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春暖——赵岷
时间:2018-01-08 15:51:07

  原来是在这儿吃饭,还给钱,怪不得。平氏想到自家大闺女虽然木讷又胆小,可是小闺女机灵又不肯吃亏,若这些人真敢出言调戏,她早骂起来了。现在平静无事,那就是真的没事。平氏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刚想着上去跟些搭讪几句,可惜人家早走远了。
  平氏不觉有些后悔,便带着儿子回茶寮。
  叶木香正在洗碗,两人特意留了两半碗鸡汤面给平氏和叶木莲。
  两人迎着冷风赶了半日路,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没了,此时见到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自然是十分欢喜。
  平氏问道:“你们吃完了?”
  叶木青道:“吃完了,特意给你们留的。”
  平氏和叶木莲接过碗,没多久就吃完了。
  吃完面,身上也暖和了。平氏就着灶膛的余热边烤着手,边跟木香和木青说话。
  叶木青情知收钱的事瞒不住,还不如痛快上交。她忍痛割爱地拿出那块银子递给平氏:“娘,这是那帮人给的饭钱。”
  “呀,银子!”平氏惊讶地出声。
  叶木莲也惊呼:“一顿饭就给这么多”
  叶木青不觉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把那一百文交出来了。反正叶荣檀也不知道钱多少。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平氏这人虽然对外人有些极品不讲理,但对自己儿女还是不错的,而且她自己也不乱花钱,钱到了她手里虽然没自己花得痛快,但至少还是会花在他们家人身上,总比给江氏强多了。
  平氏平常见得最多的也就是铜钱,其实连铜钱也没摸过多少,毕竟,叶家一直都是江氏把持,她哪有机会经手钱呀。这会儿得了银子,那个欢喜实在难以形容,她先是用牙咬,看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她也看不出来,但还是要咬一咬。
  咬完,她拖长声音赞叹道:“这几位主儿真是大方呀,还是你们俩有运气又会来事,不然,这个发财的机会要落到别人家,可真是怄死人了。”
  叶木青赶紧嘱咐道:“娘,你可得小心藏着,千万别让奶奶发现了。”
  平氏白了叶木青一眼:“你当你娘是傻的呀。”
  平氏接着嘱咐叶荣檀,不要往外说。叶荣檀乖乖答应了。
  平氏眼珠一转,突然又问道:“木青啊,那个马车中的公子丑不丑?”
  叶木青道:“不丑,还挺好看呢。”
  平氏喃喃自语:“出手大方,好看,还不调戏民女,多好的人呀。”
  说完,又用炯炯的目光盯着两人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多在他面前转悠转悠,跟他多说几句话?”
  叶木香摇摇头:“我在烧火做饭,没说一句话。”
  平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蠢呀,趁着端饭的功夫也要说几句话呀,你长相又不差,遇到这种好机会还不赶紧把握住,真是傻。”
  叶木香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
  叶木青赶紧道:“娘,你连那位公子的人都没瞧过一眼,就想让你亲闺女去勾、引人家,你这是亲娘吗?”
  平氏气呼呼地指着叶木青道:“就因为是亲娘我才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这样的机会啊,不知道把握,真是急死我,你娘我年轻时要是遇到这种机会,我也能钓个金龟婿,也不至于找你爹这个爹挫娘狠自个扶不起来的窝囊废,自己过一辈子苦日子,还连累着孩子也受苦。”平氏的语气又怨愤又惆怅。
  叶木青顿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娘,你去舅舅家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叶木莲抢着说道:“快别提了,那东西要是秋天就好找了,这个季节都落了,我跟娘找了半天,才在坟地里找到了干果子,凑和拿回来了。”
  其实平氏这次回娘家是要找一种特殊的紫色野果,这种野果子吃了身上会起红色的痘子,看上去特别吓人。不过,只要别挠破它,过几天会自行痊愈。她小时候误食过这种野果子,这次装病突然想起这种东西,就赶紧回娘家去找,虽然季节不对,好在也找到了。
  平氏把银子揣回怀里,又把叶荣檀指使到一边去玩,然后才小声跟三个闺女商量对策:“我今晚就吃下这果子,明天脸上身上就该长东西了。然后我就说了我得不好治的病,过不了几天,你奶奶就该烦我了,说不定就得轰咱们走。她还是不轰我,我就在她的饭菜里也弄上这个,她身上也长,到时她不气死才怪。”
  叶木青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是娘,咱们就算是分家也还得住在一个院子里,若是奶奶轰咱们,不让咱们同家里怎么办?”
  平氏好像才想到这个问题,一拍大腿道:“这倒是呀,这种事,你奶奶干得出来。那咱们住哪儿哟?”
