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后折腰——浣若君
时间:2018-12-29 10:37:56

  “我是王爷的妾侍,你算个什么东西。”郑姝虽吼的凶,可到底是女子,已经在哭了。
  “王爷的妾侍从不撒谎,也从不在府中作妖!”陈千里一只蒲扇似的大手忽而拍在桌子上,拍的木炭四溅着,脚踩上地上那团白乎乎沾着血的毛,指着郑姝的鼻子道:“你且去问问,宋氏可有像你这般,在王爷面前不老实?”
  郑姝坐在地上,顿了半晌,忽而想起宋绮临走之前,与自己掏心窝子的话。
  她说,给裴嘉宪作妾,小处可以胡闹,但大处绝不能犯错。他待女人,远不及部下那般好,而除了把她们关起来,最可怕的是,只要女人不听话,他自己或者不会作什么,但会派陈千里进来收拾。
  彼时,郑姝总觉得自己身为皇后的娘家侄女,相貌生的比宋绮好,比宋绮年轻,又有头脑,她不相信裴嘉宪会这般待她。
  可真正眼睁睁看到陈千里扒了她小欢欢的皮,她才觉得自己怕是错了。
  郑姝无比的悔,悔到肝肠寸断,扯着喉咙就叫了起来:“裴嘉宪,你送我回长安,我要回长安,这肃王府我不呆了。”
  “好说,把中秋那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孤即可。”帘子一撩,裴嘉宪走了进来,也不看陈千里,转身就走到了窗前,却是柔声问道:“现在告诉孤,中秋那夜,你们把她从翠华宫诱出来之后,送到何处去了?”
  郑姝脑瓜子飞速的转着,顿了半晌,断然摇头:“是太孙宫里的姑姑清歌和佟幼若两个带她走的,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姝姝,千里不但嗜狗,还爱吃人肉。”他声音倒还温柔,却来了这么一句。
  郑姝望着坐在哪儿大啖狗肉的陈千里,顿时就哭开了:“我是真不知道,你把我送回长安吧,我求你了,阿宪,看在咱们打小儿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求你了,你把我送回长安吧。”
  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宋绮这些年是怎么伺候过来的。
  郑姝才伺候了一天,一天而已,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往后在府中乖乖儿的,晤?”裴嘉宪忽而屈膝,盯着郑姝,眼里倒是少有的温柔神色:“你想回长安,那怎么行呢,等你回去,在皇后面前又不知得说孤多少坏话,而你小时候在皇后面前说孤的那些坏话,孤还记着呢。”
  一分一厘都是债,郑姝咬着牙就哭开了:“可你是个大男人,怎会还记着这些小事儿?”
  裴嘉宪居然就笑了起来:“人总是于欢愉想得多,于痛苦想的少,孤小时候在皇后宫中,没有过欢愉,那痛苦自然就长长久久的记着。比如说,你瞧着孤养的小乌龟生的可爱,于是差内侍们狠手抢压了去,玩也不玩,却因为它咬了你的指头,就让内侍们生生将它踩死。那分明是孤小时候最好的玩伴,你却让人将它给踩死了,孤怎么会不记得?”
  郑姝这下不说话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枉这裴嘉宪八尺之高,却是个睚眦必较的小人。
  瞧他生的那般俊貌,行事作风,却全然是个阴损小人。她咬牙道:“皇后,皇后必会来接我的。”
  “那你就在此乖乖儿的,等着皇后来接你。”裴嘉宪深深往外吐了口气,挥手道:“千里,把郑氏那小狗儿给找来,还给她。”
  陈千里站了起来,嘿嘿一笑,从阔大的袖子里掏出个软乎乎的东西来,丢到郑姝面前,郑姝捧了起来一瞧,额前一撮子黑,却原来,这才是她的欢欢儿。
  这连唬带吓的,郑姝乐极生悲,又悲极之后再见到自己的小狗儿,抱着那小狗儿瑟瑟缩缩坐在地上,埋头在暖绒绒的狗毛里,抖着肩膀就哭了起来。
  且说裴嘉宪带着陈千里从盂兰院出来,往前疾走了几步,忽而一脚踹上面前一株高高的梧桐树,狠命踹了两脚,忽而塌了肩膀,于寒风中就那么默默的站着。
  “千里,去趟京城,到东宫去,想办法把那个叫清歌的掳来,孤有事要问她。”过了半天,裴嘉宪才又来了这么一句。
  陈千里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
  裴嘉宪自盂兰院中出来,越过明辉堂,于内院逛了大半圈子,却依旧是走到了正院门外。
  他方才怒气冲冲而去,他就不相信了,罗九宁能不担心,能睡的踏实?
