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郑重地行了个大礼,“陛下请讲,臣一定肝脑涂地。”
桑榆说道:“朕已经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景王满脸震惊地跪在地上哭道:“陛下,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臣愿意遍寻天下名医,为陛下医病。”
桑榆叹气,“没用的,朕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太医也说了,没用的。”
桑榆让人把景王扶起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景王流着泪,坐在了桑榆身边的绣墩上。
“朕这病啊!来得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除了江山社稷,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和庆王。”
“陛下……”景王涕泪横流,满脸的悲伤痛苦。
“朕没有留下子嗣,对不起列祖列宗。今日找你进宫,是想说一下皇位的事。”
“陛下,陛下,您别这样,您还年轻,不如贴出皇榜召集天下名医。陛下,您不能轻言放弃啊!臣等都离不开你……”
看着景王说得情真意切,桑榆觉得自己也被带着入戏了。
“没用的,不必再劝了,快些把眼泪收了,这么大的人了,别让人笑话。”
景王渐渐地把眼泪收了,桑榆正色说道:“朕意已决,将皇位传给庆王,你要好好辅佐她,让她做个好皇帝。”
景王张大了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单独把自己宣进宫,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多话,竟然不是把皇位传给自己吗?
桑榆解释道:“庆王虽然性子跳脱,但是人通透,重情义。你是她姐姐,她向来敬重你,在朝中你多帮衬她,她肯听你的话。”
景王心里吊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这块石头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庆王不过是一个纨绔,她哪点比得上自己?每日只知道斗鸡走狗,还对着王府的正君伏低做小,一点王爷的威严都没有。这样无能的人怎么配当皇帝?
景王眼中的怒火几乎要从眼眶中喷出来了,她赶紧低下头,不敢让女皇看见。
桑榆好像没看到景王的异状,她自顾自地说着:“朕知道你淡泊名利,但是新皇登基,需要忙的地方太多了。你先帮庆王一阵子,等到朝堂稳固了,你想去游山玩水也不迟。”
呵!淡泊名利?陛下是在说谁啊?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她何苦在这京城里浮沉。辅佐新皇,等她地位稳固了再离开?太可笑了!还没用完自己就已经打算好了怎么把自己一脚踢开!
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桑榆问:“景王,你看如何?”
景王恭顺地低头,“陛下一番苦心,微臣都懂。”
桑榆如释重负地笑了,“你能明白就好。怕你误会,朕可是打了好久的腹稿呢!”
景王抬起头,面色如常地笑了,“臣总是最懂陛下的那一个。”
桑榆打个哈欠,“你能明白朕的苦心,朕很高兴。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朕想休息一会儿。”
景王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告退。”说完恭谨地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请叫我女王
砰地一声,景王把桌上的花瓶扔在地上砸碎了。“来人!把青儿给我叫来。”
守在门口的下人连跑带爬地去叫青儿。景王在屋子里像一只困兽一样走来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好不容易快要弄死女皇了,本来以为皇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女皇中意的继承人居然是庆王!
景王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掼在地上,庆王她何德何能,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她做过什么于国于家有利的事!
“王爷,青儿公子到了。”
景王冷声道:“让他进来。”
青儿温顺地行礼,“王爷好,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景王快走两步掐住青儿的咽喉,眼睛里都是暴虐的气息。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贱人,都是你!”
青儿被掐的喘不上气来,他抠着景王的手指,艰难地说:“王爷,你松手!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景王把他推倒在地上,“你还有脸问本王?”她抓住青儿的衣领,“让你去勾引庆王,你为什么不听话?啊?你这个贱人,本王就不应该留着你的性命!”
青儿的脸被憋得紫胀,他咳了几下把气喘匀,“王爷,都是青儿的错,但青儿不是故意的。青儿愿意将功赎罪,只希望王爷能看在青儿一片痴心的份上,原谅青儿。”
“将功赎罪?呵,你一个身处内宅的男子,你能知道什么?”景王大怒之下,抓起茶壶敲在青儿头上,青儿一下子就晕了。
“来人!叫何长史过来。”
何长史表面上是王府长史,实际上是景王养的大夫。她今年四十多岁,是景王去江南出公差的时候带回来的。景王交给凤君的□□也是出自她手。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叫在下来,有什么事。”
景王挥手让其他人退下,“有没有让人验不出来的□□?”
