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瞧瞧。”
云浅也看见了,她要找的就是这种东西。
此时四人都是情绪高涨,免不得说话就大声了一些。
“小姐,不得了了,你可真是好福气,这番飘了雪,又是深冬,峡谷里竟然还有花儿开着。”秋燕的脚步平时就要快一些,几个大步就跳到了山坡顶上,盯了峡谷一会儿,转过头就惊喜的对云浅说道。
“当真?”云浅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往下一瞧,果然,入眼的除了绿油油的常青树,还有几款开的正旺的冬季花儿。
白,黄的山茶花。
颜色多彩的抓叶菊,
红如火的一品红。
这些要是摆在庄子前,一定会增添几分活力。
“小姐,这么多,您是想取哪些?”秋燕先是将一颗拽野菊连根拔起,这才想起来得问问云浅,喜欢哪类的花儿。
“选开的好的,都搬回去。”云浅想了一下,似乎现在除了庄子前,后院,还有前厅,都需要装饰。
”小姐说的对,难得见到冬季里的花儿,都搬回去慢慢欣赏。”静月嘻嘻笑笑的说道,一时几个人都忙碌了起来,恨不得冲进峡谷里,将里面的花儿全都搬走。
峡谷里突然的几道嬉笑声,让守在谷边上的一名正在抱着身子打瞌睡的小太监猛然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谷里是几位姑娘竟然在偷花,正要上前阻止,突然脑瓜子动了动,想起了昨日太监小光所说的庄子里,他们未来的那位女主人。
这荒山野岭的,几位姑娘能出现在这里,微微一想都知道是哪里来的。
太监瞌睡是彻底的醒了,蹭着地上的残雪,攀着路边上的枯枝连滚带爬的赶回了道观。
小六从外急匆匆地赶过来时,静王爷正在陪着客人下棋。
靖王对面的客人一颗棋子正要落下,就见小六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副非不得已不得不说的表情,客人看了一眼靖王依然平静的脸,不怒反笑。
一般靖王会客之时,小六都很识相的守在门口,即便有事要通报也是静静的等着。
“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客人一派雍容华贵,头一歪冲着小六说道。
“皇上赎罪!”
“王爷赎罪!”
这事对旁人来说,肯定是微不足道,甚至还会笑话他夸张,可只有他知道王爷是如何宝贝那一峡谷的花儿,那都是他闲来无事时,亲自挑选的花种子,亲自浇得水,整个寒冬就那么一处开了花,能不宝贵吗。
可现下,花被人采了,采的人还偏偏是庄子里的云浅姑娘。
一时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是该让云浅姑娘采,还是不让采,这才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进来扰了两位。
“说!”
靖王到这时还没抬头。
“王爷种的花儿被采了。”小六捏着臊子说道。
叮当几声,是棋子滚落的声音,小六终于瞧见了他家主子变了脸,在看到主子一双黑眸扫过来,又突然站起准备亲自去山谷找人算账时,又急忙的补充了一句:“是底下庄子里的云浅姑娘。”
靖王的脚步顿了一下,依然行色匆匆。
“皇叔!”
身后的皇上从没见过这阵势,情急之下对着靖王的背影喊了一声。
“小六,送他下山,改日再议。”
靖王头都没回,就这么一句话丢给了身后的皇上,皇上愣了半响,突然发出一阵爆笑:“他,刚才那位当真是朕的皇叔?”
小六的心已经提到了嗓门眼上,对着笑弯了腰的皇上回答道:“是。”
“有趣!”
“那位云浅姑娘好本事!”
皇上笑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小六:“云浅!可是云府上与候府世子正闹着退亲的那位?”
小六当场就无语了,好歹你也是一国之君,怎的连这些市井八卦都知道。
“正是。”
小六的心都快要飞了,要不是主子点了名的要让自己送皇上下山,他怎么可能会错过一出好戏,要想王爷这番失常,是几年前,太后硬塞了一名姑娘在他被窝里藏着,当时主子躺下去发现多了个女人之后,一声嚎叫,整个道观都听到了。
多少年了?
