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罗秋韵亦是知道的,但她在赌,事情发展到一定地步,知县必然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去动秦家的,只是事情逆转之前,饶是罗秋韵也没想到,最终结果会因为皇帝的一道赏赐口谕彻底改变了局面。
“圣上口谕,罗氏一门接旨。”一骑快马加鞭到达,罗秋韵莫名其妙地被拉到前面跪拜听宣。
“罗氏,尔弟何在?”宣旨之人发现跪拜接旨的人数竟然不对,当即皱眉问道。
“回大人,民女之弟……”罗秋韵刚想道出罗天立的情况,不料竟被收到消息的知县抢先一步。
“拜见大人,小官永安知县,罗氏之弟因昨夜被下官请到府衙做客,不知大人驾临,回来晚了,还望见谅。”
“不知者不罪,跪下听旨吧。”
“诺。”
知县跪下,同时挥手示意罗天立回自己的位置上跪听圣旨。
这时,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奇女子罗氏及其弟制卤肉、变蛋有功于社稷,特赐金千金,布十匹,钦此。”
“谢陛下,陛下万安!”罗秋韵姐弟领头,在场所有人,除却宣读圣旨的那位上官,都跪倒在地上。
等圣旨宣读完毕,罗秋韵立马让陈静把刚刚临时准备好的红封递给宣旨之人,对方收下后,道了几句好话,又匆匆忙忙离开了。
送走对方,罗秋韵尚未有时间清点赏赐之物,又要招呼不请自来的县令大人。
不过,如今在罗秋韵面前,永安县令可不敢再以往常面见属下升斗小民的态度来对待她,毕竟能得到皇帝亲口下旨称赞有功之人,哪怕赏赐的东西并不多,却明显在告诉他,罗家并不是看上去那般无害的。
永安县令这些年能一直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察言观色的目光还是有一些的,否则,官场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环境他也活不下,尤其是这一次。
昨天罗天立才刚被送进打牢,今日圣旨就到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朝堂之中罗家定然有人在照看着,而且还入得了皇帝的眼。想想这些,再回头看看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永安知县越发觉得自己是被秦家坑了,手脚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只愿罗秋韵姐弟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见怪才好!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罗秋韵等人也和他一样没回过神来,这圣旨本身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不过,聪明如他,罗秋韵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反正能拉大虎皮扯大鼓,有得利用不用,那都是傻子,便是狐假虎威一趟也好。
因为这一道圣旨,罗天立已经被提前放回来,但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秦家,罗秋韵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趁着现在局势对自己有利,罗秋韵很是微妙地给了永安知县一些暗示,等人离开后,她相信对方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结果果然如她所料,县令大人利用秦寿诬告罗天立一事做反击,把秦家一网打尽。
秦府被衙役上门捉拿人的时候,还抱着侥幸的心里,不过,最后都被永安知县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
如此一来,秦寿这个罪魁祸首肯定逃脱不了,而且,他不仅把自己作死,还连累了他爹秦县尉,以及整个秦家。
倘若当初要不是他假借秦县尉的名义设计陷害罗天立,如今永安县令还不一定能找到现成的借口说秦县尉以权谋私、弄虚作假,那么秦府说不得就不用接受全家流放的命运。
当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无用,而且,秦县尉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单看从他家抄出来的财物便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只是机缘巧合败在运气不足罢了。
永安县衙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罗秋韵却无心去管,因为大病初愈的罗天立再一次病倒了,而且看上去挺严重的,使得罗家上下这几日人人都绷紧了神经。
甘大夫前来,开了方子和药,倒没说是多严重的病,不过,罗秋韵却知道,这次事情大概已经在罗天立心中落下了阴影……
帝都,逍遥王府。
司徒浩吃着厨师新做的皮蛋瘦肉粥,一手拿着书在看,样子十分悠闲。
忽然,一道暗影从围墙外面跃进来,跪在他跟前。
“暗七,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司徒浩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人问。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暗七说。
司徒浩了然地点点头,“进屋再说。”
“诺。”
暗七跟在司徒浩身后,到了书房,顺手把门关上。
“何事?”司徒浩坐下来问。
暗七回应说:“罗家出了点情况。”
司徒浩:“详细道来。”
暗七接着把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自然包括罗天立被秦寿陷害一事。
“我倒是小瞧她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适当地帮她一把,好歹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诺。”
司徒浩见暗七说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又问了句,“有事?”
“王爷,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暗七犹豫了一下道。
司徒浩说:“何事?说吧,错了,本王恕你无罪。”
“诺。”
暗七接着道:“王爷,我发现一个线索,不知道对不对,罗家最小那个孩子不是罗姑娘的亲儿子。”
“具体。”司徒浩愣了一下,问。
“我去查流民的时候遇到一个人,跟他打听到一个消息,对方说罗姑娘在南地的时候尚未成亲,父母死后只剩一个亲弟弟相依为命,当初逃难时也只有他们姐弟二人,后来因为罗姑娘病倒了,便跟大家走散了……”
“那,孩子是谁的?”司徒浩问。
“孩子不知道,似乎在陈家村定居的时候罗姑娘就带着他了,村民们平时听到那孩子叫罗姑娘为娘亲,便都以为罗姑娘已经成亲了,只是逃难的时候跟家人失散。”
“那你是如何查到这个线索的?”司徒浩吃惊之余,脸上更多的是困惑,他甚至有些想不明白罗秋韵为何要如此做,难道她不知道这对自己的名声影响甚大吗?
