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你替我照顾未婚夫了。”她脉脉一笑。
小安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变化,只觉得一定要拼命睁着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泪落下来。
那名年轻的女人叫了两杯店里最贵的咖啡,跟小安对坐一刻钟左右,自言还有事,“真不好意思,下次再见吧。”
然后,她妖娆地离开了。
小安独自面对桌面上一口未尝的猫屎咖啡,眼泪朴樕朴樕落下来。
落完才想起来:那人连名字都没有留,这张看上去高端大气的支票又透着虚假的嫌疑。该不会自己碰上蛇精病了吧。
然而,小安素来是有较真儿精神的。
她不顾服务生小哥诧异的眼神,咕咚、咕咚喝下咖啡。随后,拿起桌面的支票信封,直奔银行。
小安是做了心理建设的,譬如,当柜台发现是假支票,被鄙视被质疑时怎样维护心态平衡,又怎么解释。
没想到,这心理建设还真派上用场了。
只是启动它的,是一绳的另一端。
银行柜台工作人员抬头,丝巾衬托下画了淡妆的一张脸微笑着问她:“请问20万元全部转存吗?”
小安瞬间瞪圆了眼。
某一瞬间,一个耿直的声音冒出来:士可杀不可辱!拍桌子,走人!
然而,鬼使神差,她听见有人说:“是的。请转存进这张卡。”
是的。这种态度才是小安的态度。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应跟钱过不去!
……
……
从银行里出来的小安是凌乱的。
果然有未公开的未婚妻!
果然豪门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容易进!
小安目光呆滞,凭着老马识途的本能,从银行走路回了家。
她走着路,却浑然不知自己在走路。她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追忆上。
小安被梁佼母亲私下会晤过后,生活不曾有丝毫改变;梁佼被父亲支付过晚餐费用后,生活不曾有丝毫改变;梁佼母亲生日上收了他三个月收入换来的礼物后,生活不曾有丝毫改变……
怪不得生活不会有丝毫改变,因为他历劫的时光尚未结束。
也只有因为他历劫的时光尚未结束,自己这一介平女才得以与叱咤魔都商界的梁氏的三公子有交集。
她隐隐约约觉出,梁佼为中心,似乎有人在布局,目的在于调教梁佼。不然,无法解释那好得不像话的旅游社声音……
她不相信大网一开始就瞄准了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设局的人心目中的棋子了呢?
是一洗屈辱收拾东西走人?还是等待调教结束自己被抛弃。
从今天按耐不住自己前来自我介绍的年轻姑娘举动看,自己被抛弃时会有一笔补偿金吧。
既然蚂蚁腿别不过大象腿,既然她迟早要从他身边消失……
有什么理由不要这笔钱和未来的那笔钱呢?
从银行到家,小安如是反反复复“游说”自己,窗外天黑了也不自知。
梁佼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的游客并不劳他费心,小费还得了双份。一份来自游客,一份来自偶遇的摄影师。
唯一的不足是跟一名路人甲莫名交了手。
因为流了鼻血,脸颊处又挂了彩,一向看重容貌的梁佼无心在外面多混,工作结束就早早回了家。
走近住的那幢楼,习惯性地抬头,以为会惯常在熟悉的窗户看到暖光……意外,竟然是暗的。
小安今天加班吗?
梁佼心中不由失望。
仍旧拾阶而上。到了五楼,取出钥匙打开门。室内一片幽静。
梁佼心中的失落更深了。向来他回的时候小安就在,以至于他不自觉忽略了自己对小安的需求。
走过过道厨房,“啪嗒”,按亮室内的灯。
小安像突然受到惊吓,“啊”一声叫出声,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梁佼也吓得不轻,待看见那一窜而起的身影其实是小安时,不由恼怒:“你有毛病啊。装神弄鬼不开灯!”
对归家的期待落空之后,梁佼便对小安明显耐心不足。
小安勉强笑了笑:“我不舒服。”
的确没有撒谎,她心里极端不舒服。
“早知道我带点寿司回来了。”看一眼空餐桌,揉一揉饥饿的肚子,梁佼懊恼道。
他打开室内暖气,换掉鞋子,脱掉外罩。一屁股坐上沙发。看一眼神不守舍的小安:“你没有发现我受伤了吗?怎么不来安慰我?”
小安这才定睛看梁佼。
梁佼脸上隐隐一块乌青,一边的鼻孔里塞着带血色的棉球……她看得心疼。
人刚要动,转念又想,这是人家的丈夫……便重复沮丧、木然。
梁佼纳闷了:小安应该飞扑过来嘘寒问暖心疼不已恨不得受伤的是她才对呀。今儿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小安吗?
