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死后宫——衣带雪
时间:2018-01-13 15:37:01

  “可……陆大人旁边的那位公子是谁?怎么、怎么觉得眼熟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为官多年的敏感还是让老主簿们停住了脚步,观望了一阵,待早点摊子上的蒸气散去,有人哎呦了一声,揉着眼睛惊呼道——
  “那、那那那莫不是谢公吧!”
  “怎么可能?!”
  “先皇还在时,老夫在梵山夜宴见过一次……的确是谢公呀!”
  “他怎么和陆大人在一起?”
  “……”
  几位老主簿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潸然泪下。
  “诸公,陆大人,又为国尽忠了。”
  ——今天,在老大人眼里的陆大人,还是在努力地为了朝廷……花式献身。
  作者有话要说:
  谢端这条线会很长,因为是主线剧情,非常重要的主线剧情……大家先不用想他是怎么进牢房的,该萌就萌。
  ……
  
 
第71章 雾里看谢公,应不识
  陆池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大亮了, 躺在榻上看着床顶上木刻的福兽好一会儿,脑子里一片混沌。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在桌子上醒过来?
  爬起来后,陆池冰的记忆渐渐回拢, 他记得, 昨天晚上在批公文,在看那三个假扮枭卫的贼人供词时, 花三娘来了, 非要他尝尝她亲手做的月饼和桂花酒。
  他拗不过, 就用了点, 但花三娘在一边撑脸看着他, 他也不好意思不理,就跟她聊了一会儿。花三娘就开始说她家就她一根独苗苗,在西秦的时候爹娘病死了,就千里迢迢跑来西秦找她姥姥, 找到姥姥后没两个月姥姥也过世了, 一个人撑起这座招福楼,辛苦得很, 就想找个伴儿。
  陆池冰是远不如他姐的,活了这么多年情史一片空白, 就说让她去找甜水巷的王媒婆, 定能找个合适的。
  花三娘就不满了, 问他说以后是不是会像那些老头说的一样去京城当官,再也不回崖州了。
  陆池冰想这哪儿跟哪儿的事,说自己一心报国, 当然是官做的越高,越能报效朝廷。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不晓得是不是那桂花酒厉害,一下子上头来,人忽然就麻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等等,他别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吧。
  一脸空白地呆怔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家仆便在门口敲起了门。
  “大人、大人您醒了吗?”
  “……怎么了?”
  “隐澜山的名士下山了,街上可闹着呢,咱们官衙要不要派点人上街保护一下?”
  哈?
  陆池冰来这儿做县令也有小半年了,平日里忙的尽是些民生之事,还从未听说过山上的名士下山,连忙让人去点些差役,自己起身梳洗停当,刚一出门,便见大门紧锁,外面巷口处,远远地看见两队素服之人,一侧手执白幡,一侧手执红幡,既像是送葬,又像是姻亲,怪异得很。
  陆池冰把门关上,揉了一下眼睛,对旁边的门房道:“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说是山上的名士特地让人做的,一大早就让人拿着红白幡从山上下来,说是为了送人。”
  哪有这种送法?
  陆池冰愣怔间,门房忽然又道:“对了大人,您家的那位陆典军陆大人,昨夜带了个年轻公子回来,说给他收拾间客房,小人便让他住下了。”
  陆池冰凝固了片刻,炸了。
  “不是说了消停两天吗?怎么哪儿都能招男人回来,不怕又被骗啊?那人是什么人?哪儿的?”
  “就在后院,看您家那姐姐还挺上心的,还上书房把您那春闱卷子副本也找出来给人看了。”
  陆池冰怒了:“还把我的卷子拿给外人看?!本官堂堂状元凭什么要把卷子给来路不明的人点评啊!”
  说着,便怒气冲冲地杀向后院的客房。
  刚一踏进院子,就看见桂树旁的石凳上,一个陌生人背对他闲适地坐着,单手拿着他的试卷,凝神看着,随后微微点头,旁边站得拘谨的陆栖鸾脸上便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陆县令在崖州政绩卓然,若是放在今日再写,定会多几分务实亲农。”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昨夜那档子事儿用策论糊过去了,看谢端的神色,对陆池冰还颇为认可。
  这边厢陆栖鸾终于松了口气,那边就听见她弟一声断喝——
  “谁准你把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官衙的?这人谁?本官堂堂状元凭什么要把卷子给他看?!陆栖鸾我告诉你,咱娘可在信上说过了,你要是在外面打野食,回去她就打断你的腿!”
