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张母彻底理亏了,因为她和李婆子的一次争吵,居然连累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她不止为了儿子的伤心疼,还为了儿子的态度揪心啊!在李郎中赶到为张耀祖诊治之后,他那虽然是皮外伤但必须补身体好好养的结果彻底点燃了张母的怒火。
张耀祖没来得及阻拦,看到张母冲出去吓得直接跌下了床,拽住张老爹急道:“快去!快去把她找回来啊!那人说下次要打得我爬不起来,不让我考秀才!”
张老爹急急忙忙地追出去,但他一个读书人哪里能跑得过张母?等他赶到李家,张母已经跟李婆子在地上打起来了!两人你揪我的头发,我撕你的衣服,左挠一把,又掐一把,打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那叫一个激烈!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两大圈!
张老爹拉不动张母,反而被她们波及,挠破了脸,被踹倒在一边。更不妙的是,这时李婆子的孙子回来了,他真是个混子,平时就不做好事,经常打架。这会儿见有人到他家里闹事,自然不能忍,冲上去就大耳刮子扇在张母脸上,用力一扯直接将张母扔出五米远!再看到自家奶奶被人打得都爬不起来,这人对着张母和张老爹是一顿打,直打得他们哭喊求饶才罢休。
这么长一段时间,里正也听着信赶过来了,一到场就喝令李家的孙子住手。可虽说人家是个混子,但不干好事也多是在镇上,里正没抓住哪能管呢?这次又是在李家闹事,是张家两口子跑来打人家奶奶,所以就算张家两口子受伤更重,他也没法教训李家的孙子啊。
里正头痛地质问道:“你们俩到底发什么疯呢这是?跑来打一个老太太,你们有能耐了啊!你家儿子就要考秀才了,你们不说安生点给他长长脸,还能干出这种事儿?你们是怕他闲得慌故意惹事儿呢?赶紧说!到底是因为啥事儿!”
张母披头散发,被打得什么形象都没有了,索性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起来,“里正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李婆子的孙子不是个东西,他把耀祖给打了啊!李婆子平时就不要脸地巴结我,是她上杆子给我帮忙,哪是我使唤她呀?她孙子就说我欺负他奶奶,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婆子当即就不干了,“啥玩意?我孙子打了你儿子?咋可能呢?我根本没跟他说你骂我的事儿!”
“我骂你啥了?我不就说你是没用的老太太给家里添累赘了吗?你还听不得实话耍上脾气了,我说的是假的吗?谁不知道你天天东窜西窜净说别人坏话?你背着我说我眼瞎,我凭啥不骂你?”
“呸!你不眼瞎?不眼瞎你能退了阮玉娇的亲把阮三丫讨回去?全村都说你瞎,你还当就我说过呢?”
眼看两人互相揭短又吵了起来,里正厉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口!”他指着她们两个皱眉斥道,“你们都是当人娘、当人奶奶的人了,居然还能这样闹,叫你们的晚辈脸往哪放?”
见两人都老实点了,他才看向李婆子的孙子,板着脸问:“你去打张耀祖了?给你奶奶报仇?”
李婆子的孙子掏掏耳朵,吊儿郎当地道:“有毛病?上来就冤枉我?我刚从镇上回来,谁稀罕去打他家的宝贝疙瘩?那软蛋玩意儿看见我不得尿裤子?还用我动手?”
张母怒气冲天,“你闭嘴!你敢羞辱我儿子?你个……”
“闭嘴!”张老爹一把捂住张母的嘴怒斥一声,低声道,“你疯了!你想让他找人打死耀祖吗?蠢货!”
张母一个激灵吓得不敢说话了,却还是很不甘心,盯着里正想让里正主持公道。只要里正把那混蛋赶出村子,他还能跑回来打耀祖不成?
可里正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却说没证据证明是李家的孙子所为,连张耀祖本人都没看见是谁打他,只听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能判断什么?反而李家指责张家诬陷他们,证据确凿,张家被里正当着全村的面严厉斥责了一番,并勒令所有人不得在村子里打架斗殴,再发现这种事定然严惩。
事情不了了之,张母吵闹着不公平,最后也只能被张老爹硬拽了回去。人群散去的时候,许青山双手环胸勾了勾唇角。看看,这不就得了?那膈应人的玩意儿考试之前是出不了门了,再也不能纠缠表妹。而曾经欺负过表妹的张母、张老爹、李婆子全都挨了一顿揍,名誉扫地,挺好,这下表妹能高兴了吧?
他特地打了一只野兔去阮玉娇家,把这些事跟她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笑容,问道:“怎么样?觉得痛快吗?”
