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肯回去,让外祖父十分生气。他派了人,强行把母亲接了回去。我的外祖父……”
她抿了口茶,思考着措辞,“他是一个比较严酷的人,对他所认为的不稳定因素,他不会心慈手软。母亲始终没让任何人知道她留下了一个孩子,在那之后,外祖父安排她嫁给了我父亲。”
“几年前,母亲开始出现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渐渐地,她遗忘了一切,包括我。”
说到这里,公爵夫人的声音哽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呈现出一种惊惶不安的状态。
“嘘……没事的,亲爱的,没事的……”公爵揽过她的肩,温柔地轻声拍哄着她。他感激地接过梅衫衫递过来的热茶,让夫人喝了几口。
好在夫人的焦虑发作很快过去,她继续道,“可是三五不时地,她又会突然清醒,说一些要找儿子的话。要知道,我是独女——至少,我一直以为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她的语言能力已经严重退化,只能时不时蹦出几个意义不明的词。”
“我把她的话都记下来,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拼凑出我刚才告诉你们的这些。”
她拿起玉牌和吊坠,“母亲的病情每况愈下,我想找到哥哥,让她能再次见到他,只是苦于没有线索。我翻遍了母亲的东西,终于找到那张照片,和这块翡翠。”
“我请教过中文老师,他告诉我,‘梅兹洛娃’的前两个字,发音接近‘梅子’,我想,这可能是她的爱人送给她的,那张她的旧照,也可能是那个人拍的。”
“可是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线索——没有名字,没有照片,根本无从找起。亨利和我甚至联系了各大基因比对寻亲机构,都一无所获。”
“可母亲已经不能等了……”夫人的泪水扑簌下落,“医生说,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伯爵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接过话头,“好在蒙天有幸,今天让我们得知了你的下落。”他看着梅衫衫,柔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去看看安娜吗?还有你的父亲……”
为了满足一个垂危老人的愿望,伯爵夫妇的这份真心,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梅衫衫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们不需要再确认一下吗?而且……”她咬了咬唇,“我父亲,已经不在了。”
夫人的脸白了白,又落下泪来。
“确认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周瑾发话道,“就算是弄错了,你们也算是有缘了,自然应该要去看望的。赶早不赶晚,我让人备车。”
……
细雪静静地不断飘落,房檐上、地上的雪越积越厚。病房里温暖如春,床头桌子上,插着一束百合,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皱纹爬满了她白皙的面容,轮廓中却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韵致。见有人进来,她呆呆地睁着略显浑浊的眼睛,眼中满是迷茫和陌生。
阿尔茨海默病到了后期,记不得事情,甚至连自己最亲的亲人都遗忘了。
伯爵夫妇问候老人,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卫修鼓励地捏了捏梅衫衫的手,牵着她上前。
“祖母,您好,”梅衫衫微笑着,柔声道,“我是梅衫衫,是梅洛的女儿。很高兴见到您。”
安娜仍然没有反应。
梅衫衫紧了紧和卫修交握着的手,对安娜介绍,“这是卫修,是我的未婚夫。”
安娜空洞的目光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着的手上,又机械地移开,闭上了眼睛。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她不会给出反应了的时候,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
“洛……洛……”她含糊地发出这个单音节字。
“爸爸也一直记挂着您呢,”梅衫衫在床头蹲下,拉住她的手,“他一直说,祖母是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他果然没有骗我。”
安娜睁开眼睛,看着她。浑浊的碧蓝,与澄澈的暗蓝相对,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这一瞬间,唯有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像是共振一般,在安娜麻木的茫然中引起了一丝波动。
“啊……”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受损的表述能力让她无法找到言语,只能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音节。
她开始暴躁了起来,手臂挥动,卫修眼疾手快地将梅衫衫拉了过来,护在怀里。
伯爵正要叫护士来安抚她,可看见卫修保护梅衫衫的动作,安娜奇异地重新平静了下来,暴躁消失,面上甚至露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她笑了!”伯爵夫人捂住嘴巴,像是怕惊扰到这个微笑,声音低不可闻地对伯爵说,“妈妈笑了!”