  陆池冰看陆栖鸾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死死地盯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更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便迁怒道:“还有你,我在这儿半年了从没见过你,哪儿来的?姓甚名谁?居心叵测的趁早给我走,不走也没用,反正不管你是谁,你想娶她都难如登天!”
  谢端听他骂完,不气不恼,折好策论卷子,问道:“哦?是怎么个难法儿,说来听听。”
  陆池冰提高了嗓门道:“就是不准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对、纳妾也不行,她可凶了!打人疼得很!”
  谢端点了点头,道:“看来陆县令是没少被打过。”
  “要你管!”
  此时官衙外的乐声已经传来,显然送他的人已到了官衙口,谢端便起身将手中的策论放在陆栖鸾手里,道:“明日启程可好?”
  “……谢公雅量,下官便在山下静候。”
  听到这个称呼,陆池冰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直到谢端的身影消失,挠了挠头,问道:“姐,你刚刚喊他什么?”
  陆栖鸾走过来,把卷子摔在他怀里,双眼通红地咧出一个可怖的笑:“不要叫我姐,本官没有你这么愚蠢的弟弟。”
  “???”
  ……
  “谢无敬啊谢无敬,你一隐南崖足有十一年,养了十一年的气,竟一夜便被个女官打动了,看见我等这白眼了没?从此这大楚文界,便再没你这仙人牌位了。”
  门口左边哀埙,右边唢呐,周围百姓看热闹,里面的名士却知门道。
  牵头的自然是最爱损人的舟隐子,见谢端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死人面,道:“前年、大前年走的那些人,没来得及给他们送葬,连头七都没赶上,这儿便提前给你办了。左边是丧幡,我们这余下的人一人一面,他年你真用得上,我们便跟着出仕,给你报了仇再下去找你。右边是喜幡,给你立喜幡,是知你有手腕而不屑用……何年你尽舍文人意气,我便知是该是你权倾天下之时了,那时,你得生、得权、得骂名之时,也是吾等弃你之日。”
  言罢,在百姓们的疑惑声中,山中这些不世出的名士,收了面上打趣的笑,向谢端长揖。
  白幡飘飘,红幡摇摇,黎庶不知士人相惜,再见便是沧海渺渺。
  身侧纸钱纷飞,谢端轻轻阖目,还以一礼。
  “吾友拳拳心意,谢端知矣。”言罢,谢端又道,“只是,如此大费周章,想必手上宽裕,诸位好友在舍下打扰多日……何时把昨夜那几坛酒钱给结了?”
  “……”
  “谢端!愿苍天早日收你这祸害!”
  “不成、不成,你就不怕我写信回京中,找些贪官污吏给你穿小鞋?”
  谢端听着他们骂声不绝,余光不经意地扫向身后,道:“不怕,到时吾与陆大人官官相护,尔等刁民奈何不得。”
  ……
  八月十七,中秋甫过,陆栖鸾便不得不匆匆告别了陆池冰,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八月廿九,到了梧州城时,不止梧州,四面秦州、汀州、陜州大小官员、文人纷纷迎在梧州城外,持儒礼,于烈日之下枯等两三时辰,只为迎谢公暂落脚。
  ……天子出巡都未必有这般阵势,谢端,究竟有多可怕?
  “南国学生后进,拜见谢公大驾!愿谢公为相,拨见乾坤朗日!”
  所谓天下文人之表率……
  陆栖鸾一言不发,跟在谢端身后,纵然是见了城门后新任的、京中派来的梧州刺史面上神色极尽谄媚,谢端面上也无半分厌恶显露。
  “……这些文人官员可都是仰慕谢公名望,自发前来。下官已驱散了庶民,让召集了梧州士子,在行馆外迎候,等候谢公教诲。”
  陆栖鸾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梧州兵灾甫定,该是百废待兴之时,杨刺史驱散百姓岂不是扰民?此等缛节是不是有些过了?”
  梧州刺史杨旭本就是上赶着想要讨好谢端,只恨不能更繁文缛节一些,见没能讨好谢端,又被陆栖鸾指责,心中恼火,忽然又想起陆栖鸾之前的事,哎呦了一声,道——
  “适才只看见谢公风采,倒是忽略了陆大人。老夫可是在朝中听说了,陆大人被那贼寇掳入山寨……哎,你瞧我这张嘴,掳入山寨这事儿传出去那肯定是坏了闺阁名声呀,不说、咱们不说。就说……是陆大人机勇无双,乃是特地为国为民潜入山寨,和那贼首同进同出,为平乱出了好一把力气。”
  陆栖鸾被说得多了,脸色一冷,倒是走在前面的谢端先定住了步子,淡淡问道:“有这等事?”