  叶木青低头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就算江氏同意他们一家仍住在院子里,她也不愿意住。那个家实在太糟心了。虽然分家会减少很多麻烦,但是仍跟极品住同一个屋檐家,你干点得什么都有人盯着。而且,按照规矩,哪怕分了家,江氏真想干涉他们也是有理由和权力的。最好的办法是分家并且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他们现在没有这个实力,唉……真是忧伤啊。
  叶木青看了看这破旧的茶寮,灵机一动说道:“娘,我们住这里如何?”
  “这里呀……”平氏起身看了看这破败不堪的房屋,不住地摇头。
  叶木青一点点给她剖析:“住这里离我奶他们就远了,咱们可以真正的当家做主了。我也知道这房子是破了一点,但房子主体还没倒,我们只在屋顶加一些茅草,稍稍把房子休憩一下还是可以住的,再说现在已经过完年了,再过一两个月,天气就暖和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叶木青还想到,这茶寮靠近大河,眼见着河堤修好了,以后真修成了码头,他们可以在这里卖些吃食酒水之类的东西,不说多赚,好歹能帮衬一下家计。不过,这房子他得提前问问里正,能买就买,不能买就租下来。
  平氏听罢木青的话仍在犹豫,她愤愤地说道:“凭啥,咱们要让出家里的房子住这个破地方?我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他们。”
  叶木青赶紧劝道:“娘,我们离开叶家不是怕他们,也不是便宜他们,是为了让咱们家过得更好。你要为自己想想,你这么精明能干会持家,却被我奶压了半辈子,你不觉得活得憋屈吗?还有啊,你比我大伯母和三婶四婶都能干懂事,她们却不服你,动不动就告黑状,不停地作难你。你说这样的婆婆,这样的妯娌,你不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吗?还有,你也得为弟弟着想,你看看她被奶奶养成什么样了?本来呢,弟弟生得像你,脑子也随你,若不是我奶还有大房一家那帮蠢孩子的影响,荣檀肯定比现在好十倍。古人不是说过什么‘孟母三迁’吗?你为了弟弟也迁一迁呗。”
  叶木青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便向两个姐姐求证:“大姐二姐,你们也说句话,你们是愿意留在老宅还是搬出来?”
  叶木莲说:“当然愿意搬出来,在老宅太憋屈了,说个话都得压着声,在外面多自在。”
  叶木香也道:“我也愿意搬出来。不过还是看娘和爹的意思。”
  叶木青又招呼在另一间屋里玩耍的叶荣檀进来:“荣檀,你是愿意在老宅时不时吃不到饭呢,还是愿意跟着姐姐和娘在这里时不时吃到鸡肉?”
  这还用选择吗?小吃货叶荣檀当然选择鸡肉。
  叶木青两手一摊:“娘,你看,我们四个都愿意搬出来。”
  平氏看看这个,看看这那个,最后摆摆手道:“行啦,先说到这儿了,咱们回家去。以后再说。”
  叶木青心里十分高兴,平氏没有大力反对,就说明在考虑了。他们脱离极品有望了。
 
 
第六十九章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中)
  母子五人把借的东西全还了回去,叶木青本来想给王嫂的儿子买点东西庆生, 但是考虑到平氏在身边, 叶木青想想还是算了,否则, 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叶木青等人一回到家时, 天已擦黑, 叶家众人都聚集在堂屋里等饭吃。他们几人一进来,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在他们身上有打量,有猜疑, 也有幸灾乐祸。
  陈氏先出声打招呼道:“二嫂回来了。木青木香孩这两孩子可真孝顺,这么冷的天还跑出去接你。”
  白氏在一旁关切地问道:“木青木香, 你们迎了多远?我看你们早早就出门了。”
  白氏这话明着是关心, 仔细一听其实是陷阱。果不其然, 江氏当下就接着白氏的话问道:“木青木香, 你俩这一天干啥去了?”
  叶木青回答道:”荣檀早上起晚了家里的饭吃完了, 我带他出去找点吃的, 吃完在外面玩了一会, 然后他闹着要找我娘, 我和大姐只好带他去迎我娘。“
  江氏冷哼一声:“挺会躲清闲的呀。你们娘几个都不在, 咋不想想家里没人做饭呢?”
  叶木青道:“咱们家又不止我们几个, 轮到谁就谁做呗。”
  江氏眼睛一瞪, “我让你说话了吗?”
  平氏赶紧出声:“娘,你老跟我说话呀, ——哎吆,你等一会儿啊,我身上痒的厉害。”平氏一边说话一边使劲挠胳膊脖子,脸上表情狰狞无比。众人以为只是平常的小毛病也没当回事。平氏越挠越厉害,最后干脆躲到屋里去挠,大家仍没当回事。她一进屋,江氏的问话也只得停下。
  平氏刚一进去,叶木青就一脸焦急地问叶木莲:“二姐,娘这是怎么回事?”
