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殷朔之如此,杨勇心头咯噔了一下,晓得自己恐又说错了什么话,因此本想赶紧给他道歉,但一想到自己说的也并没什么大的错,只是他叫他亲近宇文述那等小人,他不愿罢了,这又有何之错?
所以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给收了回去,他本是一国之储君,但凡做事情也该是有自家思量的,而这话亦是殷朔之告诉他的,今下他思之觉着殷朔之的话不对,便是不想如此去做,此又有何不对?
若是他一言一行皆以殷朔之的尺准为纲为常,那他还算是大隋朝的太子殿下了吗?思及至此,杨勇的心头竟是异常的不快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口吻亦是傲慢了不少。
“先生若是执意如此,那勇亦是不可苟同的。”
说完杨勇草草给殷朔之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出了那低调富贵的赌场楼舍。
殷朔之瞧着杨勇离去,禁不住又是叹息了一口,忽而又想到多年前的一些事情,那时候若非是萧思尔救了自己,后又叫杨勇治愈了他几乎不治的内伤,他那一次怕就已是交代了这条小命儿。
也就是说,他的这条命是杨勇和萧思尔救回来的,他便是欠了她们一条命。今日他与萧思尔接触,她的言行与往昔杨勇同他说过的那些并无二致,因此他便是大致的确信,这人该就是几年前假死失踪的萧思尔了。
只是那时的她为何会假死失踪?而今又是为何回来?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回到晋王府去的,可又偏偏不得不回去,那晋王府中竟是有何东西牵连着她吗?
她与杨广伉俪情深的夫妻姿态,或是能够瞒的过别人,可要瞒过他,却也欠了那么些浓情蜜意的味道,可为何她要如此的委屈自己呢?这又与晋王府内的那个牵连有关系吗?
而杨广将真正的萧四公主换做萧思尔,他又是安得什么居心?他与朝中权贵结交,小小年纪便是长袖善舞,不仅夺得群臣夸赞,更是投其父王母后子所好,不惜与萧思尔装作一副情深满满的模样,还一派的节俭收敛,这许多种种他竟是想要得到何样的结果?
他贵为王子,而今又有晋王封号,不可谓不是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至此他还有何不满?而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似乎这也并不难猜,不过是那高高在上的滔天权势与天下的臣服敬仰罢了。
第44章:拉肚
萧思尔向来自诩自己是国防的身体铁打的胃,可今次或是因着下午那会儿吃杂了东西,又或者天气实在太热,她又吃了两大碗自制的刨冰,及至半夜众人都歇息时分,她腹部一阵绞痛,不管不顾直冲向了茅厕。
近日,或是自打她与杨广成亲以来,她就再未睡过床榻究竟是何滋味,当然洞房那一天,不用多说,她便是已将之直接忽略了的。此时她从地铺上翻起身来,床榻上的杨广便是唰地睁开了眼睛。
因着两人分榻而栖的事情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纵是杨广这晋王府内的人都是他知晓根底的,他们卧房外的暖房内也并未有丫头小厮守夜的习惯,只在最外间的杂舍内有两个掌灯的丫头,算是做了个样子。
不过那两个丫头一般都是粗使的丫头,做不到有多伶俐,因此这时候萧思尔横冲直撞的都冲进院子奔向厕所去的时候,她俩才恍然惊醒过来,匆匆整了衣裳,一个小心翼翼的去了暖房边上,另一个急急朝萧思尔的方向追了去。
“殿下?”去暖房外的那个丫头战战兢兢,试探着朝房内问了一句,不过并未得到什么回应。
过了一会儿,那个跟着萧思尔去了茅厕边的丫头跑了回来,匆匆进了屋子拿了些草纸,朝守在暖房外的丫头点了点头,又急忙去了茅厕那处。又是一会儿的功夫,萧思尔皱眉揉着肚子跟着那掌灯的丫头拖拖踏踏回到了卧室。
示意那两个丫头自己没事之后,她便回到了屋内,松了口气一般的躺到了自己的地铺上,不过因着刚刚剧烈的运动了一番,她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使得她并不是那样的舒服,因此在铺上翻了好一会儿。
只是翻着翻着,她又是觉着肚子里哗啦啦的响动又有火山喷发的前兆,因此消停了一会儿,只想把这膈应人神经的感觉压下去,可事实证明,拉肚子这种三急中的战斗机,是绝壁靠意志力镇压得下来的。
