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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绥把苏花朝给送到派出所门口之后并没有跟她一起下车,苏花朝下了车,开着车门,回身看向车内,“你不进去吗?”
霍绥:“不了,我在这儿等你。”
苏花朝犹豫了几秒,“不想听听他的版本吗?”
霍绥轻笑一声,“没必要。”
清晨的风很大,苏花朝虽穿了羽绒服,但里面却是穿的少的,一件保暖内衣加衬衣,宽大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刺骨的寒风从腰肌延伸至蝴蝶骨处,冻的她瑟瑟发抖。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用力的合上车门,便直直的进了派出所。
门被关上,隔绝了室外的大片寒气。小张发动着车子,正欲离开,却被霍绥制止,“找个角落边上停了。”
小张从后视镜里看霍绥,“霍大哥,是要等花朝姐吗?”
霍绥伸手,干净修长的手指松了下领带,低低的应了一声,当做回答。
那辆黑色的车子,便缓缓的停在派出所门边的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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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花朝见到宣志译的第一眼,心里便咯噔的跳了一下。
没有她想象中的颓靡,他穿着干净清爽的黑色羊绒大衣,黑色头发妥帖的垂下,低眉敛目的样子,看不清什么情绪,但看上去,并不坏。
苏花朝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她注意到宣志译的眼皮动了下,睫毛轻颤,像是刚醒过来一般,他眯着眼,抬头看她,还打了个哈欠,伸手,伸了下懒腰。
得,还真是眯了会儿。
苏花朝笑他心可真大,在这里还能睡得下去。
宣志译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和她打招呼:“来了。”
苏花朝点头:“嗯。”
他双手插兜,语气轻飘飘的:“待会出去,照实说,没什么好隐瞒的。”
苏花朝犹豫了一下,但到底,还是点了下头。
宣志译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你一个人来的?”
苏花朝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说:“嗯。”她摸不清他的套路,这个时候,还是保留点什么比较要好。
宣志译歪头:“不应该啊。”
苏花朝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霍绥那么疼你,这种地方,他不会让你一个人来的。”宣志译笑,“苏花朝,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苏花朝眸光浅淡:“我骗你有意思吗?”
“哈,也是。”宣志译说完,又低下了头。
苏花朝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拉她进来,说要和她单独聊几句话,可这些话,她没有把握住任何的重点。
等到她的耐心值快要告罄的时候,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喂——我之前,是不是真的很糟糕?要不然,她也不会和我分开……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她,可在一起之后,她总和我闹脾气,没多久,我们就分开了……”
那个她,指的是宋舒怀吧。
苏花朝沉默的听他说话,未发一言。
“霍绥说我幼稚、任性,浑身上下都是毛病,闯了祸就跑。嗤——那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我妈从小就和我说,小志,没事,凡事都有爸妈顶着,你别怕。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反正……家里人都会帮我处理的,我有什么办法,我习惯了啊……”
苏花朝最见不得人哭了,尤其是他,恸哭时,真的像个少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苏花朝也是知道的,宣家父母对宣志译,是无条件的溺爱,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他在学校打架,宣家父母不管对错,直接给学校压力,讨个说法。毕竟……宣家每年给学校投资了八位数,学校的管理层,不会不给他几分薄面。
后来他出了社会,倒是闯了一番事业出来,但私生活混乱。
有次苏花朝听到小左说,“我昨晚上换了三个地方嗨,结果仨摊都遇到了宣志译,而且他边上的女的,长得都不一样。”她顿了顿,声音放轻,说:“他的精神状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像是吸了毒一样,特亢奋,后来我听说,他和人玩双。啧……真的是被家里宠坏了。”
苏花朝听到的时候,没有一点的听到八卦的激动,心里只有悲哀和同情。
后来她也听到过各种八卦,这个圈子并不大,想要听到宣志译的消息太容易了,更何况左向晚也是爱玩的人,午休的时候总会说些八卦给她听。
很多东西,听听也就罢了。
苏花朝当时也是这么想来着。
可现在,她却还记得。
她轻声问:“为什么想到自首呢?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去国外,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的。”
“因为霍绥说,我也该懂事了。”宣志译伸手捂着脸,低啜。
那天他其实刚下手术室,刚回到病房,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霍绥。他先是惊喜,但后来,脸色逐渐惨白。
因为霍绥说:“那个人死了,你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玩吗?”