  才迈步进了院子,苏嬷嬷便迎了上来,悄声问道:“王爷怎的又回来了?”她倒比罗九宁还会拈酸吃醋一点。
  “你家娘娘呢,可睡下了否?”裴嘉宪柔声问道,望着西殿叫烛光照暖的屋子,他心头立刻又浮起悔意来。总觉得自己方才恶声恶语,怕是吓坏了那软绵绵,娇滴滴的小王妃。
  虽说那个小家伙哭的闹心,但每每只要罗九宁缩在角落里一哭,裴嘉宪就没了脾气。
  “王爷方才未免太凶了些,老奴记得小时候的您,可不是这样儿的呢。”苏嬷嬷叹道。
  是从给二哥扔到妓院里那一回开始的,他就变成了这么个喜怒无定的样子。
  其实那孩子到底是谁的,从罗九宁准备要掐死孩子的那一刻起,裴嘉宪就不在乎了。
  便他从长安找到知情人,问出所以然来,也绝计不会告诉罗九宁。
  不过是皇太孙偶施雨露,却恰恰叫那佟幼若知道,于是佟郑两家合谋,趁着这个节骨眼儿,来了一场颠覆帝业的谋乱。虽说终究未能得成,但佟郑两家都于这件事情上,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至于罗九宁,不过是一场大火之中,一只不幸掠过时给伤到的蝴蝶而已。
  他又岂会把这事儿告诉她?
  “叫她安生睡着,不要吵醒她。”裴嘉宪想了想,又道:“还有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嬷嬷明儿记得到徐院判那儿问来,孤得将他的八字报到宗正寺去。”
  总是壮壮壮壮的叫着,却连个大名也没有,身为皇子之嗣,虽这个年纪还不能请封世子,但到底也该有个有御赐的,正经小名的。
  裴嘉宪本来心中极其的不爽快,当然,也从来没想过要将壮壮的八字报到宗正寺,上皇家御谱。但忽而这般说出来,却不知为何,心头却是敞快了许多。
  在黑暗中咬了咬牙,他心说,如此大恩,等明儿罗九宁听到了,孤就不相信她能不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撒花求营养液哈。
 
 
第37章 忠臣良将
  虽说这肃王府中的女子们出不去,但到底女子们舌多话多。
  所以,一清早起来,罗九宁先听到的,就是苏秀大嘴巴的传言:“娘娘,听说昨儿夜里郑姨娘非但没能讨好王爷,反而惹王爷发了怒,让陈千里将她那小哈巴狗儿给吃了。”
  罗九宁吓的抖了一抖,偏偏苏秀又说:“听良缘说,那陈千里非但吃狗,连人都吃。”
  正说着,苏嬷嬷走了进来,高声道:“放屁,我早起特地到盂兰院去看了一回,那小欢欢儿撒丫子跑着呢,可不许再嚼这种舌根。”
  罗九宁倒是真的,给吓懵了。
  要说陈千里吃不吃人肉她不知道,但据那本书中来说,这人是裴嘉宪的忠臣良将。
  不过,应当就在今年年底,瓜州府有一场叛乱,瓜州节度使佟新安被赶出瓜州,最后裴嘉宪千里驰援,前去平乱,但最后,陈千里出关杀故,佟新安却闭关不肯放援兵,最后,陈千里未叫敌军杀死,却是叫太子妃的侄子佟新安,给杀在瓜州城外。
  这吃人的魔头,得被东宫的人给除掉,不得不说,东宫和肃王府之间的争斗,也是够残忍的。
  苏嬷嬷接着就笑了起来:“王爷昨夜还说,让奴婢去徐院判处问咱们壮壮儿的八字,他要把孩子的八字报到宗正寺呢。”
  只要报到宗正寺,小壮壮可就板上钉钉的,是肃王裴嘉宪的长子了。
  罗九宁想起昨夜裴嘉宪那恶声恶气的样子,却是吓的依旧在发抖。
  不过,在那本书里,他并没有把小壮壮的八字给报到宗正寺过,这其中,又有了些问题,罗九宁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只能由着裴嘉宪去了。
