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唐女医——珠灯
时间:2018-01-08 15:34:52

 
    杏林馆一行,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觉得他的内心创伤,也跟着手指的伤口,一起愈合了。
 
 第三十二章 愈合
 
    周正义在年三十守了岁,没怎么歇息,就让人套车,早早的等在了宫门外。大年初一百官朝贺,宫门外的官道上人满为患,只有早点去占个位置,才不至于在外面等太久。
 
    朝贺完毕,又跟着去太庙围观圣上祭祖。他腿脚不便,进宫这段路对他来说有点长,在冰天雪地里站得有点久,他一直咬着牙强忍着,一回到家里就躺下动不了了,想装着没事让夫人不要一惊一乍的力气都没了。
 
    把周夫人急得团团转,忙让人去请了太医。
 
    擅长伤科的牛太医连着来了两趟,又是参汤又是针灸的折腾了两天,周正义总算是缓了过来。人醒了,就是没力气,出门是想都别想。就往各大人府上递了帖子送了礼,只说是身体有恙,怕过了病气,不能亲自到府拜贺云云。
 
    周夫人不用随着夫君出门拜访,乐得只在家里陪着周正义,有上门拜访的官员,她就负责招待女眷,陪着说说话。
 
    婆家娘家的亲戚都远在潭州府,大冬天的,书信往来也比平时要久,周夫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丈夫和儿女身上。
 
    次子周子瑁趁着过年,和太学的同窗,忙着联络感情,一起去拜访师长,整天不着家,只有身上钱不够了,才笑嘻嘻的来找周夫人伸手,她想管也管不着,能跟儿子说上几句话都要偷笑了。
 
    女儿周子瑶天生就会察言观色,讨好长辈,在长安城很快就打开了一片社交天地。周正义的同僚带了女眷上门拜访,还会特意带上自己家的女孩儿们,周子瑶都能把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间的感情处理得十分熟络,比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要出色。
 
    儿子和女儿都不用她管,唯一能让周夫人闹心的,就是周正义的伤和病。
 
    大过年的就请太医进府,这个不吉利的兆头,使得周夫人心里特别不痛快。
 
    可是周正义不能动弹,不是躺着睡一觉喝碗热汤就能复原的,周夫人强忍着不快去请了太医,又嫌家里仆从粗手笨脚的不细致,生怕谁再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那她这个年这一年就不用过了,就亲自服侍周正义。
 
    好不容易亲手侍候着老爷能坐起来了,能下地走动了,又要强撑着笑脸招待来访的客人。周夫人陪了一天,心神不宁的,话里话外的都在担心周正义,那些属下也不好意思多坐,高兴而来,匆匆而去。
 
    周正义就有些不高兴了,男人们的事,女人家的不帮忙打圆场,还在想办法赶客人走,这是拆自家台啊,就呵斥了周夫人几句。
 
    周夫人烦闷,又记着周正义的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身边的丫鬟吐苦水,心里觉得好生憋屈,只想找个人一吐为快。
 
    大年初四,周夫人再也憋不住了,一大早打发人去马郎中府上递了帖子,带了管家替她准备的节礼,自己随后就跟着出门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马郎中手指的伤,能让她有个借口可以顺理成章的拜访马夫人。
 
    “周夫人,快请坐!”马夫人喜笑颜开的接待了她:“应该是我们去府上拜访周大人的,反倒是您亲自过来了,我们真是受不起啊。”
 
    周夫人不以为意,她不怎么懂得客套,不过马夫人的话她还是很受用:“马夫人,请问马大人的伤,好了没有?”
 
    马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了好了!”
 
    周夫人诧异的张大眼睛:“真的啊?都好了?”周正义病了两天都还没好全呢!
 
    马夫人笑眯眯的道:“伤疤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过看着也没有红肿,我家大人也不喊疼,就是手里还不敢拿东西。”她家马大人就是喜欢装病,喜欢让她说好听的哄着。
 
    周夫人真的诧异了,她做针线的时候也剪到过皮肉,伤口很难愈合,若是剪刀上有锈,手指还会化脓,还痛得要死,就算是治好了也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看来锦儿的伤药真是一等一的好啊!”
 
    马夫人连连点头:“是啊,我家老爷说了,他是因祸得福了,这次他都没请太医上门。”
 
    周夫人更诧异了:“连太医都不用请?不用换药吗?还是杏林馆的锦儿又给送了药来?”
 
    马夫人掩嘴笑了一会,才说:“我家马大人又去了一趟杏林馆,请锦儿给换的药。”
 
    原来,马庆丰回到家,想着章锦婳说过的第二天就能好,就没有声张自己受伤的事,也就没去请太医。隔天早上起来,手指虽然还是很痛,但就是有个强烈的感觉,伤口肯定不会再恶化,心里特别踏实特别淡定,就让马夫人给他换药。
 
    马庆丰等马夫人拆了布条,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也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把他自己吓一跳。
 
    伤口处不但没有预料中的红肿化脓,也没有预料中的难看。
 
    马庆丰胆子就大了,凑近伤口左看右看,只觉得这伤口处理得比自己嫁接花木的水平还要高上几分。立即派随从去杏林馆问了之后,带上马夫人一起,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又巴巴的跑去杏林馆换了药。
 
    章锦婳不但给换药,还招待了两碗鸽子天麻炖汤。
 
    把马庆丰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在回府的路上,就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去买个扳指,戴着玉扳指出门,既不会让人发现他受了伤,还能显得自己很有范儿,文武双全的样子。
 
