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死后宫——衣带雪
时间:2018-01-13 15:37:01

  ……
  “陆大人,如何?”
  “谢公让我把圣旨留下了,只说三日内答复……我怕他万一脾气古怪,把圣旨扣下来,让我们强征他也没凭据在手,该如何是好。”
  陆栖鸾有些懊丧,当时那气氛使然,让她没想太多便把圣旨交出去了,现在想想是她欠考虑。
  旁边的老主簿倒是一片兴奋,道:“不愧是陆大人,竟说动了谢公!”
  “还不算说动吧……”
  “已是不得了啦!圣旨的事请陆大人放心,谢公品行高洁,虽说平日爱刁难人,但也绝不会让人回去无法向陛下交代。”
  倒是她小人之心了,那可是世家之后,为人处世的修养极高,连当时她上船时,都是不拘身份亲手相扶的,可见其风度。
  老主簿们也理解,道:“我看陆大人自梧州一事后,也的确是累着了,谨慎之心我等是晓得的。但战乱已过,又是与家人团聚之时,明夜这城中还有灯会,请陆大人多散散心吧。”
  ……说是散心,可又能散到哪里去?
  枯等了一日,隐澜山上仍没有回音,陆栖鸾有些坐不住,又不敢上山再去打扰,恐惹那些古怪脾气的名士厌烦。
  次日傍晚时,花三娘从隐澜山上下来了,似乎是得了不少赏银,心情不错,特地上街上的胭脂铺买了两盒胭脂,打扮停当,提着盒月饼来找陆栖鸾。
  “小姐姐,今天是中秋了,不喊一喊陆大人上街逛逛哦?”
  花三娘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栖鸾也通窍,见这姑娘虽然说放得开,但心还不坏,便索性卖了弟弟,道:“舍弟在审前日那几个冒充命官的贼人,怕是忙得脱不开身。幺幺姑娘若是不嫌烦,帮我去官衙给他送盒月饼可好?”
  “哎呀,好、好好好!”花三娘得了她这句话,整个人便容光焕发起来,拿了只祈福莲灯给陆栖鸾,“这是我上个月从城隍庙求来的,祈家人姻缘都可灵了呢!城郊正在办灯会,小姐姐就去散散心嘛。”
  陆栖鸾一脸疲倦道:“我就不去了吧,公务在身,实在没这个心情。”
  花三娘最见不得人消沉,把陆栖鸾拉起来道:“去嘛去嘛,听你身边的老阿公说你老是遇到坏人,去辟辟邪也好哇。”
  ……本官在世人眼里已经需要靠辟邪来求姻缘吗?
  陆栖鸾一脸萧索地跟花三娘出了门。
  城外半里,便有一条清水小河,自隐澜山流下,一路向西流入远方。
  崖州的中秋与京城相似,只是礼节并没有那般多。无论是思念亲人、追思故人,或是憧憬姻缘,人们都会将自己的思绪写在莲灯上,随着水流飘向月沉之处。
  身后的灯市里灯火朦胧,人们有举家同游,也有男女携手,间或掺杂着幼童提着兔子灯笼嬉笑打闹的声音,让人看着自己的影子,莫名寥落。
  离开平静懵懂的生活以来,恍然快一年了,陆栖鸾提笔时,竟发现自己要追怀的人,竟有这么多,找人借了笔墨,却又抱着莲灯坐在湖边发呆,不知该如何落笔。
  ……还是如往常般写家人吧。
  刚写下“父母”二字,旁边的卖灯人便笑了。
  “姑娘,你这灯是满月莲花,求家人平安是不行的,得买我这盏七宝莲花才灵呢。”
  陆栖鸾寻思着这卖灯的多半是想诓她,但一个莲灯也没几个钱,便笑着再买了一盏七宝莲花。只是写完了家人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是些谁了。
  “这莲灯是求姻缘的,姑娘可有中意的郎君?”卖灯人又问。
  ……有吗?应该是有过的吧。
  可对她而言,过往的那些人,并非不好,只不过她胆小,不敢赌上家人的安危随着他们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似乎都没错,又似乎都错了。
  该是写谁呢?
  出神了许久,一个没注意,笔上墨汁在莲灯上晕开一片墨痕。
  ……坏了。
  刚一开笔尖,背后便有人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陆栖鸾回头,见那人时,一时便僵住了。
  “谢公……”
  “字,不是这么写的。”
  他握着陆栖鸾的手,像是最耐心的教书先生一般,一笔一划,落在莲灯上。
  待他写完,陆栖鸾脑中一片混乱,抬头却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
  “谢公,为何……为何写自己的名讳?”
