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之末——沐清雨
时间:2018-01-06 16:19:33

  桑桎怎么都不会想到齐妙是盛远时的表姐,他当然不会和一个房东解释为什么自己在南庭家里出现,他坦然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叫梯离开。
  齐妙却在门口怔了片刻,又关门回去了。她坐在客厅地沙发上,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这个点,不会是刚来,那他,是在南庭那待了一晚?”这么一分析,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几乎是下意识去拨了盛远时的手机,可似乎又觉得这样太冒失了,马上挂断了。
  随后,齐妙抓起包出门,半个小时后,她把乔敬则堵在床上了。
  每次遇到自己想不通,或是解决不了的事情,除了盛远时,乔敬则永远是齐妙的第一选择,可她自己,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睡得迷迷糊糊地乔敬则开门见是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下时间,又眯眼看她,“干嘛啊这是,捉奸都不用这么早吧。”说着还煞有介事地要关门,“里头有人,不方便,你在外面等着。”
  齐妙才不信他,推开他就进来了,“人在哪呢,我帮你把把关。”
  “把个六啊。”乔敬则挠了挠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以为我像你呢,随便抓一个都行。”
  齐妙一个抱枕砸过来,“我怎么了我?”
  乔敬则挨了一下,一脸大爷相地往沙发上一瘫,“出差好几天,想我了吧,我告诉你投怀送抱没用,不给我解释清楚那天晚上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大手一挥,“不要你了。”
  “小样的你是要上天吧!”齐妙扑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乔敬则忍了她一会,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到身下了,把她的手控在头顶,“没完没了了是吧?信不信爷现在就把你拿了?”
  齐妙要拿脚踢他,乔敬则只用一条腿就把她压得动弹不得,咬牙切齿地说:“再乱动,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你,爷是个男人!”
  意识到两人的姿态过于亲密暧昧,齐妙不敢动了,“你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爷不想说事,爷要办事。”乔敬则说着竟然腾出一只手探向她腰间。
  齐妙微恼,“乔敬则你是活腻歪了吧?不想让盛远时打死你,赶紧给我滚起来!”
  乔敬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我怕他啊!”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再闹下去,然后没有意外地,被起来的齐妙狠捶了几拳。
  乔敬则也不生气,还一副“有人按摩,通体舒畅”的欠揍样。
  齐妙把先前遇见桑桎的事说了,乔敬则把遇见南嘉予那天,和南庭一起吃饭的男人和桑桎对上号了,但他毕竟是男人,不像奇妙那么一惊一乍的,难得沉稳地说:“就算他在南庭那待了一晚上怎么了,也许人家有事呢?”
  “什么事啊,还要过夜?过夜啊!孤男寡女的,你认为正常吗?”齐妙越想越不对,“我相信南庭的为人,可那个桑桎明显是对她有想法的,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总得防着点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吧?”
  乔敬则倒是不担心,他认为:“光有想法有什么用,还不是几年了都没搞定南庭吗?”
  “几年?”齐妙就抓住重点了,“看来南庭和老七的事你是知情的啊。”说着就揪住了乔敬则的耳朵,“来,说说。”
  乔敬则哎哟着喊疼。
  南庭如常上班,这一天团委没有外出宣传的活动,她被应子铭叫去进近管制模拟室。
  那是和塔台顶层的指挥大厅截然不同的地方,那里没有一扇窗,谈不上视野,看不到飞机,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管制只是通过无线电和雷达管理工作。
  应子铭打开机器,为她演示进近管制的工作状态——
  “TY021,报告航向高度。”
  语音回应:“航向140,高度3000米保持,TY021。”
  “TY021,为了识别,左转航向110。”
  语音复诵,“左转航向110,TY021。”
  稍后,“TY021,已经识别,位置从A市以北20公里,保持现在航向。”
  语音回应,“保持现在航向,TY021。”
  应子铭继续,“DH723,没有识别,还未到雷达覆盖范围内,恢复自主领航,直飞北京,磁航迹200,距离32公里。”
