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职是好事儿,有火锅有烧烤的,人多热闹嘛。
可她没说袁晗也跟她一起来啊,帽子口罩一摘,整个支队都沸腾了好吗?毕竟年轻人多,秦队长太太王老师也是他粉丝,都围上去要合影签名。
袁晗形象挺好,脾气也不错,一听说有位特警小姐姐是他粉丝,还是光照寺院家的太太,他当然要过来打个招呼,就当警民联欢,提升个人形象了。
三梦惊喜归惊喜,不过合完影,签完名,甚至跟偶像聊了几句之后,她就有些意兴阑珊。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
感觉不是这样的,她当年真的盼到男神陈一回眸一顾那种狂喜,不是这样。
可能是她年纪大了,也可能爱情的刻骨铭心本来就是其他任何情感都不能够代替的。
妙贤正好就在这时候打电话来,她按掉了,他又接着打,铃声让她有些心乱。
梁晶晶伸了个头过来:“咦,你怎么不接啊?他刚刚还打电话给我来着。”
“打给你干什么?”
“问你在哪儿呗?”
“啊?你怎么说的?”
梁晶晶耸肩:“当然是告诉他姐们儿几个吃香喝辣,还有大明星作陪了。你就是太老实,被他给吃定了,适当的时候也让他吃吃醋,有点危机意识嘛!”
危机你个头啊!三梦直觉要不好了,兹事体大。
“郝三梦,大门口有人找你!”
看吧,果然。
三梦看到那辆四平八稳的黑色轿车时眼前直发黑,妙贤降下车窗对她说:“打你电话不接,我只好亲自过来接你。”
“这是支队门口啊,你过来干嘛啊?”
“上车再说。”
三梦一扭头:“我不上。”
妙贤也不勉强,把手机递给她说:“那你自己跟孩子说。”
如意怎么了?她疑惑地接过他手机,电话接通,如意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妈妈,我难受……”
三梦慌了:“宝宝,你哪里难受?”
“我说不出来……妈妈,你可不可以回来陪我?”
三梦突然想到哑妹说幼儿园最近流行水痘,传染病都有长短不一的潜伏期,如意会不会是被感染了,现在才发出来?
她一颗心直往下落,什么都顾不上了,钻进车子里,对司机说:“赵叔,麻烦你快点开车。”
妙贤一直看着她,这时才抿唇笑了笑:“嗯,开车吧!”
她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一颗心早就提前奔回家了,连妙贤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也似乎无知无觉。
他把手搭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握:“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你不懂,孩子生起病来发展很快的……他有没有发烧?”
妙贤摇头。
“他发起烧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喂药也老是吐,很可怜。”
“他总是发烧?”
“不是,他平时身体都很好的,就有一次,烧到四十度,烫得像火炭一样。我送他去的医院,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妙贤沉默了一阵:“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呢?”三梦说,“清修三年不得下山,这是规矩。”
妙贤嗤笑一声:“什么规矩,我不守又怎么样?”
“你可千万别当着爸爸的面说这样的话。”
“不然呢?”见她瞪自己,他又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真的很关心他们。”
他的父母,他的孩子,这些年一直都有她照顾和关心。
“到了。”三梦挣开他的手跑下车。
这个时间的宗山格外静谧,尤其是今天,连家里的灯光都比平时幽暗一些。
她一心惦记着孩子,根本没有多想,拿钥匙打开门就往里冲。
头顶的灯突然大亮,迎面还有小礼炮啪啪打出彩带和彩纸,哗啦啦落了她一身。
“生日快乐!”
“梦啊,生日快乐!”
“嫂子,生日快乐!”
一家人变戏法似的都冲到眼前,公公婆婆回来了,老爸老妈也来了,还有哑妹和如意。
她都懵了。“你们……”
“你不是马上过生日了嘛,我们提前来帮你庆祝啊!”老妈孙有凤拉过她说,“还是妙贤有心,我们说你这几年从不好好过生日,不是值班就是训练,他就选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好好庆祝一下,要给你个惊喜。你看圆觉大师他们也特地从医院赶回来,多不容易。”
这回陈家人对女儿的重视,连郝大通都颇为满意。
可这样的惊喜,对三梦来说是惊吓还差不多。
她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圆觉:“爸爸,您身体不要紧吗?”
