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见苏柔了?”瑾玉小心翼翼的问道,程氏有些生气的说道“今早儿,落湘院子的小丫头来了说是那个小丫头生病了,让他去瞧瞧,他就去了。”
“肯定是装的,她才从慈溪院回去,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说生病就生病呢?”瑾玉又拿了梨,心中冷笑,想到这个张瑾苏还真是一出是一出啊,于是瑾玉把这个可怜的梨当成了张瑾苏,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就说,这对母女没有一个省心的,你说,你这爹爹要是被她们迷惑去了,该怎么办呢?”瑾玉想了想自家爹爹一脸痴迷的看着苏柔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不可能,便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娘亲,爹爹不会这样做的。”
“他要敢这样做,我就让赵恪把他抓起来。”瑾玉顿时有一种自己有靠山很爽的感觉,程氏顿时一呛,将口中的梨咳了出来。
“夫人,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些喝些水吧。”此时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张维文看到自己娘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顿时有些担心,便亲自喂了程氏喝水,瑾玉看到自家爹爹,对于娘亲一副关心之至的样子,顿时心中大定,便说道“爹爹,回来啦。”张维文看到自家女儿眼睛弯弯,小脸红红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暖,说道“妙妙也回来啦。”
“嗯,爹爹,那个张瑾苏怎么样了?”瑾玉的眼睛里一片试探,只见程氏也是一片关切之意,张维文顿时感觉到很无奈。
“我已经叫了大夫,没有事了,于是就回来了。”程氏心中大定,但是还是问道“那个苏氏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饿了,开饭吧。”
“好,马上就开饭。”
十三皇子的护送队伍,到达京城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本来在这个方面有些不靠谱的皇帝陛下是想要亲自去接他的宝贝儿子,可是几位年纪加起来超过三百岁的老头子以死相逼劝回去了。
皇帝陛下太过任性了。
赵恪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他的父皇赏给他的宫殿最为豪华舒适的,连他那个二哥都要眼红的清颜殿。
这是母妃以前的寝殿,从西蜀之地,万丈深渊里取得的楠木,在极北之地取得的整块和田美玉,各种精美至宝,把这个宫殿装潢的美轮美奂,几乎不似人间。
可是这个宫殿之中,没有一个人是他能够真正相信的,此刻他的心就像这空荡荡的宫殿一样,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似得,空荡荡的。
“皇子哥哥!”
赵恪原本十分诗意的心情被小白略微尖锐的童音搅得一点都不剩,顾怀准随他回京在太医院中述职,所以这小白就随自己在宫中住下了。
“什么事啊,小白?”赵恪有些无奈的说道,小白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见这小白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有些想小玉了。”赵恪心中一滞,略微苦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吗?”赵恪问道,此时小白正在不亦乐乎的吃着宫中精美无比的糕点,没有听到赵恪的话。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赵恪看着窗外的宫闱深深,默然不语。
翌日一早,天气难得的不是很闷热,张维文便带着瑾玉到张景宣就读的书院去找他,瑾玉央求张维文陪她在郊外走一段路,张维文看这金陵郊外芳草落英,天气倒也凉爽,便从马车上下来,拉着瑾玉走了一段路,索性这金陵书院建在一处湖泊边上,周围的风景倒也十分赏心悦目,便于自家女儿走在湖边。
此时微风阵阵,湖波荡漾,倒也十分舒畅。
“爹爹,你真的不准备考状元了吗?”瑾玉忍不住挑起话题,张维文一乐,捏起瑾玉圆圆的小脸,问道“妙妙想要我考?”
“当然啦,爹爹若是中了状元,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张维文闻言一乐,忍俊不禁道“你这么小,有什么面子啊?”
“爹爹,你莫要嘲笑我,我要是出去和那些闺中小姐们玩耍的时候,告诉她们我有一个状元爹爹,她们肯定会羡慕死我的。”瑾玉此时脸上傻笑连连,好像还沉浸在幻想之中。
此时不远处走来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身后跟着一身书生服的少年。
“妙妙不必担心,就算你爹爹中不了状元,你还有哥哥啊!”
张维文闻言一愣,而后笑道“原来是温老。”
这两人正是温均与张景宣。
“温老这么快就回来了,西北粮运之事可还顺利?”张维文忍不住问道,瑾玉跑到张维文身后,看着自家哥哥平淡如水的面容。
他看到自己回来了,一点儿都不高兴吗?
