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到底怎么回事?哥?……嫂子?”
梅衫衫冲她安抚地笑笑。
“我看到报道就知道,你肯定会怀疑我,所以我才赶紧把瑶瑶叫过来,免得你气得失去理智。”梅衫衫摇摇头,“我可经不起你的一拳一脚。”
余致远脸色铁青,“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
“就……刚才啊。”梅衫衫还捂着手腕,面色委屈。
连余致瑶也对哥哥侧目而视。刚才推门那一下子,简直恶意满满!
“……”余致远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解释。”
梅衫衫示意余致瑶坐下,自己也落座。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刚看到。这不是我做的。”
她表情眼神皆是一片坦然,可余致远却不敢全信。这女人惯会做表面功夫,表面上和和气气,说不定心里在盘算着怎么把你卖个好价钱。
他的傻妹妹,可不是个被卖了还给她数钱的现成例子?
诚然,她向来很懂得把握分寸,用的手段也在他接受的范围,得到的结果是与余母和瑶瑶和平相处,为他省了不少头疼。
可这些手段,不该使到他头上来了!
“即便你不相信我,”梅衫衫看出他的怀疑,接着道,“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我的望梅轩,汤家的公司,都经不起你雷霆一怒,我付不起这个代价。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故意激怒你?”
“你是最懂得权衡利弊的,如果这报道是受我指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什么都没有,还白白得罪了你。那么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起初的怒火稍稍退散,被冲昏的头脑冷却下来,余致远凝眉思索片刻,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最惯于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分析状况,找出最有利的解决方法。
贸贸然公布离婚,的确不符合梅衫衫的利益。重要的是,她不是个蠢人,干不出这种蠢事。
“……那是谁?”
梅衫衫摇头,“我没有任何头绪。我从来没向任何无关的人提起过,所以肯定不是从我这边泄露的。”
仍是目光坦然,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余致远眯起眼睛,“‘无关的人’?那有关的人呢?”
切,果然会抠字眼。
“这件事,有关的人,不就是你我么?”梅衫衫看向余致瑶,“就连瑶瑶,我也从未透露过半分。”
当然还有卫修,可他不是无关的人,他有关得不能再有关了。
余致瑶感觉,自己今天,可能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你们……”她嗫嗫开口,怎么也不敢相信。
“是是是,”余致远不耐,“以后再跟你详说,先暂时别告诉妈。”
余致瑶满腹的问题,可在大事上,她一向还是肯听兄长的,因而点了点头。
看向同样瞒了自己这么久的嫂子——不,是梅衫衫,她心里总有些膈应的感觉。她移开了视线。
梅衫衫在心中暗自叹息。她早预料到余致瑶在知道真相后,不会再如从前一样。这个曾说过她是家人,也曾维护过她的姑娘,终究首先还是余致远的妹妹啊。
“不是你这里泄露出去的,那还能是谁?”余致远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脑子一个个过滤商场上的敌人、对头,好像每个都有嫌疑。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这次我没怎么出场,因为我在给孙子孙女买奶瓶买摇篮买幼儿园买小学买……买买买!
