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安不知道安秀儿的想法,听她这样说,嘴角也不禁是轻勾起,得到他家小娘子的认可,他不知怎的,竟有些自豪,手上的斧头更是挥的虎虎生威,不一会儿,脚边便是堆了一堆的柴火。
“相公你真厉害,歇歇吧,吃饭了。”安秀儿做好了饭,端着菜去客厅,看到张镇安便是抿嘴一笑,嘴角轻轻荡漾,一对梨涡若有若现,美如仙子。
见安秀儿叫吃饭,张镇安这才放下斧头,安秀儿照例是帮他将饭菜盛好,又掏出帕子给他擦汗,吃完了饭,张镇安闲着无事,又将他砍的这些柴火收拾好,挑去了安秀儿的娘家。
张镇安去的时候,梁氏等人正在吃饭,见到张镇安过来,梁氏可是有些吃惊,连忙放下筷子,出门招呼道:“姑爷过来了?进屋坐。”
“不了,秀儿让我将这些柴挑过来。”说着他径直挑着柴进来,问道:“放哪里?”
“就放厨房行了。”梁氏见他挑着满满一担柴,这柴火捆的严严实实的,压得扁担都沉甸甸的,怕他累着,她也不敢多耽误他的时间,连忙将他往厨房里面引。
张镇安尽管是挑着担子,可是背脊依旧是挺的笔直,到了厨房将柴火放下,也不停留,只同安老爹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走。
“哎,姑爷,你别急着走,坐下来喝杯茶歇会。”梁氏连忙挽留他,张镇安却是一边挥手,一边收了扁担往外走,道:“秀儿让我早些回家,我若是回的晚了,指不定她要担心了。”
梁氏闻言,便也不挽留他了,只一边送他往外走,一边说道:“秀儿这孩子也真是的,你已经那么辛苦了,她怎还能够让你干活呢?下次我说说她,家中有她爹跟二哥呢,让她不用担心。”
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来没有岳父家让女婿干活的,梁氏有些担心张镇安心中不满,却碍于新妇的面子,只怕到时候过了这段恩爱的新婚日子,他会翻旧账。
“没事,岳母今天也帮我们种菜了,况且,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张镇安说着一挥手,示意梁氏不用送了,自己则是大踏步的离开了。
“这……”梁氏回过头来,看着安老爹,道:“秀儿这孩子也真是的,实在是太任性呢,怎么能够让他来给咱家做事呢,万一他日后苛责她,那可怎么办?”
“事情都给咱们做了,你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安老爹拿着烟杆想要吸,却突然想起自己这烟杆里面并没有烟叶,便也只能够将伸出的手放下,道:
“我看这姑爷不是一个小量的人,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是他也不是一个擅长农活的人,日后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也多多帮衬他们一些。”
“是这个理。”梁氏也点点头,老夫妻一前一后的往屋里走,碰到安铁木了,梁氏又免不了说她这个儿子两句,道:
“你看你妹妹,嫁出去了,也是处处为咱们家着想,可你呢?明明知道你妹妹妹夫不善农活,上次他们在开垦菜地,做篱笆墙,你这做二哥也不去帮帮忙。”
“娘,那个时候我不是也要忙活地里的活计嘛。”安铁木堂堂七尺汉子,此刻却如同小媳妇一般做出委屈的模样来,那时候农忙,他哪里能够腾出手来。
听到安铁木的反驳,梁氏眼睛一瞪:“那姑爷他还不是天天要打渔吗?人家还不是想着抽出时间给咱家砍些柴火来。”
“我错了。”安铁木不敢跟自家老娘争辩,只能够乖乖认错。
“光嘴上认错有什么用?”梁氏斜眼看了安铁木一眼,越过他,走回屋里继续吃饭。
董氏看了梁氏一眼,又看了跟着进门的丈夫,终究是一句话没说,只是低下头默默吃饭。
不一会儿,张镇安也回到了家中,安秀儿见他回来,很开心的迎过去,等他坐好了之后,她有些狗腿的为他捏了捏了肩头,“相公辛苦了。”
张镇安转头去看她,她对他嫣然一笑,他心中一哂,嘴角也不禁是清扬,仿佛自己再累,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便也都是值得的。
“明天赶集,我要去一趟镇上。”张镇安随口说道。
“我也想去。”安秀儿手上的动作一顿。
闻言,张镇安犹豫了一下,想到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是碰巧有人调戏她,所以他原本是不想让她去的,可是又想到她这十五六岁的姑娘,最喜欢的便是热闹了,若是留她一人在家的话,她想必会不开心,念及此,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安秀儿见到他答应,非常开心,坐在他面前,一脸盈盈笑,亮莹莹的眼睛更是笑成了一弯月牙,张镇安看着她,心中却是涌起一丝内疚来……
