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小絮看着对方调笑的脸，刚聚集起来的感动顿时四下飞散。
辛川似乎也是随口一说，见毕小絮没搭话，咧咧嘴后也没多说什么，而是伸手拉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热 ，她只觉得此刻的心情越发复杂。
两个人在大学期间交往了近三年，彼此感情都还算稳定。
辛川一旦出了新的符，第一个推销的对象便是毕小絮，而作为正牌女友，她也仅仅只能拿到八折的内部优惠政策。
无论是各学科的包过符还是各类辟邪挂饰，三年期间她买了许多，可是该挂的科目，终究还是挂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的辛川在经济方面并不宽裕，除了售卖符纸和所谓开光挂饰外，还时不时地外出兼职，所以为了尽可能支持他，即便花费大半生活费来购买哪些看起来一点儿用途也没有的符纸和挂饰，她也心甘情愿。
印象里，两个人交往期间，辛川送给她唯一的东西，只有最初交往时的那根项链。
银制的，有些粗糙，像是手工制作的。
毕小絮特别喜欢。
辛川除了有些不太靠谱和抠门外，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他也许不会一天到晚和她腻在一块儿，但是关键时候，他都能一直陪着她。
所以最初因脸告白的毕小絮逐渐越陷越深。
如果不是因为临近毕业，两个人因琐事争执而分手，兴许现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毕小絮不自觉地撇撇嘴，努力将自己从纷扰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瞥了一眼两个人相握的手，稍稍动了动。
辛川立刻抬头看他，脸上带着询问的神情。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请我吃顿火锅吧。”毕小絮说。
辛川顿时犹豫了。
“……”毕小絮单手扶了扶额头，“算了，我请你吧。”
“那成。”
“……”
这边毕小絮正无语着，辛川突然说了一句：“注意些。”
“什么？”
“时间快到了。”
毕小絮一惊，连忙低头看了眼手机。
七点二十四分。
虽然直播杀人游戏每天都会在七点半准时开启，但主播却都是提前五分钟入场。再过一分钟，他们就能见到今天的主播。
毕小絮立刻紧张地握紧辛川的手。
“害怕吗？”辛川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
“挺怕的。”毕小絮如实答道。
辛川点点头，也加重手里的力道，用力回握着她，“那就再挣扎一下吧。”
说完，他突然拽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用力拉扯，就在她随着惯性朝着某个方向踉跄撞去时，他从背包中抽出一长一短两根铜钱棍，彼此交叉叠放后迅速用红绳一扣，接着咬破手指，将鲜血点在交叉处，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后，将其迅速甩出。
早在他拽过毕小絮的时候，宋姗姗便显了形，她像是意识到辛川这番举动的意义似的，模糊的五官上满是愤怒的表情，张着的嘴巴里传出刺耳尖锐的叫声。
她双手紧扣着抬起，目标直指辛川！
与此同时，本以为会撞上透明墙的毕小絮意外瞥见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扭曲，出现一张无意识的脸，接着是他的腿和身躯。
今天的主播。
只是没等新主播完全出现，毕小絮便不由自主地狠狠砸了上去。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因为她连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一并摔出了透明墙。
来不及思考目前的情况，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见辛川的手正抓着她的脚腕，只有小半个身子出了透明墙，便立刻将其拽了出来。
“你力气真大。”辛川由衷夸赞道。
毕小絮瞥了眼他腿上多处的十来道伤口，眉头一蹙：“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哦对，还有正事儿。”辛川边说边站起身，仿佛腿上的伤口不存在一般，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用血在掌心上画了一个图案口，用力朝着毕小絮脑袋上一拍，下一秒，她整个人突然一软，身子一歪，突然坠了下去。
等她挣扎着起身时，由于动作太大的缘故，她不小心滑了好几层楼梯。
……楼梯？