“托重言的福,已经平安运到了,老夫已经上书陛下,到时候朝廷一定会表彰你的功绩的。”
“多谢温老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第四十八章 金陵日常(二)
瑾玉此时心中有些异样,这个猥琐的老头子和自家爹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只见温均拉着张景宣和瑾玉张维文席地而坐。
“说起来我也有好一阵时间没有见到我这个徒弟了,所以便在此刻起书院看一看。”温均说道,这金陵书院原本就是温均所开的书院,在金陵一带十分有名,瑾玉看了看这四处美景,心想道这温均倒是十分会享受啊。
以前听别人说着金陵书院里面连厨房都没有,都是从金陵城里最好的酒楼里面定做的。
美其名曰“君子远庖厨。”
“景宣在书院中可还适应?”张维文问道,此时瑾玉好似从张景宣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类似于别扭的表情,自家高冷无比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小孩子了。
张景宣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只是略微异样的看了一眼瑾玉。
“重言现在可是准备妥当了?”温均问道,张维文眉头微皱,后而舒展,开口道“我其实之前所言在我后来细细想了想,感觉还是有些不妥。”
“为何?是因为水泥配方的原因吗?”温老有些焦急,此时张景宣皱紧了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困扰着,瑾玉不禁有些担心。
“不是水泥的问题,水泥造出来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在此次浏阳水患中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张维文说道。
“敢问重言,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钱的问题。”温均闻言一愣,抹了把胡子,张维文看着温均说道“雁江水患缘由上游植被日益稀少,江水所带泥沙过多,淤积成为地上河,加之下有平坦,河道肆意改变,所以我一直在想温老你所要说的那个高人到底是准备建造一个什么样的工程,才能把这样复杂的水患给治理好,后来直到我实际前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才明白,您是想要在雁江河段的上游山峡处建一个大坝。”
温均闻言一滞,叹了口气。
“重言果然聪明绝顶,这也就是老夫的想法,只是缺少一种关键的材料,如果可行那么我大周的江山可就当真是稳固了啊。”
“我想,温老所说的那个高人也是您自己吧。”
“这都被你猜到了,老夫当真无话可说。”温均老人微红,看着张维文。
“可是温老,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水泥虽然很坚硬,但是单单靠它,大坝依旧承受不住数以万计的水流,也许你不懂水泥的物理性质但是实际上这宗东西本就不是的单一使用到的,它要混合钢筋一起使用才能够起到作用,您知道一根钢筋需要多少生铁吗?”
温均沉默,现在的大周朝最缺的就是生铁和马匹。
“而且,我之前查过当地的资料,工程所需遣散的百姓就有数十万之众,朝廷有那么钱吗?”
“就算朝廷有那多钱,会用在这上面吗?西北边患未平,各地番邦又不安定,恐怕此时朝廷未必肯出这笔钱。”
温均沉默不语,从怀里拿出一壶酒,喝了起来。
“我知道了但是老夫有生之年一定要平定雁江水患。”温均站起来,眼神平静,只是瑾玉感觉到了,他眼睛里堪称魔怔的固执。
“我会一直支持您的,毕竟事在人为,很多工艺技术都在不停的进步与发展,总有一天那些昨天还困扰着我们的阻碍,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温均将酒递给张维文,张维文灌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辛辣窜上了脑门,温均一笑道“离人醉,重言兄感觉怎么样?”