何长史一直不知道景王拿她的□□去做了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她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景王身上,所以无论景王要什么,她都会极力配合。
“有一些毒,若是只用银针是验不出来。如果用人试药的话,那一定会毒发的,只是时间长短的差别。”
景王想了想说道:“给我准备两种药,两种银针都试不出来的药。一种毒发时间长,另一种毒发时间相对短一些,但是也得超过一刻钟。”
何长史想了想:“这两种药倒是不难得,我有现成的药方,只是药味不能让人尝出来,这还得费些功夫。王爷容我几日,在下一定把事情办妥帖。”
“你需要几天?”
“五天。”
“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药给我做好了。”
何长史只好连连答应,心里却有些愁得慌,时间实在太紧,不知道能不能成。
何长史退下后,景王叫来一个侍卫。
“把他悄悄处置了,别让人怀疑。”景王指着青儿说道。
侍卫把青儿抬出屋子,口里塞上抹布,手脚都绑了起来。她找了个箱子把青儿装进去,抬上马车出了后门。
青儿在屋里就醒了,但是景王在和别人密谋□□的事,他不敢醒,他怕景王杀了他灭口。但是他没想到景王这么狠心,不管他听没听到,都要杀了他。
青儿在箱子里挣扎起来,他费劲地低头,用手把抹布扯了下来,“放我出去!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箱子被锁上了,他推不开,于是他咣咣地敲着箱子,希望有人听见了能救救他。
马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过了不知多久,青儿嗓子都喊哑了,马车才停下来。
箱子的盖子被掀开,那个侍卫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青儿眼前。
侍卫不说话,直接把青儿拽了出来。
青儿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拉到乱葬岗,没想到这里不是乱葬岗,而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院子,院子角落还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
侍卫不说话,拖着他推进了西侧间,屋里有床,有桌椅。侍卫僵着脸说:“放心待在这里,我不会杀你的。一会儿有人来问话,你老实回答。”
说完侍卫就离开了,青儿提心吊胆的。他推推门,门早就被锁上了,他又推推窗户,窗户也被卡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青儿浑身无力地坐在床上,景王掐得他脖子青紫,加上他路上为了求助一直在喊,现在他的嗓子火辣辣地疼。桌上有茶水,但是青儿怕里面下毒,即使嗓子疼,他也不敢喝。
额头上被茶壶砸了个包,青儿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待在这里心里七上八下。青儿一直等到了天黑,小屋的门才被打开。
一个穿着厚底官靴的女子站在外面,她衣襟上的补子绣着仙鹤,衣摆上绣着海浪波纹。“青儿公子。”
青儿指着她身上的官服,哑着嗓子说:“你……你是宫里出来的。”
“正是,在下是陛下身边的侍卫。有些事情想问青儿公子,景王今天跟何长史说了什么?”
青儿顾不上嗓子疼,他立刻把景王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要何长史做出□□,我估计她想拿药毒害女皇陛下。”
穿着官府的女子点点头,“青儿公子在这里放心住下,若是你所说的是事实,陛下会嘉奖你的。”
青儿高兴地说道:“多谢陛下,以前是青儿不懂事,多谢陛下宽宥。”
那女子点点头离开了,院子里有两个中年男子对青儿说道:“公子请在这里暂时住下,等事情尘埃落定,自有公子的去处。公子的嗓子坏了,请吃些粥,喝点药,好好休息吧!”
青儿放心地点点头,他喝了药就睡下了。床铺虽然有点硬,但他睡得很香,他总算平平安安的离开了景王,心里还是高兴的。
去看望青儿的人是暗一,她回到宫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向桑榆禀报了这件事。
桑榆问:“景王具体要如何下毒,你知道吗?”