毕小絮疑惑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竟然是先前所在的楼梯上！
这么说，他们从四方阵出来了？！
一旁的辛川也跟着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站起身，从包中抽出剩下的两根铜钱棍，交叉扣上，同样点了些血迹。
他拿着其中较短的一端，沉声道：“走吧。”
“嗯？”毕小絮也跟着站起身，动作时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低头一看，见先前在直播间里所受的伤全都原原本本地出现在身体上。
艰难地爬起身后，辛川已经拿着铜钱棍走上了三楼。
“刚才那个主播……”途中，毕小絮小声问了一句。
“既然无法进入四方阵，那他多半会回到原先消失的地方。”辛川沉声回道。
毕小絮点点头，这才稍稍放心一些，再看辛川，偏瘦的背影很是坚定。
他手里的铜钱棍被长短交叉着系在一起，从模样上，倒更像是一把剑。
这一次，辛川轻车熟路地跑到三楼的一个房间，他在门口画了一个大大的图案，口中念了一长串句子后，猛地将门踹开。
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毕小絮忙不迭捂住口鼻，拿着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同先前在直播室里看到的景象相似，尸体堆叠在一起，一层又一层。
相比较前一次，眼前的景象更具真实性，因为，有一部分尸体已经逐渐腐烂，露出了里面灰黄色的骨头。
房间的最里面堆着纸盒，侧面放着铁架，与直播间的布置一模一样。
这……是真实世界里的杀人直播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这是……”毕小絮喃喃，由于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惊，她甚至忘了掩住口鼻以阻止那恶臭的侵袭。
“真正的直播间。”辛川低声说道。
房间的开关就在不远处的墙上，触手可及的距离，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去按。
辛川面色沉重地凝视着眼前的场景，他将手中的铜钱剑紧了紧，“四方阵是独立空间，那里已经变成宋姗姗的地盘，我们在里面根本斗不过她。不过既然是针对她施展的阵法，理论上来说，她应该也出不来，所以——”他微微吸了口气，“我们必须找到阵法，直接加以破坏。”
不等毕小絮点头，他又说道：“我们的速度得快一点，她既然能将我们拉进四方阵一次，就能拉进去第二次。”
“四方阵……要怎么找？”
“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几个符号了吗？”
“四方阵的？”
“对。”
“记得。”
“就找那些，他们应该被写在什么地方，可能是在墙面上，也可能是在纸上，总之，肯定是在这个房间的什么地方。”他说：“四方阵里的场景就是最好的证明。”
毕小絮点点头，正欲硬着头皮迈进房间，却被一旁的辛川一把拉住。
他先是掏出几张空的符纸，在身上沾了些血迹后飞快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图案，接着朝着房间丢去，口中喝道：“散！”被丢在半空的符纸突然原地炸裂开来。
站在门口的毕小絮突然感受到一阵接着一阵气流朝着自己荡漾开来，空气中原本刺鼻的恶臭顿时消散了不少。
“我新学的，不错吧。”大敌当前，辛川还不忘得瑟一下。
屋子不算太大，辛川直接提议两个人分头寻找。
虽然这一提议令毕小絮心里直发怵，但她还是咬牙同意了，她将小手电让给辛川，自己拿着手机的灯一点一点寻找着。
即便刻意不去用眼睛看，从脚下传来的柔软程度也每时每刻提醒着毕小絮，此时他们正踩着满屋子的尸体。
墙是白墙，除了到处沾着暗色的斑印外什么都没有，他们将后边儿堆积的纸箱一个一个拿起来查看，也是毫无收获。
铁架上和各类工具上，他们都一一检查过，可惜同样是什么都没有。
唯一没有检查的，只剩下地面了。
而要查看底面，意味着他们要搬开地上堆叠着的尸体。
毕小絮只是不小心扫了一眼脚下的尸体，胃部便一个劲儿地抽搐，她连忙咬紧牙关压下阵阵袭来的反胃，刚转身，突然瞥见一个黑影从旁边快速袭来，目标竟是辛川。
来不及提醒，毕小絮直接踹开辛川。
一击不成，黑影再度消失。
毕小絮将被踹懵的辛川拉起来，“刚刚闪过一个黑影。”他们被拉进四方阵之前，就曾被一个黑影袭击过。
辛川点点头：“还好你能看见。”
“那个黑影，是宋姗姗吗？”
“她无法走出四方阵。”辛川看了看手里的铜钱剑，“那个黑影，多半是帮她将人拉进四方阵的鬼。”
知道宋姗姗还有帮手后，毕小絮的压力更大了。
辛川叹了口气，弯下身打算从附近的尸体入手，根本不给毕小絮犹豫的时间：“快，搭把手。”他说。