她一身穿的破旧,乌黑的发丝不过是松松的用布巾包裹而已,上面斜插了一根简陋的木钗,用以固定。尽管年纪小,但她却十分懂事,从不与别人攀比,粗布荆钗的她从未有过抱怨,反而十分知足,亦是十分的积极上进,处处为他考虑,因为她,张镇安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小家的温馨,喜欢每次回来,等着他的那一盏热茶。
听说她们女人都是喜欢一些脂粉钗环等物的,虽然素面朝天的她亦是清纯美丽,可是张镇安却觉得她值得更好的对待。
可是自己这两年打渔一向是随性而为,所赚的银钱也大都被他换了酒喝,好不容易攒下一些,也都是用在那聘礼上了,是以他现在想要给她买点东西,竟然是有些无能为力。
这种想要好好疼爱一个人,可是自己却办不到的感觉让张镇安十分的不喜,他想着也不再坐了,腾的就站起身来,带上自己的渔网,就往外面去了。
☆、第三十三章 怼她
“天色还早呢,打渔不急的,在家歇会再去。”安秀儿挽留道。
“没事,我早点去,早点回来。”张镇安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
安秀儿目送他远去,她有些自责了起来,刚刚不应该再指使他去砍柴的,应该让他再多歇息一会。
想到自己相公这么的努力,她也不好意思再偷懒,回屋拿出了自己的针线,又开始坐在房门口绣起花来。
如今她白天绣花,晚上打络子,这绣花是个细致的活,而打络子的活她已经很熟稔了,就算是光线阴暗,她照样能够将它完成的很好。
第二天,便又是赶集的日子了,夫妻两人都起的很早,安秀儿细细梳理过头发,又捡了一套自己比较好的衣裳穿上了,这乡下就是这样,平日里怎样穿都无所谓,出门了,总的要穿的体面一些。
这是她跟张镇安成亲以来,第一次同行去镇上,她心中还是挺期待的,况且这次她也不用走路,她可以坐张镇安的船去。
跨上篮子,将东西准备妥帖了,张镇安也将这段时间打的鱼用筐子装了出来。
他这几天还是蛮勤劳的,平日每次赶集,他装鱼的这个筐子半筐子还不到,这次竟然有一半多,可算是收获颇丰了。
将鱼搬到船上,安秀儿也上得船来,说实话,她坐张镇安这船的次数并不多,这还是第二次,平日里她基本上都是在家里,也甚少到他的船里来,上次来觉得他这船干干净净的,这一次倒是闻到了一两丝的鱼腥味,不过很淡,并不算难闻。
张镇安将鱼筐放到渔网里,挂在船的尾部,这样鱼儿入了水,也不怕它们这一路会死掉。
“坐好了没有?”张镇安将船锚拿起,打算开船了。
安秀儿点点头,却见村中有一个妇人往这边跑来,见到张镇安准备开船,连忙叫道:“哎,瞎子张,等一下,我也要去镇上。”
张镇安抬头看向岸边的这个妇人,她穿着印着大花的衣衫,身材丰腴胖硕,往日里倒是有来过家里买鱼,不过说要坐他船,倒还是头一次。
“我这船不载客。”张镇安眉头微皱,并不想让她上船。
“诶,瞎子张,反正你也要去镇上的,就顺路载我一程嘛。”这妇人说着就要往张镇安的船上踏。
张镇安眉头微皱,他可不是谁都能够好脾气容忍的,但是见到安秀儿从船舱走出来了,想到她是这村中的姑娘,他便退到了一边,不予计较了。
刚刚在船舱,安秀儿就听见这妇人的声音,是村中有名的妇人,因为嘴巴碎,爱占小便宜,村人都叫她喇叭,她想要坐自己的船,却还对张镇安出言不逊,这让安秀儿十分的不忿,此刻她面上带着笑,道:“喇叭婶,要顺路载你也成,别人收两文钱,我就收一文钱就行了。”
这喇叭婶听到安秀儿这样说,眉头一皱,很不要脸的说道:“秀儿,这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说什么钱不钱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可是靠这船为生的,若是不收点钱,怎么养家糊口呀。”安秀儿的笑意有些冷,“我想这个道理,喇叭婶你肯定也是懂的,对不对?”
喇叭婶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语气鄙夷的道:“安秀儿,从前别人都说你如何的大方,人如何如何好,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嘛。”
安秀儿知道喇叭婶是恼羞成怒了,也不上她的当,只是说道:“婶子你也知道那是道听途说了,既然婶子如今知道我的本性了,想要坐船就拿钱来,没钱的话,就乖乖走路。”
“哼,我有钱也不坐你的船,你以为谁稀罕坐你的船,一股子鱼腥味!”喇叭婶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嘁,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安秀儿亦是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船内。
张镇安默默的开船,等过了一段逆流的地方,他才走进船舱,问道:“怎么了,因为刚刚那个妇人,你不开心?”