伯爵拥住她,点点头,“妈妈一定知道,这是她的孙女。”
……
看望完安娜出来,天已经黑了下来。
晚间寒冷,卫修帮梅衫衫系好围巾,戴上手套,却被她扯下来了一只。
光着的那只手拉起他的手,放到他的大衣兜里,她眨眨眼睛,“这只手要牵着的。”
她的小脸埋在毛绒绒的围巾中,只露出一双澄澈杏眸,灵动眸光中,映着的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
卫修情不自禁,俯首亲吻她。
街边商店里飘出圣诞歌的欢快旋律,树木被圣诞灯饰妆点着,七彩灯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上,白雪也幻化出无穷的色彩。
年轻男人身材高大,一身质感挺括的大衣更将他衬托得帅气挺拔;怀中女人娇小玲珑,被他珍惜地亲吻着,那份甜蜜的柔情,仿佛能让经年的积雪都尽数融化。
行人络绎,瞥见这一幕,无法不被浓浓爱意感染,露出善意的微笑。
“真没想到,我还有个姑姑,还能见到祖母。”
梅衫衫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套上融化,感慨道,“人的一生,实在太短暂了,有太多的东西,都留不住。”
卫修说:“正因为短暂,才更要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错过。”
“万一我像祖母一样,也把你忘了呢?”梅衫衫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敢忘试试?”卫修瞪她,“我每天缠着你,让你晚上入睡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我,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我,每天跟你说一千一万遍爱你……追到下辈子去,还继续缠着你,才不给你忘记的机会!”
梅衫衫扑哧笑了,心中那股沉重消散了不少。
她怕怕道,“完了完了!看来我身边,要永远跟着一只卫小鸭了!”
“……是大卫!”卫修恼得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咚——咚——”
浑厚的钟声响起,循声望去,原来在前方街道的拐角处,有一间教堂。
平安夜,教堂按惯例有弥撒。
梅衫衫并不信教,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去教堂看看。她想做的任何事,卫修自然愿意满足。
更何况……
他手腕划过侧面的裤兜,四方的小盒子在里面,很有存在感。
这间教堂不小,高高的穹顶上,装饰着彩色玻璃。前方竖立着一个高大的十字架,唱诗班的孩子们在牧师的指挥下,吟唱着《奇异恩典》。
里面坐满了人,他们站在后方聆听。待到牧师开始讲经,他们悄声退了出去,漫步缓行着,绕到了教堂后方。
后方是一片开阔的庭院,地面铺满了积雪,而此刻,在平整的雪面上,却开满了火红的玫瑰花。
热情的玫瑰几乎开满了整个庭院,拼成一个巨大的心形。
“这是……”梅衫衫张大了眼眸。
她转头,只见卫修走到她身前,单膝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求完婚直接再进教堂结婚,完美!计划通√
完结倒计时啦~有点舍不得美(梅)味(卫)夫妇嗷
☆、LXXIX
-Chapter 79-
虽然被她抢了先,但他显然仍打算正式地向她求婚。
半跪在她身前, 卫修的一只手依然牵着她, 一秒也不愿放开。另一手的掌心里, 是一个打开的绒面小盒子,盒中嵌着的戒指上, 一颗泪滴形的蓝钻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嫁给我,好吗?”他仰头凝视着她, “我会一直爱你, 这辈子, 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永远不分开。”
白雪折射着教堂的灯光, 给大男孩漂亮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和朦胧的光晕。他身后, 雪中火红的玫瑰张扬热烈, 一如他炙热的爱意。
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教堂顶端的十字架下面,被亮光包裹着的她的倒影。他专注的目光,虔诚得仿佛她就是他的信仰, 是他的Amazing Grace。
梅衫衫的视线一下子模糊。
泪光闪动,她点头,用力想拉他起来, “我答应,你快起来,地上好凉……”
她的嗓音带着点哽咽, 卫修起身,俯首吻去她眼梢的泪珠。
“别哭,”他拥住她,“看到你流泪,我的心都要碎了,哪怕是感动的也不行。”
梅衫衫鼻头红通通的,咕哝,“怎么可能不感动嘛……”
卫修轻笑,拉起她的手,一根根吻过她玉葱般的手指,像是举行仪式般,虔诚地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独一无二的通透蓝钻,如同广阔深邃的大海,又像神女的一滴泪珠,光辉熠熠。可在他看来,仍然不及她盈盈眼眸的万分之一。
忽然听她说:“卫修,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他不解。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梅衫衫环着他腰的手臂收紧,脸颊眷恋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谢谢你没有放弃,不然,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我敢死缠烂打,还不是你给了我勇气?”卫修亲亲她的发顶,满心柔情,“我能感受到,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所以如果一定要谢,还是应该谢谢你,愿意喜欢我,愿意相信我。”
即便是舅舅外婆,当年为他善后时,也以为事情是他做下的。可在他头顶污名,声名狼藉的时候,只有她愿意选择相信他。
后来,面对姜雨芹的疑虑,她依然坚定。她相信他的感情,信任他的承诺,从不曾动摇过。
梅衫衫破涕为笑,“所以继互吹之后,我们又要开启互谢模式了吗?”
