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烟自然也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后面的车和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来询问事发因由……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名声会传成什么样!可就这么屈服,她阮家的脸面哪里放!
果然,在李媛他们的马车之后,又远远来了两辆马车,而且,更远的路上,马车接二连三。上山进香的人陆续回城了。
阮文烟虽躲在车里,却留心着路面上的情况,心越来越沉。
李钊下了马车,看到苏泉的嚣张行径十分恼火,可也只是生气罢了,苏泉是谁,他知道。苏家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李媛一声长叹:罢了,看来不管怎样的轮回,有缘之人,终究免不了走到一起。
将幕离罩在头上,李媛下了马车。
第二十一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吩咐了马车掉头,李媛朝着阮文烟的马车走过去。柳叶和杨妈妈等人忙跟随左右。
“这位小姐,我看你这马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若不嫌粗陋,不如先坐我的马车绕路回城?”
阮文烟掀开车帘,面前站着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声音还有些稚嫩,这声音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却犹如天籁。绕路回去会多走上半个时辰,但总好过被路人围观议论。当下满含感激道:“多谢姑娘。”这便也带了幕离下车。
苏泉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本性不坏却有些无法无天。今日不知被谁怂恿来查看未婚妻,在山上只看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印象,便偷偷叫人弄坏了她的马车,打算来个英雄救美。不想阮家人迂腐固执,就是不肯上他的车。他一来气,不管不顾就把路堵了。
眼看阮小姐要走,那不就白忙了吗,上前几步就要去拉住她。杨妈妈和阮文烟的奶娘都盯着他呢,哪能叫他得逞。两人并肩而站,恰如一堵厚实的人肉城墙,挡的结结实实。
“哎!”他大叫一声。
李钊躲不开了,上前劝解道:“苏公子放心,在下的女儿一定不负公子所托,必将阮小姐安安稳稳送回家中。”
苏泉瞪了李钊一眼,眼看着李媛的马车慢慢调了头。此时,后面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正赶过来,车夫远远看到这边情形,大声问道:“怎么了,车都坏了?”
苏泉生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个出气筒,气呼呼道:“都坏了,走不了了,你绕路去吧!”
车夫又道:“哪坏了,我们可以帮您修一修,不行挪一挪也行啊,后面还有很多车要回城呢!”
苏泉愣劲儿上来,梗着脖子:“不挪,你们等着吧!”
马车上坐的正是刘铮和唐丰,二人谁都没出声。
车夫乐了,翘起一条腿踩在车帮上:“呦呵,地头蛇啊!”
“没错!”苏泉身为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嫡子,自幼宠溺着长大的,城中惹得起他的人都认得他,不认得的都是惹不起他的,行事实在无所顾忌。
车夫跟着刘铮等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连请示主子都不必,直接喊一声:“兄弟们,过去给这位公子修修车!”话音落下,从马车后便闪出六个黑衣大汉,个个目光洗练,一看就不是简单的家仆。
六人分成两列,大摇大摆的径直走向苏泉。
李媛等人也紧张起来,这苏泉确实讨厌,可若是给这么多人打一顿,怕就有些过了。
苏泉心里也发憷,面上却硬挺着,一步也不后退。
眼看几人走到眼前,苏泉不由自主的闭了下眼睛。可是拳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几人从他身边走过,完全没看到他一般,走到并排停放在路中的两辆马车中央。
一人按住马车夫,一人解开马缰绳,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或许是被气势所迫,叫都没叫一声撒腿跑了。另外四个人一字排开,八只手齐齐贴在苏泉马车上。
“一,二,三!”
八只手齐用力,一下就把苏泉的马车推倒了,翻滚了半个圈才停下,已是在路边斜坡下的草地上了。
不一定会摔坏,但要弄出来肯定要费点功夫。
苏泉又惊又怒,指着他们:“你,你们……”
六个人给他几个白眼,又排成两列走到他们的马车后面。从前面看一点都看不出有人在后面跟着。
苏泉终于回过神来:“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车夫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好狗不挡道’!”
