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先生[燃爆]——摸一凹喵
时间:2018-12-31 09:04:30

  丫头喜不自胜,跟陆沅君道。
  “这会儿主城里人人都有地方住!”
  到处是空着的宅子和院子,只要拿一个榔头,把人家的门锁撬开,那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现在都能住进去。
  厨房里,卧房里,要什么有什么。米面粮油够吃一个月,地窖里还存着土豆和白菜呢。
  丫头住的那处院子,房东半夜走的时候便什么都没带,把地窖里的东西通通分给了院子里住的人。
  她家里头人多,除了白菜以外,分到了一条猪后座肉。晚上炖了一锅,香味都能飘到院子后头的另一道街上去。
  “再过几天呀,我也能住太太这样的花园别墅了!”
  丫头算了算自己存下来的月钱,主城的房价再有个几天,她也能买一套。
  等姑爷把东洋人打走了,她就是大房东,这辈子不用伺候人。找个倒插门儿的姑爷,一辈子享清福。
  “听我的,把家里人接到南春坊来。”
  陆沅君拍了拍她的肩头,外头的房子就算再便宜,总归是不安全。
  “知道了太太!”
  丫头不晓得为什么,但还是许诺了陆沅君。目送太太搭着汽车在没有课的时候,朝着冀北大学的方向离去。
  车轮滚滚,司机开的又快又稳。这人是封西云留下的,除了会开车之外,还会些功夫。不是陆司令那样练了几天的野拳,而是真正的有手段。
  陆沅君见识过司机的本事,一条扫堂腿下去,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是封西云身边难得一见的高手。
  “太太,没课您去学校干什么?”
  按理说司机这样的身手,应该去战场杀敌。可当兵的就得听上峰的命令,少帅说了,让自己留在运城保护太太,他就得护的陆沅君安全。
  平时有课没办法,非得去学校不行。今天又没有课,去学校里不是找气受么?
  那些学生,嘴巴一个比一个尖利,跟小刀子似的,落在谁的身上都剌的生疼。每一句从学生们口中说出的话,恨不得从陆沅君和封西云的身上割块肉下来。
  在司机看来,陆沅君这是自讨无趣加自讨苦吃。
  “不去不行啊。”
  陆沅君的目光落在车窗外的街上,去往冀北大学的路两年里走了无数次,没有一回是如同今日一样的心情。
  花花世界的大门紧闭,原来坐在门前石阶上的打手们,总是吊儿郎当,怏怏的斜靠着。
  而今一个个的都满脸警惕,墙角立着可以随时拎起来的棍子,仿佛随时会跟人打起来的模样。花花世界的周边,到处都是买卖房屋地产的铺子,这会儿一个个的大门紧闭。
  偶尔有一家敞开门的,门外头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人手里头都高高举着地契,吆喝着希望能早点进去。
  甚至当陆沅君仔细看去的时候,她瞧见有些来卖房子卖地的人,背上背着包袱。仿佛只要铺子把他的房子收了,立刻就要离开运城。
  视野被一面墙所阻挡,车头调转方向,扭进了一条小巷。比起从大路去冀北大学而言,这样走遇到的人会少些。
  今天的报纸也仍旧是封西云于某某地战败的消息,学生们里头难免有几个情绪激动,拿封太太来撒气就不好了。
  小路走起来是比大路曲折一些,可司机依旧按着以前走大路的时间开到了冀北大学。
  “太太,到了。”
  司机停稳车子以后,转过身来对陆沅君说到。
  “好。”
  陆沅君带好了自己的东西,推开车门朝着小楼走去。
  进了小楼,陆沅君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还没有到上课的时候。今天大教室安排的不是她,而是大力教授的哲学课。
  比起陆沅君待遇来说,大力教授可就好多了,起码没有人在课堂上说大力教授的老婆无能没本事。
  陆沅君站在门外,敲了敲。
  讲台上的大力教授循声看过来,陆沅君冲他招了招手。冷哼一声,他大步流星的从讲台上走下来,朝着陆沅君一步步的逼近。
  大力教授黑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藏传佛教中的罗汉也没有此刻大力教授的样貌来的凶狠。
  教室里的学生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扯着脖子向外张望。大力教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脾气火爆,今天对上了陆沅君,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
  学生们对陆沅君只能阴阳怪气,大力教授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就能替他们出一口恶气。
  毕竟因着封西云在前线连连失利,新闻里说着瀛洲人一天天的逼近,运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有了不满。
  陆家宅子的院墙上,半夜还被人写画上了讥讽的话。
  “叔本华和尼采,谁更伟大?”