阮玉娇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笑容明媚,“当然痛快了!虽然我平时常说不跟他们计较,但是看他们倒霉,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她看看许青山,小声问道,“表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眼儿小,不够善良啊?”
“不会啊,我也觉得痛快,你这样很好。”许青山心道这事儿就是他干的,他怎么可能觉得阮玉娇心眼儿小?他的心眼儿比阮玉娇更小。
阮玉娇听他这么说更高兴了,低头一看他把兔子皮剥了正在处理,便问道:“表哥你会鞣制兔皮?”
许青山点点头,“阮奶奶不是说你怕冷吗?趁如今热乎的时候多弄点兔皮,等你有空了做褥子、做大衣、做手闷子,多做些,这东西保暖,等冬天的时候你就不会冷了。”
阮玉娇想象了一下用柔软的兔毛做出的那些东西,立马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好像心都要化了一般,兴奋地凑过去蹲在许青山身边,盯着兔皮道:“谢谢表哥!表哥你真好!”
阮玉娇的声音一向软软糯糯的,许青山只觉耳朵痒了一下,浑身发软。他扭头想跟她说别靠这么近,却不想距离太近了,他这一扭头,滚烫的嘴唇直接贴在了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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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个亲吻来得猝不及防,两人顿时愣在那里, 看着对方忘了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眨眼之间,阮玉娇突然站了起来,无措地后退了两步。她低着头不敢看许青山, 双颊爆红, 连耳朵都能感觉到热度, 真的是心跳急促, 根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对。
还是许青山不忍她这么尴尬,站起身轻咳了两声,低声道:“表妹,刚刚是我……”
“没什么的!我、我知道表哥是不小心,没关系的。我、我去屋里看看、看看新缝的被子。”阮玉娇当然不会让恩人尴尬,连忙表示自己不介意,接着就低着头快步跑回了房间。
进屋之后,她立马捂住双颊, 靠在墙上懊恼地低语, “怎么就靠恩人那么近呢?还出了这种事!恩人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像那些人说的一样不是个好姑娘?天呐怎么办?恩人以后会怎么看我?我再对恩人好, 恩人会不会误会我对他有企图?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呢……”
阮玉娇轻蹙着眉头,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她真的想做恩人最好的妹妹啊,做恩人的亲人,借着这层身份好好报答恩人两世的救命之恩。可是, 这次恩人肯定要误会她了吧?
院子里的许青山也和她一样懊恼。本来他这几日少来就是因为心思浮动,这次本是替表妹出了气,想来说说让表妹高兴一下,哪知道竟亲到了表妹!这下完了,本来大家就说他是山村野夫,在战场上混了一圈回来变得更野,如今他突然亲到表妹,表妹连解释都不听肯定是认为他轻薄她了。
这怎么办?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他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可他怎么可能这样轻薄表妹呢?要是他真想和表妹有什么,那绝对是要好好珍惜的啊!
想到这里,许青山突然怔住了。他心里是想和表妹有什么吗?难道他喜欢表妹?从来没动过心的人,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喜欢这个姑娘还是喜欢这个妹妹。许青山按了按心口,慢慢平复心跳。
他觉得他该认真想一想,因为他们是表兄妹,这个“喜欢”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那就必须白头到老。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分开了,他们绝对是再也做不成兄妹的。他不能允许伤害表妹的人是他自己,也更不能让外婆看到两个最在乎的晚辈伤心难过。所以,在没确定是不是真心、是不是能一辈子之前,他不能说,更不能再随意亲近,不然将关系弄糟就麻烦了。
可是刚刚亲完人家,一句话不说就走,这不是人渣干的事儿吗?!
许青山皱着眉蹲下继续鞣制兔皮,心里却感觉这事儿比当卧底都难。尤其是他如今连个事业都没有,凭什么跟人家姑娘开口啊?这里头需要想的事儿还多着呢,他真得注意了。
两个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胡思乱想的谁也没有再出声,倒是活儿都干了不少。阮玉娇把新被子、新褥子都收了尾缝好了,许青山也鞣制好了兔皮,还劈了一大堆柴。弄得睡完午觉醒来的两个老太太完全摸不到头脑,不知他们俩怎么就这么勤快了。
这之后许青山就减少了来她们家的次数,饭也多是在许家吃的。许青山觉得他有责任先想清楚,再者要想跟人家姑娘好,也得先有个挣钱的路子才行。倒是阮玉娇心中忐忑,总觉得许青山也许是想跟她拉开距离,她怕许青山误会她行为轻浮,也不敢太关心了,一时间两人之间的话少了很多,相处时还透着一股别扭劲儿,和从前的温馨默契大不相同。
两个老太太看出点苗头,可惜旁敲侧击什么都没问出来,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没什么办法插手。
村里上门给阮玉娇说亲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踏平她家的门槛。有知道内情的是上门介绍赘婿给她,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就是给她介绍婆家了。不单介绍些本村的人家,还有附近几个村子里认识的人家,都有不少托人帮忙带话的。俩老太太这下彻底忙起来了,相看孙女婿都相看不过来,哪还有工夫关心两个晚辈的心事呢?