“你,你等着!”苏泉今日不是做什么好事,特意没有带很多仆从,此时方才有些后悔。
车夫不再理会苏泉,看向李钊,喊道:“还不快走,腾地方啊!”
是啊,没错。李钊只好满含歉意的对苏泉一点头,上了自己的马车。有一瞬间想过邀他上车,不过此时的少年人丢了面子,怕是不想跟他多相处。
李媛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门窗都有纱帘遮挡,里面有什么人一点都看不到。阮文烟朝着马车的方向低头示意,李媛道:“我们也上车吧。”阮文烟点头,便在奶娘和丫鬟的搀扶下登上马车,李媛随即也上去。
后面车中的唐丰和刘铮,透过纱帘可以看到外面。唐丰笑道:“二哥,要不你下去接受人家小姐的谢意吧,说不定人家就对你一见钟情,以身相许了呢!”
刘铮目光冷冷的,瞥他一眼:“你怎么不去?”
“我成亲了啊,难不成要人家做妾。当然给别人做妾也没什么,可我家不是特殊吗!”唐丰嬉皮笑脸的。给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带回去几个“妹妹”,这想法太刺激了!
刘铮不理他,看向外面。身量略高的那个该是个大家闺秀,行止沉稳有度,伺候的仆妇举止都规规矩矩的,是大家族出来的。后面那个矮了半个头,声音透着些稚嫩,是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应该便是李钊的女儿了吧。
李钊不过一寻常商户,养出来的女儿倒有几分骨气,难得。似乎,先前她也闹出过什么动静来着。
李媛不知道她被堂堂相王暗中夸了一句,此时马车之中对着阮文烟,心里除了喜还有淡淡的忧愁。两人都摘了幕离,报了家门。阮文烟再次道了谢,歪着脑袋,打量起面前这个小丫头。小丫头不爱说话的样子,报了姓名打了招呼就没了别的言词。梳着丫髻,小脸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又圆又大,水灵灵的,却似有若无笼了一层愁色。
小小的丫头,也有什么烦心事不可?
阮文烟以己度人,自己正为着婚事犯愁,难道她也是?不过看上去还小一些,应该不急才是。小小年纪,居然不怕得罪世家子弟,是个好样的!“媛儿妹妹,这个挂坠送你吧,以后若想找我玩,拿了这个便可找到我。”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兰花牌在她手中,清润的色泽让人看上去就很舒服。
李媛心里一惊,这块翡翠,居然又要回到自己手中了!
在那个“噩梦”里,她有些记不清做过什么得了阮文烟的眼缘,她赠了这牌子给自己。这是自己嫁人后收到的除娘家人外最贵重的礼物,一直随身佩戴。
第二十二章 秦严联姻
“阮小姐,这使不得,太贵重了!”李媛一手挡过去,没有接。
阮文烟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拿了东西硬往她手里塞:“拿着,相遇就是缘分。何况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刚刚多亏了你解围,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媛有些好笑:“要谢也是后面几位壮士出手,简直大快人心!”