有四五年了吧。
这期间他家主子就是始终如一,一副温温雅雅,风淡云轻之色,直到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好的明天再发,但不想让小天使等太久,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看,对我来说都是无限的动力了~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山谷深处,此时只余云浅一人正寻着花朵,浑然不知又惹了祸,适才三位丫头采的花儿她都看不上眼,这便让她们只负责往庄子里搬,自己亲自挑选。
越是走到深处,云浅越是能闻得一股袭人的梅花香,沿着花香云浅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片蜡黄色的梅林,京城云府,还有庄子里的梅亭全是火红的枝头,而眼前的这片梅花,却是黄色的腊梅。
隆冬绽蕾,斗寒傲霜,腊梅的枝头上偶尔几处还残留着白雪。
因云浅很少见到黄色腊梅,便觉得这片腊梅着实新鲜,异常的美。
云浅难得失态的抱着整棵树往上提了提,却只见枝头残雪抖落,树根依然纹丝未动,这才放弃了连根拔起,想着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搬,先折几个枝丫回去插进罐子里,定是满屋子的香味,又养眼又养神。
这番想着,云浅便折了几枝正旺的枝头,低头闻了手中散发出的梅香味,白净绝美的脸上,黛眉浅笑,黑眸微微颤动,如春/水清波流盼般,动了人心魄。
身后几声响动,云浅以为定是书画一行人回来了,转过身时,静王爷看到的人儿,就是刚才那幅微笑的表情。
只是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在见到跟前一脸愠怒,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时,瞬间花容失色。
冬风吹起了两人的衣裙,白雪从枝头缓缓滑落,靖王与云浅就那番痴痴两相望了一会儿,靖王脸上的愠怒渐渐消失无踪,余有一副隐忍的镇定。
而云浅也由惊吓变为了震惊。
突的,云浅鬓角一缕被树枝刮乱的发丝被风吹起,遮住了她清亮的眼睛,云浅伸手理了理,也将对面静王爷的魂理了回来。
“那个,是我的。”
靖王站在那里,语气生硬的指着云浅手里的腊梅,表情犹如三岁娃被人抢了糖一般的委屈。
云浅更是愣了,条件反射的将手里的腊梅枝头递到了他面前,急切的说道:“还给你。”
靖王差点就伸手去接了,反应过来嘴角抽动了一下,握拳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这里的花都是我的。”
“都是我的”这句话一直在云浅的脑海里飘着,使得她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手中捏着的腊梅枝,还有脚底下几颗连根拔起的山茶花,都无一不在表明,她偷了人家的花。
还被人家抓了包。
“哦。”
云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庄子的。
只记得对方的表情很淡,淡到让她不敢多说半个字,一路只想着早些回庄子封闭门窗,不要再出来惹事生非。
走之前,脚下的那几颗山茶树自然是没有拿,带回来的腊梅枝,也是自己一时慌张忘记了还,不对,是她还了,他没要。
至于其他已经搬进庄子里的,虽有不舍,可还是要还回去的。
峡谷里能有那么一片花海,还能那番理直气壮的说,全都是我的,整个太行山上恐怕也只有上面皇家道观里的人了。
再加上今日他不同之前在酒楼遇见时,穿的那么随便,一身绸缎,配着腰间那块代表身份地位的玉佩,只需一瞧,便知道他是谁。
当朝皇上的亲叔,靖王爷,朱槿墨。
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儿子,没有之一,一身才华,却淡泊名利,早些年皇上还不是皇上的那会儿,他就搬出了皇宫,没想到却是搬到了太行上,做人一向低调,低调到世人都不知太行山上住着一位机关算尽,足智多谋,连当今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王爷。
而这么厉害的一位王爷,自己却是得罪了两次。
一次是在酒楼,骂他非君子,第二次就直接跑到太岁头上动土,拔了人家的花。
再回忆七哥走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看来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可既然如此,今早小太监送来的耳坠又是何意?