  叶木莲按平氏之前的嘱咐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可是给姥爷上完坟烧完纸后,娘就开始身上不舒服,她也没当回事,以为过一会就好了,哪里想到会这样。“
  叶木青一脸无奈:“唉,怎么这样,我进去看看。“
  叶木青说完就进去了,叶木莲也跟着进去。平氏一看到两人进来,就忍不住大声呻吟:“pin吆,我这是要死了。”
  叶木青和叶木莲一起好声安慰,紧接着,白氏陈氏也进来假惺惺的安慰了几句。平氏满脸的痛苦,一直到吃晚饭,平氏仍躲在屋里拼命挠痒甚至连晚饭都没吃。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叶家众人陆陆续续起来洗漱,泼水声、打水声、说话声,院子里十分喧闹。
  平氏等全家差不多都起床了,才有气无力、慢慢腾腾地走出来了。
  大家一看到她就像见了鬼似的,个个一脸惊诧,纷纷上前询问:“二嫂、二婶,你的脸咋了?”
  “哎呀,吓死人了。”
  只见平氏的脸上布满了紫红可怖的痘子。
  平氏一边故作痛苦,一边耐心地给大家解释清楚“:“我也不知道咋了,反正昨天回来就这样了,我又痛又痒又不敢挠一夜没睡好,又不敢叫出声,生怕吵着娘和大家。哎吆,这会儿又痒了,难受死了。”
  平氏哀嚎着又进屋了,周氏白氏陈氏也随之进去问候情况。
  平氏一边挠着一边说道:“你们都离我远些吧,万一传给你们了就不好了。”
  三人不觉大惊失色。白氏先说道:“二嫂,我倒是啥都不怕,可我肚子里还有孩子。”说完,第一个溜了。紧接着是陈氏和周氏,两人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去。
  平氏这一天过得十分凄凉,除了三个闺女,几乎没人进来看她。饭都是叶木香端进来吃。
  第二天情况仍没好转,平氏仍是足不出屋,时不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叶木青姐妹几个是满脸愁容,整日恍恍惚惚。叶二郎也是一样。父女四人一起去求江氏和叶老头去给平氏请医生。
  叶老头迟疑片刻,慢吞吞地说道:“请就请吧,”
  江氏反对道:“这也不是啥大病,用不着请郎中。那些郎中个个都贪得很,没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反正我是从来不信他们。”
  不管叶二郎怎么劝说,江氏总有无数的接口推脱。
  叶二郎最后索性也不说了,直接带着三个闺女出门。出了堂屋,他低声说道:“不求你奶了,我明天去镇上请大夫。”
  叶木青赶紧说道:“爹,我奶心疼钱,肯定不舍得给我娘请大夫。依我看,你这几日还是去做些零工,给我娘挣点药钱吧。我们姐妹几个会好好照顾我娘的。”
  叶二郎想想也是,依他娘那性子肯定会心疼钱,不舍得给跟孩子娘请郎中。他手头也没留啥私房钱,眼下还是去问问有没有零工可做吧。
  叶二郎下定了决心,便进屋去跟平氏辞行。平氏眼泪汪汪地看着叶二郎,有气无力地说道:“孩子爹,你放心去吧,我这病不是啥大病,顶多就是疼得痒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叶二郎深深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走了。叶二郎走到门口,看到三个闺女一溜排站在那儿,便对叶木青说道:“我出去找找零工,你们好好在家照顾你娘。”
  叶木青点头道:“我们会的,爹不会担心。”
  叶二郎说罢就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叶二郎一离开,姐妹三人就赶紧进屋。
  平氏看到没外人在,也不装了,盘腿坐在床上,顶着一张可怖的脸问三人:“外面的情况咋样了?”
  叶木莲抢先说道:“那还用说,我奶连面都不露,整天拉着一张脸,连我们三个也躲。我大娘三婶四婶更别说了。村里人也是议论纷纷的。”
  叶木青担忧道:“娘,我们用不用先去贿赂一个郎中,让他把病情说得严重些,万一我爹真赚到了钱,请到大夫穿帮怎么办?”
  平氏白了叶木青一眼:“你还说你装病,一看计划就不周祥,咱们就要趁着你爹外出这几天把事情办妥了。你爹那个窝囊废只会拖后腿。”
  叶木青真心请教:“娘,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平氏气定神闲地说道:“接下来该你娘我亲自出场了。来两人架着我出去。”
  叶木青和叶木香去架她,叶木青被平氏扒拉开:“你还有别的用处呢,你先去打头阵,上你奶屋里求她,就说我想见见她,你奶肯定不肯来,这时候,我再出场,大哭大闹,然后你专门去给你奶讲理,跟我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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