张维文努力平复了升在喉头的那一股焦灼,说道“还好,还好。”此时湖风阵阵,温均却沉默了下来。
“重言可还记得桂曹桂知?”温均抿了一口酒。
“怎么会不记得,桂知兄此时应该已经要回京了吧?”温均面上一滞,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私自放粮是大罪,桂知兄此时已经贬至凉洲了。”
“凉州地方苦寒,倒是苦了桂知兄了,若是我之前没有意气用事也不会如此这般。”张维文有些自责,温均叹了口气说道“重言不必自责,桂知兄早有此当算,就算你不那样说,他也会那样做的。”
一时间两人纷纷无语。
瑾玉坐在一旁无聊的看着草地上的蝴蝶飞来飞去,顿时感觉不想呆在这两个老头子中间,于是瑾玉拉着景宣的袖子说道“哥哥你陪我去抓蝴蝶好不好?”张景宣看了看温均与张维文,张维文说道“瑾玉不可如此无礼。”
“算了,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瑾玉这丫头好不容易孩子气一回,还是让他们好好玩吧。”瑾玉高高兴兴的拉着景宣跑到一边去玩了。
其实瑾玉对这个哥哥一直有一种陌生感,就算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瑾玉依旧感觉,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瑾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与这个哥哥有多么好的感情,但是起码不要让他走上前世的那条不归路。
“哥哥,妙妙回来了,你不高兴吗?”瑾玉问道,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瞪得张景宣有些心悸。
“当然高兴。”语气平淡如厮,不禁让瑾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瑾玉继续问道,她当真是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瑾玉揉了揉眼睛皱起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哭道“别人家的哥哥对自己的妹妹都是很温柔的,可是哥哥你连笑都不对我笑。”
张景宣看着自家妹妹说掉就掉的眼泪,有些无语,便伸手拍了拍瑾玉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莫哭,我改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瑾玉变破涕为笑,两只眼睛像小动物一样的看着张景宣。
莫名的,他感觉到心中一暖。
“你不是想去抓蝴蝶吗?”瑾玉没有什么兴趣的看着那些蝴蝶,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带我去看看你们书院吧,我又不想捉蝴蝶了。”
张景宣有些无奈的看着笑嘻嘻的瑾玉。
“走吧。”
☆、第四十九章 金陵日常(三)
金陵书院本是前朝一处十分精美的皇家别院,后来被陛下赏给真玉了,瑾玉听说这里面还有一段美事,真玉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温均并且在这皇家别院中与温均畅谈天文地理三天三夜,感觉相见恨晚,恨不能立刻结拜,只是碍于真玉的身份,没有进行结拜。
理所当然这别院便被送给了温均,温均当时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儒学大师,定然不会将这座别院当做休憩之所,他看此处风景秀美,又十分幽静安宁,于是便自己的一群故交好友建立了一个金陵书院,不过这个书院并不是以传授举业为重,而是培养了一群儒学大师,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因为在这个时局里当官并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当今陛下似乎并不喜欢重用寒门子弟。
所以这个书院里到成了很多寒门子弟的立业朱铭之地,张景宣领着瑾玉从一道较为古朴的拱门处穿过,看到金陵书院开阔的道场,精美的红色地毯以及古朴的桌子,几个较为年轻的学子在辩论,张景宣拉着一直看热闹的瑾玉,从人群中穿过,不时有人向他问好,幸好此时瑾玉身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否则张景宣可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此处是老师设立的讲道场,每天都会有人在这里辩论。”张景宣有将手指像一旁水榭处的红色房子,说道“那处是射艺馆,平常我比较喜欢在哪里。”
“哥哥,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张良啊?”瑾玉指着角落里面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在一处水榭旁十分认真的听着屋内的人在讲话。
“现在应该是制艺老师在讲课,这个孩子应该是来旁听的吧,我们到花园看一看吧,哪里有一处前朝时期遗留下来喷泉,据说是前朝皇族请的西洋工匠做得东西,瑾玉一听心里立即十分感兴趣,便赶忙答应,只是在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张良,只看到那个少年在树荫下分外宁静的侧颜,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
“走吧。”
“好,哥哥你等等我!”瑾玉一路小跑追上了张景宣。
经过重重围廊,座座假山,瑾玉的眼前一片开阔,一个巨大的仿若是用汉白玉做成的美丽女子张开像天鹅一样的翅膀,微笑的看着她。
那个像鸟一样的女子裸露的脚下是一个花坛状的台子,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喷泉。
“这是大理石,不是汉白玉,这名女子应该叫做天使,是西方的仙女。”张景宣说道,他指向那个清澈见底的池子,说道“你看那些古老的钱币,这里的老师们说是西方的钱币,也不知道他们把钱扔到水里是干什么的?”瑾玉坐在池边说道“该不会是像我们去月老庙里一样,挂个红绳子,许愿什么的?”
张景宣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也许你说的对。”
瑾玉在此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无聊,便对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张景宣说道“哥哥,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好。”
金陵书院湖畔,杨柳青青,微风渐起。
张维文心中疑惑,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那杯分外灼热的离人醉,而后说道“温老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