“没有。”安秀儿摇摇头,道:“你去开船吧,等下若是撞到了岸就不好了。”
“知道了。”张镇安点头,走出去掌舵,刚刚他也是见安秀儿情绪不好,所以想要进来安慰她两句,既然她不说就算了。
安秀儿并没有因这事生气,若是刚刚这喇叭婶不乱叫张镇安绰号,她或许就让她坐上了,可是她那样趾高气扬,安秀儿就不喜欢了。
这喇叭婶村里面的人都不敢惹,就是因为她嘴巴碎,而且喜欢乱传别人坏话,胡乱编排别人,所以大家平日里也都让着她,可是安秀儿却是不怕,随便她怎么说,说她小气也罢,反正她自己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无所谓别人怎么说。
一路平静,山水悠悠,清风拂面,那一点点不愉快,安秀儿很快就忘记了,到了岸边,张镇安将船停好,两人拿好东西上了岸。
“你要去酒楼卖鱼吗?”安秀儿问道。
“嗯。”张镇安点头。
安秀儿便道:“那你去卖鱼,我找个地方去卖我的东西去了?”
“你一个人?”张镇安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这镇上我又不是没有来过,你等下卖了鱼早点来找我就行了。”安秀儿说着朝他挥挥手,说道:“我先去占地方了,等下晚了,又找不着地了。”
“那行。”张镇安听安秀儿这样说了,想着自己早点卖了鱼去找她,也不碍事,便也答应了下来。
安秀儿同他挥挥手,两人便各往不同的方向去了,今日她是坐船来的,速度倒是算快的了,可即使如此,来到街上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摆摊了。
安秀儿找了中间的位置,将自己的东西放下,拿出一块布,铺开一块地方,将她篮子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了出来,这样一摆,倒是比上次系在篮子上要好看不少。
况且,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来集市了,这段时间,倒是攒下了不少的东西,除了帕子络子等物,还有各种用丝线编织的诸如小鱼、小蝴蝶、元宝、金锁之内小玩意,安秀儿别出心裁在下面挂上流苏,摆出来,五颜六色倒是很吸引人。
现在集市上的行人还不多,周围的一些小摊贩倒是都唠起嗑来了,安秀儿旁边有一个卖鞋垫的老大妈,她看了安秀儿摊位上的东西倒是啧啧称奇,道:“姑娘,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安秀儿朝老大妈一笑,腼腆的点点头。
“姑娘你的手可真巧。”老大妈见着安秀儿摊位上的那些小东西,一个个精致小巧,倒是挺稀罕的。
“这算的上什么,大妈你才厉害呢,这鞋垫缝的,针脚真是密集,我想等下您的生意一定会很好的。”安秀儿也回了一句。
老大妈被安秀儿这么一夸,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却仍旧是摆摆手,谦虚的说道:“我这算什么呀,这鞋垫人人都会做,我不过是家里穷,闲着无事就做几双鞋垫,补贴补贴家用。”
“虽然鞋垫人人都会做,那也有做的好与不好的,像我就做不得大妈您这么好。”安秀儿便说道。
这老大妈做的鞋垫的确很不错,包边的针线很密集不说了,中间还有用针线加固,看起来很是耐穿。
而且她卖的鞋垫款式也很多,有各种不同的颜色,各种不同的布料,各种不同的花样,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绝对不是如她所说只是闲着无事,她应该是一位专门做鞋垫卖的匠人。
不过时下的人都谦虚,安秀儿也没有拆穿她,只是跟这她瞎聊两句,正准备拿出丝线出来编织一些小玩意,隔壁一位卖鞋的婶子又同她聊了几句。
这位卖鞋的婶子长着一张圆脸,四十来岁的模样,穿着朴素齐整,看起来很是和善,安秀儿便也同她多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安秀儿就将目光放到她的摊位上去了。
她的摊位上放着许多的姑娘家穿的绣鞋,一双双的精致极了,安秀儿看着,甚至连神色都有些羞赧了,将自己的裙子整理了一下,遮挡住了自己脚上有些破旧的鞋子。
她觉得这些鞋子她并非做不出来,只是费时费工费料,她有些舍不得,反正自己在家,时不时还得去地里走一遭,穿这么好的鞋子干活,实在是浪费。
这样想着,安秀儿的神色便坦然了起来,她一边同这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继续看这妇人摊位上的东西,忽然她将手一伸,将妇人摊位上的一双鞋子鞋子拿了过来。
这是一双虎头鞋,小小的鞋子,顶部是一只老虎头,就连鞋身都是一道道的老虎斑纹,可爱极了。
“怎么,姑娘你看上这双鞋子了?”这妇人侧头同她说了一句。
“这鞋子真可爱。”安秀儿回了一句,又将鞋子放回原位,道:“婶子你的手真是太巧了,若是我家有小孩的话,我一定就将它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