他挥挥手:“死不了,能出院回家我病都好了大半。”
三梦又抱过如意:“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
“这里不舒服。”小家伙揉着心口,笑眯眯的,“妈妈回来了,我就舒服了呀!”
她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哎,不要纠结这个。”婆婆董芳连忙过来打圆场,“快来看看蛋糕,我们准备了生日蛋糕呢!”
三梦被他们推着拖着往前走。一楼她跟哑妹和如意开小黑会的房间被好好装饰了一番,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嫩嘟嘟的粉红色调,桌上堆满礼物,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蛋糕,只插了一支蜡烛。
妙贤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弯身点蜡烛的时候,烛光映着他的脸,瓷质釉色,轮廓分明,嘴角永远是微微上扬的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吹蜡烛。”
如意也欢欢喜喜地拉住她的手:“妈妈,你来看蛋糕上的字,是我跟爸爸一起写的。”
红色裱花挤出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一笔一划,仍然写得歪歪扭扭,却还是可以看得出草书不羁的劲道。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啊!
三梦僵硬地被推到桌子面前,看着妙贤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忍了又忍,终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妈妈生日快乐!”如意抱着她亲了又亲,又悄悄伏在她耳边问,“你刚才吹蜡烛有没有许愿啊!”
有,她的愿望就是把以前的陈一给她变回来,现在这个赶紧滚蛋。
妙贤笑着把刀递给她:“还不切蛋糕?如意的口水都快滴到地板上了。”
其他人哈哈笑,被点名的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光脑袋,撒娇地往他怀里钻。
三梦只好继续忍,一刀下去,想象着刀下的蛋糕是眼前这个妙贤的皮肉。
她努力配合眼下其乐融融的气氛,实在是因为这样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太少太少了,印象中除了他们结婚和如意出生的时候,陈、郝两家人就没这么亲近地围坐在一起过,亲家之间都显得有礼而生分。
何况如意出生那回,他还不在。
可这不意味着她很享受这样的安排,用孩子生病的谎言骗她赶回来,这种馊主意只有这个分裂出的妙贤才想得出来!
他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计后果,也不考虑她的心情,这是我执,障涅盘寂静之理,搅扰有情之身心,他不懂吗?
这还修的什么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了亲人们,江湖规矩更三章,红包不限量,一定要来啊啊啊啊~~
第18章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分吃蛋糕, 三梦坐在中间, 几乎不怎么讲话。
双方父母本来一向没什么话聊,这下子圆觉生了重病, 病和养就成了话题。郝大通说他有支自己配的药酒, 治老寒腿很有效,对圆觉如今的关节痛说不定也有用, 改天拿来试试, 圆觉忙说好好好。
两个妈妈凑一起就说煲汤的心得,哪种汤大补,哪种去火, 全都门清。
如意吃完一块蛋糕还要,但其实肚子已经饱了, 吃不下了, 就开始用奶油捣乱,白花花的抹在自己嘴边上扮老爷爷,又往爷爷和外公脸上抹。
老人们都由着他闹, 哑妹就追着他跑,只有妙贤也是安静地跟三梦并排坐着,喝一杯白水,吃掉一小块蛋糕。
印象中他是无茶不欢的人,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一般都会自备茶席,亲自为长辈煮茶,可他没有。
那天跟鬼才程他们一起喝茶时她就看出来了, 他虽然喝的是最好的明前,却食之无味,根本品不出茶的好歹来。
而且他嗜甜,很难想象奶油这么厚重的蛋糕会是他亲自挑选的,而且还干干净净地吃完了一块。
妙贤见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回眸瞄了她一眼,又切了一小块蛋糕过来,说:“我喂你。”
“……”
如意见状跑过来要吃喂的这一口,跑得太急,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地板铺了地毯,摔得不痛,不过他手上的奶油全都蹭到了三梦裤子上。
他没哭,爬起来还朝着三梦嘻嘻笑呢。
这父子俩,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我上去洗澡换件衣服。”
她站起来,再也顾不得家里其他人的反应了,闷声上了楼。
如意瘪了瘪嘴角,窝进妙贤怀里,仰头问:“妈妈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妈妈不会生如意的气。”
“可是……我觉得他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今天骗她了?”
