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我离职生气?还是为我没跟你通气生气?”
“当然是……两者都有啦。”突突捂着胸口,好玄,差点被她炸出后者的真实答案。
“你是成年人,既然有‘聚’,就应该有面对‘散’的觉悟。早散晚散都是散,何必在意先后。”朱贝妮与突突胳膊挽着胳膊,那架势仿佛是她第一天来上班遇到突突的模样。只是如今已经变成朱贝妮说,突突听了。
“呜呜。人家舍不得你!你走了,我又要寂寞了。”
“我一时半会又不走。你伤感得太早了。”
“也不过是早一天而已。我还觉得不过瘾呢?”
“你说什么?”
至此,朱贝妮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离职申请被批准了,另给自己今明两天交接时间。算起来,不多不少,恰好是做完12月离职!
显然,这是Alice口中的非常规,是柳老师斡旋的功劳!
朱贝妮既感激又过意不去,一时表情有些复杂。
“你其实并不知道?”突突见状,少见地机灵道。
看她眉飞目动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脑部剧情了,说不定连自己被辞退的脚本也想圆满了。
“咳!我当然知道了!你有闲心还是多做做女追男的攻略吧。”
这句话戳到了突突的痛处。突突捂着胸口走开了。
朱贝妮顺着她的背影看过去,看到了韩城一本正经坐在电脑前,已经提前进入办公状态。西装笔挺、领带精致的他,看上去还真是儒雅又稳重,大有青年才俊的味道。真不敢去想,万一他被一惊一乍单线程思维的突突攻破……
朱贝妮迫不及待打开电脑:果然,流程已经审批结束。自己离职,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消息来得太突然,明明是主动离职,朱贝妮竟然生出被辞退的荒谬感。
说是交接,却无人可交。
Alice不派人来,朱贝妮也不愿意主动找她,便自己一个人做起清理电脑、汇总工作、制作交接表格的事情来。
第二天,朱贝妮上班的最后一天。
中午时分,Alice终于怏怏不乐过来了:“哎呀,你要走了。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吃顿饭呀?”
朱贝妮听得寒毛都炸起:你这样问,让我怎么回答?
“还是我请您吧,给您添麻烦了。”朱贝妮违心说道。
“你去问问其他人去不去吧,搞小团体大家会有意见的。”
朱贝妮无力吐槽,耿直脾气莫名就发作了。正起身说话的她,扑通就坐了下来,脸上风轻云淡,好似没有听见Alice的最后一句话。
Alice目瞪口呆地在朱贝妮身边站了一会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毫不掩饰自己吃惊地看着朱贝妮。
然而朱贝妮任由她看。
Alice无计可施,跺地而走。看上去,气得可不轻。
突突傻傻地扑过来:“噫?Alice呢?她不请我们吃散伙饭吗?”
朱贝妮赶紧朝突突竖起食指,轻“嘘”示意她不要说话,仍未挡住这位傻妞嚷完她的疑惑。
“我请你和韩城吃。”朱贝妮小声道。
请突突,是因为历来跟突突熟悉;请韩城,是因为韩城曾照顾过陈小西。
突突还以为朱贝妮临走之际还记挂着成全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她欢快地扭身,回头对朱贝妮挤眼:“我去跟韩城说。”
大有偷偷摸摸躲开众人的三人小聚餐,最后还是韩城抢着付了款。突突望着韩城去总台结账的背影,脸上那个扬眉吐气,仿佛看的是自己功成名就的儿子。
可惜,突突只顾上义愤填膺地吐槽Alice换男友太勤,几乎三两个月一个,忘了近水楼台在餐桌上跟韩城调.情——这家伙经常在上班的时候嗲嗲地喊韩城帮她解决工作上的问题,偏又问得很浅白,以至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那其实是在调.情。
可惜热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韩城总是一副客气的公事公办脸。
吃过饭回办公室,朱贝妮将自己做的交接单发送给Alice,同时抄送给柳老师。做完这一切,她心无芥蒂、仿佛什么不愉快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去敲Alice的办公室门。
有些人,就是气场不合。朱贝妮也不打算委屈自己,见了Alice,微笑着说:“交接单已经邮件给您,如果没有问题,我就先行下班了。”
Alice闷声闷气地低头看邮件,朱贝妮就一旁站着耐心等。
Alice看了良久,道:“资料交接给突突吧。”
朱贝妮客客气气道声谢谢。出了Alice办公室,就着交接表,详细地告知了突突所有的资料存放位置。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我怕我会记不住哎。”突突表示很有压力。
“有需要时你可以打电话咨询我,我想短期内我应该还记得。”
交接双方在交接单上签名,朱贝妮厚着脸皮再去找Alice总签。所有的事情结束,才不过下午两点半。按照规矩,她可以早退的。
低调地跟办公室的同事们道别后,朱贝妮挎着自己的包,恍若下班一样,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带,很潇洒地揣手走了。
