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是昨天上午过来的,因为下午下了一场大雪,被困在罗家,就干脆学沈伞留在罗家过夜,今日一听罗秋韵提议玩堆雪人,觉得有趣,便留下来准备旁观,却从未想过要亲自上阵,乍一听罗天翔把自己也编进队伍去,不禁愣了一下。
这一幕,恰巧被罗秋韵看到了,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跟着学生一起玩雪这种事传出去有辱斯文,便借机道了句,“夫子年纪大了,要是受不了这寒冬雪地就不要勉强。”
其实,罗秋韵说这话是有心给台阶他下,毕竟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要是思想古板一些,听得罗天翔这么说,保不准便要生气了。
不过,老夫子显然不是这一类人,虽然他同样爱惜自己的羽毛,但是,相对于那些古板的老夫子来说,他更像一位慈善的老顽童。
所以,他虽然听懂了罗秋韵的意思,但是,难得遇上这样的机会,又有些不愿放弃,结果想想,最后居然同意了,道:“老夫也活了几十岁了,第一次听说这堆雪人的游戏,便当是舍命陪一回君子。”
“善。”罗秋韵报以微笑,倒没有因为对方贪玩而看不起他,恰恰相反,老夫子这样子,倒是真性情之人,有几分值得她敬佩。
不过,在比赛之前,游戏规则还是要先说清楚的,按照罗秋韵的意思,谁在规定的时间内堆出最大、最漂亮的雪人,便算他胜。
因为是分组比赛,所以,大家还准备了彩头助兴,而且经过双方协商后决定,输的一方要满足赢的一方三个条件。
这三个条件,可以是让对方给他们做饭、洗衣等等,只要不涉及作奸犯科,违背伦理纲常的事情皆可。
听着便觉得有趣,别说小孩子喜欢了,便是老夫子也觉得这个玩法好,尤其是一家人一起玩,那种气氛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文字来形容。
两组人,倒是按照罗天翔的提议分了组,提前准备好“干活”的工具和道具,最后由罗秋韵把一炷香点上,双方这才开始进行比赛。
罗秋韵这一边,罗天立、罗天翔两个负责把四周的雪聚拢在一起,然后让罗秋韵动手堆砌,渐渐的,一个圆圆的大肚子就出来了。
老夫子、沈伞和陈静这边,一开始便是三人一起扫雪,眼看罗秋韵把雪人堆出来了才着急,三人干脆丢了扫帚用手抓,用手爬,结果越是心急越弄不好,还被小天翔偷扫了不少雪回去。
“嘻嘻,娘亲,咱们赢定了,夫子和静姑姑还有沈叔都不会做呢,你看他们的雪人像什么。”罗天翔一边跑去地方偷雪,一边悄悄跟罗秋韵打小报告,顺便嘲讽一下敌方狼狈的模样。
“不行,不行,小伞,你去扫雪,丫头,你跟老头一起堆这雪人,咱们一定要胜过他们。”老夫子倒是干劲十足,不过,事实面前,这话说得貌似有些吹大牛皮了。
罗天立和罗天翔两个小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小的就去地方偷雪,大的就去便沈伞拦截住,不许他把附近的雪聚拢,而老夫子和陈静则忙着堆那个雪人,结果堆了半天都没成型,反而四处崩塌。
“哎,哎,这怎么搞的……”老夫子看着刚刚堆上去的雪,不到片刻功夫就掉了下来不说,还连带着把之前堆好的都给带下来了,又是懊恼又是气急,嘴里不由自主开始嘀咕起来。
罗秋韵一边弄自己的,一边看敌方那边的笑话,没差点笑疼了肚子,再加上罗天翔和罗天立、沈伞三人的捣鬼,最后弄得整个屋子都是笑声。
“哈~哈~哈~……娘亲,沈叔真笨!”