卫修亲她,“还有互亲,”在她胸口摸了一把,“互摸,”大手一路向下,“互……”
“……小流氓!”梅衫衫按住他的手,红着脸嗔他,“上帝他老人家看着呢,正经点!”
“他老人家见过世面的,这点不正经算什么?”
卫修振振有词,又抱着她撒娇地轻晃,“老婆……都在教堂门口了,不如进去结个婚?”
“你想得美!没有婚纱,没有‘旧的、新的、借来的、蓝色的’——噢,”梅衫衫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鸽子蛋,“好吧,蓝色的算是有了——四缺三,牧师会把你打出来的。”
见他沮丧,她又不忍心,“我听说牧师可以给予Blessing,要不我们去问问,可不可以给我们神的祝福?”
于是,今日在这间教堂参加平安夜弥撒的教徒们,有幸见证了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的祝福仪式。
十字架下,接受祝福的,是一对及其亮眼的新人,年轻的男士身材高大,帅气挺拔,他的未婚妻楚楚纤纤,精致柔美,两人站在一起,登对极了。
更让人心底柔软的,是二人间流转的情意。在场不乏情绪敏感的人,眼中甚至泛起了感动的泪。
仪式结束,这对漂亮的新人更是给所有人分发了玫瑰。热烈火红的花朵芬芳馥郁,仿佛让这个冬夜也温暖了起来。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那个白瓷人偶般精致的美丽姑娘,是这样解释的。
接过玫瑰的老妇人挽着老伴,对他们两人笑道,“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收到玫瑰啦!早上是他——今天是我们的金婚纪念日。”
看着这对年轻人,她仿佛看到了半个世纪前的自己。
她嗅着玫瑰,含笑的目光投向老伴。纵然时光流逝,不变的爱意,让他们坚守在彼此的身旁。
……
回到周宅时,夜已经深了。
卫修心情依然激荡着,一进门,便把梅衫衫抵在墙上,急切的热吻落下,像是想把她拆吃入腹一般,热烈地辗转吸吮着她的唇瓣,舌尖卷起她的香舌,深深攫取她的甘美。
急促起来的呼吸交织,梅衫衫给他同样热情的回应。
毛衣、衬衫、裤子……衣衫一件件被胡乱地丢在地上,卫修将她抱了起来,抵住她的腿心。
“衫衫,衫衫……”他吮着她柔嫩的颈侧,一挺身,长驱直入。
梅衫衫咬住他的肩,强忍下几乎要逸出的呻|吟。藕臂环着他的脖子,她紧紧攀附着他,在他猛烈的冲击中,她只能夹紧他的腰,承接他的占有。
她紧|窒的收缩令他更加兴奋,而她又对他如此纵容——他的渴望、他的热情、他纵情之下的一丝粗暴,她全盘接受;而她的湿润、她动听的吟哦,更让他血脉偾张。
被欲望侵染的眸色,深沉得令人心悸,卫修如同出了笼的猛兽一般,不知疲倦地征伐。
最后一下剧烈地颤动后,他终于放下她,又眼疾手快地捞起她软倒的娇躯,拉着她的左手,亲吻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