  大力教授面色铁青,站在陆沅君的面前,陆沅君只到他的胸口。
  自从上次争论没有结果以后,大力教授跟陆沅君可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在大力教授看来,这会儿陆沅君在没有课的时候来找他,多半是认同了自己的看法,想通了,来服软的。
  陆沅君可以在很多事情上服软,叔本华和尼采谁更伟大这种事情上,却不能退步丝毫,这是原则问题。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若是再一次争论起来,一上午都不会有结果的,陆沅君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讲。
  “课堂借给我用用。”
  “课堂?”
  大力教授回望了一眼,发现不少学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即牛眼一瞪,右手握成拳头抬起挥了挥。
  学生们都挨过大力教授的拳头,比小时候私塾先生打的还疼。于是在他挥起拳头的同时,站着的学生们就都坐了下来。埋首于课本之中,不敢继续往外头张望了。
  “行吧。”
  没等陆沅君说为什么,大力教授便答应下来了。
  瞧陆沅君犹豫的模样,也没必要刨根究底。
  “只当是换课了,明天我来。”
  两人双双进了教室,大力教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用力的在讲台桌上狠狠一拍。
  “我跟陆先生换课了,不是这门课的都走!”
  出乎大力教授意料之外的是,根本没有学生站起来。一个个的稳如泰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走出教室的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
  心里头满是疑惑,已经到了走廊里的大力教授又折返了回来。推开了教室里第一排坐着的学生,自己坐下,想听听陆沅君要讲什么。
  是不是要跟他的学生论证尼采和叔本华谁更伟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阴损了,自己绝不能让她得逞。
  陆沅君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一些,眼下青黑一片,仿佛许久不曾睡过好觉的模样。将粉笔捏在了食指和拇指之间,陆沅君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运城房事。
  这是陆沅君来了冀北大学以后,讲的第一堂课。诚然教室里坐的都是大力教授的学生,可众人对于陆沅君的运城房事并不陌生。
  即便没有亲自来听过的,也都在路过湖边的时候,从站在大石头上的黄汀鹭那里听了个大概。
  陆先生去年就讲完地产了,怎么今儿旧事重提?是不是江郎才尽,没得东西可说了?
  刷刷刷几下,陆沅君在黑板上画了一条横线,有花了一条波浪状向上的曲线。
  曲线远远的超过了那道横线,又猛的停下,在某一点陡然以几乎是垂直的姿态向下。与下方的横线交汇以后也没有停止,仍旧不停的下落。
  “我在两年前的课堂上说过,地价和房价受多方因素影响。”
  霍克宁和大太监那样的商人,来运城找差事的人,附近山上的土匪,这些都是让运城地价上升的因素。
  “这条横线,是运城地价和房价本该在的位置。”
  而一直到不久前,曲线都是远远的高过了它。可当瀛洲人从毫州湾登陆的那一天,运城的地价便停止上涨了。
  光是停滞不前还不算,主城的房价笔直向下跌落,而今不仅跌破了本该在的位置,反而一路朝着成本走去。
  “这是最近主城的房价和地价。”
  “有没有在两年前上过这堂课的学生?”
  陆沅君环视了教室一周,陆沅君也不是第一次对着大力教授的学生讲课了。自己在大教室第一次讲课,学生可都是大力教授的。
  故而两人课堂中的学生重叠颇多,听过陆沅君那堂课的人还真不少。
  点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陆沅君转身抬手,粉笔点在了黑板上。
  “谁还记得,我当时说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代表什么么?”
  粉笔点在了地价低于横线的地方,两年前的回忆猛的撞进了脑海之中。
  “小乱居城,大乱居乡。”
  两年前陆沅君在课上如是说道。
  耳边传来了嗡嗡的低语,陆沅君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先生说,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大乱的日子。”
  陆沅君点点头,将粉笔放到了桌上,双手背在身后。
  “运城是兵家必争之地。”
  封西云对上瀛洲人,把军队打散了打完了,东洋人一定会朝着运城来。而要是封西云影了,成功的把瀛洲人打回了濠州湾的舰队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别的司令就要来夺运城了。
  不管结果如何,眼下的运城可不是能容身的地方。
  “诸君,我劝各位能走的就走吧。”
  背在身后的手搅在一处,学生们若能转到后头来瞧的话,可以清晰的看到陆沅君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之中。
  淡淡的血线顺着掌心的纹路,一路蔓延到了手腕处。
  “危言耸听!”
