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爷当时是懵的, 他还没明白他家姑娘在那咕个什么噜呢, 睡在他身边的小儿子就挺着小屁股尿了他一身。
热烫烫的尿顺着他垂在床沿上的腿滴下去,他顶着张无奈的脸去换裤子和尿布,鹤葶苈却是挺高兴。她坐起来,扯了下江聘的裤腰儿,“那个叫呼啦吧?”
“啊?”江聘不明所以,见着二宝用手指头沾了点尿就要往嘴里塞, 赶紧应了两声过去阻拦,“行,葶宝说啥都行。”
鹤葶苈笑得更欢喜了。摸摸这个的小脸蛋,拍拍那个的小屁股,咕噜呼啦地叫个不停。
江聘是在去冲了个澡回来后,才知道这幕人间惨剧的。
他玉树临风的两个傻儿子,一个因为打了个嗝被叫成了咕噜,一个因为撒了泡尿被叫成呼啦。
咕噜一下,呼啦一声。江小爷看着床上那个欢欣地像只小鸟儿似的姑娘,傻了眼。他怎么觉得心里嘁哩喀喳的呢…心碎了。
虽然对此颇为不满,但江聘还是得听他家姑娘的话。人家只要在晚上的时候,腰儿一扭,腿儿一勾,红艳艳的小嘴巴一凑过来,他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姑娘身上总是香的,还带着股淡淡的奶味儿。该细的地方细的不行,该长肉的地方又是一点都没差。
丰胸翘臀,柳腰纤指,细颈长腿,怎么就那么精巧呢?
而当她勾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喊出的那声“阿聘”的时候,江聘心都酥了。
月光朦胧,透着纱帐照进来,洒在旁边的锦被上。他伏在姑娘的身上,头埋在她的胸前,抬眼看她的下巴。
细腻光滑,有着漂亮精致的弧度,白皙的像是鸡蛋清儿。
他动几下,汗水顺着颈流下来,沿着胸上的那块贲起的肌肉,滑到下腹处。鹤葶苈偏头,摸了把他胸前的红樱,捂着眼睛笑。
“你笑什么?”江聘眯起眼,低哑着嗓子问。
他狠狠挺了几下腰,俯身去咬她的耳朵。再用舌尖画着圈儿伸进她的耳朵眼儿里,手上掐住她的腰,稍稍用力。
麦色的手指印在雪色的肌肤上,强烈的对比下,一副靡.乱之景。
她受了疼,便就嘤咛着服了软。轻轻用脸颊蹭他的,抬头吻他的唇,让他轻一些。别那么深,她难受。
双唇相贴,蜻蜓点水般飘忽一点而已,却已是撩得人心都化成了蜜水儿。
那把好嗓子啊,说出的话落在人的心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一个坑儿。婉转如莺啼,却又带着女儿家的娇气。
江聘叹气,臂下使力,将她搂得更加紧。
夜多美呀,月多美呀。她…多美呀。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江聘很容易地便就被她压得死死,谁让那是他的好姑娘呢。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他都得听。
再后来,鹤葶苈抱着孩子绕着屋子里一圈圈地走,点着他们粉嫩嫩的脸蛋喊着咕噜和呼啦的时候,江聘也会跟着叫。
不像刚开始时不情不愿的别扭劲儿,倒是很高兴的那种,带着为人父的骄傲和自豪。
外面的风呼啸着拍打窗纸,屋里却满满都是温馨和幸福。
灯火没挑的太旺,只是晕黄。鹤葶苈就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看起来分外温柔。暖融融的,一点烛光,满室安然。
家啊,真的是港湾。就算已是累了一天,可回到家,他抱着咕噜站在桌边,她环着呼啦坐在凳上,四目相对,便就是最好的舒缓了。
在这里,没什么是惹人心烦的。一切都明丽又可爱,尤其是那个她。
虽然他的那两个小宝贝极为不争气,一看见他笑,准是要哭。
但是,再好的家,还是要离开的啊。
71、章七十一 ...