  在下达模拟指令的空档,应子铭说:“飞机在机场上空至6000米之间的空域内,是爬升或下降的阶段,在这个过渡区域,飞机要在这里完成航路空域和机场空域之间的飞行转换,而管制与机长的通话大概十分钟左右……”
  南庭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应子铭是在教她,她马上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应子铭回身看她低头在记录,停顿了片刻才继续,期间要是提到一些专业名词和术语,像是磁航迹,近地告警,汇聚,平行飞行,还会像考试一样对南庭说:“英文复诵。”
  南庭马上回应,“magnetic track(磁航迹),terrain alert(近地告警)……”倒是没有被考住。
  一上午很快过去,离开模拟室前,南庭才鼓起勇气说:“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应子铭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叹了口气,“我不会因为你说错一句话,或做错一件事就失望,就像你的工作,我只能教你,却不能替你完成一样。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在管制工作中,整架航空器上的生命安全胜于任何的个人情感。”
  南庭这两天自己也想了很多,“从前我以为,管制工作只是我人生最茫然无助时的一份寄托,而我之所以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份寄托,是出于对飞行事故的惧怕,直到拿到停岗处罚那一刻我才发现,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这份寄托和惧怕变成了热爱与敬畏,热爱管制职业,敬畏生命可贵。”她向应子铭鞠了一躬:“师父,我为那天自己对管制工作的亵渎而道歉,希望您能给我改正的机会。”
  应子铭当然是要给她机会的,否则他不会带她到这里来,但他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勇敢地面对和承担自己所犯的错误,而此刻他也很欣慰,欣慰南庭的自省,可他嘴上还是说:“能不能重回塔台,什么时候回,要看林主任对你工作的评价了。”
  南庭立即保证,“我一定好好表现。”
  应子铭板着脸说:“表现太好,老林不放人,也很麻烦的。”
  南庭就笑了。
  应子铭却看了下表,提醒道:“盛远时的飞机可是落地了,还不抓紧时间一起去吃午饭?”
  作者有话要说:
    ◆
  而南庭要重回塔台,必然有这样一个心理调整的过程,希望大家不会觉得进展慢了,故事必然是要一步一步发展的。
 
 
第43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03
  盛远时的飞机是直接对接的廊桥, 他通过登机口就来到航站楼, 正准备往塔台去, 程潇就打来电话,本以为她是工作的事情,结果却是说南庭,盛远时沉默地听着, 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通话结束, 盛远时正要转而打给南庭, 有意一起吃午饭, 号码还没拨出去, 就感觉身后有人快步追上来,他不及回头,已经被人亲昵地搂住了胳膊。
  是南庭无疑。她穿着工装,头发在脑后束成马尾, 不施粉黛的样子清清爽爽, 格外好看。盛远时有点受宠若惊,他看看南庭,又看看胳膊上她的手, 唇边的笑意直接蔓延至眼底, “这待遇有点高,是知道我旅途不愉快给的安慰奖吗?”
  南庭眨眼睛,“为什么不愉快?”
  盛远时一挑眉,“想快点飞, 区调却不同意。”
  南庭不解,“干嘛不遵循正常的巡航速度?”
  盛远时竟然说:“想早点落地,见到你。”
  这人。南庭抱着他的手臂,抿嘴笑。
  盛远时特别享受她此刻的依赖与羞涩,但令他不解地是,“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的我的事,才来撒娇的吧?”
  自从两人和好以来,除非他在波道中宣布所有权,或是主动去到塔台自证名份,否则她根本没有接近他的自觉。盛远时都在想,没准哪天两个人在航站楼走个对面,她都会假装不认识自己。
  南庭有点不好意思地掐了他一下,才说:“我听到一些关于我们的传言,大抵是说我如何死气白咧地追你,我想既然都人尽皆知了,不如趁机坐实谣言。”
  在此之前,盛远时并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直到刚刚程潇在电话里说:“不知道是谁放的屁,把南庭家破产,还有曾经她追你的那段过往给抖落出来了,现在整个空港都在传,她一个落魄的公主凭着几分姿色攀上了你这个高枝儿。”话至此,程潇在那端笑道:“还有人说,她把你睡了。”
  听完程潇的转述,盛远时可以想像那些谣言有多不堪,南庭却一个字都没对他提起。盛远时正在气头上,结果她似乎并未觉得委屈,反而提议以“坐实谣言”的方式化解谣言。
  这是不是代表她还好?盛远时心下一松,既为南庭的勇敢,也有对她的心疼,他笑了笑,问:“这么就坐实了?”