  
 
第70章 花式献身
  “谢公, 为何要写自己的名讳?”
  事到如今,陆栖鸾早已不是那不开窍的闷葫芦,若是换了别人, 她可能便直言婉拒了……可这是谢公, 无论是辈分还是名望,都是她长辈那一辈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谢端像是并不知情一般, 也不在意她面上神色有异, 将那莲灯借了旁侧的烛火点燃, 放入水中推远, 这才徐徐答道——
  “没什么, 写给你看看而已。”
  ……原来是不知那莲灯是求姻缘用的。
  陆栖鸾这才觉得魂儿回来了,退开一步道:“谢公今夜怎会下山来?”
  谢端略一沉吟,道:“那些泼皮醉酒,我便出来躲清静, 一时记不得如何回去, 是以一路来此。”
  “……”
  隐澜山离山下可不近,徒步下山要走足一个时辰, 能迷到这份上,陆栖鸾也是头一次见。
  “这……已是要至中夜了, 再上山怕是有猛兽夜游, 谢公不如就在山下暂歇可好?”
  话一说出口, 陆栖鸾就有点后悔,又忘记那些老主簿说这些名士规矩多,万一有个什么非檀木床不睡, 又好似是她折磨了人家一般。
  “既来之,不急。”
  谢端不说回绝,也不说答应,目光随着那盏被放入水中的莲灯徐徐飘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他都来了,陆栖鸾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抬头问道:“昨日下官提到的事,谢公考虑得如何了?”
  谢端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样,反问道:“何以这般焦灼?”
  “失礼了,先太子薨后,下官急于朝中一片立储之声,是以……”
  “不对。”谢端轻轻摇头,道,“适才你又像是要哭了一般,和昨日的神情分毫不差。你在京城时,应当还未有这般焦灼吧。”
  陆栖鸾默然不语,谢端像是已窥破她的心思一般,道:“听舟隐子说,你在梧州身陷敌寨,可是那时心境有所动?”
  “这……”
  谢端见她为难,转身道:“不愿说亦可。”
  陆栖鸾唯恐他这便走了,犹豫了片刻,道:“说来惭愧……下官曾于路上为匪首所掳,因匪首不知我之身份,无奈之下只得伪作平民人家,得那匪首爱重,应他为妻……”
  ……若是寻常人家的闺阁小姐,只怕早已投缳自证清白了。
  难怪舟隐子高看她一眼,看她唯唯诺诺,原来……还不是全貌么。
  谢端静静听着,待她说起匪首出身,因兵祸投身贼寇时,眼底的痛色尤甚,到最后说她向匪首剖白身份后,神色又回归到一片空寂中。
  “……是我急了,只是每每想到朝中纷争不休,以致无数个于监军在朝野肆虐,便夜不能寐,还请谢公宽谅。”
  谢端等她的神色稍定,对那黎民生灭之言无所评价,反而问了她自己的事。
  “匪首既待你真心,那时你为何不答应他?与他浪迹天涯,总好过阴阳相隔,愧悔一生,不是吗?”
  “……”
  “陆栖鸾。”谢端唤了她的名字,道:“你胸中从无女儿之志,可对?”
  陆栖鸾垂眸,道:“是我这妇道人家逾矩了。”
  “今后不必在我面前作态,有此心志者,无论妇孺,我并不相厌。”
  留下这句话,谢端看着她困惑的面容,道:“枭卫始终不是女儿家该在的地方,回京后,你可愿来右相府,做中丞?”
  枭卫岂是她说不做便不……嗯?他说回京后?
  表情空白了一瞬,喜悦之色徐徐泛出,陆栖鸾一连声道:“您答应我了?不、您愿意接旨了?!”
  谢端还是像之前那样并不正面回答,只当是默认了一般,顾左右而言他道:“月上中天,你要带我去何处下榻?”
  ……
  谢端显然是个不大喜欢吵闹地方的人,自己下榻的招福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客商,更莫提那几个容易激动的老主簿,半夜带未来的右相去客栈,非得把人吓出病来不可。
  想来想去,既清净条件又不差的那只能是陆池冰的官邸了,先前陆栖鸾是因为还带着征贤队伍的官员,不方便去官邸住,但谢端身份不一样,去那儿也不失身份。
  “深夜相扰,是否合适?”
