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指着阿遥,回头一看,却看到阿遥已经脱了衣裳鞋子被抱上床了。这还了得,六公主立即不闹了,也让宫女抱她上去,忙着和阿遥抢地盘。
德公公见事情解决了,安心地出去了。
然而,德公公安心地太早了。里头的三个人,五公主安静地睡在里头不参与斗争,阿遥岿然不动,闭眼欲入眠。六公主被阿遥拦在床边,没多大的地方活动,烦躁地把阿遥往里面推。久推不动,折腾了将近两刻钟。
最后阿遥都睡着了,六公主还在不忿地使着劲。
等她终于放弃了,小胳膊小腿的,累瘫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她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来了睡意。
阿遥睡地正酣,觉得脚底板痒痒的,无意识地抬起了脚。脚丫嫩生生的,白地不像话,翘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小。
六公主还朦朦胧胧地,忽地,好似有一根铁棒裹挟着风,携着万钧之势向她袭来。一阵重击过后,五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脚踹地掉下了床。
“砰”地一声,屁股着地。
六公主摸着屁股,感觉自己已经痛地没有了知觉,眨眨眼睛,一脸迷茫。
德公公守在门外,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叫醒她们三个了。才想着要敲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喊。
“哇!”
德公公手一顿,而后连门也没敲,便立即冲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敬上!
☆、摸脸
德公公冲进来的时候, 就看到床上两个孩子惊坐起来,睡眼朦胧, 还不甚清醒的模样。
床底下, 六公主跌坐在那儿,一手抓着床边, 一手捂着屁股, 哭的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都流了一大堆。她一边哭一边抹, 头发都挣地散开了,盖住了半边脸, 整张脸都糊了眼泪, 水光光一片, 真是又可怜又邋遢。
德公公一见这情况,立马奔上去将六公主抱起来。
他拿着帕子给六公主擤擤鼻涕,不等擦干净了就问道:“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哇哇哇, 呜呜!”六公主两手不停歇,仍在哭闹。
德公公哄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六公主给反应, 无奈地转向床上也是一脸茫然的两个人:“县主、五公主,六公主怎么掉下床了?”
五公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是刚醒, 就看到妹妹这样了。好像,还哭地很惨,定是翻身的时候翻下去了吧。
阿遥挠了挠小短腿,额前的一缕头发还有点翘。阿遥伸手胡乱往下压了压, 见压不下去也就随它去了。
见德公公还在等她说话,阿遥揉了揉脸,强行让自己清醒。她本来就睡地不安分,如今更是被六公主哭的有点躁,不耐道:“谁知道她发哪门子的疯,一觉醒来就看到她在哪里哭了,哭的人心烦!”
六公主哭地更大声了,边哭边打嗝,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阿遥翻身下床,披上自己的小褂子,站在六公主跟前恶声恶气地道:“泪包子,成天就知道哭哭哭,哭死你算了。”
自个儿掉下了床还有脸哭,真是不害臊。再说了,这床也不高,不过是掉下去了,能有多疼?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因为疼哭过。
宫里的女孩子,真是娇气!
阿遥懒得再这里听六公主的魔音贯耳,忙让映雪和秋霜进来给她穿衣裳。至于六公主,好哭鬼,谁管她。
事后,阿遥和五公主先去上课了,六公主不得不留下来,因为她走不动,浑身都疼。皇上醒来之后,听了德公公的禀报,特意去看了六公主一眼,六公主哭着同皇上告状,说阿遥踹了她。
六公主记得不太清楚,可是她直觉很准,这事一定是阿遥使地坏。六公主不知道阿遥劲儿大,以为她看不惯她,使了吃奶的劲儿,那力道,分明是想把她往死里踹。
皇上怕六公主真的摔出什么毛病来了,连忙叫人请太医过来。结果太医看了半晌,只道六公主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从床上摔了下来,既没有什么皮外伤,也没有伤到筋骨。
六公主差点没指着太医的鼻子骂他是庸医了。
她疼的都快死了,这还叫没事?可偏偏周围人都不相信她,以为是她再胡闹。
她说她腿疼,皇上让太医重新再帮她看看腿;她说她屁股疼,皇上让宫女抱她下去查看。然而看来看去,别说什么伤口了,就连青紫都没有看到过一块。
六公主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呜呜,父皇,儿臣真的没有骗你,真的很疼,疼地儿臣连走路都走不了了。他们都在说谎,一定是的,儿臣肯定被踢伤了。嘉宁县主力气大,一点没有留情,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太医在边上听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岂会在皇上面前说谎。再说,有没有被踢伤,他还能看不出来?
