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回吗?
谁爱回谁回,反正他是不回!
他打定主意后,便朝登机口走去。如果看得仔细,他嘴角似乎有一丝冷笑。
第二天晚上,许文衡回到自己的租房,发现房门周边的白墙上写着“骗子”、“混蛋”、“Sh*t”、“Liar”之类的字眼。
许文衡手指擦下一块捻开,原来是口红。
次日,他去上班,发现办公区遇到的同事都对他躲躲闪闪,总之,看到假装没看到。
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才悟出原因:办公室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书柜里的文件扔了一地,办公室里,能砸的全砸了,只有门窗和桌椅幸免于难,其他再无完整的地方。
许文衡用脚尖踢开门口的碎了一半的玻璃杯,踩着杂物往办公桌后走。看看椅子还好,一坐差点倒仰过去,原来椅子也被梁昉砸坏!
秘书Linda哆哆嗦嗦站在门口:“许总监,真抱歉,她,她不允许我们收拾……”
许文衡自然知道秘书口中的“她”是谁。他一摆手,让秘书出去。然后,借助办公桌上的一本杂志,将办公桌上的一应杂物全推到桌下,自己一屁股坐上办公桌,一边吃麦当劳的早餐,一边打开苹果电脑翻看出差后连夜赶出来的汇报。
9点半,他拎着自己的文件包,夹着自己的电脑,神色正常地赶到大会议室开会。既没有插科打诨有意活跃气氛,也没有冷眼冷面暗中撒气。
他想得很清楚,梁昉来办公室砸场子,这么大的动静她父亲和哥哥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们假装不知道,他也乐得继续维持原本的样子。他倒要看看,在他们的眼里,他的才华是否值得为他加分。
许文衡的汇报非常震撼。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大开大合间用心可见一斑。的确,昨晚回家见到口红字,他几乎熬了个通宵赶这篇连他自己都颇为得意的汇报文件。
你只有非常用力,才显得毫不费力。
这是他读研二时偶然从朱师兄那里听说的。
朱师兄未必有多拼,大概正是因为舍不得让自己太用力,才推崇“非常用力”的这句。许文衡听后,犹如当头棒喝。他忽然就开悟了:原来举重若轻的成功人士,皆是背后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的。此后,他再也不问天赋,只问够不够努力。
这场闪耀着熠熠智慧之光的汇报,彰显了他商业奇才的潜质。虽然懂事长没有来听,但梁昉的哥哥梁承是与会的,同时会场还有几位董事长的御前重臣。
散会的时间将近12点。
梁承越过人群朝他亲切招手:“走,一起午餐!”
许文衡心无芥蒂地跟着梁承走,竟走到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前。许文衡有些踟蹰。
“午餐是盒饭,你不会嫌太简吧?”梁承笑问。
许文衡只好迈步跟进去。
果不其然,董事长坐在办公室餐厅的餐桌旁,笑盈盈地望了过来。
许文衡就知道,话题无论怎样东拉西扯,最终要落脚到他和梁昉的闹别扭上。当少主梁承一脸憋不住的坏笑,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问“听说梁昉昨天去了你的办公室,闹出很大动静”时,许文衡只好苦笑不已。
只苦笑,不说话。
总不能在人家父亲面前抱怨人家女儿吧,何况,还是他理亏。
所以,坚决不开口。
“你打算怎么办啊?”梁承忍不住笑出声。他的妹妹他多少还是了解的,眼睛里揉不下沙子。何况父亲早已提醒:越到婚前越紧张,没事也挑出事来,鸡蛋里也要挑出骨头来!所以,这别扭一闹,他判断,许文衡与妹子好事将近!
梁父一副要听不听的模样,也不插话,也不转移话题。细嚼慢咽地暖暖看着对面的俩年轻人。
“我准备,”许文衡语气里难掩一丝烦恼,更多是真诚的郑重:“下午请半天假。只是——”许文衡吸口气,露出迟疑不决的神情。
“放心,这假肯定批!”
许文衡手撑皱紧的眉头:“我担心的是,见也见不到她。”
“噗——”梁承想起自己最近因为举行婚礼的地点意见不合,惹未婚妻生气,未婚妻不接电话不回邮件,急的他恨不得当即飞到她的学校去。他在深恋中,自然明白恋人们之间的爱之深恨之切。
“你好像有条短消息。”梁承忍住笑,拿胳膊肘撞撞许文衡。
许文衡打开手机一看,是梁承发来的一个地址。又见梁承朝自己眨眼,顿时意会梁承在“告密”。为之董事长的态度,许文衡也不敢名言道谢,只一脸信息地朝梁承点头不止。
时间很快指向12点50分。
董事长的秘书之一按照惯例进来收拾餐盒,许文衡便借机告辞。
出了董事长的办公室,许文衡抬手细看手机里的地址:这不是梁昉自己家吗?梁承不惜将家的地址讲给他,算是目前支持他的证据。
那么,下午,来趟梁府半日游吧。
第371章 梁府半日游
许文衡猜,梁昉一定没有将她暴怒的原因讲给家人,至少,她父亲和兄长尚不得知。
梁昉缘何没讲?
是觉得太羞耻?还是留有回旋的余地?
