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久, 老人试探着问自己的外孙:“你喜欢白茵大师?”
司白夜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像复述一样的念着:“喜欢。”
他好喜欢她。
——
白茵到了学校, 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班主任看到白茵的第一反应就是意外, 她疑惑的问:“怎么了白茵同学?”
白茵第一句话就是诚恳的道歉:“抱歉老师,我昨天逃了一节课。”
至于原因, 白茵则没有细说。
班主任看了白茵很长时间,她看着白茵脸上真切的歉意, 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才淡淡的警告说:“下不为例。”
白茵笑了, 连连保证。
等白茵走了以后, 班主任才蓦然换上了一张笑脸。
“我教书这么多年, 就没见过主动来这里承认错误的学生。”一旁的老师惊奇道。
趋利避害、撒谎逃避的人不胜枚举, 这都是人下意识的反应。
班主任眼中有着赞赏, 她口中道:“学习好,品行好,她要是一直保持这种劲头,说不定三年后的保送名单里有她一个呢。”
就是因为白茵这种坦诚的态度,她才没有问白茵逃课的原因。班主任这么想着,然后琢磨着自己待会儿等白茵的任课老师来的时候同对方说一声,让对方这次也放白茵一马。
白茵坐到教室的座位上的时候,胡曼看着今天姗姗来迟的白茵,她担忧的问:“是昨晚睡的不好吗?怎么来晚了?”
白茵一向准时,不早也不晚,刚好在自习铃声响前五分钟的时候进教室,今天铃响十分钟了,她才到,怎么不令胡曼意外。
白茵无奈的解释道:“去和班主任说了一下我昨天逃课的事情。”
胡曼长大了嘴巴,良久之后,她才竖起大拇指,然后感叹道:“你厉害。”
在学校做了坏事隐瞒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有上赶着承认的?
白茵见胡曼这个表情,她笑嘻嘻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胡曼白了她一眼,明摆着不信。她才不信白茵会无缘无故去承认这种事,肯定是有所图谋。
等到了上课的时间,白茵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后多了几股视线,她并不在意,摊开书开始课前预习英语单词了。
等到了下午大课间的时候,胡曼气鼓鼓的就从外面进来了。
刚坐到位置上,胡曼转头对白茵不忿的说:“你昨天明明就是去救人了,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都在谈论你逃课的事?”
白茵挑眉:“她们又不知道。”
况且,在学校的时候学习好,年级前几的学生身上的关注度总是居高不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都是别人上课之余的谈资,这倒是十分平常的事。
“她们是不是还说,我明明也会逃课,学习也不是十分用功,肯定是放学以后暗地里在做题,然后装成轻松的样子迷惑她们?”白茵想了想,然后又道:“还有我出去租房的事,她们是不是在说我这个人特立独行,不好相处?”
胡曼震惊了,她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白茵无奈,然后诚恳的说:“我确实不好相处,这点她们还真没说错。”
她做不来迎合别人,而自己又不是人见人爱,别人自然也不买她的帐,所以说这么多年来,除了胡曼,其他称得上的朋友半个都没有。
胡曼听白茵这么说,她开始反驳了:“我就觉得你好,好得不得了!”
至于怎么好,胡曼其实也说不上来。
在初中的时候,因为性格开朗的原因,胡曼交过的朋友也不少,可等不在一个学校了,联系也就渐渐断了,她那一腔热情也被彻底浇灭了。胡曼完全不懂,当年那么要好的朋友,才分开了三个月,怎么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呢?
想了想,胡曼就将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白茵挑眉,摊手道:“因为在初中的时候还小。”
年纪小就意味着判断力弱,价值观还没定型,友情来的快,可消失的也快。有时候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就会吵架,接着就寻找到了新的朋友,在新鲜感的冲击之下,旧的很快就被忘记,而新朋友很快就重新填补了进来。
胡曼撅嘴,对白茵的太过简洁答案十分不满。
等到了上课的时候,胡曼看到了这正是昨天白茵逃掉的那节课。顿时,胡曼的心里盛满的担忧。在胡曼看来,这个任课老师一定听到了外面毫不掩饰,甚至有些刻意的流言,那她一定知道了白茵是在撒谎了,这样以来,等会儿白茵铁定逃不了一顿叱责。
然后令胡曼没有想到的是,任课老师在看到了白茵之后,她并没有提昨天白茵逃课的事,反而在教室里用玩笑的口吻说:“你们要是有事可以直接和老师说,老师还是很开明的,是不是,白茵同学。”
白茵站起来,她先是脸上闪过愧疚,接着就再次道歉:“对不起,老师......”