达城的冬天终于来了, 花谢了,树萎了,有时候还会飘些小雪。太阳依旧灿烂着,天气却是很冷, 得穿上棉袄才好。
整个城都在为不久后的东进之事忙碌着。虽然各种事务多又杂乱, 但江聘和瞿景尽心地安排着, 进行得也是有条不紊。
不断地有整队的士兵出城, 人数成千上万,马蹄声几乎是从早响到晚。城门开开合合,城墙外的沙土被风吹进来,地面染上了一层黄尘。
江聘在军营里夜以继日地与各位将领商量着布防和战略,每个人的心都绷得紧紧。他回来的越来越晚了,也瘦了些,眼睛却是愈发明亮。
谁都知道,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了,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的厚度, 伸了手指便就能捅破似的。但越是到了这样紧张的阶段, 就越要当心。
最可惜的事情便就是, 功败垂成。而这种事,决不允许发生。
大部队离开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只在七日之后。在这之前,几位将军各携一支军队出发,由几个方向前进,最终所有将士到上京汇合。准备最后的战役。
达城由江铮远带兵驻守, 也算是个好安排。
他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了,情绪也不好,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着,在屋子里发呆。不过即便如此,他领兵作战的本领还是没人能够否认的,这几乎算是他的本能。
江聘和他的关系还是那样水火不容,相对而坐时,空气中只有沉默和尴尬。可也就这样了,没人想要再进一步去缓和。
江铮远原本是有意与他修复的,但江聘倔强又执拗,对这个所谓的父亲的恨从没随时间而减少过。他苦恼,却又陷入自己的难过情绪中无法自拔,便也作罢。
每次看着江铮远孤寂的背影,鹤葶苈觉着可怜,可恨,却也有些难受。但这样的事情,别人想要插手,也是无能为力。
自己犯的错,也就只能由自己去承担。谁让…你错了呢。
她在家中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没太多的闲暇时间。除了要照顾两个爱动的小孩子,还要关爱那个忙的焦头烂额的大孩子。
江聘做起事来一心一意,不愿被打扰,也就总是断了饭。鹤葶苈心疼他伤身子,便就洗手作羹汤,换着花样地给他做喜欢的点心饭菜。
弄好了,再亲自送到他的桌边,看着他吃。这份认真和细致,甚至比对咕噜和呼啦还要上心三分。
经了她手的膳食,江聘总是会抽出时间来用的。就算不多,姑娘见着了,也是高兴的。
除了这些,她还要抓紧着时间多做几套衣物出来。行军的路上辛苦,正遇上冬日,又严寒。江聘不怕冷,她却还是担忧,总想着多给他带一些。
用结实的棉布里面垫上软软的棉花,穿起来暖和又舒适。这些事情绣娘也可以做,但鹤葶苈却是一定要自己来。
关于江聘的事情,她总是会多想一些。她不理会那些军务,但是生活上却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些的。一日三餐,衣帽鞋袜,沐浴时的温水,束冠用的玉簪…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她做着,却也乐在其中,不觉疲倦。能由她来完成的,便就不假他人之手,事必躬亲,全心全意去做到尽善尽美。
或许这样做没什么太多的意义,但她还是坚持。姑娘好说话儿,却也有自己的小倔强。
上次江聘要离开她的时候,恰恰是在一年前。那时他们新婚堪堪两个月,要面临的却是半年多的别离。
那次的心情,鹤葶苈还记得。那样的苦涩,苦到心坎去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就连午夜梦醒时看着他安静睡着的侧脸,她都会鼻头儿发酸。一想到以后的枕边将会是空落落的、冰冷的,她便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迷茫,彷徨,无助。
而那段真的没有江聘的日子,鹤葶苈不敢去回忆了。就好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无论处在多温暖的火炉旁,还是会感觉到冷风。
在窗边眼巴巴地盼望着他来信时的心痒,被人欺侮、受了委屈却连个拥抱都得不到的心酸…每次躺在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却还是觉得寒冷。
夜半睁了眼,耳边好像还有着他轻轻哄着她睡的声音。可侧了头,只有微微颤抖的幔帐。那时候,是真的无奈,能做的,也就只有叹气。
再后来,则是一路的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只是一转眼间,她就好像失去了一切。如一颗随风飘摇的草,风急雨大,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就会被拦腰折断。