许文衡无从得知,也推不出可能的答案。毕竟梁昉条件太好,自身又很优秀,平日里绝不将就的气息掩都掩不住,自己心存侥幸偷偷做下的事,多大程度上触及她的底线,他实在没有把握。
一路走一路想,不觉到了办公室。
推开门,办公室簇新。
开会前的杂乱仿佛是虚幻的梦境。
见他疑惑,秘书Linda赶紧笑着解释:“是刘董恰巧路过,兴之所至想跟徐总监聊聊汇报,敲门后发现的。刘董吩咐我们赶紧清理,行政部张经理亲自过来监督打扫的。”
许文衡淡然一笑,将门在身后关上。刘董是集团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梁昉平日里喊他刘叔的。
新换的椅子,品牌比之前的更好。
许文衡调整到舒适的姿势,四仰八叉坐在新办公室上,脚点着地,让自己转了一圈又一圈。
如是歇了一会儿,电话吩咐Linda帮自己在OA上填一张请假单。拎着大衣和装了笔记本电脑的公文包,出了办公室。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他倚着秘书Linda的办公桌屏风,噙着笑道:“Linda,别忘了以我的名义给刘董、张经理分别道谢……看看我们柜子里有什么礼物,分别给刘董的大秘书和张经理送一份。”
Linda忙不迭地记下来,对着徐总监风度翩翩的背影赞叹不已。
Linda不是花痴,也不迷上司。她是专业的秘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她的理想职业目标是董事长的秘书长。一直担心怀才不遇的她,这一刻极度安心。她隐隐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许文衡坐电梯直抵地下车库,在一片奔驰、宝马中找到他的黑色雷克萨斯。
去梁府前,他先驱车去了一家西点店。梁昉曾表露过那家的西点不错。挑了七八样,打包。这才去梁府。
梁昉的电话仍旧联系不上。不同于之前的关机,现在是打通了没人接。许文衡依稀看到盛怒的火焰在削减。
下午去梁府的主题是拜会梁母——他不能把告密的梁承卖了嘛。
当梁母喜滋滋喊梁昉下来见许文衡的时候,梁昉还真是吓了一跳。瞥一眼手机上夸张的782个未接电话,再望一眼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双眼,梁昉很是徘徊。
下不下去?
带着什么表情去面对?
多大程度上让母亲知道?
过去的两天时间,梁昉仿佛生活在针尖上。一想就是泪,不知因屈辱而生,还是因失失望而生……
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愤怒,却死死守住没向任何人倾诉。要搁以往,自己肯定早就召集萨曼达A、萨曼达B和凯瑞B开声讨控诉大会了。
为什么?
梁昉问自己。
一定是因为萨曼达A忙于追星,追着那个全国巡演的当红歌星罗金帝跑得不见人影儿,一定是因为萨曼达B醉心麦色皮肤经常飞到东南亚小岛上晒太阳飞得不见人影儿,一定是因为凯瑞B决定重回校园读个时尚硕士到时尚大刊上开时尚专栏以至于到处飞着嗅世界各地的时尚气息跑导致不见人影儿!
一定是的!
梁昉叹息一声,踢一脚淡紫色缎面的软拖鞋,光着脚丫在地毯上来回走:到底带着几寸的怒气见许文衡合适呢?
当梁昉走到楼下见到许文衡的那一刻,她还没有想好。
目光一碰即溃。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在许文衡面前爆发也就算了,旁边还有自己的妈妈呢。梁昉冷面转移自己的目光。
远处台几上放着一盒糕点。哼,什么品牌的西点也收买不了一颗傲娇少女的心!
梁母早在两天前到看女儿怒气冲冲从外面滚回家,就知道这对恋人在闹别扭。
下午听家佣来报“许文衡”来访,立刻知道哄女儿消气的人来了。
“出差回来停了半天才来。这先忙工作再忙感情的节奏,跟她爸爸一个样!”梁母嘴角含笑地迎接许文衡。转手就打了室内电话喊女儿下来。
梁昉沉着脸,不看许文衡,也不说话。
梁母也不强求,混作不知俩人在闹别扭,只温和地询问许文衡,最近工作忙不忙,平时哪里吃饭,家里人好不好之类。
一旁的梁昉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忽然转头看向正专心回答母亲问题的许文衡:“你跟我到外面走一走。”
许文衡一滞:梁昉看向他的目光很不妙啊。
梁母笑吟吟:“你们年轻人火气大,不怕冷天。我是畏寒的,正好我也要去午睡了。你们去吧。”
梁母起身去了楼上。
许文衡试探性地伸出手,梁昉也未拒绝,便由他扶着起身。许文衡悬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落下来。
“你加件衣服吧。”许文衡眼光里盛满宠溺。
“不用,很快的。”梁昉抬起脸庞,直直看向许文衡。
许文衡一颗落肚子里的心旋即又升了起来:什么叫“很快的”?
行将出门,梁昉回头:“你的大衣别忘了拿。”
许文衡意识到梁昉打定主意谈完话就让他走人。
果然,出了门,梁昉朝停车房的方向走。
“许文衡,我很欣赏你没有强行解释。”
许文衡摇摇头:“你这种心情下,解释就是掩饰。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一阵风吹来,许文衡要帮梁昉披大衣,还以为梁昉会排斥,没想到梁昉并没有。许文衡偷偷打量,实在不知道梁昉要念的是什么经。
“我想了两天,想明白了。
就算你有对自己说得过去的理由,就算你坦然又理直气壮,都改变不了你自私的面目。你就是心怀侥幸,第一希望侥幸得手,圆了自己的夙愿;第二希望侥幸瞒天过海,不妨碍你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