她没有去楼上向柳老师当面道谢,只发了一则道谢的微信。主要是因为她认为柳老师是一位不喜欢虚礼俗套的人。
上班9个月,经历2个公司,见识2种风格的老板,认识3批同事……一经回忆,日子过得好丰富呢。
朱贝妮对自己初为社会人的四分之三年时光,感到非常满意。
接下来,就是全力备考,冲击明年3月份的上海FD大学博士生入学考试了。
第376章 重新活过来
时光流逝,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
一天,一直情绪消沉而不自知的何美丽顺着人流出地铁站,左摸右摸,始终找不到钱包。转到一边,让开人流,打开挎包,翻来倒去,彻查了一遍,还是不见钱包的踪影。
一时以为忘家里了,再一想不对呀,进站分明刷了卡嘛。
“妈蛋,钱包被偷了!”何美丽内心响亮地骂一句。这下满腔淡淡忧愁消失,能量十足的愤怒占据了她的心,整个人也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毕业后一直坐办公室的何美丽失恋后破罐子破摔随意找了一份做导购的工作。没想到,越卖越上瘾。
倒不是对她卖的中高端男女职业装“由甲”上瘾,而是对“如何辨识有钱人”上瘾……这样说也不够准确,确切地说,是对拿着从店长处听来的“有钱人”标准来衡量杨薛蝉上瘾。
杨薛蝉消失不见足足一个月,何美丽早已发下无数个誓言要忘记那个混蛋。
可是,越要忘记,越难忘记。
他一直深深的、鲜明地占据她心中好大一块地方,以至于,她对工作、对失去他后的生活总也提不起更大的热情。
店长说,穿得体面不一定是有钱人,浑身上下一眼看出来是名牌,衣服各种名牌logo,服装考究,打扮精细,修饰边幅的男人肯定不是真正的有钱人。真正有钱的人第一印象是含蓄。越是有钱,越不太注重打扮和外在,更可能以舒适为主。除非是艺人。
何美丽就想:照这个标准,她遇到的男人80%没钱,只有20%是有钱人,其中一位是杨薛蝉,另一位是好友朱贝妮的男朋友陈小西。真是讽刺,她偏偏知道陈小西是个潜在的有钱人。
店长又说,除了外貌,更应从对方言谈举止来判断他是否有钱。大度的、尊重你的、规矩的、有修养的,多半是个有钱人。不要小看服装店里短暂的接触,个人品质还是会暴露的。
何美丽又想:照这个标准,杨薛蝉不要太有钱。哈。
店长再说,开口闭口,有意无意,在跟不认识的人(店员)交谈中,也会提到多少亿这种数字;90%以上的海龟男、95%以上的金融男、年轻的富二代(往往拿不出家里的钱,得听老子的)都不是真正的有钱人。但是姑娘们别怕,我们的“由甲”也做不来真正有钱人的生意,我们的生力军,就是这些热衷于将自己扮作有钱人的人。
何美丽换手托腮:原来自己想的“有钱”跟店长说的“有钱”,不是一个量级的……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打死不相信杨薛蝉有钱!
店长说“以貌取人,看碟下菜”是优秀导购的基本功,但要“知世故而不世故”,切记打量人,那是极不礼貌的。而应该目光精准、廖若无痕地抓重点看。看头(发)、看手、看鞋、看衬衣(内衣)、看背影……
勉强混过试用期的何美丽又开始跑神。
杨薛蝉虽然衣着随意,却很干净,洗澡洗头从不偷懒。
杨薛蝉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糙不细腻,韧性而软硬适中。
杨薛蝉对鞋子很挑剔,从不网上买鞋子,坚持试穿,又总是不满意……跟他在一起好几个月,没见他买成功一双鞋。
杨薛蝉的内裤天天换,堪比她这位女生;杨薛蝉的衬衣也天天洗,还说什么8件衬衣是男人的标配。
杨薛蝉的身形很挺拔,站姿很稳,似乎有一种坦荡的气息,从他周身冒出来。
……
想着想着,何美丽有些泪光闪闪。
她发现自己很想、很想、很想他。每一个毛孔都在思念他,每一处神经都在渴求他。
“何美丽,你是不是发现我们培训的内容很实用,甚至可以用到甄选男朋友上,所以才感动得满眼泪光怔怔地出神?”店长毫不客气地点名何美丽。
另外三名导购同事毫不掩饰地笑了。
何美丽也不以为然,没心没肺地跟着笑。
入职以来,何美丽运气不错,每周都有生意做成。最近一单,竟然是老东家飞扬跋扈的总经理。据总经理三言两语交代,他要走马上任另一家公司的CEO,所以添置点职业装。
何美丽一边诧异——哪家老板被驴踢了脑子抽抽找他去当CEO,不是作死吗,一边为其服务。他倒是爽快,很快拿下主意埋单。何美丽拿这段经历当奇遇讲给朱贝妮听时,得知那作死老板其实是总经理的爹,差点笑喷。
尽管店长说不上待见,尽管同行说不上亲近,何美丽还是魂不守舍地继续上着她中高端职业装导购的班。
这天她钱包被偷、众目睽睽之下钻地铁出站,眼冒精光,虎虎生威地站在门店门口,店长平白吓一跳:“怎么觉得病猫变老虎了?”
何美丽伸了个风情万种的懒腰:“老娘我活过来了!”
整个白天,何美丽跟抢单一样活力无限,唾沫横飞地向进店的客人大讲特讲“由甲”如何甲等、高级、胜出一筹。结果……一单也没成。
店长伸手来摸何美丽的额头:“你病了?”
“你才病了!”
“你还是当回病猫吧,至少那时候的你还有伪高级的格调。你这样,会吓跑客人的。”
何美丽脱掉工作服,套上自己的羽绒服,咧着嘴巴跟店长挥手再见。
这个月,她上白班,九点半上班,5点半下班。
今天被“被偷”激活后,她觉得浑身上下能量流动,很想撸起袖子发泄一二。于是想起自己的家有个把月没有清理了,积灰都不止一层两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