任课老师看到白茵的表情,她赶忙就让她坐下了,甚至有那么些怜惜的意味,生怕白茵把这件事就这么搁在了心里。
这么诚实的学生,可是不多见。这么想着,任课老师心中的喜爱越发的多了起来。
因为这一节课以后,那些流言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多人见老师都不追究了,她们也不好紧扒着不放。
胡曼至始至终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现在才明白白茵是个什么打算。
“你故意的。”胡曼连连咂巴着嘴,然后望着白茵:“怪不得你去主动承认错误。”
白茵挑眉,承认道:“你不觉得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别人谈论的兴趣就没了吗?”
她昨天逃课的时候遇到了那几个男生,就知道这事会被传出去。为了在新的学校安安静静的度过三年,不再变成一个别人眼里的问题学生,她总得想点办法。
“你做什么?”白茵看着忽然开始掏小本子的胡曼,疑惑的问。
胡曼一边飞快的写字,一边解释道:“我妈一直觉得我太没心眼儿了,我今天看了你,我决定向你学习。”
在十五岁的少女的心里,白茵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白茵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胡曼,她嘴角抽了抽。
——
到了傍晚的时候,白茵和胡曼打了声招呼以后就背着书包出了学校门。
等她看到站在学校门外的两道人影的时候,她额角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学校门口倒是不稀奇,可这两人皆是气度不凡,这就比较引人注目了,不少前来接学生的家长都频频往两人的身上看过去。
白茵看着身高几近一米九的司白夜板着一张俊美逼人的脸站在树荫下,安安静静地,虽然长相不同,但还是几乎让她有种再见到她曾经的小师叔的感觉。
至于董池,则是戴着口罩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不出什么来,所以别人对他的关注度也不是很高。
白茵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下一秒就大声的喊了一句:“三叔、四叔,是我爸让你们今天来接我放学的吗?”
白茵的声音虽然清甜,但因为音量不算小,所以很快就有人看了过来,接着他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夕阳之下,女生扎着清清爽爽的马尾,光洁柔软的额头下是一双黑白分明又微敛水光的眼睛,鼻梁挺直,唇珠圆润,怎么看怎么好看。
怪不得了,原来是人家家里的基因好,一家都是女美男俊的。
因为长相的关系,人们很快就相信了他们亲戚的关系。既然是亲戚关系,来往的家长兴趣就不大了,只是很多女生看司白夜和董池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浓厚的探究和兴趣。
十四、五岁的少女笑语盈盈的模样......司白夜眼中先是闪过疑惑,接着他就控制不住一般的伸出了脚,向白茵走了过去。
董池见表弟这么急切的步伐,他赶忙跟了上去,等走到白茵的面前,董池抱怨道:“白茵大师,你到底给我这表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刚过了四点,他就非拉着我来这里等你。”
来接人倒无所谓,可白茵张口就是一句叔叔,这让董池欲哭无泪。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哪里就有白茵这么大的侄女。
白茵挑眉,凉凉的说:“你们来给我添麻烦我还没说话呢。”
不必说,因为这两个人明天又是一波流言,说不定还有明里暗里问她这两个叔叔的女生。尽管白茵不在意这个,但还是不胜其烦。
“三、叔,听说是你要来找我?”白茵咬着这个称呼,眯着眼睛看着司白夜。
司白夜想了很久,接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董池,然后茫然的看着白茵。
董池一口血闷在了喉咙里,短短的一天时间,他这纯洁的跟白纸一样的表弟就会撒谎了!
白茵静静的看着司白夜的动作,迎着他无辜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冷笑一声就往一旁停着的车走了过去。
第61章 杀师
白茵和司白夜坐在后排, 开车的自然是董池。
路上,白茵感受着墨翡镯子里不断向司白夜那里流逝的气机。她皱了皱眉,然后往旁边坐了坐。不止如此,她还调动体内的阴阳之力将镯子包裹了起来, 防止里面的魂魄外泄。
魂魄相融本来就是一件白茵未曾尝试过的事, 所以她尽可能的避免司白夜和这镯子的短暂相处。以免在她没有半点准备之下,发生什么超出她控制的事。
司白夜的眉头顿时就隆了起来, 接着他抿着唇, 不动声色的也挪了挪位置。
然而在下一秒, 司白夜的动作就停住了,无他,他的肩膀顿时被白茵给抵住了。
“坐过去。”白茵白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
或许是因为镯子的缘故,魂魄相吸,所以司白夜见到她之后就觉得格外的亲切, 才会如此表现出来。
等他智力恢复了, 白茵觉得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司白夜盯着白茵, 白茵开始挑眉,等她忽然勾唇的时候,司白夜忽然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去。
她刚刚的表情有这么吓人吗?白茵摸着自己的脸,暗自思衬着。
董池从前面的后视镜将两人的动作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他三叔那事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 但他这表弟铁定丢了......