  “那还要怎么样啊?”南庭歪着小脑袋看他,“请盛总明示。”
  盛远时俯身,唇贴着她耳廓说:“传言里不是还提到了睡没睡的关键性问题,我觉得坐实那个才比较有说服力。”
  南庭没料到他竟然也听到了那些,闻言触电似地松开他的胳膊,红着脸说:“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说那个,太早了。”
  “通过我的观察,我判断你的心,已经答应了。”盛远时扣住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旁若无人地抱住,“不用矜持,我喜欢勇敢的你。”
  在此之前,南庭深心处并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被众人所知,倒不是配不配得起的问题,而是长大了,清楚光有爱是不够的,两个人要长久地在一起,需要共同面对很多东西,她也会控制不住地想,就算盛远时是喜欢她的,也不代表盛家的家长会接受她,毕竟,她的家庭在外人看来,是破碎不堪的,甚至是南庭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盛远时讲。
  无意隐瞒,更不想说谎,只是……不知如何启口。然而此刻,面对盛远时外露的情感,南庭也暂时地放下了那些顾及,只想拥抱自己喜欢了六年的男人,让他知道,对于喜欢他这件事,她比从前更勇敢。于是,南庭伸出胳膊,紧紧地回抱他。
  盛远时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又有些惋惜地说:“真想让你翘班。”
  南庭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路过的人投过来的目光,但在航站楼里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太多的人都以拥抱表达离别的不舍,或是重聚的欣喜,所以,别说是拥抱,就算是接吻,也不足为奇。可身为这一方天地的工作人员,遇见熟人的机率太高,南庭把脸埋在盛远时颈窝里,低声地转移话题,“人家都饿了。”
  “其实我也饿了。”盛远时松开了她,却无限暧昧地补充道:“不仅仅是胃。”
  南庭瞬间反应过来,红着脸转身就走,然后听见身后的男人语带笑意地说:“回来,那边没有餐厅。”
  由于下午两人都有工作,就在航站楼二楼随便选了家店解决午饭,等菜的空档,盛远时看着她说:“要不是程潇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两天你被流言中伤。”
  南庭也不确定程潇听去了多少,但凭盛远时的反应,她判断他们不如自己听到的多,“也不都是流言,至少那些说我家破产,说我改名换姓,说我追你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人没吃到葡萄说葡萄酸,有点添油加醋而已。”她看着盛远时轮廓硬朗的五官,笑嘻嘻地,“说到底,就是她们嫉妒我。算是,女人的战争?”
  她先被停岗,后又被这些流言蜚语中伤,换成别人,怕是要找男朋友哭诉的,她却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说什么坐实谣言,除了用行动告诉他,她承受得了,更是为了安抚他,怕他发作。
  但这份善解人意,盛远时不允许,“我现在还不确定这件事是否和林如玉有关,我会去查,如果证明和她无关,停岗的责任我就不追究,否则,”他给南庭倒了杯水,“你就别管了。”
  南庭其实并不在意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言是不是出自林如玉之口,因为无论是谁,对她而言都一样,“塔台的师兄们都和我说,要是让他们知道是谁在中伤我,一定会替我出气。所以你看,认识我的人都相信,那些是谣言。至于那些我不认识的,误解我的人,我在乎他们是谁啊?所以我认为,最好的回应,就是不理。”
  盛远时显然不认同,他很不高兴地教育她,“善良没错,但善良也该有锋芒。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拿他人的善良作为武器攻击他人,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永远不懂得收敛。南庭,思想精神,人格个性,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样,都不能轻易被人毁伤。”
  他说得那么有道理,南庭哪辩得过,她笑笑说:“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吗盛总?”
  盛远时有些负气似地说:“我不喜欢这么忍气吞声的你。”
  这话听在南庭耳里,隐隐有些甜蜜,她带着几分试探意味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啊?”
  服务员恰好过来上菜。
  南庭面露惋惜之色,像是这样一被打断,盛远时就不会回答自己了。结果等服务员走了,那位盛总边给她夹菜边说:“我喜欢爱作的你,任性的你,还有喜欢我的你。”
  南庭微微脸红地说:“我也喜欢这么会说甜言蜜语的你。”
  盛远时宠爱地摸摸她发顶,“这顿饭不用吃都饱了是吗?”
  这时,一位身穿空乘制服的女子过来打招呼:“盛总。”显然是南程的乘务,应该和盛远时共同执行过同一个航班。
  盛远时眼底的笑意犹在,他微一点头,语气平和地问:“刚从航线上下来?”
  “是的。”然后笑着向南庭点了点头,才又对盛远时说:“不打扰盛总和女朋友吃饭了,我先走了,盛总再见。”
  等那位空乘走远,南庭叹了口气:“这回是真的坐实谣言了。”语气忧伤的像是先前两人那众目睽睽之下的拥抱,没人看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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