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苏暖望着桌上的那一对粉彩瓷瓶,着实一楞:“这对粉彩瓷瓶胎质纯白、画工精细、色彩瑰丽。属上品,市价应该不少于300两银子,他就这么轻易给了自己。
她摇头苦笑,小心捧起来放于一边,仔细放好,权当他是寄卖。
第二日,东大街上最大的瓷器坊上来了一对公子,大的一身当下流行的锦缎衣袍,神态风流,身量颀长,挑着嘴角,手挥一把青丝折扇。
身后是一位年龄尚小的小公子,却比那个青年还要长得好看一些,高高的鼻梁,一双眼睛尤其生得好,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店堂。
掌柜的一见,忙上前招呼:“公子,您来了。”
昨日,郑卓信刚从他这店里买走了一对粉彩瓷瓶,今日又上门了,他自然记得。
郑卓信一点手中折扇:“掌柜,可有龙湖青瓷?”
掌柜的忙点头,:“有。这边请。”
郑卓信一喜,抬腿上了二楼,掌柜的引了他们进去,满脸堆笑:“喏,这些就是青瓷,客官请看,这有......不知喜欢那样?小老儿给您拿来,价钱咱好说。”
郑卓信装模作样地瞅了一会,没看出一二三四五六来,他转头,刚想说:“你来看看可有合适的.....“
却见苏暖伸手指着架子上的一个青瓷玄胆瓶说:“掌柜,这个叠翠青瓷瓶要价多少?”
掌柜的一愣,忙回答:“不多,500两!”
苏暖说,:“贵了,您家这个青瓷瓶子是不错,但不值这个价,您看,这个釉色稍嫌老了。”
掌柜的吞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苏暖稚嫩的脸,说:“小少爷,你要知道,这可是正宗的龙湖青瓷,这釉色青翠欲滴,正是当好,怎就老了?小少爷,你再瞧瞧,大爷您过来瞧瞧,这成色,这做工。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个瓶子了。”
掌柜竭力游说,苏暖截断他话:“您说得没错,这些瓷瓶里面,就数这个色最为接近,可这不是龙湖青瓷。掌柜的,400两如何?”
掌柜的头忙摇得拨浪鼓般:“不成,不成,已经看您是熟客,昨日里刚做了一单生意,这已经是优惠价了。再说,龙湖青瓷,也只是说得好听,真的,我这里任何一个都比它好。您再挑挑?”
他老于此道,见郑卓信是主事的,身后那个小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就转向一旁的郑卓信。
郑卓信斜眼看了一眼苏暖,刚想开口,他不在乎这100两银子,只要东西好就成。
苏暖却已经直接转身往外走了。
他忙一合扇子,跟了上去。
剩下掌柜在那心内暗自懊恼:“自己刚才把话说得太死,没想到,主事的竟然是这个小公子。”想着反口,又不好意思,只是楞楞地望着苏暖几人往下走。
078合意
“花香瓷坊”门口,见郑卓信已迈入店堂,苏暖只得跟了进去。
伙计热情引了他们上楼,苏暖低了头,站在架子旁,眼角瞥得华明扬一脸笑容走了进来。
见了苏暖,一怔,随即展开笑容,热情招呼伙计上茶。
几人落座,郑卓信说明来意,华明扬温和笑着,带他们往另一间屋子走,那里满是青花瓷,还有青瓷,俱是精品。
苏暖咬着嘴唇,听着华明扬那清冽的声音,娓娓道来,如同他这个人,清雅、脱俗,唇边始终一抹柔和的笑意,不时望一眼苏暖,见她怔怔地,温和一笑。
郑卓信听了一会,转头问:“你看?”
苏暖上前一步,接过手中的瓶子,这是一个青釉八棱净瓶。
此瓶与一般净瓶不同,长颈下端至腹部凸起有八条细棱,通体光洁无疵,釉层润而不透,隐露青光,竟有青玉的效果,犹如佛门般的清净。
苏暖由衷地:“这个好!就它了。华......掌柜,这个要多少?”
华明扬温和一笑:“既然是你带过来的,咱们就是朋友。这样,我也不开价,就480两如何?”
郑卓信刚想开口:“这个怎的更加贵?”
却见苏暖含笑点头:“多谢!我们就要这个了。”
郑卓信咽下了到口的话,一摆手,三儿上前付了银子。
两人抱了瓷瓶出门,郑卓信也开心,指着青瓷瓶对苏暖说:“原不觉得,今儿这么一逛,倒是觉得这瓷器还真有那么多的讲究。你瞧,这怨不得常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说得可不是,与这个瓶子一比,那之前的都是垃圾……只是,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的?说起来头头是道?”
苏暖低头,避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细声说:“也不是很懂。只是一直喜欢,就关注得多。”
郑卓信见她不肯多说,打了个哈哈,也就知趣地住了口。
两人站在阶下,等着贵叔把车子赶过来,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精致绣花的帘子被挑起,一个穿戴富丽的丫鬟钻了出来,跳下车,接过车夫递过来的一把小脚凳,摆好。车帘子再度挑起,另一个丫鬟从里面搀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
但见她一身淡蓝身丝绸外袍,臂弯处挽着一条碧绿的翠烟纱,散花水雾月白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好一个佳人。
众人看得呆了!
一行人上了台阶,经过她们面前,微风吹过,苏暖感觉迎面一阵香风袭来。
她禁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却见两弯蛾眉,垂着眼,虽蒙着面纱,但可以想见,面纱下必是一张美人脸。
美人忽抬眼,朝她们走过来,直直到了几人面前,福身施礼:“真是巧呢?可是四公子?”