阮玉娇十五岁,马上就要十六岁了,真的已经不小了,两个老太太也很着急给她选个合适的人。尤其是阮老太太,庄婆婆腿脚没养好,不能下地,那打听男方情况的重任就落到她一个人身上了。她真是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到处窜门,明着暗着的打听消息。于是阮玉娇要相看夫婿的事儿就这么给传开了,有合适的全都帮忙介绍,没有合适的也热心帮忙打听,就是看热闹的都想知道最后她能选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阮玉娇的事儿,村里再一次热闹了起来。这可就愁坏了许青山了,他还没弄明白自个儿心意呢,不敢乱说啊,可这全村都在帮阮玉娇相看夫婿呢,他不说,不说人家姑娘跑了怎么办啊?可说了,说了他不能给人家幸福又怎么办?
许青山刚回来也没个兄弟朋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唯一有些交情的刘松,那情况他也不方便跟刘松说啊,那不往刘松伤口上撒盐呢吗?许青山进山打猎的时候还在发愁这事儿呢,结果一个没注意在小山坡踩空了。虽然他身手了得,摔倒时就做出了反应,但那小山坡还挺陡,他到底还是滚了下去。等他费了老大劲爬上来的时候,衣服被勾破了,身上也难免有了几处擦伤。
他坐到地上,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心里就把自己臭骂了一顿。这可是表妹亲手给他做的衣裳呢,一共才做了两件,怎么就给弄坏了一件?早知道就不穿表妹做的衣裳打猎了,真是憋气!
不过摔都摔了,也没办法,他坐了半天还是打了两只野鸡回去了。回家之后他就先清洗干净换了身衣服,每次打猎打双份,就有一份是送去给阮玉娇她们补身子的,换上衣服之后看不到他的伤了,他这才满意地出门打算去送猎物。
到之前放野鸡的地方一看,两只野鸡都没了。他皱了皱眉,从院中地面的少许鸡毛来看,野鸡应当是被放进仓房了,走到仓房门口却见仓房门已经锁上了。许青山冲着主屋扬声道:“娘,我打回来的野鸡是你收起来的?给我拿一只出来,那是给我外婆的。”
主屋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他房间也是,就好像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一样。许青山敛起表情,轻哼一声,直接握住那锁头用力一拽,锁头应声而掉,仓房这就给打开了!他进去直接提了一只野鸡就往外走,让屋里扒着窗户的许方氏怒不可遏,冲出来就嚷道:“干啥呢?放进仓房的东西你都敢拿?你还把不把我当娘了?”
许青山停下脚步,沉声道:“想当我娘就要有点当娘的样子,我给我外婆打的野鸡都敢昧下,你也不把我亲娘晚上从墓地里爬出来找你。怎么?想见见我娘给她行礼不成?”
“你!许青山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许方氏瞪大了眼,捂着胸口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厥过去,“你个小兔崽子,你——”
“娘,消消气,别吵了。”许青柏及时出来阻止了许方氏的叫骂,扶着她劝道,“娘你少说两句,野鸡是大哥打的,他想给他外婆补身子也无可厚非,别吵了。”
许方氏咽不下这口气,指着许青山道:“你还帮他说话?他整天闲着啥也不干,我留下两只野鸡咋了?一天吃那么多,光拿回来一只野鸡哪够?让我白养着他啊?你看看他,他像什么样子?今天他敢这么顶撞我,往后是不是就敢打我?如此不孝之人,还好意思提他亲娘?他亲娘……”
“住口!”许青山厉喝一声,慢慢转回身一步步走向许方氏,盯着她道,“说够了吗?你一个继室也配提我娘?你的所作所为也配让我孝?我从不知你竟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你今日之举,可是想体会一下我这五年过的是什么生活?”
许方氏和许青柏同时哆嗦了一下,许青山气势外放,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最凶猛的野兽、最锐利的尖刀!那缓慢的步伐仿佛一步一步踏在他们心上,欲将他们的心脏踩烂!还有他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们说不出到底哪里可怕,但被他这样盯着,突然感觉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忍不住背脊发凉,恐惧起来。
许方氏已经说不出话,许青柏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之后,硬着头皮道:“大、大哥,娘她、她不是有心的,以后、以后她不会再这样做了,真、真、真的!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