死了……宣志译不敢置信,“不可能,我爸说了,那人只是骨折了。”
“你爸当然不会说了,他怎么可能会说。”
宣志译大吼:“你别胡说,我爸怎么可能骗我?他不可能骗我的!”
霍绥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的笑了一下,“小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一点了。这次是一条人命,放在以前,你当然还是可以逍遥快活的,但现在,你还能快活的起来吗?”
宣志译抖着身子,像是仍旧处于惊慌之中,“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霍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给他看。
宣志译抬起头,看到手机里那张入嫔的照片,还有那个人的照片……他浑身战栗,连额上都冒着冷汗。
霍绥:“自首吧。”
宣志译缩着身子,不发一言。
霍绥扯了下嘴角:“小志,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很庆幸。”
“什么?”
“差一点,照片里的人,就成了花朝了。”
宣志译的瞳孔很明显的一缩,“你……你知道了?”
霍绥讳莫如深,“小志,都到了这一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花朝,肯定是要结婚的,我这辈子,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那舒怀呢?”
“如果不是我母亲,你以为我会和她在一起吗?”
当初霍绥和宋舒怀在一起,无非是隋佳蓉硬塞给他的,而霍绥,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因为那天……霍绥亲手抱着苏花朝出了医院,求隋佳蓉放过苏花朝。
隋佳蓉答应了,但是要求他断了念想,和宋舒怀在一起。
霍绥看着苏花朝安静的侧脸,生生的把眼里的泪给憋了回去,点头,梗着喉咙说了声:“好。”
宣志译,是知情人之一。
宣志译问他:“你有喜欢过她吗?哪怕只有一点。”
“怎么可能。”他从始至终,眼里就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
他的世界,原本是黑白的单调世界,后来,有人闯进了他的世界,给他的世界增光添彩,令他焕然一新。所以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看到过第二个人。
他的眼里早就住了一个人,哪里还能容得下第二个人经过。
宣志译:“哥。”他叫霍绥,这一声,像极了幼年时,他跟在霍绥身后,迈着腿追着他说,“哥,你等等小志,小志跑的慢。”
霍绥叹了口气,收起步子,等他。
宣志译迈着步子紧赶慢赶的追上了霍绥,气喘吁吁:“哥,你个子太高了,小志才一米三呐。”
霍绥原本有些不耐烦的,但最后,却伸手给他。
宣志译诧异:“哥?”
霍绥见他一脸犹豫,果决的拉过他的手往前跑。
那个时候,宣志译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小少年,眼里只有霍绥宽阔的背影。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深深、深深的喊着他的名字。
霍绥的手放在半空中,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志。”
宣志译说:“哥,我好像……一直以来,都错了。”
他说完,嚎啕大哭。
霍绥扯了个笑,说:“知错就改,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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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志译的啜泣声越来越响,他哽咽着说这过去种种。说苏花朝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应该听霍大哥的,这些年我对你产生了误解真的对不起。他又说苏花朝你和我哥好好的吧,他是个好人,你对他好点儿。
他没有头绪的说了一大堆,苏花朝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听着。
许久,等哭声渐缓,苏花朝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警察就在门外,她淡笑道:“我们在哪里做笔录?”
警察指了个方向,苏花朝笑着跟警察去了房间。
等到笔录做完,她问警察:“一般,会判多久?”
警察边整理着记录,边说:“犯罪后逃逸的,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逃逸致人死亡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你朋友他……大概是七年,没得跑了。”
苏花朝有一瞬间的微滞。
七年。
人这一生,有多少个七年。
他真的,要在牢狱中艰难的、孤独的度过那最好的七年吗?七年以后……他还是那个桀骜不驯、霸道不拘的少年吗?还会染着奶奶灰的头发为所欲为吗……
就这样了吗?