阮文烟笑着:“谢恩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你助我在先,他们惩恶在后,所以我只谢你就够了。看你衣饰,家中也不缺这个。小东西当个见面礼,你我年纪也差不太多,日后少不了一处玩呢。”
李媛没有再拒绝,心里一股细流暖暖的流经身体各处。原想与“梦”中所有人交割干净再无牵扯,没想到,缘分这个东西真不是人力相抗的,她还是会成为她的朋友。只是现在,她不是人人厌弃的商家妇,她也不是人前风光人后凄凉的名门贵妇。
马车摇摇晃晃的,又陷入沉寂中。
阮文烟偷偷观察李媛,看年纪比自己小了三两岁,本该是爱说爱笑的年纪,为何她少言寡语的。而且,阮文烟自幼也没少遇见过巴结讨好她的女孩子,虽然不怎么喜欢,在她眼里已是常态。这江陵城中的女子,大都愿意与她交往。没机会还要攀亲戚拉关系呢。可她,刚刚帮了她一个不小的忙,如果有什么要求,她一定会尽量满足的。可是,她……
李媛头向后靠着,忙活了一天,很想睡过去,头在车壁上碰了几下,睡意全消。
阮文烟好笑,说道:“就算不愿和我多说话,也不必装睡吧。”
李媛讪笑道:“不是的,真的有些累了。早上想趁凉快,起的早了些,中午没睡好,被马车一晃就困了。”
阮文烟:“这倒是,我也是早早就被叫起来的。只是心里不舒服,想睡也睡不着了。”
李媛知道她为何事烦恼,但不好多言,又闭上了嘴巴。
阮文烟想到苏泉心里发堵,也没了说话的兴致。马车走的不慢,很快进了城。
苏泉天黑了才回到城中,心中不高兴,就叫人找了朋友一起喝酒,秦荫和郑今被拉了来。
秦荫有些不高兴,他刚刚得了职位,在知府大人手下做知事,正在熟悉经历给的文献。可他不愿拒绝苏泉,黑着脸去了。走进酒楼,被明晃晃的烛光一照,这才稍稍收拾出些笑颜。
他年纪不算小了,幼时还算顺遂,一路考中举人,却在会试中接连受挫,三考不中。这才无奈回到家中,托人寻了个职位先做着。头顶上的经历年纪比他还要轻一些,总是拿鼻孔看人,他每日回到家中都闷了一肚子气。发狠要做出点成绩给上官看看,早日越过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吏。
郑今跟他情况类似,不过比他更早三年看清现实,早已进了衙门任职,跟他差不多。
苏泉早已点了酒菜,就等人来。两人一到,苏泉就气呼呼的把今日的事讲了一遍,想着这两个朋友毕竟算是有正经身份的人,跟那些斗鸡遛狗的纨绔不一样,或许能给出点实在主意。
他一说完,秦荫就把拿着的酒杯重重撂在桌上:“胡闹!”
郑今晚了一步,也道:“正是,亲都定下了,急什么!就算要看,也该找个正经理由拜会,岂可如此儿戏!”
两个好友都反对,苏泉气焰顿时矮了下来,声音也降低了些:“这不是被那几个人一激,就去了吗?谁能想到他们如此认真,就是不上我的马车!”
秦荫:“阮家言情书网,最是重规矩。即便你们婚约在身,这样也是于理不合。她不上你的车没错,你强行拦路却是大错。你若肯听兄弟一言,还是尽快登门请罪吧!”
“请罪?”苏泉咋舌,“不至于吧,多大点事儿?”
郑今:“秦兄说的没错,事儿不大。但态度要好。阮家老爷现在可是实打实的从三品,其人是最重规矩的,你去了,可以说是拜会嘛,礼多人不怪。”
苏泉没多想,点头道:“没错,正好借机去看看她。”
秦荫暗自摇头,郑今的话都那么明显了,他只想到了最无关紧要的。人家官居高位,你苏家再是家大业大,可如今朝中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啊!这样的草包,真糟蹋了苏家的百年传承!
阮文烟回到家中,便对自己母亲把两次遇到苏泉的事说了一遍,越说越是委屈,后来干脆哭了起来:“父亲这是定了一门什么好亲给我,我不要嫁这样的人!”
阮夫人心里也踌躇起来,看向跟随阮文烟出门的奶妈丫鬟等人,众人众口一词,说的跟阮文烟一模一样,都说这样的人不好。阮夫人只好先喝止众人,安抚女儿道:“苏家公子年轻,行事难免随意了一些,但你父亲又怎会看错了人呢?别急,想来,他们苏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