因此只躺下没一刻钟的时间,她又是炮弹一样冲了出去,那两个丫头刚迷迷糊糊睡下,哪曾想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又是将她二人活生生的拖回了现实。
如此跑了三四趟,刚开始萧思尔还能有骨气的直着背脊跟丫头说‘没事,没事,就是拉个肚子而已,不用大呼小叫,叫什么大夫?睡吧睡吧。’可三四次过后,她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走路都成了一个驼背的小老头,怪可怜的。
待到萧思尔第五次跌跌撞撞的冲进茅厕的时候,俩丫头都受不了了,当中一个丫头觉着再这么下去,她们家王妃估计就该交代在茅厕里了。
是以在纠结了半天,觉得就算她家王爷睡的再熟也得让他起床,为此她镇压下心头那股子会被她家王爷戳成马蜂窝的念头,再次战战兢兢的在暖房边喊道:“殿下,殿……”
“怎么?”不想那丫头的愁成苦瓜的一张脸,还没等再次从那豁开的口子里喊出第二声,便是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那丫头倒是没想到会突然出这么个声儿,吓了一跳,一抬头便瞧见杨广一身雪白的底衣加身,昏黄的灯光下,美玉雕琢一般的俊颜依旧美的惊心动魄,连带着那一身儿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底衣,都让他穿出了一身风度翩翩的味道。
丫头没胆量当着杨广的面咽口水,只能硬憋下那口气,垂首应道:“殿下,王妃坏了肚子,是否要去找个大夫来……”
“不用”没等丫头说完,杨广瞥了一眼茅厕的方向接着道:“去找两个新鲜的苹果来,顺便拿一点盐。”
“是”丫头听杨广这样一说,心头疑惑,拉肚子可大可小,有人转眼就好了,可也有人转眼就没了,而今她家王妃都跑这么多次了他家王爷就不担心着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时候怎么还有闲心吃苹果?
当然她这疑惑是不敢问出来的,她又不是活腻味了,因此应了一声儿后,巴巴的赶紧退了下去。
等到萧思尔几乎蜷成一个球儿滚回屋子的时候,那个给她递手纸的丫头理所当然的就扶着她进了屋子,可是当她瞧见屋内床上一个榻,床下一个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是懵逼的。
可大家院户,尤其是这种皇家秘辛多的一个不小心就能惹祸上身的地方,她要是不机灵一点,指不定哪日就不明不白的没了小命儿,所以几乎是杨广轻飘飘的瞥向她的时候,她将目光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顺着萧思尔的动作将她安置到了地铺上。
萧思尔拉肚子几乎要虚脱了,这时候也懒得去搭理杨广睡得好好的干什么会突然坐了起来,更没闲心管他怎么大半夜了也是能够折腾,哪里去捣腾了俩苹果,削的一圈薄而完整的皮放在那里当成了艺术品。
他爱麻麻去,她没心情管,这大半夜的跑茅厕,几乎让她将下午吃的东西,管它消化还是没消化,全都还给了大地妈妈,她觉得尤其的亏。
小丫头自觉没自个儿的事儿了,所以心神俱骇的退了出去,萧思尔去了半条命,心里兀自可惜了今日下午那许多的美食就这么还没在五脏六腑走个遍,就全都壮烈的牺牲了,连带着她也元气大伤。
此时她脑瓜子晕晕乎乎,也管不着身上出的那一身也不晓得是冷的还是热的汗,黏黏糊糊,干着一张嘴,白着一张脸,累的像只狗一样,只想扑倒周公那只不厚道的美男子。
“起来”迷迷糊糊之间,萧思尔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两脚,那力道虽算不得有多重,可这时候她浑身发软又累的骨头发酸,是以这两脚不重的力道,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晕晕乎乎依旧晕晕乎乎,懒得搭理。
“我叫你起来,你聋了吗?”萧思尔的毫无动作让杨广觉着自己的威严仿佛遭到了挑衅,因此他又是加重了力道在萧思尔身上踢了两脚。
第45章:果泥
而他的这两脚却是因着力道加重,且又是他有意往萧思尔穴位的地方去招呼,所以那痛感简直立竿见影,原本迷瞪的萧思尔瞬间清醒了不少。
一抬头就瞧见脸色晦暗不明的杨广睥睨天下,俯瞰众生似地瞅着她,那神情不耐又讽刺,萧思尔瞧了先是想抽他一个大嘴巴,让他扰人清梦!