这宫里,果然处处都有阴谋诡计。太医联想了那个新来的嘉宁县主,瞬间脑补了许多。
皇上摸着六公主的脑袋,无奈道:“小六啊,朕知道你不喜欢阿遥,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啊,做人要诚实。”
被冠上不诚实头衔的六公主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既然没事了,你就别哭了。总归是你摔疼了,今儿下午朕就让人给你请一次假,你休息休息,明儿再上课。”
皇上午睡过后,也是有政事要处理的,抽出时间看六公主也是出于担心,这回见六公主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地走了。
六公主倒是在榻上哭惨了,可德公公他们几个,都冷眼守在一旁,淡然地不得了。
六公主下午没来上课,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过来上课。
她足足休息了四天。期间,皇上也曾再次派太医前去诊治,可是得来的结果都一样,六公主根本没什么毛病。
皇上听了,只能暗暗摇摇头,这小六的气性可真大。
六公主在学堂里也算是身份显贵了,她一连几天没有来,便有许多平日里玩的好的同窗来问五公主。
五公主是知道她“受伤”内情的,见这么多人问,实在不好意思将实情告诉她们,只得含糊着应付过去,帮六公主把面子保住。没有六公主这个碍眼的,阿遥在学堂里却是过的还不错。而且,阿遥还遇上了韩夫子前来上课。
阿遥喜欢韩夫子,不仅是因为韩夫子对她有好感,还因为韩夫子长得好。阿遥眼光还是挺高的,几个夫子里头,唯有韩夫子入了她的眼。
阿遥私底下的时候,也听映雪她们说起了这位夫子。韩夫子名韩嫣,当年也是京都才女,一手琴技响彻京都,谁人不晓。韩嫣年幼时,她父母就为她早早地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韩家的故交,可谓是知根知底。
可惜造化弄人,她十五岁的时候韩父去了,韩嫣为未嫁女,为其父服了三年丧。
三年丧期未满,那早已经定亲的人家却要上门退亲,道两人八字不合,不宜成亲,且韩嫣正值丧期,而男方家的儿郎却已经过了成婚的年纪,欲退亲另娶。
韩家自是气愤,可是别人家都这样说了,只差没把嫌弃摆在脸上,也没有苦苦纠缠、自失身份的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倘若一方不乐意,那便是结仇了,往后纵使韩嫣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韩家与那家退了亲,那家的儿郎没多久便重新定了亲事。
韩嫣出了丧期之后,有不少人是准备看她笑话的,毕竟当初韩嫣名气也不小。这被人退了亲不说,还生生地熬成了二九年华,老姑娘一枚了,也不知韩嫣会如何自处。
不过,众人的戏也没看成,韩嫣出丧之后,便让韩家人运作了一番,直接将她送到崇文殿给公主郡主们教琴。至于亲事,不论是韩家还是韩嫣,都没有再提了。
这一旦与皇家有了联系,身份便不一样了。此番之后,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淡了心思,不敢再说了。
阿遥当初听了这故事的时候唏嘘不已,很是心疼韩夫子的遭遇。
她估摸着,那个同韩家定亲的小子,肯定是在外头有了情况,心痒难耐,急着要将心上人娶回家,这才不惜破了世交的情分,坏了韩夫子的声誉。两家退亲,不管是不是女方不对,总会于名声有碍。虽然阿遥也不懂为什么是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世道,女子比男子活的艰难。
是以,阿遥如今再见到韩夫子,再上她的课的时候,就显得用心多了。且阿遥的琴师前两天也被请来了府上,晚间回去的时候还指导了阿遥好些时候。
韩夫子上的课,阿遥多数也都听得懂。
今儿韩夫子教了一首简单的曲子,曲调轻快,意境也不深,正是适合她们这年纪的小姑娘学。韩夫子弹了两遍之后,双手轻轻搭在琴弦上,止住余音,笑着让学生们各自练习。
阿遥在韩夫子看过来的时候就摆出一副投入的样子开始弹了。她手小,弹起来很费劲,不过阿遥学的认真,基本都掌握了。
弹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竟然发现韩夫子对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阿遥乐地快要找不到北了。
韩夫子让众人停下的时候,简短地做了评价,还点出了几分弹地出色的学生,一一点过几个人的人名,见她们脸上都是喜悦之色。
韩夫子本来只看好五个女学生的,结果目光扫到阿遥头上,见对方眼巴巴地一直望着她,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韩夫子一顿,突然脱口而出道:“嘉宁县主学地也不错。”
说完,韩夫子自己也诧异了好久。
阿遥却是害羞地挪了挪屁股,很是不好意思。
大郡主听了韩夫子的话,惊讶地看了看阿遥一眼,对左右说:“那什么嘉宁县主,真的弹地那么好?”