  杨刺史来之前被同僚好一阵叮嘱,说接谢端的事让陛下交给了枭卫,势必会让谢端偏向枭卫一些,他既然负责接待,无论如何要让谢端对枭卫产生些偏见,他们在朝中也好运作。
  这么想着,他便拔高了声音,道:“是啊,谢公不知,这陆大人考虑周全,还把知情的于监军也给办了,枭卫果然威风,连地方军事也是一手掌握。”
  周围士子这么多,他这么一说,显然就是在指陆栖鸾被叛军糟蹋了,为掩盖丑事才把于监军杀了。
  立时,周围的士子目光都古怪起来……
  有人小声道:“女官可真是厉害……”
  议论声起,杨刺史便觉得自己说了真话,脸上得意之色更甚,道:“谢公若感兴趣,下官还知道些陆大人更多的丰功伟绩……”
  “午后,将你官印拿来。”
  杨刺史脸上的笑意一凝,道:“谢公……这是?”
  谢端依然是那副一贯的淡漠神情,目光所及时,却平白让人觉得……他发怒了。
  “她污名在外却不侵于心,尔等污言在口,定由心出。鄙陋难视,不配为官……退下!”
 
 
第72章 回京
  “还没正式封相呢, 就直接罢免一个刺史,是不是太……”
  “谢公虽为文豪却极重礼教,这杨刺史白当了这么多年官, 敢在谢公面前污言秽语, 简直是活腻了。首辅本就有肃清官场之权,我看这大楚官场是该由谢公出手整治整治才是。”
  明白点的读书人并没有把事情往谢公的态度偏袒于否上想, 在天下士子眼中谢端本就是云上仙人一般的存在, 却教那杨刺史说得好像与他那等污糟之人一般见识似的, 任谁都要恼火。
  陆栖鸾在行馆外交代完护卫事宜, 便听见在行馆周围的文官士子如是低声交谈, 不免感慨。
  ……这便是名望的不同,枭卫杀个贪官污吏,就算是证据确凿,也有恶评袭身, 说他们擅权自专, 早晚为朝廷大患;而谢端无需理由,一句话罢了堂堂一个刺史, 照样有文人为他声援。
  ——还是,“权”这一字呐……
  叹了口气, 忙完行馆这边的事, 陆栖鸾才到了行馆后面, 找了梧州府负责接待的主簿问雁云卫还在不在。
  “您问雁云卫的苏都尉啊,在、在的,六天前刚把梧州全境的叛军歼完, 说是在地方巡视,本来说好的昨日便回来,到时与谢相一道回京,可这都过了两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哪儿了。”
  “可按理说,扫平叛军余孽的事该是由梧州刺史接手的才是,怎么也轮不到京中的主力来做吧?”
  “杨刺史新到了,说是百废待兴事务繁忙,一时间没顾得上。”
  什么叫没顾得上?有功夫做排场功夫,没功夫顾忌百姓?
  陆栖鸾一时怒气上头,狠狠摔了手里的马鞭:“这梧州城是用多少人命填回来的!灾后瘟疫、农事哪件不是大事!有功夫做排场,没工夫去顾百姓?!”
  “陆、陆大人……”
  陆栖鸾气不过,没注意到那主簿神色有异,道:“你能不能给我找个麻袋?能套人的那种,我喊两个弟兄去把那杨刺史捞起来。”
  “我觉得,麻袋不甚好用,两尺三寸的柳木面杖最是合手。”
  旁边的老主簿吓得半死,后面走廊里路过的排场对象刚好路过,便给了这么个中肯的意见。
  陆栖鸾连日来习惯了这位文豪莫名其妙的言论,知道他是说笑的,也不再如先前半拘谨,道:“谢公,就算枭卫有权把这些庸吏一个个拉下马,还是会有更多如他们之辈被调任到这种地方上,该如何根治呢?”
  谢端听了她的话,倚在廊侧,道:“历朝历代,有此问者,多是王侯之辈。或御封土之地,或治一国之疆,忧于百姓,却又恼于人心,是以此问尚无定论。若单论本朝,追根究底,便是儒入歧途,士人尚儒却不知儒,如杨刺史,为求‘礼’而召集文人迎候,然而惊扰黎民,这便不是‘礼’。”
  陆栖鸾原本听人讲儒,尽是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如今让谢端这么一说,便瞬间了然了。
  “那谢公罢免杨刺史,也是想着要为天下官吏树此例吗?”
  谢端抬头看了她片刻,低低叹道:“你怎知,不是我心怀偏向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