  昨夜小壮壮叫裴嘉宪发脾气时,给奶娘抱出去吹了点子风,今儿一是上起来,小家伙便鼻子塞塞的,一点小嘴唇格外的红,两只眼儿也是没精打彩,手摸上额头,还有些淡淡儿的烧意。
  奶娘试着给孩子喂奶,小家伙却是连吃奶的胃口都没有,侧过脑袋,歪怏怏的伸着两只手,是个只要罗九宁抱的意思。
  待钻到娘怀里了,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极困倦的将眼睛闭上,便再也不肯睁眼睛了。
  “怕是昨夜染上风寒了,才这豆丁大点儿孩子,只怕要熬不过去,娘娘,要不咱们把御医唤来?”苏嬷嬷急的直搓双手。
  奶妈也道:“娘娘,唤御医进来吧,咱们壮壮儿这样可不行。”
  罗九宁怀里搂着个孩子,垂着眉头,拿湿帕子替壮壮儿揩着脸,却是道:“我自己便是郎中,有什么自会替他诊治,要什么御医。”
  小壮壮儿挣扎着掀了掀眸子,怯怯儿的看了苏嬷嬷一眼,苏嬷嬷的心顿时就跟化了似的:“罢了罢了,是我说的不对,只是,咱们到底不能就这样等着孩子一直烧下去啊。”
  罗九宁道:“这孩子是前几日吃奶时奶娘给的猛了,积的有些多,昨儿又猛玩了一番,积食再加虚火,昨儿夜里又抱出去冷了一回,才会成个如今的样子,不碍事的,你从隔壁西梢间把我那精油拿来,我替他刮上一刮,将热毒出出来,就好了。”
  听她说来,仿佛很轻松的事儿。
  当然,她要作起来,也是极为的轻松。将孩子的手腕撸起来,先涂上薄薄一层精油,再拿指腹轻轻儿的刮着,渐渐儿的,苏嬷嬷就瞧着壮壮儿呼吸匀了许多,唇上那层焦红,也褪去了不少。
  小家伙睁开眼睛来,强撑着看了眼苏嬷嬷,还给她笑了笑,又睡着了。
  这样子,显然就是内火退了。
  苏嬷嬷上前摸了一把,孩子非但烧退了,鼻子也灵醒了许多似的。
  她顿时轻拍着两只手就笑了起来:“都说娘娘有双神医妙手,奴婢不信的,今儿一试,果真呢,您这才一回子的功夫,就把个孩子给治的精精神神了。”
  罗九宁吻了吻儿子的小额头,果真不烧了。
  她懒懒儿歪道了床上,叹道:“罢了,嬷嬷,我还得团着壮壮儿好好儿的睡上一觉,你到厨房,叫伴月给我作点儿吃的去,待我醒来再吃。”
  自打有了王伴月,至少府宅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罗九宁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躺在床上,她只恨书里那个自己当初为甚那么傻,那般懦弱,就没有想过,替自己挣点儿舒坦回来。
  *
  转眼已是半月有余,裴靖还在府外守株待兔,陈千里却是快马疾鞭,就赶到长安去了。
  长安,东宫之中,如今也正不太平着呢。
  太子叫太孙刺伤了大腿,本来是瞒的滴水不漏的事情,结果不知怎的,就叫人给捅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听闻自己最疼爱的大孙子居然刺伤了父亲,虽不知什么缘由,但也是立即就要传召太孙。
  太子交不出太孙来,与太子妃一商量,遂只言太孙也病了,而且染的还是天花,将太孙的院子紧紧关上,又找了名染了天花的孩童置于其中假充太孙。
  待到皇上派来的太监们前来照看时,尽力的说好话,又打点,才将此事从皇上面前糊弄了过去。
  这日一早,太子妃佟氏前来侍疾,迎门便见太子持着封书信,正坐在那里发怒火。
  遣散了宫人们,她问道:“怎么,可是佟谦依旧劝不回靖儿来,难道说,他这竟是真的一条路要走到黑不成?”
