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一次了。”和筱白趴着,说。
陆良鋭把她翻过来,“别趴着睡,压着血液不通,更疼。”
“我仰躺着睡不着。”和筱白苦恼地说。
“闭着眼睛就能睡着。”陆良鋭找到裤子穿上,“你先躺会儿,我去做饭,好了叫你。”
“不吃。”睡觉的姿势和筱白想改,却总改不了,她翻了个身还是觉得趴着舒服,又趴着了,“你做了,我也不吃。”
不争气的晚上,最后,要留着点尊严了。
冰箱里的食材,估计和筱白还没有陆良鋭清楚呢,他拿了三个鸡蛋搭配着留在厨房的两个番茄,下了鸡蛋面加了几根青菜,速度很快就能出锅了。
陆良鋭盛了两碗,和筱白那碗鸡蛋多,他放在茶几上,进房间叫和筱白。
“不吃。”和筱白不耐烦地说。
陆良鋭耐心地哄着她,“你晚饭还没吃,又闹腾了几次,不吃晚上胃疼。”
“原来你知道啊,闹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良心发现啊。”和筱白拉过薄毯盖在头上,她的声音闷闷的,“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烦。”让我厌恶自己,和筱白无声地补充。
“你是鸵鸟吗?”陆良鋭看着埋在毯子下面的脑袋,无奈地说。
“你走,别让我看到你。”和筱白吼着他。
陆良鋭静了一会儿,把盖着她头的毯子拿下来,和筱白没什么能盖着的,她没有一针一线地趴在床上。两个人瞎胡闹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她躺着他坐着,她没有穿衣服他穿着,这让和筱白觉得难堪。她之前拒绝的话有多铿锵有力,现在打她脸的巴掌就有多响,不是不要他的吗?怎么又这样了!就不能控制住吗?
她唾弃自己,因为陆良鋭,说话不算话。
“我抱你出去吃,吃完你回来接着睡。”陆良鋭看和筱白勾着头在瞪他,知道她是为什么生气,无奈地叹口气,用毯子裹着她,折叠成了抹胸的款式。
陆良鋭抱着和筱白出去,把她放在沙发上,他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
和筱白坐着,看着他低头吃饭的脑袋,越看越生气,脚穿上拖鞋,要继续回房间。
“你怎么走回去的,我待会儿怎么让你回来。”陆良鋭头也没抬,他扒着面条胡噜胡噜地吃,“不是说要和我说事情的吗?不吃饱怎么说,吃吧吃完了我们谈谈。”
“……”和筱白挑着把鸡蛋和青菜吃了,她放下筷子,“谈吧。”
陆良鋭没吃饱,把她挑剩下的那碗拿过来,吃了。
“昨晚,你真的不记得了?”陆良鋭先说。
和筱白诚实地回答,“记得一些,不多。”
“你今早赶我走,是因为接受不了喝醉酒带着个男人回家,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是我?”陆良鋭又问,他表情平静,没什么发火的前兆。
和筱白说,“两个原因都有,后者的原因更大。”
“行,我知道了。”陆良鋭把两个碗收在一起,“谈完了,你回去睡吧。”
“……”和筱白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陆良鋭,你到底是心理承受能力强悍呢,还是脸皮厚呢?你是要赖上我吗?”
“前者。”陆良鋭抬头看她一眼,“不是说困了么,去睡吧。”
“你走吗?”
“不走。”
“……”和筱白气恼地说,“那我们谈了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瞧不上我不喜欢我,又喜欢我的身体喜欢和我上床,通过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其实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所以你说话我要反过来听,你赶我走,其实是脸上抹不开不想让我走。你去睡吧,我不走。”陆良鋭收了碗筷,送去厨房。
和筱白被他的无厘头推断整的竟然无言以对,她吃惊地叹,“陆良鋭,你这理解能力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正常人我用正常的方式理解就行,对你,这个方式行不通。”陆良鋭说,“你是自己回房间,还是我抱你回去?”
“死也不用你帮忙。”陆良鋭裹她的时候估计是把毯子当麻绳了,和筱白腿迈不开,她穿着拖鞋蹦蹦跳跳地回房间了,为了争一口气一样,她觉得自己丢脸极了。
陆良鋭说那么多,不就是在说她,是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虚伪女人吗?
两幅碗筷、一个锅子,几分钟就收拾好了,陆良鋭没有立刻回房间,和筱白这会儿应该正在郁闷头上,看到他肯定是要更加生气的,他不能惹她。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因为心里清楚,他走了和筱白估计会松口气,然后呢?会不再联系他,这两个晚上就当成是着火入魔的一次又一次的艳遇,没什么结果。
洗的苹果,还在台子上放着,陆良鋭捡起来,又洗了洗,吃了,觉得比平时吃的苹果都好吃。
陆良鋭停了二十分钟才回房间,和筱白正翻来覆去的,听到他的脚步声,不动了。
陆良鋭上床,躺在她旁边,隔着段距离。
停了会儿,陆良鋭侧身,往她身边挪,从后背抱住她。
和筱白顿时警惕,“你做什么?”
“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做了。”陆良鋭说,“我就是想抱抱你。”
“过了今晚,你会什么也做不了的。”和筱白故意冷着语气说,“你说想抱就抱,我还有没有点自由了。”
陆良鋭笑了一声。
“有毛病。”和筱白骂他。
陆良鋭拱着腰,“没毛病。”
“……”和筱白手往后,挠他的腰,“你怎么还不精/尽人亡啊。”
“这点活动量,不至于。”陆良鋭揽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你知道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子野蛮劲儿,别再撩我了。”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哎哎。”和筱白拍他的手,“你这样还想不想让我睡了。”
陆良鋭松开手,掰着她的头,又吻她,“睡吧,你这一天两个角色的扮演,是该累了。”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她的。
和筱白转过去,留着后背给陆良鋭,他就看到她肩胛骨上的纹身,刚才就想问她的,“这是纹的什么?”