☆、XXXVII
-Chapter 37-
商场之上,竞争激烈, 余致远这些年也难免树敌。爬得越高, 被踩下去心怀不满的也就越多。大的有卫氏不用提, 小的躲在暗处的,更是不知凡几。
“这个, 还是得你去查了,”梅衫衫道, “我的那些关系手段, 没有哪个是你不知道的, 你来查,肯定比我更快。同时你也可以再确认,到底是不是我动的手脚。”
“我自然会查。如果查到你头上, 别怪我不留情。”
至此, 余致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对梅衫衫的人际关系, 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大抵知悉的。混惯了尔虞我诈的商场,他自然不可能因一纸协议,就全盘信任她, 唯有将她的动向摸清,他才能放心让她顶着余太太的头衔,过得风风光光。
梅衫衫点头, “查到了,麻烦告知我一声。我也想知道,是谁在做小动作, 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她又揉了揉手腕。
余致远注意到,脸色僵了一下。
他一向自诩绅士,对女人动手,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刚才那一下,认真算起来,也算不上是动手,只是不巧罢了。
“你手没事吧?”他语气僵硬,“是我急躁了些。你那个佣人呢?让她找药油来,给你揉一揉。”
“邓嫂的女儿回来,我给她放了两天假,”梅衫衫摇头,“不要紧的。比起这个,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应对?那报道里说什么分割大宗财产,是不是太有误导性了?毕竟我要拿的那部分,其实并不多,肯定不至于造成股权结构变更那么严重的结果啊。”
她没有得理不饶人,紧追不放,而是转而思考起了解决办法,这让余致远的脸色又好了一些。
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从不纠结于已经发生、无法更改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投注在解决问题上。还极善于递台阶,即便发生过不愉快,她也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他公司里但凡有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下属,一定已经升职加薪,走上通往人生巅峰的道路了。
若是相处得当,她应该是能成为一个贤内助的吧?
余致远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些年,他在不经意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很快他清醒过来,“事已至此,再遮掩也是无用,反而起反效果。”
“我们得尽快发个通稿,”他揉了揉额角,“要向大众解释一下。我来之前,已经让公关在起草了。”
“好的,需要我做什么,我会配合。”梅衫衫点点头。
又提议道,“既然有问题的是大宗财产分割,不如将我离婚分得的财产一一公布。这样的话,关注余氏股价的投资者自然知道,这绝算不上巨额,更遑论影响到余氏的股权结构?如果这个问题不存在,他们没必要再胡乱猜测,心里也会安定下来,不会贸然减持抛售之类。相信过段时间,就没人再关心什么离婚了。”
余致远的脸色有些怪异。
他先前为什么那么坚持将离婚的消息暂时保密?
原因无非是,大众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豪门婚变大都伴随着天价离婚费,只要一提到,第一个念头必定是可能分走一半身家的财产分割,更有时会有僵持不下的财产纠纷。
除非将财产分割的详情公之于众——不,即便公布,也还是免不了会有猜测,这是不是只是冰山一角?
按照他们的协定,离婚时,他会补偿给梅衫衫几处房产,一笔对寻常人来说是巨款、但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的钱财,外加汤家公司的部分股权。
相对于他余致远的身家而言,这些全部加起来,也顶多相当于切掉一个小指甲盖……指甲尖。
可是……如果将这些公之于众,见她分得的不仅不是一半身家,甚至还相去甚远,那么,大众最自然而然会联想到的便是——这场婚变,她想必是过错方?
“你确定?”余致远挑眉。
梅衫衫笑了,“即使我不提议,你也还是会这样做的,不是吗?”
余致远哽住。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虽然即便公布,也不可能遏止所有的猜测,但最关键的投资人和股东们,自然会明白婚变对余氏的前途无碍,资金的安全无虞,这场风波便大致可以消弭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在当前的情况下,已经是最优的方案了。
余致瑶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哥哥和“嫂子”冷静理智地讨论“离婚”的善后问题。
她蓦然发觉,这两个人是如此陌生。想起自己之前还绞尽脑汁想撮合哥嫂,盼着他俩能好好的……真像个笑话一样。
越想越恼,她狠狠地剜了梅衫衫一眼,站起身,摔门而去。
“……她这是怎么了?”余致远愕然。
“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
余致远也站起身,“我先走了。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屋内归于平静。
想到余致瑶临走时的那一眼,梅衫衫心里有些不好受。
今天报道一出来,她便立刻打电话给余致瑶。她知道余致远震怒之下,首当其冲,一定会怀疑她。
他素来有些大男人主义,不太把女人当回事,倒也不屑于跟女人动手。然而这次的事情,不仅严重触及到余氏的利益,更因为他在她面前特意强调过,相当于打他的脸,刻意与他作对。
一个暴怒中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梅衫衫不敢赌。
有自己亲妹妹在,他好歹会收敛一下。更何况余致瑶的心地不坏,更讨厌男人对女人使用暴力,绝不会坐视不理。
“我还真是把人利用到了极致,”她默默地想,“也难怪她对我失望……”
“叮咚——”
门铃响,梅衫衫回过神来,走到门边,一看监控器屏幕,立刻打开房门,把卫修拉了进来,又迅速把门关好。
这么敏感的时间,余致远才刚走,居然就大喇喇地上门来了……想什么呢?