“回禀陛下,这个还不清楚。”
桑榆想了想,“最近这三天盯紧景王,看看她到底想如何下毒。也许宫中还有她的人,也许她会直接下在食物里带进宫中。”
暗一恭敬地行礼,“是,属下一定会保护好陛下!不让景王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啦!大家开不开心啊!
☆、请叫我女王
“你要记住,说话做事要谨慎,要三思而后行。你身居高位,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下面的人都会反复琢磨,她们很有可能琢磨出不同的意味,和你的本意相去甚远。”
听了桑榆的话,庆王若有所思,“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臣会把陛下的话仔细记在心里。”
桑榆笑道:“等你见的多了,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景王殿下求见。”守在殿外的内侍进来禀报。
“请她进来吧!”
“是。”
内侍请景王进殿,景王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她把食盒递给内侍,撩起衣袍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身吧!看你拎着个食盒,是给朕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景王笑道:“是臣府上最近研制出来的,可以补身体的点心,特意带来给陛下尝尝。”
桑榆笑了笑,笑容有些心灰意懒。“还有什么可补的,没用的。”
庆王和景王看出桑榆对于病愈已经不抱希望了。庆王强笑着转移话题,“二姐家的东西一定是好的,陛下快让她拿出来看看,也让臣长长见识。”
桑榆不想扫兴,她让内侍把补品呈上。
内侍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白玉盘子,盘子里是一个一个的糯米团子,糯米皮很薄,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馅料。
庆王说:“二姐,这是……元宵?”
“什么元宵,净瞎猜。这是用糯米皮包的不假,但是里面的馅料很丰富,有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还有红糖、芝麻、核桃等物,这样做点心,好吃还补身体。”
内侍又从食盒里捧出一个白瓷瓶子,景王说道:“这是百花蜜,这个蜜里还放了许多鲜花的汁液,用白水冲一下,喝起来又甜又香。臣怕陛下嫌弃点心药味太重,特意想出来这么一个饮品。”
庆王笑道:“二姐糊涂了,陛下从小就讨厌蜂蜜,你怎么还拿了蜂蜜过来?”
景王一拍脑袋,“臣光想着让陛下甜甜嘴,却忘了陛下不爱蜂蜜的事了,臣该死。”
桑榆笑道:“这有什么,朕不喝蜂蜜,你们俩难道不喝吗?快快把蜜冲了,端给二位王爷,朕要好好尝尝这盘子里的点心。”
专门伺候桑榆膳食的内侍把百花蜜和点心用银针验了一遍,然后他喝了一点蜜,又吃了一块点心。
内侍试完毒等了一会儿,桑榆看他没事,拿起银筷,“来,大家一起,尝尝景王带来的点心。”
景王和庆王也笑着拿起筷子,这时,还没来得及退下的内侍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雪沫溅在了点心上,雪白柔软的糯米皮沾上猩红点点。
景王讶异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明明没有下毒。
“你明明什么?”桑榆问。
景王回过神来跪在地上说:“陛下,臣的点心明明都是好药材,都是普通的补药,这、这怎么可能有毒呢?”
桑榆扔下筷子,冷声说道:“来人,传太医。”
景王低头转着眼睛,试毒的内侍怎么会突然中毒?明明在王府的时候,她都已经试过了,不会有问题的啊!
景王的计划确实是在点心和蜂蜜里下毒,点心里的毒,如果毒发至少要半天。蜂蜜里的毒发作较快,至少半个时辰。如果蜂蜜和点心一起吃了,毒发的时间会变短,但是起码也在一刻钟以上。
女皇不吃蜂蜜,蜂蜜是特意为庆王准备的,女皇吃点心,庆王喝蜜水。到时候庆王先毒发,她可以用庆王的生死威胁女皇,要求她将传位诏书改成自己。
只是千算万算,景王没想到内侍刚吃下去没多久就毒发了。这下计划全乱了,等太医过来,一定能查出点心里有没有毒,到时候自己难逃罪责。
景王跪在地上,庆王不知道应不应该求情,桑榆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周太医被请了过来,她跪在地上给桑榆行礼。
“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点心和蜂蜜水里有没有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