“哈!哈!哈!娘亲,你看看夫子他的雪人又掉了。”
“……”
最后,结果不言而喻是罗秋韵这边胜了,不过,经历了N多次的失败,老夫子和陈静两人倒是把一个丑不拉几的雪人给整出来了,只不过这雪人跟罗秋韵弄出来那个高大上相比,劣势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
沈伞身为他们一方的战友,在看到两个极端的雪人摆在那里,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老夫子和陈静那一组的,因为太打击了,不带这么欺负人!
小家伙罗天翔却是难得高兴一回,装模作样地站在雪地里对着两个雪人指指点点,不过,话里话外几乎说的都是自己和娘亲堆的雪人如何如何好,老夫子和陈静他们弄出来的怎样怎样丑,甚至还学着大人的模样指点一番,把沈伞他们说得自己捂脸,不敢见人……
比赛结束后,赢的一方自然高兴了,输的一方也没有愁眉苦脸,虽然沈伞、陈静还有老夫子要给赢的一方办三件事,但不可否认一点,因为这一场比赛,大家都获得了不少乐趣。
其中,老夫子最多感慨,倒不是因为比赛输了,所以怨天尤人,相反,从这一场比赛中,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是他以往都没有接触过的,为此,他老人家特别感激罗秋韵,大有结为忘年交的打算,只是罗秋韵并不鸟他。
愉快的时间总是很快消逝,不过,众人在送走了老夫子后,家里并没有立即消停,似乎被大雪闷了半个月快闷坏了,如今大有把浪费掉的时光都给赚回来的趋势,所以,他们依旧每日都能找出些乐子来玩闹。
今日也一样,罗秋韵刚刚给罗天翔说完一个故事,小家伙便开始不肯消停了,站在一旁的陈静便提议,大家不如趁着大雪天去抓麻雀吧,这玩意只要撒些吃的在雪地上就会上钩,特别好玩。
原本罗秋韵是不同意的,毕竟外面天气太冷,老往外跑感冒了怎么办?
可是对上罗天翔那双可怜兮兮的目光,立马又开始心软了,加上罗天立和沈伞在一旁怂恿,最后只能答应了。
一群人拿着箩筐、簸箕,还有一把谷子等工具,浩浩荡荡地从家里跑到前院外面那片大空地。
最小的罗天翔负责撒谷子,罗天立、沈伞和陈静三人负责设置陷阱,唯有罗秋韵一人是旁观的。
第三十五章 酸菜
等他们合力把陷阱设好,便在附近找地方躲藏,只要片刻功夫,就会有麻雀飞来,因为大雪天里,鸟雀们没有虫子吃,这谷子便是救命粮,自然能引来一番哄抢。
之所以选择在前院这边玩,是因为这里多果树,把陷阱设好以后,藏在大树背后,鸟雀就不会轻易发现。
另外,也是因为果树多,藏身的鸟雀也多,撒一把谷子下去,最后引来的麻雀比在其他地方多上一倍。
他们把前来抢食的鸟雀捉了之后,先用套子装着,等玩够了,再把鸟雀放走,完全就是过把瘾。
下午,天色又开始阴暗下来,一场风雪很快就要来临,众人便窝在家里各忙各的。
没多久,忽然听到外人有人敲门,正奇怪这时候谁会过来,等陈静出去后,看到的居然是王氏。
对方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二三十斤的肉,一进门便对众人道:“你家这屋子天天烧着柴火,还真暖。”
“嫂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等下怕是要下大雪了。”罗秋韵笑道,一边招呼她进屋入座。
“可不是,这天气一天天冷,大老爷们的都不爱出屋,我家那个也是,凑巧早上进山遇上了一只受伤的野猪,就给逮回来了,他爹让我给你送些鲜肉尝尝。”
“这时候他们怎么进山了?”罗秋韵有些担心,因为大冬天的进山是十分不安全的,一方面风雪无情,另外则是冬天有猛兽出没,容易伤人。
“倒不是我家的想要进山,是荣贵叔前儿个上山采药一晚上都没回来,大家担心才去找他,谁知这好心倒有好报的,我家白得了不少野猪肉。”王氏笑着解释说。
罗秋韵闻言,又问一句,“那荣贵叔怎样了?怎么会这个时候上山。”
“荣贵叔没事,他自个找到猎物的茅草屋过了一夜,第二天便回来了,药材也拿到手。”
王氏说罢,顿了一下。
稍后,她又接着说:“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大儿子抓壮丁时被拉走了,小儿子又小,偏偏还是个药罐子,天天花钱,家里那点地都不够抓药,这边,前几天老毛病又犯了,他拿不出去就想进山碰碰运气。”
听到这,罗秋韵倒不说话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要知道,她一早便了解,古代农民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单凭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却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荣贵只是千千万万老百姓中的一个,或者这一次罗秋韵可以帮他,但是,接下来呢?