“谁知道呢。”她身边的一女学生道,“没准是夫子看她可怜,故意这样说的。”
“就是,她长得那么胖,一看就不像是会弹琴的。”另一个人小女孩儿说道。
大郡主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流落在外,不知道从那个疙瘩窝里找来的小孤女,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想通了之后,大郡主对于自己没有被念到名字也就不那么膈应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阿遥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见韩夫子还在前面坐着没有离开,阿遥略想了想,终于离开了位子,兔子似的溜到韩夫子身边。
韩夫子感觉袖子一紧,低下头,便看到身边站着一个状似要讨好她的团子。白皙软绵,看着好欺负极了。
韩夫子手指又有点痒了,她将手背在身后,细声对阿遥问道:“县主可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阿遥对对手指,脸颊绯红地问道,“夫子,您真觉得我弹得好听吗?”
韩夫子连迟疑都没有迟疑,既说服了阿遥,也说服了自己,肯定道:“好听。”
礼尚往来,阿遥也夸了夫子一句:“夫子,您弹琴的时候也好听,比我们府上的琴师弹地好听多了。”
“县主过奖了。”
阿遥两手摆动着:“不是过奖,是真的。对了夫子,您练琴练了多少年了?”
韩夫子追忆似地说道:“说不清了,从我幼年开始学琴,有十几年了。”
她不爱穿鲜艳的衣裳,身上每一件都是素色。可这丝毫不减其风姿,阿遥定睛细看,觉得出神的夫子反而更好看了。空谷幽兰一般,恬静优雅。瑶鼻秀挺,蛾眉淡扫,叫人移不开眼。
不过,这时间似乎有点长啊。
阿遥心中思索着,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她原本对琴还算感兴趣,又遇上了一个更让她感兴趣的夫子,本想把琴练好当作一项拿得出手的本事。
崇文殿所有授课的课目都是要考试的,考试的成绩还要贴在后面的墙上展示。这对阿遥来说无异于是个噩耗,阿遥觉得自己在其他方面估计都会不及格,这琴嘛,尚且可以救一救。
可现下听到了韩夫子练琴练了这么久,阿遥却又不确定了。
“夫子,要是我想练成,大概要花多长时间啊?”
韩夫子俯身望着阿遥搭在桌子上的小手,手背上都是肉,深深浅浅许多肉涡涡。手指头也圆润地很,不像弹琴之人的手,纤细修长。
韩夫子寻思了会儿,不好打击有上进心的学生,再次昧着良心道:“县主天资聪颖,定然不要多长时间。”
“真的?”
韩夫子一脸笑意地伸出手,放在阿遥脸上。
阿遥觉得夫子好像在捏她的脸,不轻不重,中间还停留了一会儿,有几分流连的味道。阿遥正觉得奇怪,就看到夫子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重新将手背起来。
阿遥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丢出去。
韩夫子双手背着,握了握又松开,然后才对阿遥说:“马上就要上课了,县主也去座位上坐好吧。”
“好的。”阿遥乖乖地走了。
☆、作诗
阿遥下课后, 被福公公接回了王府。
萧翎给她找的琴师之前就在府上住下,那琴师是一位男琴师, 三四十的样子, 生的儒雅。听说也是技艺高超,还曾在宫宴上给皇上弹奏过。阿遥回府的时候连正院都没有回去, 就直接抱着瑶琴去了琴师的住所。
长达半个时辰地授课解惑之后, 阿遥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去吃饭了。
不过今儿饭桌上只有她一个,阿遥等了好久终不见人过来, 难免好奇,问道:“萧翎呢, 他怎么不在?”
福公公道:“姑娘, 您练琴练地时间长, 王爷一早就用过晚膳了,现下还在书房里。”
原来是这样啊,阿遥低头扒饭。等晚膳过后, 她再次抱着琴去了萧翎的书房。
阿遥是个大方的,她今儿既然被夫子夸奖了, 就得和萧翎分享分享。况且她练习了这么长时间,也练地差不多了,该弹一次给萧翎听一听, 毕竟他还一次都没听过。
阿遥想得甚美,赶到书房的时候便急匆匆地向萧翎说了来意。
萧翎也没有拒绝,放下手头的事让她坐下弹。
福公公贴心地帮阿遥搬来小桌案,将琴放到上头, 再铺上一层小垫子把阿遥放在上面。阿遥上了韩夫子的课之后,也学会了一些臭讲究,福公公向来依着她,这不,为了弹一次琴,连香都给她点上了。
福公公拖着香炉放到阿遥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