“钱。”
“什么钱?”陆良鋭又问她,不怎么高兴,“钱什么?”
“不是姓钱,是赚钱的钱。”和筱白眼皮子快合上了,“好像是个英文拼写吧,你不提醒我快忘记了。”
陆良鋭仔细看,还真的能看出来轮廓,只是看了几秒钟后,他又觉得不对,“你花了多少钱纹的?”
“几百吧,忘了。”和筱白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自己看不到。”
“没事儿,睡吧。”陆良鋭等和筱白睡着,把那个店名和地址记在手机里,准备明天打电话去投诉,给和筱白纹的的确是钱的拼写,只是多了一个k,成了猴子。
陆良鋭看着和筱白的睡颜,哭笑不得,“你也有被人忽悠的时候。”没敢告诉和筱白,担心她会去砸了人家的店。
忍不住又亲了亲她,蹭了蹭其他的真的没有再做。他不想在她眼中,和只精力旺盛的畜生一样,虽然他还是很想。忍忍吧,为了以后每天都能有肉吃。
和筱白找不到的那套喜服,她是的确丢掉过,但她忘记了,她又捡回来了扔在了柜子最里面。那套喜服被陆良鋭拿走了,很奇怪,他与和筱白认识得不算久,却是他最花心思最了解的一个人,知道她的哪些行为,只是小打小闹的耍脾气闹性子,就跟故意惹大人生气的孩子一样,其实只是想要博得关注度,不会真的气很久。知道哪些事情,是真的会让她害怕,是会触及到她底线的。
陆良鋭根据对和筱白的了解,他给自己画了一个上下左右都是高压线的区域,这是他能靠近和筱白唯一安全的区域。不能攻击她的父母家人、不能追究她的过去、不能追问向她索要未来承诺、不能不让她赚钱,圈出一个叫做“当下”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她才会和他,享受最极致的及时行乐。
和筱白赶他走的时候,可能是真的担心他会赖着她缠着她会真的甩不掉,是真的想赶他走的。可他不能当真,如果他当真了真的走了,和筱白可能反而会失落会不知所措,她的这股别扭的情绪,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笼统的觉得:心情不好很郁闷。
她喜欢被人追着护着的感觉,说是高傲,何尝不是她的胆怯呢。和筱白其实很害怕寂寞,她不喜欢别人缠着她,却也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想要的是适可而止的接触,是她高兴时候能看到你,不高兴时候你能有眼力见的闪开,可如果你一定围着她,她又不是一定会讨厌的。
没有人会讨厌,陪伴吧。
“老婆,晚安。”这个称谓,陆良鋭在她清醒时候不能提,肯定会吓坏她的。
或许有一天,他能把一套崭新的喜服送给她时,才能告诉她那件不见的喜服的事情,才会完整地帮她重现那晚上,她是有多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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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和筱白先醒来,她没见过陆良鋭睡着的样子, 其实, 男人睡着的样子她一共也没见过几个。和爸睡着时候打呼噜, 陆良鋭没有,赵景胜就算白天睡觉也会说梦话挺吓人的,不知道陆良鋭昨晚有没有。
和筱白盘腿坐起来,看着陆良鋭。陆良鋭睡觉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放在腹部上, 直挺挺地躺着, 占床的面积不大, 可能是和他在部队养成的生活模式有关系吧。
这样看,陆良鋭睡觉习惯还不错。以前年龄小, 和筱白看男人首先是看脸,喜欢白白净净的,最好是粉粉嫩嫩的秀秀气气那种, 发型要个性衣着要酷。现在年龄大了一些, 就看不得那些花美男, 喜欢硬汉类型的男人,发型清清爽爽衣着简简单单的,比如陆良鋭这样的。
在心里, 和筱白又把陆良鋭的评分往上提了提,五十分。
五十分, 是最尴尬的数字, 对于百分制来说这是个不上不下的数字。如果低于五十分, 可以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果高于五十分,可以考虑用之。
陆良鋭,只有五十分,和筱白不知道是该用还是弃。
说实话,弃了,她挺心疼的。
毕竟,他真的挺好的。
“如果早十年遇到你,该多好。”和筱白问他也是问自己,如果十年前能遇到陆良鋭,那她会省去很多弯路,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十年前的和筱白是什么样呢,十八岁,比现在年轻可能比现在更好看点,不过那时候不会穿衣服不懂化妆,尤其是凶大好像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衣服偏向保守内/衣选择能勒得最紧的,最薄的不能用加厚和聚拢的,性格怯怯弱弱的,胆小自卑脆弱又无知,一头扎进所谓的爱情里,好像宁愿粉身碎骨也愿意一样,比现在的和谷雨更差劲。
如果她真的在爱情里粉身碎骨了,倒还好,也算图个清静,可她偏没有灰飞烟灭,反而是自己动手剥除了身上厚厚的茧,如同小时候养的蚕变成飞蛾一样,挣脱出来了。疼吗?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剐的是自己的肉,剜的是自己的心,可她必须那样做,才能摆脱过去和够够,变成现在的和筱白。
不算完美,与过去相比,至少是好得多,至少不会再傻乎乎地相信一个男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