是不是每遇到一个,就拉一个?那人牙市场那边天天出售的奴隶又该怎么办?
所以,罗秋韵沉默了,因为她没有那样的力量能去管这些事,只能沉默!
古代不是现代,她所要做的事情是,尽可能地活着,尽全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不是她冷血,也不是她无情,这是现实,没有实力却去挑那样的大梁,结果只会害人害己。
正如一句话说的,“在其位谋其政!”你本来就不是干这一行的,还是赶紧退位让贤吧,地球少了谁都能转,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当然,这话也不是叫人啥都不干,要是那样的话,跟吃了等死的猪又有什么分别?
只是让你有多少斤两,干多少斤两的活,别胡乱来而已。
王氏见罗秋韵不说话,还以为她对此不感兴趣,便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道一句,“妹子,你家的青菜咋不拿去卖呢?便是送礼也用不着那么多吧!”
“嫂子,倒不是我不想拿去卖,这不是没多少剩下了嘛!”
罗秋韵接着道:“之前送礼用了一些,自家吃的也花了一部分,还有多出来的,我让陈静都做成酸菜了,算算日子,今天就可以开封,等下嫂子带些回家吃可好?”
“哟,那我今日来得可巧,正好孩子他爹说这些天没菜吃,这回便到你这占便宜来了。”
王氏笑道,她说这话倒是有故意打趣的成分在里头,毕竟跟罗秋韵熟了,偶尔开个玩笑不伤大雅,反而更显亲近。
“看嫂子你说的,咱俩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你今儿个带来的鲜肉我可没铜板给你,真算起来,猪肉换酸菜,还是我赚大头,哈哈。”罗秋韵也笑了。
王氏见自己被对方打趣回来,也不恼,道一句,“你这妹子,伶牙俐齿的,嫂子今日算是明白了,我可说不过你。”
“那是。”罗秋韵毫不谦虚地认了。
二人又说了半天闲话,王氏才记起一件事,顺便道出来提醒一下罗秋韵。
“冬至快到了,你家的粽子什么时候裹?可要我帮忙?记得那天在家祭祀要隆重一些,这冬大过年,冬至这一天可是要好好准备……”
“冬至?”
罗秋韵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先前中秋也是浑浑噩噩过了,如今咋一听到过节,第一反应就是不懂那些礼节。
“是啊,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准备吧?”王氏一看罗秋韵那副茫然的样子,便猜到她又跟上次一样,压根就不知道要过节这回事。
“嫂子你看,我家以前也没弄过这些,陈静也不懂规矩,一时忘了咋整,能教教我不?”罗秋韵低声恳求道。
王氏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也不怪她不懂礼节,毕竟罗秋韵再大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姑娘,还带着两个小的,能混成今天这样有房、有地,还有奴仆使唤,算不错了。
当然,这不是她可以不守规矩的借口,所以,王氏当即跟她普及了一下相关年节的注意事项,跟后世有些不同,但大多数还是类似的,罗秋韵只听了一遍就差不多都记住了。
眼看天色不早,王氏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去,罗秋韵让陈静把她带来的猪肉放回厨房,自己则领着王氏打开放在薪柴回廊一旁的那口大缸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