故事的结局,就这样潦草的结束了。
她有些失神的走出派出所,抬头,天空中竟没有一丝的雪花。
今日晴,无雪。
阳光穿破云层,经过那枯朽的枝桠,照在她的脸上,苏花朝眯着眼,左右张望,最终在一株梧桐树下找到了霍绥的车。
他还没走。
他还在。
苏花朝勾了下唇,脚步轻快的向他走去。
她伸手拉开车门,车厢内温暖的热气氤氲了她一脸,她进了车里,关上车门,车子发动的瞬间,她一个猛扑到霍绥的身上。
霍绥下意识的搂住她,低头,锋利的眉眼上染了少许的温柔神色:“怎么?”
苏花朝伸手拨开他的衬衣,手伸进他上衣里面,蹭着他的胸膛,指尖划来划去,霍绥的眼神骤然加深,伸手,扼住她的动作,语气危险:“干什么?”
苏花朝盈盈一笑,歪头:“做吗?”
话音刚落,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住。
小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张皇失措的不知道该看哪儿才好。
霍绥咬牙,双手把她整个人从自己的身上给扒了下来,扶她在另一侧坐好,苏花朝媚眼如丝,“霍大哥。”
“坐着,别动。”霍绥呵斥道。
他指示着小张:“去银行。”
小张哆哆嗦嗦的,这个时候去银行……真的好吗?女人,也能憋得吗?
苏花朝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车门躺着,她继续调戏他:“真的不要呀?”
霍绥一个冷眼扫过去。
苏花朝撇了撇嘴,也知道再招惹下去,他怕是会把自己从车上扔下去,——他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举动。
她伸手拨弄了下头发,叹气道:“那好吧。”十分的委婉与,可惜。
但霍绥还听出来一些,自鸣得意。
啧……真的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要真换了个地方这样逗弄他,看他不得把她给就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是能写成大长文的,就两天写一章,一章改三到五遍这样,还是能写的很细的,但就是很怕你们催。
啊……我真的是……
ps:如果觉得等更太累的话可以先别刷,我周末得去武汉面试考试,被导师叮嘱了无数遍,白天还面试了一遍,真的很忙的。
下周结课周,大概有三篇论文。
不过感觉圣诞,如果这文是像预期一样,不超过二十万字,那就是能完结的,如果超了,那就另说。
好啦,我爱你们啦。
☆、晋/江/文/学/独/家/发/表
瑞尔银行在CBD里, 苏花朝跟着霍绥去银行也不算个事儿,她在中途就下了车, 自己一个人逛商场去了。
年底了, 商场都在打折,人很多,热热闹闹的。
苏花朝穿过人潮,到了顶楼。
顶楼卖的都是奢侈大牌,人相对而言少了一些。
苏花朝走走逛逛的,竟然遇到了宋舒怀。
她那时刚巧看上一款领带和袖扣,想着搭上霍绥的衣服大概不错, 便叫人给自己包了, 正准备往外套区走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宋舒怀。
命运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将二人在人潮中推了出来, 站在明晃晃的光亮处,对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有个人。
苏花朝隐隐有些印象, 似乎是见到过她身边的男的, 但记不太清了。
人总说生意场上混久了,识的人多,记的人也多。
可苏花朝偏偏相反,她的记忆力逐渐下降,前段时间刚合作完的人,放在现在, 她在微信好友里找了几遍,也没认出哪个是哪个。
宋舒怀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苏花朝看到她忸怩一笑,娇羞的拍了男人胸膛,男人和她咬了咬耳朵,便走出了店里。
她径直的走过来,眼神直挺挺的落在苏花朝身上。
她俩的身高差不多,苏花朝今天穿的是双平底鞋,而宋舒怀穿了双高跟鞋,导致她有些颐指气使的,趾高气扬的说:“这么巧啊?”
苏花朝不卑不亢:“真巧。”她别有所指道,“你换人的速度还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