人无法置信。
他只感觉胸口一痛,自己的身体就失去控制,朝后飞出近一米,狠狠撞到身后的墙壁上。
头晕眼花不说,心脏都差点停跳,口中一片腥甜。
他飞出去时发出了一声惨叫,然而审讯室里哪天没惨叫?这个叫声并没有引起外面卫兵的关注,他的行事作风也让卫兵们很忌惮,在没有他命令的前提下不敢进来。
小泉次郎在地上躺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捂着胸口睁开眼睛,看见有个人影蹲在自己身前。
“三鲤……”他冲她伸出手,艰难地张开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很爱你,只是陈闲庭强迫我一定要把协议拿到手。我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对你动手的……”
荣三鲤手中拿着一条毛巾,一圈一圈地卷成了个小球,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
“是吗?那假如我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你想说什么?”
“我爱你。”小泉次郎毫不犹豫道。
“哈哈。”她愉悦地笑了两声,等收起笑容后表情变得冷如寒冰。
小泉次郎感觉到危险,努力往旁边挪,被卫兵挡住去路。
荣三鲤将毛巾狠狠地往他嘴里塞,堵住他说话的可能性。
“我也有句话想对你说……滚回你的东阴去!”
后半句话令小泉次郎的身躯猛地一震,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她看穿了,手脚并用拼命往门边爬。
这时卫兵走到他面前蹲下,摘掉帽子,用那张与他十成十相似的脸对着他,不带感情地说:“别费劲了。”
他是……霍初霄!
小泉次郎眼中流露出绝望,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张嘴大喊,嘴里的空间被毛巾堵得严严实实的,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喊人。
他换了方向想逃,被霍初霄揪住衣领拽起身,同时荣三鲤已经把赖鹏飞从木架上解下来。两人齐心协力将他绑上去,小泉次郎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赖鹏飞被扶到椅子上坐下,身体还在无法自控的颤抖。他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笑容,看起来既恐怖又心酸。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模样正不正常,双眼死死盯着小泉次郎。
“哈哈,一报还一报,痛快!”
荣三鲤给他倒了杯茶,等他缓过气来后,递给他鞭子。
赖鹏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木架前,牟足劲儿抽出第一鞭。
“呜……呜呜……”
小泉次郎的惨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去,只剩下微弱的呜咽。楼下卫兵们聚在办公室打牌,对上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中午时,霍初霄让人送了饭和一桶水进去。饭吃光了,水提出来时已经变成血水。
据进去的卫兵说,赖鹏飞已经被打得看不出原本模样,全身上下包括脸,没有一块好皮肉,腿似乎也已经断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就这样他仍旧不肯交待,真是块硬骨头。
只是人终究是血肉之躯,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刀枪。霍初霄很快让人抬了副担架进去,卫兵们放下担架偷偷抬头看,只见木架子上已经没人了,地上躺着具尸首,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要不是身上穿着赖鹏飞的衣服,都不敢相信就是他。
临时监狱里审讯打死人是常见的事,督军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习以为常,按照老规矩把尸首用破布盖住头脸,抬出去丢到山谷里,任由野兽啃咬。
霍初霄洗干净手,回头对荣三鲤说:“回去吧。”
荣三鲤点点头,起身随他往外走,虽在审讯室里待了一整天,衣服却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沾上。
一直待在里面给督军打下手的卫兵也跟着他们离开,帽檐压得极低,仔细看得话,走路时脚还有点跛,双手藏在袖子里,指尖一颤一颤地发着抖。
三人上车去了公馆,待到夜深人静时才出来。
锦州的封锁还未解除,街上每隔半个小时就有巡逻队打着手电筒经过。
汽车在路上匀速行驶着,车内荣三鲤与赖鹏飞坐在后排,霍初霄则在驾驶座上亲自开车。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要是身体扛不住,可以先在公馆藏两天,恢复体力再出发。”
荣三鲤侧脸说道。
赖鹏飞已经换掉卫兵的衣服,伤口经过简单处理,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长褂,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行囊,里面是荣三鲤写给他的引荐信以及霍初霄给的盘缠。
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我留在这里会拖累你们的,而且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现在就想去沪城加入他们,真正的投身于革命事业,不再只是嘴上喊口号。”
经过这次九死一生的经历,他算是看明白了,光会抗议游。行是没用的。敌人已经渗透到内部来,陈闲庭早已沦落为他们的走狗,他为了荣华富贵连人格和尊严都已出卖,不会有醒悟的那天。
他要找到真正的救世主,奉献自己的力量,赶走侵略者!
荣三鲤见他如此坚定,没有再劝,交待他路上要注意的事项。赖鹏飞仔细倾听,铭记于心。
汽车来到漆黑一片的码头,趁巡逻队还没过来,停在集装箱旁。
赖鹏飞准备下车,门都打开了,却忍不住回头道:“我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见面,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从你们拦住他的时候就一直困惑着我。”
荣三鲤与霍初霄对视了一眼,点头。
“你说。”
“你……到底是督军还是东阴人?”
两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身材也一样,他又是第一次与他们接触,以前只听说过名字而已,根本无法判断谁是谁。
荣三鲤在抵达公馆后先解释了二人的身份,再跟他简略地说了一下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原来救他只是顺手的,解决最先那个督军才是目标。
赖鹏飞对自己未来的道路很明确,对他的身份却是满头雾水,怎么想也想不通。
霍初霄闻言忍俊不禁,搂住荣三鲤的肩膀挑眉说:“不如等抗战胜利以后,我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赖鹏飞心里有了底,荣门帮主会跟东阴人相爱吗?
他冲他们挥挥手。
“我走了,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会努力活下来喝你们的喜酒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