  “今早的报纸我们都看了,瀛洲人离这里还远着呢!”
  “我等才不是那些鼠窜逃离的胆小之辈!”
  胡扯!面对黑板上陆沅君的图,以及讲台上陆沅君的人,学生们都不买账。
  在来时,陆沅君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形。人会说谎,信口雌黄,可数字无法篡改。抛开租界如南春坊来说,运城主城的地价确实如此。
  她也不解释,从讲桌上把刚放下不久的粉笔再一次拿了起来。转身走向了黑板,在角落处一笔一划的写了地址。
  “若有实在走不了的,可以来这几个地方暂时容身。当然,我是希望各位今日回去以后,把家里的老幼妇孺先送来。”
  陆沅君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得交给李勋来,让市政楼出面才更好。
  “危言耸——”
  一个学生站了起来,把课本卷成了纸筒,点向了讲台上的陆沅君。
  听字还未出口,耳边就听到了别的声音。
  “轰——”
  “轰轰——”
  声音震耳欲聋,脚下的地也跟着震了起来,桌子摇摇晃晃,天旋地转起来。运城有后山拦着,从古到今就没有过动地龙的记载。
  这动静也不像是地震呀!
  难不成真应了陆沅君的话?可瀛洲人离这里远着呢,有封西云拦着,即便他连连战败,可没有个一半年,这遥遥千余里也是一时半会儿走不过来的。
  “这里!”
  陆沅君点了点黑板上写下的地址,快步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以前封西云留下的司机都会等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等着自己出来。偏偏今天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让司机在外头等着自己。
  陆沅君冲出了小楼,看到四面八方有滚滚浓烟升腾而起,烟气直冲云霄。轰轰的巨响仍在继续,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陆沅君抬头向上看去,一架飞机飞过,紧接着从飞机上丢下了什么东西。
  身后轰然巨响,栽种的树木从中间截断,砸落到了地面之上。学生们从小楼里出来,炮弹便在身后的平地上炸裂开来。
  热浪涌到了身后,陆沅君被突入其来的气流猛的撞向脊背,整个人朝前跌在了草地之上。
  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成拳,掌心有方才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和泥土相交触碰之后,刺痛的感觉让陆沅君从慌乱中清醒过来。
  周遭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从地上起来,看到受惊的学生们朝着学校的大门冲去,教员们也夹杂在了其中。
  她看见人们张着口,脸颊上挂着几行清泪。然而相应的哭喊声却没有传到耳朵里,陆沅君站在原地,抬头仰望天空。
  除了滚滚浓烟之外,除了滚滚浓烟之外,那架在运城上空盘旋的飞机吸引了陆沅君的全部注意。
  “瀛洲人远在千里之外,来运城撒野的人是谁?”
  手臂突然吃痛,封西云留下的司机总算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找到了陆沅君。松了一口气,司机道了一声得罪,便拽着陆沅君的胳膊往学校外头跑。
  幸亏是找到太太了,不然可没脸见少帅了。
  “没有炸南春坊,我们回小公馆去。”
  不管这架飞机归属于谁,诚然他们心里也有数。
  南春坊作为租界,是洋人的地盘儿。主城炸成什么样,也不能去租界里胡来。
  “停了!”
  耳边的嗡鸣声渐行渐远,那架飞机消失在了天际,轰炸的声音也跟着断了。
  耳边只剩了学生们逃跑时发出的动静,叫骂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等众人反应过来飞机远去之后,纷纷停下了脚步。而跑在陆沅君前头的人,弯下腰扶着膝头大口的喘着粗气。
  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陆沅君。
  “大力教授为了华夏的哲学而跑,王教授为了国学而跑,陆先生为什么跑?”
  在学生看来,运城发生这种事,多半是陆沅君的责任。
  浓烟滚滚的地方,也不知死伤了多少人。气头上的学生对陆沅君没有好脸色,若不是她身边那个大汉看起来太过健壮,可能就要有学生上来逼问了。
  起码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嘲讽。
  “我为你妈跑。”
  陆沅君的心里更不痛快,她也和学生们一样,一头雾水。
  又不是她引而不发,故意瞒着运城的百姓,平白让人死伤?凭什么受这样的欺侮?
  “你骂人!”
  学生瞪大了眼睛,站直身子,不管陆沅君身边的男人是否健壮,都要冲上来评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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