但想了想,他确是有睥睨天下俯瞰众生的命,她比不得他,若是硬要比一比,那她也只是够他在那暴君的名头上多添一副枯骨,所以萧思尔觉得,为了减轻他的一点点罪孽,她还是不要抽他了吧。
但拉肚子几乎脱水的萧思尔就算是清醒了,也勉强不抽他大嘴巴子了,可现下她浑身精疲力竭的,哪里还能说起来就起来,所以不心甘不情愿的挣了两下愣是没能顺利挣起来,倒是让一旁的杨广瞧的直接皱了眉。
索性一把扯上了她的手脖子往上一带,萧思尔脸色苍白,额头上也不晓得是因为难受还是因着将将使力,所以生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而下被杨广猛力一带,因着脚下使不上力所以踉跄一步直接栽进了杨广的怀里,蹭了他一身的臭汗,他那眉头禁不住又是攒紧了不少。
“吃了”萧思尔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因此纵是心头万马奔腾不晓得杨广那厮究竟要做个什么,也还是哼哧哼哧吊着那口气别让它真的就断了。因此当杨广给她递了一个盛满苹果泥的琉璃盏过来时,她愣是怔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莫非那苹果是他给她削的?
瞧着那琉璃盏内的苹果泥,一时间萧思尔竟说不出自家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感受,抬眼瞥了杨广一眼,却瞧见他一脸嫌恶的睨着她,冰冷的神情并没有因着这赤果果的嫌恶而有所减弱,反倒是愈加扎眼起来。
“怎么?怕本王给你下毒?”萧思尔半晌未接杨广给她递来的苹果泥,杨广眸色微黯,拽着她的手几乎要给她换个生长方式似的把她扯到了自己面前,两人眼对眼,鼻子对鼻子,几近贴到了一起。
“……”杨广那么一问的时候,萧思尔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点头,但想了想她还是往后扬了扬身子,让两人中间多了一息安全的距离,而后扯出一个虚弱又谄媚的笑朝杨广摇了摇头。
“哼,你觉着本王若是要你的命,还用的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杨广冷笑了一声,那语气冷冰冰直让萧思尔冷的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若是王爷要我的小命儿,三更要,我哪里还能活到五更?况且王爷出手,我怕是早就死了千儿八百遍了,所以王爷断然是不会做那下三滥的勾当……”萧思尔明哲保身不要脸的溜须拍马。
“……”杨广给萧思尔说的无言以对,怔了两秒将萧思尔往床上一摔,扯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便是将那苹果泥往她手里一塞,命令道:“吃完”
萧思尔匆忙接过那苹果泥,说实话真是怪担心里头让杨广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因此拿着勺子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吃,眼神飘忽着想要再找个什么话题扯掰扯摆,但那眼角余光却好的不巧偏偏瞧见杨广那阴测测的目光,顿时她便眼观鼻鼻观心光速舀了一勺子苹果泥送到了嘴里。
咸的?
苹果的酸甜加上一丝丝咸咸的味道,让萧思尔的记忆一下飘忽了起来。犹记得几年前……呸!在她而言准确来说应该是几个月以前!
那是她第一次来这地方的时候,那时杨广那厮还一副熊孩子没断奶的模样呢!当然这话绝壁只能在她心里是个话,除非她活的不耐烦了……
有一次,该是入冬刚开始数九的时候,杨广因着夜里作死的挑灯夜读,之所以说他是作死,那是因为他挑灯夜读,非得让困成了狗的萧思尔在旁边给他磨墨剪灯花,愣是让打瞌睡的萧思尔燎了额上的一撮毛,左眼一个多月没睫毛。
当然换来的就是杨广汹涌澎湃的一次重感冒,当然萧思尔是绝壁不会承认那次是因为杨广把自家的披风让给了她的缘故,打死都不能承认。
而感冒的杨广除了发烧做梦说胡话以外,就是不要命的拉了两日的肚子,那时候萧思尔便刮了苹果泥洒了盐给他来吃,说是这样的话可以平衡体内的电解质,免得到时候脱水严重没得治。
犹记得那时候的杨广乖巧的时候就像一只奶羊羔,萧思尔喂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说什么他都听着,还总爱窝在她怀里安静的让她顺毛。可是每每到了晚上他魇进了梦里,那转眼便成了一只发疯的病猫,而且专挠她,瞧着就挠。
挠完又哭着喊着让她不要离开他,让她不能背叛他,如若不然他便杀了她,再杀了她全家,又或是让她生不如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