  “崖州县令正是舍弟,扰便扰吧。”
  “唔,原来陆典军不是专程为我而来的。”
  “……您说的哪里话,当然是专程为谢公来的,我是顺道来探亲。”
  “玩笑而已。”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官邸时,门房像是快睡着了一样,见了陆栖鸾带了个人来,忙起身见礼。
  “陆大人好,陆大人他正……”门房说到一半,总觉得两个陆大人有点绕,只得改口道,“县太爷他正在公干,可要小的通报?”
  “不必了,等下我直接去找他,你去收拾间好些的客房来。”
  门房知道她是县太爷的亲姐姐,还以为她要来住,麻利地便去了。
  “听人说,令弟是新科状元,朝中求贤若渴,该是去六部历练才是,因何调来崖州?”
  “这便是因我前……前前前一桩孽缘之故了。”
  作为陆池冰的姐姐,虽然喜欢坑他,但到底还是想让他在外面历练一段时间便调回京城,最好是留在父母身边,省得陆母一捏饺子就想起陆池冰耳朵的手感,整天念叨。
  ……这未来的首辅就在这儿呢,要不然把陆池冰肚子里那点墨水吹一吹?没准人家瞧中了,便给招到京城去呢?
  陆栖鸾想到这儿,咳嗽了一声,道:“舍弟的确是状元之才,若蒙不弃,稍后让他将试卷奉上,请谢公点评一二?”
  陆池冰的策论是一等一的好,这点毋庸置疑,陆栖鸾想机会难得,见谢端欣然相应,便喜上眉梢,离他书房老远便开口唤道——
  “池……”
  她下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便见门窗上映出一个娇俏女子身影,长发披拂,低头吹熄了蜡烛,随即传出一声嬉笑:
  “陆大人,你……你就从了我嘛。”
  陆栖鸾:“……”
  ……你他妈这是在公干?干、干什么呢!
  陆栖鸾的愤怒顿时抑制不住了,她上山下乡千里迢迢奔过来,路上赔了感情灭了情缘好不容易爬到这儿来磨破了嘴皮子把正主薅出山,眼看着就把人扛回京城了,到最后你他妈给我整这出?
  果不其然,背后幽幽飘来一句:“不愧是新科状元……”
  一口老血憋在心口,里面的花三娘好像察觉了外面有人,厉声道——
  “是哪个?!”
  ——是你姐我!!!
  陆栖鸾暴脾气冲上来正想破门而入,谢端忽然拉着她的手,躲进院中的榕树后,便见书房的门打开,花三娘气冲冲地走出来,左右环顾一阵,没看到人,倒是引来了官邸里的家仆。
  “花老板,你怎么还没走?你这是?”
  花三娘好似没成事被人发现了,生了气,挽起头发道:“他酒糟吃多了睡过去了,你去给陆大人熬碗醒酒汤来。”
  “这……啊?”
  说完,花三娘也觉得家仆的眼光越来越怪,跺了一下脚,便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陆栖鸾捂脸不敢看谢端的表情,半晌,好生整理了一下神色,才道:“谢公,你听我解释,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人之常情,不必解释。”
  “谢公,树上脏,我也硌得慌……您能把手放下来了吗?”
  “哦。”
  ……
  光禄寺的老主簿们起了个大早,隐澜山谢公是继续归隐,还是随他们回朝为相,便看今日的回应了。他们一大早熟悉停当,连胡须也修剪得十足精神,对着镜子看了好久,觉得没有失仪之处,这才满意地下了楼。
  “各位同僚,可看见陆大人去哪儿了?”
  “哪个陆大人?”
  “自然是咱们家的陆大人,也不知去哪儿了。你看今日至关重要,若是主使不在,该如何是好啊?”
  有人道:“昨夜正是中秋,许是去官衙和小陆大人吃团圆饭去了吧,这花老板不是也去了吗?”
  “奇怪了,楼里的掌柜说陆大人昨夜彻夜未归,别是昨夜去灯会,被拐子拐了吧。”
  思及先前陆栖鸾被梧州的土匪绑走的事迹,老大人们越想越慌,凑在一起琢磨了片刻,决定去找小陆大人派点官差去找一找。
  陆池冰的官邸离客栈也近,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老大人走到街口时,官邸门口的早点摊子已经支了起来,大锅里是热腾腾的汤面,笼屉上是喷香的包子,小摊子上人不多,就坐着俩人,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家陆大人。
  “你看,这不是找着了吗,就说昨夜去和家里人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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