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居然任由捡到的孩子唤自己娘亲,司徒浩越想越觉得奇怪,却始终没往罗天翔便是他要找的儿子这个方向想。
“王爷,是罗姑娘身边的婢女不小心说漏嘴,刚好被咱们的人听到。”暗七想了想,把当时的情况跟司徒浩描述了一遍。
司徒浩道:“此事莫要声张,罗家那边你只管继续派人去保护他们姐弟便可,必要时可动用王府的力量,算是我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诺。”暗七应道。
“还有事?”司徒浩见暗七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了句。
“王爷,属下斗胆再问一句,你先前在罗家养伤的时候,可有见过罗家最小那个孩子?”
“罗天翔?没有,怎么啦?”司徒浩问。
暗七沉默了一下,回答:“属下觉得这孩子跟王妃有些相似,我猜测世子他会不会……”
“有证据吗?”司徒浩十分平静道。
对于这种巧合,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不过,暗一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倒是叫他心里一直不安。
“没有,属下只是猜测。”暗七惭愧道。
司徒浩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自责,“此事本该是暗一的职责,不过,现如今你的人也在那边,倒是可以帮助他一起找。”
暗七点点头,问:“王爷,可要把消息透露一下,告诉暗一让他查一下罗家。”
司徒浩摇头说:“暂时不急,罗家那边先不要去打扰,你和暗一可以往远一点看看还有没有线索。”
“诺。”暗七应下,这一次才肯告退。
司徒浩目送他走远,原本平静的心绪,此刻显然已经乱了,独自坐在案桌前思考着暗七禀报的消息,久久没有言语。
第三十四章 冬日玩乐
半个多月转眼又过了。
大病了一场的罗天立这时总算恢复了过来,只是相对于以前而言,整个人看上去都要沉稳许多,连话也少了。
众人察觉到他的变化,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只有罗秋韵一人觉得他是长大了。
期间,姐弟俩曾躲起来谈了一次心事,当然,具体聊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一概不知,不过,从哪以后罗天立表现得更让人捉摸不透了,沈伞甚至有种感觉,此刻的罗天立跟自家大哥一样,身上有一股道不明的气质。
几场大雪下过之后,气温降得特别厉害,村里不少人家一早就开始猫冬了,这几日,罗家上下也没人出门走动。
倒是学堂里的老夫子坐车跑了几趟过来,最开始是担心罗天立的身子,毕竟那会儿他正病得厉害,后来跑那几趟,却是为了罗家的新鲜蔬菜。
进入冬季,尤其是大雪纷纷扬扬的时候,地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物还能生长,罗家这边则是多亏了罗秋韵有先见之明早早建好了温室大棚,如今便是大冬天里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这种待遇,除了帝都一些有地暖温泉庄子的大户人家,其他人还真想都不敢想。
老夫子则是因为最近跑罗家跑多了,意外发现了这个事情,从此便赖上了。
不过,旁人不知道,还以为老夫子有多关爱自己的学生,因为他每次出来都打着考察罗天立或者沈伞的名头过来,实际上,他只是为了吃到美食,吃到新鲜的蔬菜才出门的。
罗秋韵倒没设么意见,反正他来也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等回去的时候送几把青菜就能打发了,而且,来到家里,老夫子也不是那些光吃不干活的家伙,平时看到罗天翔这孩子念书也会帮忙教导一下,像沈伞、罗天立更加逃脱不了他的鞭策。
这种情况就好比请了一个家教老师,罗秋韵算来算去都觉得自己不会亏本,自然不会说些什么,不过,对于想混日子的沈伞沈大少来说,老夫子上门就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偏偏老夫子还有个习惯,每次过来都重点抓沈伞的小辫子,看他有哪里做不好,立马赏一个字“罚”,罚得多了,沈三少自然也就老实了。
罗秋韵每次看着他们闹,都觉得特别好玩,而且,两人颇像猫和老鼠,在冬日里,尤其是古代的冬日里,为家里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气氛。
说来,这过冬的确是够无聊的,几场大雪一下,连门口都不方便出去,要走路也得先把雪扫干净了,否则,把脚陷进雪里,鞋子、袜子、裤脚统统都要遭殃。
不过,一直在家闷着也不是个事,这一日,罗秋韵难得起了童心,把大家喊出院子,说要扫雪堆雪人。
罗秋韵也是说出来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压根就没这种玩法,等罗秋韵解释了一遍,大家猜明白堆雪人是什么东西,于是,一家大大小小全都跑到外面,直接玩起了堆雪人大赛。
“娘亲,娘亲,咱们和舅舅一组,让沈叔和静姑姑还有夫子一组。”罗天翔像只快乐的小鸟,拉着罗秋韵往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