——
董池并没有开车到酒店, 而是在一个茶楼旁停下了。
因为白茵虽然是个风水师, 可她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老人总不好让她去他们的套房里商谈,于是就挑了市里环境最好的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将他三儿子的事说出来请白茵分析定夺。
全木质的建筑,环境清幽,茶香袅袅如烟,来往皆是一身旗袍的女服务员,神色眉宇无半分轻浮,举手投足皆是淡雅风情。
董池先过女服务员一步给白茵开了门,女服务员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还是很快的就退到了一边。
白茵走了进去,就听到了隐隐的琴声,飘渺如雾,伴随着紫砂壶里水流的声响,一室寂静。
白茵看着茶室的几把圈椅,随意挑了一把就坐下了,然后感叹了一把:“好享受。”
茶香、琴音都属精品,待在这里,好似褪去浮华一般。
老人几乎被气笑了,他道:“什么享受,我这边都火烧眉毛了。”
要不是白茵沉稳的态度,他现在还能坐的住吗?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可是他小儿子,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不让旁人跟着,只身带着孙子就来了这里。
白茵也并非是喜欢有意吊别人胃口的人,既然她因为司白夜的关系默认了帮对方解决这件事,那她也不再卖关子了,她指着司白夜干脆利落道:“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我先听听,凭他的面子,只要不是什么大因果,我都接了。”
司白夜见白茵提到他,他马上就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看她的嫣红的唇和洁白整齐的牙齿不断的开合。
老人看了看自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外孙,他咂巴着嘴,然后迟疑道:“......你不会真的看上我这外孙了吧?”
年岁上,他外孙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而白茵才不过堪堪过了十五,实在是不相配。而老人以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看得出白茵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的。
白茵要多少钱财等物老人都能接受,但总不能救了儿子,再赔进去个外孙。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司白夜是生于他们家长在他们家,和孙子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且因为先天缺陷的原因,老人分于他的舐犊之情还要更加多一些。
白茵看着忧心忡忡的老人,她嘴角抽了抽,果断道:“太老了,不要。”
且不说她自上辈子就偏好翩翩少年郎,就说司白夜和她......白茵想想自己无论和哪一世的司白夜站在一起,都没有任何可相配的地方。
因为白茵向来荤素不忌,所以她想象自己和司白夜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司白夜看了看一旁喝茶的董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颀长的四肢,然后收紧了下颚。
这下子,老人的心绪更加的复杂了,自己家养出来的孩子,总见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于是,老人想了想说:“......也不是太老,也就相差才七岁而已,夜儿比池儿年轻多了。”
一旁作壁上观的董池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哀怨的看了老人一眼。什么叫年轻多了,他也就比表弟大了三岁,而且他还是个明星,时不时的还去保养保养。
然而董池也只敢这么在心里想想,让他说出来,他是半点也不敢。
白茵的额角抽了抽,她无言的看着老人,她以为女人的心思难猜,但没想到人上了年纪以后心思变化也是如此快速。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前后矛盾,他干咳了一声,让在茶室屏风后弹琴和一旁站立的女服务员都出去了,于是将这话题给揭过。
茶室变的安静,老人也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月余前,我老家那里又到了中元节小祭的日子,于是我就让我三儿子去了。”老人这么说着,很快的就陷入了回忆,“他去了之后,先去祖坟祭拜了一下,就在他祭拜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他看到其中一座孤坟的土有翻新的迹象,他心下疑惑,然后就回老家问了别人。原来那块坟地因为一次大雨,将棺木冲开了一角,在老家里的人去重新填土的时候打开了棺木,里面先人尸骨口中玉石掉落出来,有人见财起意,就这么把那玉拿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我那三儿子和那人起了争执,一头磕在旁边的墓碑上,就再也没醒过来,医生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