他就说嘛,假装不舒服让妈妈赶回来这主意有可能行不通的呀!
爷爷常说不打诳语,他这算是诳语吧?
孩子的水晶心肝,妙贤居然一眼就看穿,摸着他的脑袋说:“你想给妈妈庆祝生日,对不对?”
“对啊。”
“她不能回来过生日,你觉得很失望,对不对?”
“对啊。”
“那就是了,你心里的不痛快也是一种不舒服,算不上诳语。你以后怎么想就怎么说,任何事都不要压在心里,妈妈不会怪你的。”
如意翘起小嘴:“可妈妈已经生气了。”
“不要紧,她要气也是气我,你还是好孩子。”
“真的吗?”
“嗯。”他也站起来,对家里人说,“三梦今天累了,我上去看看她,你们都早点休息。”又特别交代三梦的爸妈说:“我请赵叔明天开车送你们回去,难得来一趟,今晚就住下来吧,客房都已经收拾好了。”
孙有凤连连点头,连郝大通也对他这回的周到没话说。
妙贤微笑,想的却是,今晚家里住满了人啊,她无处可去,只能重新跟他共处一室了。
三梦果然在二楼主卧的浴室洗澡,花洒开到了最大,瓢泼大雨似的从头淋下来,她就站在水幕里,一遍又一遍地捋头发,还是理不顺脑海里的纷乱。
她从来没有这么矛盾纠结过,甚至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她一趟趟往王老师的心理咨询办公室跑,其实也就是为了有个人可以听她讲这样离奇的猜测和故事,再这么下去,妙贤没去治病,她倒真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还没洗完?小心着凉。”
她又被来自身后的怀抱笼住,丝毫不觉得意外。她故意没有锁门,也知道锁不住他,他一定会进来,像现在这样,不仅抱她,还吻她。
她手肘后击,没有留力,他适当地退开了;她再要摔他,他纹丝不动。
陈一过去也不是软脚虾,这点她是清楚的,只不过没想到有一天她要这么来对付他。很好,练过是吧?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火力全开,她郝三梦还没怕过谁。
她伸腿狠狠攻他下盘,谁知脚下打滑出溜了,仰面就往地上倒,还是他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摁在了浴室墙上。
她明天就扔了脚上这双硬塑料拖鞋!实在太滑了啊!
妙贤笑着说:“火气这么大?如意果然没猜错,你是真的生气了。”
花洒还开着,水流哗哗的,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却连衣服都没脱,只是也被冲得湿透了,宽大的海青贴在身体上,宽肩窄臀,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被水打得眼睛都睁不开,两个湿漉漉的人这样对峙着,简直就像在历劫一样。
“你想怎么样?”她问。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他凑到她唇边,“打断你跟其他男人的约会,就这么不高兴?”
什么其他男人,什么约会!你一个吃斋念佛的大和尚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约会?反正不管是做陈一还是妙贤的时候,他都没跟她约会过!
她今晚为什么生气,是因为约会的事吗?是因为他骗她说孩子生病呀,混蛋!
她咬牙切齿地抿紧嘴巴不吭声,妙贤又伸手指揉她嘴唇,被她一口咬住,毫不留情地咬出血来。
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像那手指不是他的,任由她狠咬。
最后还是三梦先妥协了,她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再看到他手指上的牙印,血肉模糊的,竟然心疼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陈一啊,他只是生病了,他的血肉、他这张脸,明明就还是她爱的那个人。
“解气了?”他舔着自己被她咬伤的手指,“没用的,你以为见了血,就能见到他了?”
说出来了!三梦忽然意识到,他口中那个“他”指的是正常时的那个妙贤!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提到他不同的人格,这个分裂出来的妙贤果然什么都知道。
“在你面前见血,出来的人是我,不是他。要重新变回他,要靠其他的方式,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三梦咽了咽口水,心跳剧烈得胸腔都像要炸开。她当然想知道,她猜来猜去,没有一样是能确定的,连他这个妖僧是怎么来的,都还要靠他主动说出来。
原来是见血,还是在她面前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