云浅晃了晃头,那肯定是靖王不知道庄子里住的人是她的前提下,客套的串个门,顺便提醒庄子里的人,不要扰了他皇家道观的清静。
“书画,把这些整理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不管怎么逃避,总是要面对的,采了人家的花,总是要还的。
如今,她将这些花儿还回山里,再去道声歉不知能不能让对方消气。
事发时,书画等人在山上的途中就遇上了神色慌张的云浅,刚要问出了何事,就看到了紧随其后的静王爷,自知肯定出了大事,一回来都低着头围在云浅跟前,不敢出声,这会儿云浅发话了,个个都没半点怨言,拿上搬回来的花,准备再搬回山里。
书画走在最前头,手里的一株一品红差点就撞到了小六的脸上。
“啊!”书画吓了一跳,忙着往后退。
“姑娘当心点。”小六站稳,笑容可掬的说道。
“云浅姑娘可在屋里?”小六再问书画,书画呆木的点点头,心道难不成对方找上门讨说法了?脸上顿时生了戒备之色。
“这些都放下吧,主子说了,这些花儿云姑娘既然喜欢,就送给云姑娘了。”小六看到了从屋里走出来的云浅,拱手行了一个礼。
那日在山坡上隔的远,在酒楼里也只是匆匆一瞥,今日总算是正面瞧清楚了,只见斗篷下的俏脸,被白色狐狸毛衬得越发的白皙,许是冷风吹进的原因,云姑娘的鼻尖与脸蛋泛着微微的殷桃红。
自来都听说云浅姑娘的姿色美,可如今仔细一瞧,岂止一个美字能形容,小六当下佩服起王爷,眼光真是万里挑一啊。
云浅听了小六的话,很诧异,没想到事情还有余地,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走到小六跟前,赔礼说道:“多谢王爷,改日定会当面赔罪。”
刚才被当场抓包,自己一时六神无主,好像是忘记了道歉。
“云姑娘有心了。”小六也不客套,云姑娘要能当面去找王爷,再好不过,正是道观里的人所希望的,自然不会拒绝。
其实今日王爷的原话,也不是这样的。
“花都拔了,还回去有何用?”这才是王爷的原话。
小六知道自己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倘若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再不醒目点,恐怕主子这辈子都很难讨到媳妇,所以小六才多嘴对王爷说道:“那奴才就去告诉云姑娘,花不用还了。”
果然,主子没发话。
没发话就是默认了。
小六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主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那么闷骚,明明就是有意,当时撞到云浅姑娘就应该直接说,你喜欢什么,本王都送给你。
这才像是王爷的风度,也不至于让人家一位姑娘尴尬。
是以,刚才对云浅姑娘所说的话,是经过了自己些许修饰的。
小六回道观之前,再三嘱咐云浅,花儿放在庄子里就好,真的不用还了,在看到书画几人又将花儿搬进去之后,才放心的回了道观。
一回去,小六就兴奋的管不住自己的嘴。
“主子,云浅姑娘说,改日要来给你赔罪。”
靖王站在阁楼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角正看着下方梅亭。
“不用!”靖王取了桌上的一杯茶握在手中优雅的坐下,赏着远处高山上的雪景。
小六忍不住又要翻白眼了,不用,是说给谁听的?反正人家云浅姑娘是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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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走后,云浅让几位丫头将哪些采来的花儿装盆,放在了庄子里几处显眼的地方,既然都说不要她还了,那她还是利用起来,免得浪费了,本就惹了一身骚了,再丢弃了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些东西,足足倒腾了整整一日,夜幕低垂,云浅才收了心,回屋歇息。
房里的那几只腊梅,也被书画装了瓶,放在卧房的梳妆台上,夜里云浅入眠,时不时地还能闻到一股袭人的香味。
这一日虽说惹了祸,可夜晚云浅却是睡的很踏实。
又过了几日,云浅在庄子里住的很休闲,只是一直在纠结一事,自己到底该怎么去找人家赔礼,去的话又该带什么礼,见了面又该怎么说,如此一纠结,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大雪只下了几个时辰,山上已是一片银装,庄子门口白雪皑皑。
这一日,云浅与几个丫头正围着火盆学起了刺绣,马厨子带着小厮们又在开始炖羊肉,自从那日云浅慷慨的请众人吃了一餐羊肉之后,便派了几位小厮从山底下运了好几回羊肉,牛肉,都埋在了雪堆里,庄子里每日吃的从不含糊,日子久了,每到饭点儿,小厮们都主动的去厨房帮忙,大伙儿打得火热,浑然不觉身在寒冬,身心都是暖暖的。
“小姐,你这绣的是乌鸦?”
书画瞧了瞧云浅手里的东西,忍不住说了实话。
云浅捏着针线手都捏出了汗,与前世一样,这针线活还真不适合自己,她明明是学着书画绣鸳鸯来着,怎就成了乌鸦。
“小姐能绣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这些活儿平日里本来都是奴婢们做,小姐不会也不打紧。”静月瞧见云浅皱着眉头,赶紧安慰的说道。
“会总比不会好,等小姐与候府退了亲,一定会嫁到好人家,到时小姐绣上一个荷包,手帕什么的送出去,多长脸啊,试想谁能得到小姐亲手送的绣品,该有多幸运!”书画说着,想到未来的日子,脸上溢满了幸福。
“啧!”
“书画不害臊,改日我就替你说门亲事,将你嫁出去可好?”云浅半开玩笑的说道。
“小姐万万使不得,奴婢才不嫁人,奴婢是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书画吓的不轻,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
“小姐当真要与卫世子退婚?”静月这句话想问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见云浅高兴才壮着胆子问道。
静月一问完,就被书画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