  太子恨恨甩着手中信纸,道:“靖儿只问,那孩子究竟是谁的,要我们能将实情告诉他,他也愿意回来。我只问你,你当初到底把那姓罗的姑娘扔到了何处,辱她的人又到底是谁?”
  太子妃眼神躲闪了片刻,道:“那不是清歌和幼若一手办的,至于当时清歌把那罗九宁究竟送到了何处,我也不知道。但总归,这又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又何必问它?”
  要说,事情既能发展到这一步,那平静的表面之下,涌动过的暗流,早不知道有多少了。
  比如说,太子妃知道太孙压着个女子在梧桐树上亲吻之后,便前去责问太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孙倒是很干脆,言自己此生非罗九宁不娶,而且,他娶了罗九宁之后,也不要佟幼若作嫔或者作妾,他只要和罗九宁二人一生一世,那怕作了皇帝,也要作一个后宫独有皇后一人的皇帝。
  可以想象当时的太子妃有多愤怒。她哭过,求过,闹过,甚至不惜自杀过,但自幼儿乖巧到大的儿子就是不肯改口。
  是为着这个,太子妃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行的那一招。
  当夜罗九宁给她用药迷晕过去之后,太子妃拿裴靖的姑姑清歌作诱,把她给骗了出来,骗出来之后,太子妃吩咐清歌,说这个最下贱的地方,把罗九宁给扔了去。
  她就是想让最最下贱的男人们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肖想着,勾着她儿子的女子给侮辱了去。
  不过,到底清歌把罗九宁扔到了何处,太子妃从来不曾问过。
  她也是女子,虽说怒火之中作了那样的事情,但绝不敢去回想,也不敢再问。毕竟如今冷静下来,仔细想来,给个女子服媚药,又扔到下贱肮脏的地方去,比当时就生生儿的杀了她,叫她烧死在翠华宫的那场大火之中还过分。
  俩夫妻吵了一场,最终没吵出个结果来,太子妃也就悻悻儿的,回自已宫中了。
  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她抬眉便见娘家侄女儿佟幼若,正在殿中等着。
  俗话说的话,外甥像舅,侄女肖姑。
  佟幼若这小姑娘,相貌生的,就有七分肖似于太子妃。而且最喜的是,她和太子妃非但相貌相似,而且脾性极为相投。
  再兼她自幼聪颖,性子警敏,整个佟家,都视其为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她和裴靖打小儿,还是一对青梅竹马呢。
  “小姑,靖哥哥到如今还未回来?”佟幼若左右四顾着,问太子妃。
  太子妃默坐了半晌,忽而侧身,难得凝重的问道:“幼若,我且问你,去年中秋夜,那姓罗的姑娘被带出去之后,究竟是谁辱了她?”
  都过去一年多的事情了,而且,佟幼若也非是自己出手办,而是指使着清歌办的。但到底作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佟幼若下意识抽了抽唇,道:“是清歌干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姑如今还提这个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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