声音娇脆,甚是动听。
郑卓信一愣,看了看三儿,见他也是一脸呆愣,目光扫过车子,恍然,退后一步抱拳:“正是在下,敢问小姐是?”
他眼睛扫过顶盖上的徽标。
果然,身边那个蓝衣丫鬟回答:“回公子,我们是礼部尚书郝大人府上的,这位是我们家大小姐。”
苏暖忙退后一步:郝明秀!郑卓信的未婚妻子。
郝明秀微微点头,一双秋水明眸向郑卓信望去,见他似笑非笑,慌忙掠过,转到苏暖脸上,略停了一停,就低头告辞,继续往里走。
进得门里,她按着乱跳的心,回头见郑卓信已经与苏暖下了台阶,正登车。
苏暖正踩了小凳子往上爬,郑卓信伸手去拉了一把。
郝明秀眯了眼,郑卓信身边这个丫头不错。方才她虽一瞥,却是惊艳,可是一个小美人呢!穿了男装,也难掩姿色,可比她穿男装俊秀多了!
看年纪还小,郑卓信肯带他出门,应该是比较亲近的妹子,有机会可以多亲近亲近。
又脸孔发烫,方才鼓足勇气离郑卓信这么近,她看得清楚,早已是红了脖子,幸好,有面纱罩着,不然真是丢人。
丫鬟春兰看小姐不做声,凑上来,说了句:“小姐,姑爷与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碧人呢?”
“奴婢看姑爷比大少爷还要高,比二少爷还要俊俏。”
丫鬟巧儿也凑了一句。
郝明秀心内欢喜,四下望了一望,佯怒:“又乱嚼舌根,学得那粗人一般。就你俩会说话,我怎就没见得那么好?”
两人吐了吐舌头,知她脾气,最是清高不过,嘴里不承认,实则心里一早喜欢上了,方才小姐一双眼睛可都不敢看郑家公子呢!
......
太后寿辰,郑容一早去了琉华宫。里面已坐了几个人,正含笑与太后说话。
一个玉面朱唇,长眉斜飞入鬓的少年正站在太后下首,双手绕着一个线团在手中把玩。
怀王梁旭,琉华宫的常客,太后的嫡亲孙子。身份尊贵,血统纯正。
郑容披了眼,这梁旭自五岁就进宫,与诸皇子一同在南书房学习,现下宫中除了粱隽,就数这个梁旭了,不,确切点说,比梁隽可受宠多了。可以说,除了皇帝梁弘,他在这宫里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郑容寒喧过后,挨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侍女恭敬捧上礼盒。
宫女照例打开盒子,郑容微笑,眼风一瞥,一愣:怎么只一个小小的青瓷瓶子!
她拿来也未看过,母亲只说是一个瓷瓶,想着母亲这事也是办老了的,就未多加注意。
这会,一比,好像有点寒酸!
她心内忐忑,向太后望去。
却见张嫣“咦”了一声,示意小宫女近前。
小宫女捧了盒子,梁旭放下手中彩线团,也凑了过来。
瓶子被捧了出来,小心置于紫檀长几上,太后近前,细细端详了一会,方抬头:“这是谁送的?”
郑容忙起身:“是臣妾。简陋,让太后见笑了!”
她边说边觑着太后的神情,心下琢磨。
太后望着眼前这个青翠的净瓶,脸上不觉浮现出一抹微笑:“有心了。这个瓶子不错,倒是特别。”
郑容口称不敢,微笑退回,抬头见太后身边绿萍姑姑已叫小宫女小心捧了往里间去,门帘掀开处,隐约瞥见博古架上有几尊青瓷。
心下不免有了一分好奇: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再瞧一旁成叠的礼盒,随意堆放在那,两个宫女正指挥小内侍往外搬。
她微微挑了嘴角。
隔日,郑容挑了些东西着人送往郑家。
郑卓信被金氏叫去,金氏满脸带笑:“此番你的礼物送得合意呢!娘娘一直夸你!”
说着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娘娘赏你的!”
郑卓信接过来,转眼见一个大盒子里有数串手串,就嘻笑着伸手,在盒子里挑了一会,见有一串蜜蜡珠子,很是漂亮,用两个手指挑了出来,回身就走,说:“这个我拿来送人!”
金氏随他,嗔了句:“娘娘不是特意给你单备了么?也不肯给我瞧瞧?还巴巴地从我这挑?”
郑卓信手指一动,隐隐窥得里头是一把乌木骨泥金花卉折扇。
心内一动,合了起来:“一把扇子。我走了!替我谢娘娘!”
金氏笑骂:“那是你姐姐,要谢,下回自己谢去!”
079书房谈话
郑卓信一路回到前院,拿着蜜蜡手串把玩了一会,扔回盒子里,起身向外走。
苏暖刚踏进铺子,兴儿匆匆跑出来,“公子!”
这是新近招来的,是大根家的一个远房表弟,12岁,很是伶俐的一个人。几年前老家遭了灾,过来投靠大根家,一直养到12岁,正托人找活干。
大根想到苏暖这铺子,就向小郑氏介绍了他。
兴儿挺勤快的,平时就住在铺子里。
“公子,今儿有人送来一块匾额,您瞧,好大一块。”
兴儿伸手指着门楣说。
苏暖返身,探了头出去一看,果然门上多了一块金闪闪的牌匾:黑漆金字,四周木框以红漆作底,绘有精致的花纹边饰,只是太过耀眼,这整一块牌匾与周围一比,恐怕就一明珠跌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