“怎么样?”卫修握住她的肩头,担忧的目光上下扫视,“他没为难你吧?”
这里隔音效果太好,他在上面什么也听不到,心急如焚。可这种时候,他如果贸然出现,更是大大的不妥。
不待梅衫衫回答,他一下子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温软的身体,才有了真实感。
“以后再也不要你见他了,”他用脸颊蹭蹭她,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咕哝着,“反正现在人人都知道,你跟他没有关系了……”
梅衫衫被他蹭得痒,忍不住笑了,“你今天的抱抱,可是扣光了的。现在是要提前透支明天的份吗?”
话虽这样说着,她还是伸臂环住他的腰,回抱住他,又不由感叹,“嗯,腰真细,抱起来手感不错。”
“少转移话题。”卫修不满地轻哼。
“好的,等这一出风波过去了,我也没什么需要跟他打交道的了。”梅衫衫大方应下。
卫修这才满意。
她玉手软柔,搭在他的后腰上,隔着薄薄的T恤,那一块像是要发烫起来。卫修怕失态,伸手捉住她的手,拉了下来,“别乱摸……”
“——啊!”梅衫衫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怎么了?”
卫修吓了一跳,见她紧蹙着眉头,面露痛色,心瞬时揪成了一团,“是哪里疼?……你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皓腕纤纤,瓷白的肌肤上,泛着血丝的摩擦痕迹触目惊心,周遭淤紫一片。
卫修比自己受了伤还疼,打横抱起她,轻柔地放在沙发上,又打电话让周伯送伤药下来。
“……又不是脚受伤了,”梅衫衫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哭笑不得,“就是摔倒擦伤了一点,看着吓人,不严重的。”
卫修仔细打量这伤,眸中满是心疼,须臾,想到了什么,面色蓦地沉了下来。
“是不是余致远?!”
不然好好的在家里,怎么会无端摔倒?
梅衫衫暗暗惊讶于他的敏锐,却也没有为余致远开脱的意思,只把他来时的情状简单讲述了一遍。
“他居然敢!”卫修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直爆,拆了余致远的心都有。又忍不住后怕,“我应该陪着你的……”
梅衫衫安抚道,“我叫了瑶瑶过来,有她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放心吧,风险我都考虑过。”
“可万一呢?”卫修小心地不敢触碰到伤处,想到这是拜余致远所赐,几乎压抑不住心中腾起的戾气。
余致远必须得付出代价!
这时,周伯送了药过来。看见这伤,也是止不住大皱眉头。
姓余的,算什么男人?
卫修拆开棉签,半跪在梅衫衫身前,拉着她的手,用碘伏为她清理伤处。动作小心轻柔,不时审视她的面色,生怕弄疼了她。
周伯看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这个千瓦电灯泡真多余,默默退了出去。
顶灯明亮,从梅衫衫的角度看去,卫修头顶乌亮发丝像是镀上了一圈光晕,面庞俊美如玉,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拖出两道长长的阴影,虽掩去了眸色,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满心疼惜。
这样漂亮的大男孩,分明是个骄横不可一世的性子,此刻却近乎虔诚地半跪着,像对待珍宝一样,真心地疼惜着她。
梅衫衫的心像是浸在了温泉里,暖融融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柔软了起来。
——可是我到底做对了什么,能得到他这样的喜欢?
“我看,你对余致远的妹妹,还挺信任的?”
冷不防听卫修发问,梅衫衫怔了一下,旋即笑着点点头,“对啊,瑶瑶挺好的。她很健康,很鲜活,很真实。风风火火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有点任性,但是爱憎分明。”
卫修抬眸,睨了她一眼,拿过药瓶,开始给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