鹤葶苈有时会想,若是没有孩子在,她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那是真的苦,难过到让人无法想象去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苦。
收不到他的消息,每日里提心吊胆,要护着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忍受无止无休的颠簸…身体的透支,内心的崩溃…全世界都在眼前一点点地坍塌。
已经记不得流了多少泪了。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她承认她被惯的太坏了,娇贵,不经事,还有着小矫情。可她真的是不想再离开他了,那种感觉,太令人恐慌。
是真的怕了。就好像是经历过一次不见底的深渊,以后哪怕只是看到天黑,都会慌乱。
这些事,鹤葶苈都未跟江聘提起过。
他们亲密得像是已经骨血相连,几乎是无话不谈的,如同一个人般。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即便是早已过去的忧愁。
她享受江聘无微不至的关爱,却也不愿看到他心疼她时自责的样子。他抿了唇,心里难过,她便也就低落了。
更何况,江聘那日迎她进城时曾经应过她。说不会再离开她了,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鹤葶苈从没怀疑过这句话。她一直以为,他会带着她一起走的。
说好的,若非死别,绝不生离。他那样好,怎么会食言呢。
所以,当她意识到好像事情不是这样的时候,才会那样无措。她已经很久不哭了,那一晚,却还是委屈地落了泪。心…都要碎了。
那次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吧,其实也算不上吵架。没有针锋相对,甚至没人多说一句过分的话,但还是那样地让人伤神。
江聘在那日回来的不算太晚,鹤葶苈刚沐了浴,正坐在桌边弄她的裙子。灯挑的稍亮了些,她披了件小袄在肩上,一边捏着针线缝补,一边安静地等他。
她在把裙子改成裤子,一点点做的细致又认真。江聘回来后看见了,还笑着问了句,可在听了她的回答后,弯起的唇角又慢慢僵硬在脸上。
“穿着裤子方便些嘛,行军的时候总不能拖累你。”
鹤葶苈上前去帮他把外衣脱下来,还顺手塞了个小炉子进他的怀里,答的轻快。
她转过身去给他拿热毛巾,可是却是迟迟听不到他的回答,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空气里浮动着。
江聘的手臂动了动,寂静的屋子里,布料摩擦的声音分外清晰。
姑娘心思敏感,心里立时就咯噔了一声。她太了解他了,这样太不正常。
鹤葶苈转过身,脚步生生地顿在了离他三步的地方。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他敛起来的眉眼,又失了声。
“葶宝乖…”江聘动了动唇,往前走了两步抱住她,将下额放在她的发顶,轻轻地哄了句。
这话一出,姑娘的泪瞬时就到了眼眶了。
她几乎能猜得到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这一点也不难。怪不得他一直未曾开口提起这件事,原来,他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
食言而肥。鹤葶苈咬着唇,透过泪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依旧好看,越来越好看,可怎么说出的话就那么讨厌呢。
太讨厌了,不想理他了。
看她呜呜咽咽地哭,却又躲闪着不让他抱的样子,江聘的心酸涩得像是泡在了梅子汁儿里。他不管不顾地搂住她的身子,紧紧地,不让她动,要将人揉进骨肉里似的。
鹤葶苈抬脚踹他,要离开,江聘发了狠,干脆脱了她的鞋子将人给端了起来。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托着她的臀,让姑娘的腿缠在他腰上的姿势。
面对着面,能数清她的睫毛似的。沾着泪珠儿的,黏成一缕缕,长又卷翘。眼眸被润泽得清澈剔透,唇微微撅着,好委屈的样子,楚楚动人。
江聘好心疼。
他叹了口气,往旁边走了几步,背靠在墙上,将她往怀里又揽了些。用鼻尖贴着她的,柔声跟她讲道理。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宠溺又温柔。
江聘个子高大,手臂强壮有力,这样的姿势也并不觉得多累。只是怀里姑娘的抽泣声让他心口酸麻,很难受。
他原本是想带着她走的,他也舍不得她。史上也并不是没有将领在行军路上带过家眷,辛苦些罢了,危险倒是没想象中的那样多难。
他本来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可是老夫人的一席话又让他打起了退堂鼓。
大冬日的,风大天寒,路上困难重重,他的小妻子那样娇气,怎么受得住。到时候她若是生了病,染了风寒,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