毕小絮挣扎了几秒后正欲上前，余光突然又瞥见黑影，只是这次黑影未动，而是静静地浮在离二人不远处的半空中。
黑影的个头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
毕小絮警惕地盯着黑影，身子也朝着辛川靠去，后者见毕小絮的举动，也立刻意识到有危险。
“在哪儿？”辛川问。
“前边儿。”毕小絮努努嘴，示意他黑影所在的方向。
“什么样子？”
“个头小小的。”
两个人说话间，黑影一动未动。
毕小絮觉得奇怪，她突然感到很不安。
辛川将铜钱剑塞进她的手里，“铜钱剑可以对付阴鬼，不过别太用力，我没绑得太结实，会散。”
“……我努力。”毕小絮拿过铜钱剑，内心有些复杂。
黑影一动不动，像是正在审视二人。
毕小絮的不安莫名地越发强烈。
她恐惧了一整天，精神紧绷了一整天，此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所以，当斜后方另一个黑影闪现时，她立刻就感应到了。
她的身体反应比脑子迅速很多，当脑子还在暗叫“不妙”的同时，她的胳膊已经拿着铜钱剑朝着冲过来的黑影砍去。
黑影是半透明的状态，但毕小絮却有一种砍在实物上的感觉。
铜钱剑上闪出一道诡异的光亮，黑影看起来被伤得很重，挣扎着逃开了，速度竟比先前慢了一倍。
而原本个头小小的黑影，也在同一时间撤离。
竟然不止一个黑影。
毕小絮一阵后怕，她的腿也禁不住发软，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好在被身后的辛川扶住了。
“还行么？”
“……不行也得行。”
“真厉害。”
两个人从尸体堆积最少的角落入手，一边道歉一边轻手轻脚地挪开几巨尸体后，辛川突然“咦”了一声，拿着小手电凑到角落中。
地上满是早已干了的血迹，在一片暗红色的痕迹中，隐约能看见一些颜色更深的图案。
这些图案不大，彼此有重叠一部分，组成一个巴掌大的复杂图形。
毕小絮觉得很是眼熟。
四方阵！
他们找到了！
辛川盯着四方阵看了许久，眉头越皱越深，片刻后，他再度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四方阵上，口中快速念着什么。
原本暗沉的四方阵符突然逐渐变得鲜亮起来，宛如新鲜的血液一般越发艳红，下一秒，四方阵竟然从地上悬空腾起，并迅速扩大，充斥了整个房间。
辛川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的铜钱剑插入四方阵中央！
第50章 第五十章
说来也怪，明明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几个图案，当铜钱剑插入的时候，竟直直地没了进去。
有什么异样的声响传来，起初较为微弱，当铜钱剑整个没入后，异响声徒然增大。
仅仅只是插入铜钱剑这一举动，辛川似乎花费了很大力气，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铜钱剑，额头上因为用力的缘故而青筋突起，上面甚至还覆着薄薄的汗水。
辛川紧咬着牙关，细碎的音节从他牙缝之间溢出，直至铜钱剑送入阵内，四方阵突然一阵晃动，伴随着像是夹杂着杂物的的尖锐吼叫声，四方阵上隐隐出现几道裂痕。
随后，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碎，几乎布满了整个四方阵。
辛川见此，立刻从四方阵前离开，退到毕小絮身旁，他的双手因先前太过使劲的缘故而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呼吸也较为急促。
毕小絮拽着袖子帮他擦了擦从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汗珠，问道：“四方阵……破了吗？”
辛川眉间的褶皱似乎比先前深了些许，他轻抿嘴唇：“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破阵，而且还是不常见的复合阵法。”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教程上对铜钱和红线有些要求，不过时间紧急，我只能找到普通的铜钱和红线，也不知效果怎么样。”
像是回应辛川的疑惑一般，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四方阵突然红光大亮，阵符上的碎纹也越发清晰，直至在刺耳的声音中发出一声巨响，彻底化为了虚无。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两个人屏息注视着前方，毕小絮也情不自禁地用小手电在正前方来回扫视，像是确认什么一般。
“……成功了？”毕小絮疑惑道。
辛川没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