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丽的银行卡均已经电话报失,所幸身份证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说起来钱包里的钱还没有钱包贵……总而言之,她更心疼的是钱包本身。那是杨薛蝉送给她的,说是蒙古国的上等皮料,从陆运口岸城市满洲里出境俄罗斯买的。
念叨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美丽咬牙对自己说:也许,这是上天看她太可怜,故意在帮助她吧——她自己舍不得丢,冥冥中有人便偷了它。
可是,上天的帮助热情了点。当何美丽重新购买了一张公交车卡,出站回家时,路上去偶遇了何翼,还是何翼母子!
第377章 证爱的冰箱
何美丽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随即心一沉:再怎么看,如今也没了杨薛蝉。
没有最爱在身旁,她反而顾忌小,眼一横,便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毕竟是回家的必经之路,绕无可绕。
“小丽!”何翼妈妈腆着笑脸,热情地打招呼。
怎么说呢,她也不愿意来,奈何儿子后来没有遇上更好的女孩,且儿子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当初大雨滂沱的夜晚赶走何美丽,实属过于冲动,有心重来。
自那日何翼母亲与杨薛蝉碰上头、交过手之后,何翼按耐住没有再去找何美丽。憋了半个月,他偷偷又跑去,本来只打算旁观一下而已,却意外发现何美丽神情没落,一副失恋的模样。此后,据他暗中观察发现,那位作风彪悍的陌生男人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莫非,那天妈妈的话成功挑拨离间了?”
何翼兴冲冲打电话给昆山的妈妈。
何翼妈妈恨铁不成钢道:“难道天下女人死光了,只剩她一个?”
何翼二话不说,挂了电话。第二天开始请病假,返回昆山老家。天天在妈妈面前摆出一张苦闷的脸,唉声叹气不说话。他妈妈被他磨得没脾气,只好主动点破:你要是还记挂着那个女孩,妈陪你去求她。
何翼喜滋滋就带母亲来上海了。
他是这样想的:上次把话说得太难听以致得罪何美丽的是妈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要和解,自然也需要妈妈道歉说软话。
何美丽忍住身上的颤抖,铁青着脸硬往前走,连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也懒得拨掉。
她太恨何翼妈妈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贪钱财,那日当众羞辱她,才知她是个狠心毒辣一心置人死地的。
“你当阿姨愿意出言糟蹋你吗?阿姨心里在滴血呀!阿姨为什么不惜当众当恶人?是因为阿姨舍不得你呀!阿姨心里,早已将你看作我的儿媳妇。有人跟我抢儿媳妇,我怎么能不着急!
我太急,以致于急糊涂了。只顾上赶走外来的狼,忘了把你也顺带伤害了。这一个月,我吃不香,睡不香,睁眼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我的小丽。我的小丽,不要记恨妈妈,妈妈有苦衷啊。”
何翼的妈妈,堪称声泪俱下。
何美丽瞪圆了眼,一时差点被骗了过去。
只是,当她一回想起当时何翼母亲说那些话时的语气与神情。那种恶狠狠的、夹杂着嘲讽和看不起的嫌恶语气与神情,比话语本身更伤人。一想起这些,她便坚决得不能再坚决。
何美丽哆嗦着手摸出手机,尽量控制语气:“您现在就松开手,不然我打110报警。”
何翼妈妈被她的淡定和冷漠弄得挺不好意思,这显得她刚才的戏太夸张,有损她的自我人设。虽然自尊于她其实不算什么,但考虑到一番表演并没有取得什么功效,又何必搭上自尊呢。
她有心还要说些什么,但被儿子何翼在背后拉了一把,便讪讪住了口。
一回头,何翼挤眉弄眼,原来是要她快松手。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送开钳紧的手。
何美丽出人意料,以离弦之箭的速度飞奔而走,留下那母子俩瞠目在原地。
何美丽一鼓作气,一口气跑到家,抖着手开了门锁,“啪”一声关了门。关门之后,后背抵在门上,这才得空喘气。
喘了一会儿,透过猫眼往往瞧,看见那对母子疑疑惑惑地走在楼梯间,似乎也能听到他们的自言自语:“到底是哪家呢?肯定得是亮着灯的吧……”
何美丽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还没来及开灯。
那对母子在对面人家吃了闭门羹,不敢再盲目敲门,便怏怏不乐下了楼。
何美丽留在房中,仍旧不敢开灯。
她原本计划在回家的路上买点菜,烧点饭,吃饱了打扫家的。被何翼母子突然这么闹一场,又兴致阑珊起来。
冬天的上海,六点天就擦黑。
何美丽在昏暗的室内里坐了一会儿,感觉肚子饿了,便摸黑进厨房。打开冰箱,内心又莫名一阵疼痛。
冰箱已经行将空了。冷藏室只有一碗吃剩了一半的阿胶膏;冷冻室3个抽屉,只剩一根原味哈尔滨香肠。
何美丽的疼痛来自,每次她打开冰箱,都会想起杨薛蝉初走的那一天,她无意中打开冰箱看到的盛景:冰箱被杨薛蝉塞得满满当当,满到要抽东西出来都很费劲。
3袋速冻水饺、冷鲜羊牛肉、冻鱼、冻虾、鸡腿各2盒,乌鸡1只,冷藏室的抽屉几乎满得拉不开抽屉。
冷冻室内也盛况空前,塞满面包、鸡蛋、袋装拉面、袋装米粉,文火慢熬的核桃、黑芝麻、红枣、黄酒冰糖东阿阿胶膏,连番茄酱、沙拉酱、芝麻酱、海鲜酱、奶酪、黄油、果酱、果汁等都一应俱全,东西多到冰箱顶部的灯光都照不下来。
每次开冰箱,何美丽都控制不住眼眶含满泪花。
她一直坚定地跟自己说,杨薛蝉就是个骗子,骗到她的身体,增加了他的炫耀谈资,就不再有兴趣。她不爱读名著,但还是知道《德伯家的苔丝》的。可是,曾经的冰箱却无情碾灭她对自己的洗脑。
只要站在冰箱前,她就无法相信:他不曾爱过她。因此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冰箱都空了,你仍旧毫无音讯。你怎么舍得不管我,怎么舍得我难过?