    马夫人简单的说了一下经过,周夫人听得咯咯笑起来:“马大人真是风趣,我家老爷的玉扳指倒是有不少,我回去跟我家老爷说说,给马大人送几个过来。”她恨不得亲眼看一看马郎中的伤口,回去好跟周正义交差,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马夫人笑道:“周夫人,外子已经说了明天要去贵府拜访周大人。我派人去陈夫人那里问一问,看陈夫人是不是明天也一起去您府上拜访,咱们几个好好聊上一聊。”
 
    周夫人正巴不得马夫人和陈夫人一起过来:“好啊好啊,都来。我家老爷还惦记着马大人的伤呢,心里可过意不去了。”
 
    马夫人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把我就告辞了。”周夫人站起身来,她得赶紧回去让人准备餐点,能留表姐和马夫人一起吃饭,最好不过。
 
    她得做个热情好客有助力的贤内助。
 
 第三十三章 周大公子的家书
 
    周夫人回到家,噼里啪啦的跟周正义倒了一回豆子,说得活灵活现,好像她亲自跟着马郎中一起去的杏林馆,又亲眼看到了马郎中已经愈合的伤口似的。
 
    周正义自动的略去了夫人话语中的夸张成分,重点关注了“没有红肿”这句话。
 
    在军队中,刀伤的后果可大可小。
 
    在战场上,很多兵士都是刀口红肿化脓腐烂,高烧不下,说没就没了。
 
    这也是周正义不敢让军医给他开刀正骨的原因,他不怕痛,就怕伤口并发症。
 
    这个情况在现代很好解释,就是破伤风感染,用抗生素很容易处理,在古代,却是不治之症之一。
 
    马庆丰的伤口之深,还有那把小刀,曾经削过羊肉。
 
    祭过血的刀,有一刀毙命的杀伤力,这是兵法提到过的。
 
    周正义在上战场前,也会用鲜血祭刀,以求必胜。
 
    他以为马庆丰会发热,毕竟这是刀枪所伤的必然后果。
 
    更何况,以马庆丰见血就晕的文弱体质,抵抗力比那些兵士要差很远。别看在杏林馆的时候吃的热闹,伤口引发的高热,都是在半夜发作的。
 
    若是马庆丰有什么异常,他知道太医院里有谁可以医治。
 
    年三十那天没打听到马庆丰的确切消息,派去马府送礼的人,带了回话也说马大人很平安,他只以为是马庆丰客套话而已。再后来的几天,他自己也病倒了,就没顾得上问。
 
    周正义低头思索了一阵,去找了几个自己戴过的扳指和皮护手,让随从去自己的私库再找一找全新的更漂亮的出来备着,另外再找几把漂亮的小刀和精致的袖弩出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锦儿的伤药,必定能得到马庆丰的青睐。
 
    杏林馆的医药,无论是引荐给宫中,还是引荐给军中,成为宫中御药或者军需物资,马庆丰的前途,杏林馆的前途,都是不可估量的。
 
    军需的粮草,也是由太常寺统筹划拨出去的。
 
    自己若能和马庆丰搞好关系,倒也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路子。
 
    如今,朝中的主战派,是秦王。
 
    对秦王来说,精兵强将极为重要,兵马辎重不可或缺。
 
    杏林馆的伤药,必定引起秦王的重视。
 
    周正义想起大年初一,秦王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说是连夜从潼关赶回长安,参加百官朝贺。
 
    秦王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回来,只留下李靖守关,就不怕越王突袭?
 
    年前,太子刚刚上书,再提仁义之治,抚民安田,恢复生产,反对劳民伤财的大肆主动出击。
 
    那么,秦王这几日在长安城,必定有所动。
 
    要用什么理由去探一下秦王的意思呢?
 
    长子周子瑜跟随秦王出征,做了李靖的副将,用意何在?
 
    “罗庆,”周正义喊贴身随从进来:“子瑜可有书信?”
 
    罗庆进来行礼:“大人,秦王昨日派人送了大公子的家书来。”
 
    周正义挑眉:“哦?怎么没送过来书房?”
 
    罗庆:“大人身体不适,卧床未醒,夫人见是大公子写的家书,就拿过去看了。”
 
    周正义沉下脸:“去取来。”
 
    岂有此理,就算是家书,也是战场上送过来的,岂能随意翻阅!
 
    罗庆心下一紧,知道大人发怒,立刻去找周夫人。
 
    周夫人拿着长子的家书,兴冲冲的进了书房:“老爷,这是子瑜的书信,说他在那边很好。”
 
    周正义没说话,冷冷的把家书接过去拿在手上。
 
    打开来,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儿平安,勿念,恭祝父母康健。
 
    周夫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明天的请客:“老爷,这是我让人准备的菜单,您看怎么样?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周正义挥挥手:“你安排就行,我有要事,你先回房去吧。”
 
    周夫人悻悻的住了嘴,行了个礼,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罗庆,把大公子平时的书信拿过来。”
 
    罗庆到书架上的信匣取了下来。
 
    周正义打开信匣,随手取出最上面的一封,打开,与刚刚收到的家书摆在一起。
 
    笔迹明显有区别。
 
    周正义又仔细的比对了一番,让罗庆也帮着看了一回,得出结论,周子瑜定是受了伤,拿笔不稳,信上的几个字,是分了好几回才写完的。
 
    这是多重的伤?是胳膊受伤,还是肺腑受伤?
 
    周正义蹙眉,既然受伤,为何不见秦王提起?
 
    罗庆看着书案上的书信,突然道:“大人,属下想起来一件事,大公子上次让罗怀送信回来,还曾往杏林馆送了平安信。”
 
    罗怀是周子瑜的亲卫,上次拿着玉佩去给章锦婳送信的就是他。他们罗家的同族兄弟有十来人都跟着周正义一起出生入死,罗怀是罗庆的堂弟,从小就十分要好,每次见面都无话不谈。
 
    周正义手指一顿:“送去杏林馆?信是交给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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