梁佼起身,拉过小安,就着灯光仔细端详。
端详出小安两眼的汪汪泪水。
“你哪儿不舒服?”梁佼看得心意一沉。
彼时梁佼坐在沙发上,把小安放在自己腿上,许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被问哪里不舒服的小安怯生生看梁佼,内心十分犹豫,不知该不该跟梁佼明言。
“连哪儿舒服都不知道?你可够笨的。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梁佼把小安从腿上抱下来,刚要起身,不提防,小安迎面扑了过来。
小安紧紧搂住梁佼的脖子,哽咽着问:“有一天,你会不会忘了我?”
说话带出的气流弄得梁佼耳朵痒痒的。
“除非我失忆了。”梁佼回。
小安更不肯撒手了:“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
梁佼:“发生了什么事?”
第345章 执意要奉还
小安与梁佼面对面,试图躲避梁佼的目光。
只是她仍旧坐在他腿上,可躲的幅度实在有限。
“你也要拿我当憨货吗?”梁佼声音低沉。
这是一个典故。
梁佼被大哥、父亲嫌弃也罢,素来还遭一起玩的二代圈朋友嫌弃。他曾不幸偷听他们背后议论他,说他人傻钱多就是个憨货。
这是梁佼的痛点。
小安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从来都没有!你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棒!我一直都为你骄傲。你承受了这么大的突然转变,又都熬了过来。你是我心中了不起的英雄!”
梁佼心中一热,不禁将小安环得更紧:“那就告诉我。一五一十,全告诉我。”
小安便全说了。
从一个打进来的陌生电话说起,到见到一位陌生的姑娘为止。
其实,她没打算就此隐瞒那二十万,只是故事告一段落后,下意识地在观察梁佼的反应。
梁佼:“等等,你是说那姑娘左眼眼尾处有一颗黑痣?”
“是的。”
“我知道她是谁了。”
“真的是未公开的未婚妻?”小安泪水盈盈地问梁佼。
“没那回事儿!”梁佼断然回绝。
“可是她明明——”小安想说可是她明明甩手给了她20万的支票,曰感谢照顾未婚夫。
“她明明是个事儿妈。肯定是又失恋了,到处整蛊发神经。”梁佼抢过话头。别人他不敢说了解,但那崔家崔景娴,他不要太了解。因为,以前就是同谋嘛!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失恋,她骗了两个女孩子去他房间;投桃报李,她失恋的时候,公然向他索账。一时凑不齐两个人,他只好贡献了自己。
有一次,她穿着高中生的衣服,在高考结束那几天去不同的酒吧假扮喝醉的尸体。
有一次,她在衣服里面塞了一个枕头,顶着一头染成黄色的爆炸头,到某公司大唐找“老公”某某某,自然,高层某某某最终因此被解聘……她拍着手跳着笑:哪有你先提分手的道理!
在梁佼的印象中,她不算是最混乱的,但无疑是最胆大的。
“她明明给我开了20万的支票!”小安急了。
哦,那就解释得通了!梁佼想。
一定是她又一次遭遇了人生无聊,因此决意找个更倒霉的,好平衡一下内心。20万嘛,在落魄的人眼里算是一笔不小的钱,对于以前的梁佼来说,只能算零花。
“她是认真说的!”
小安捂上了脸。崔景娴的那句“有劳你替我照顾未婚夫”像一把钢锯,锯齿嵌入神经,拉扯不断,疼痛难忍。
“那我也认真说一句:我跟谁结婚,都不会跟她结婚!”
“真的?不是哄我?”
“我犯不着哄你!我根本看不上她!”
梁佼确实看不上崔景娴——如果以“老婆”的标准衡量的话。崔景娴在他心目中充其量是嘻哈胡闹的玩伴儿。而且,她跟那些薄情的众物质女一样,自他落魄起,就直接遗忘了他。这让他多少怀恨在心。
他暗中有个誓言:一旦重回梁家,过去的朋友,他一个不要!
听了梁佼信誓旦旦的保证,小安重新恢复斗志:“那我明天一早就把她的二十万还给她!”
“干嘛还给她?她又不在乎!”
“那……”
“那什么!有什么好犹豫的!就当我们吃喝玩乐的基金呀!大餐走起!”
小安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条价值不菲的小礼服呢。
“还需要给你配一件大衣。”梁佼打量换好衣服的小安。
“对了,我还有你妈妈送给我的首饰呢。”小安欢快的转身,不料一把被梁佼捉住:“等等,我妈妈什么时候送过你首饰?”
小安:“……”
“你也要拿我当憨货吗?”
小安唯有照实全说。
梁佼一手来回摸着下巴,努力尝试辨认出小安是否另有隐瞒,努力无果,只好追问:“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