何美丽在泪眼昏花中关上冰箱门。
就着五分之一的香肠,煮了一碗泡面——呜呜,一箱泡面也只剩三分之箱了。抖擞的精神也不知去哪儿了,她重新变得恹恹的,什么也顾不上清洗,吃过泡面,刷刷牙就爬上了床。
好吧,至少店长明天会比较满意,她又重新恢复成伪高级的淡然状态。
睡前百无聊赖翻看朋友圈的微信,发现原来调成静音的电话接了很多何翼发来的消息。何美丽随意浏览了一下,都是诉说悔恨和相思的缠绵情话。
可惜,曾经沧海的她,已经不再动心。
她毫不迟疑地删了何翼的全部消息记录。临关机前,神使鬼差,又拨打了那个熟得不能更熟的号码……
第378章 沉默的电话
竟然是“嘟……嘟……”等待接通的声音!
何美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调动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备战一样竖耳倾听。
不出意外,或者出乎意外,电话很快接通了。
然而,却没有人说话。
回应何美丽热切的“是你吗?是你吗”的是一片沉寂。死死的沉寂。有意为之的沉寂。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开口的沉寂。
何美丽也沉默下来,默默流着眼泪,将手机捂在脸颊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何美丽终于又开口:“我不怪你。我想怪你。可是我做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何美丽的声音很温柔,也很隐忍。颤音压在声线里,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头一震。
“你现在过得好吗?跟乌云娜结婚了吗?你爸爸的病好了吗?……嘲笑我吧,虽然你这样对我,我仍然感谢遇到你……”
何美丽没有等到只言片语的回复,却傻傻不舍得挂断电话。
她缓缓躺下来,通话状态的手机就放在枕边,辐射什么的早已顾不上,她侧躺在枕头上,压抑地又哭又笑,折腾许久,终于睡去。
第二天一早,何美丽眼睛还没有睁开,先伸手摸手机。手机已结束通话,通话记录显示为3小时12分钟。照此推算,一定是杨薛蝉安静陪她入睡后才挂断的电话。
何美丽揉了揉苦涩肿胀的眼睛,心里却如照到一丝暖阳的冰封湖面,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兴许叫“希望”吧。
早早来到位于淮海路上的“由甲”品牌职业装专门店,店长忍不住围着何美丽转:“孺子可教!今天气质调整得不错,比以往的淡漠多了一丝热气,比昨天的热情多了几分含蓄。嗯,就是这个调调儿,充满了高级的味道!”
何美丽抛了个技艺生疏的媚眼,含笑没说话。
今天一早,她没忍住,又拨了杨薛蝉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仍旧没有任何回答。但不妨碍她的活力因此而注入体内。
她找店长借手机一用。用店长的手机拨打杨薛蝉的号码,等待许久,却没人接。旋即,她用自己的手机号码打,马上接通。
她更开心了。虽然他不肯跟自己说话,却肯接自己的电话。这就是说,他的心里,她还是特别的。
何美丽滋生了一个狂妄的信念:只要他忍不住倾听自己的电话,她就有信心,让他有一天开口。
何美丽只顾上高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
早晨,她煮了一包切了四分之一哈尔滨香肠的泡面,心中小鹿乱撞地去上班,完全没有发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张漂亮的犹如二次元男主角的脸,露出躲闪的尾随气息。
他,毫无障碍地成功尾随何美丽到了“由甲”。
两个小时候,何翼母亲出现在“由甲”。
“小丽!”何翼母亲深情款款喊一声,喊出昆剧的唱腔。
何美丽身影一颤,差点昏厥过去!
撇下一位正为行将毕业的儿子挑西服的母亲,何美丽折身拉住何翼母亲便往店外走。何翼母亲却一拂何美丽的手:“小丽,你先忙。我坐一边等。”
那位挑西服的母亲用友善的目光看过这边一眼,随机指着模特身上的一套:“我觉得这套挺好。我儿子的身高与身形与这模特相似,你直接帮我拿这个号码、这个款式就好。”
成单在即,何翼妈妈又似情绪稳定的样子。何美丽便为那母亲取衣服去了。等她快速取衣回来,见何翼母亲已经与那位顾客母亲攀谈上了。看得何美丽心惊肉跳。
把顾客指定的衣服拿给顾客再确认一番,便刷卡埋单。
顾客刷过卡,拎着衣服袋出了门。何翼母亲大惊小怪地叫一声:“我的妈呀!这一套西服要五千多块?居然还真有人来买?”
店长在仓库盘点库存,趁没有新的客人进来,何美丽连推带拉执意请何翼母亲出门店。
“不用你费力,我有脚,会走!”何翼母亲慈眉善目地笑起来。她想通了,何美丽果然比儿子有本事,五千块一套的西服都能忽悠出去,将来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啊。她自发积极起来,因此格外和气。
“下班后咱娘仨吃顿饭吧?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你爽快答应,我抬脚就走。”
“下班再说吧。”
“那我再看看再走?”
何美丽柳眉倒竖,怒气毕露:有这样的为老不尊的无赖吗?
何翼妈妈仍旧是笑眯眯的。
眼看有人推门进了门店,何美丽只好怒气冲冲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