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清平纪——天蓝宝蓝
时间:2018-01-17 15:06:59

  “你个杀千刀的狠心死娃子,这些年一走就没见你咋回来过,你这是要挖俺的心啊。你爹走了,也不能就不认俺这个娘。你去当兵后俺在家那是天天挂念,深怕你有去无回断了孙家的香火,好在你平安回来了,现在媳妇也娶了,俺就是到了底下见到你爹,也有脸跟他交代了。”
  嚎啕完就上前想拉馨妍,被孙建国毫不留情面的先出手,把馨妍拉到一旁让赵菊花落了空。孙建国不理会赵菊花脸上僵硬的神情,冲佝偻着辈头发花白的石长春笑道:
  “我爹活着时积德,这不我都这岁数,还能保佑我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凤家我娘身体不好,县城离村子路程又太远,又天寒地冻的,我爹才没通知你,省的折腾。这不,昨天刚办完事,今天我带妍儿回来给我爹上坟,让他老人家在底下也高兴高兴。”
  石长春苍老的面上露出笑容,从当年孙建国寄信回来闹的不好看之后,凤家就不跟他家走动了。石家事事都理亏在先,石长春也没脸上凤家的门。就算知道孙建国此刻说的只是客套话,他还是很高兴,摸着腰间用了一辈子的烟斗,笑呵呵点头道:
  “给你爹上坟是应该的,你成家了他也能彻底放心了。,凤家两口子人是没话说,妍丫头也从小乖巧懂事,你能做他家女婿,可不是修的福气。黄纸炮竹买准备好了吗?老人不图儿孙啥,不过你常年不在家,难得回来一趟,该孝敬的不能忘。”
  孙建国笑着点头,态度非常的亲切,一点看不出他对赵菊花的冷漠。天差地别的态度,让一旁的赵菊花心中暗恼,眼睛看了一圈明显看热闹的人,总觉得村里人都在看她笑话。忍下恶气,赵菊花转向馨妍,摆着婆婆的譜,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你家还在村里时俺就瞧着你喜欢,没想到一转眼当年的小丫头成了俺儿媳妇。你爹娘也是的,这么大事也不提早通知俺,家里早几年就攒棉花给建国准备了新铺盖,就等着他娶媳妇时省的打饥荒。建国是老孙家的根,结婚这么大事怎么也得在村里办,在县城里办算什么回事。哪有娶媳妇男方不出头,全由女方家操持的。”
  赵菊花这话说的委婉,只差没明说凤家不地道,婚事也名不正言不顺了。对此,馨妍不在意,却也不会开口解释。抬头看向孙建国,解释的话她说在多,也没从孙建国嘴里说的有用。而孙建国对他娘,却没什么好脾气。板着脸一脸的冷漠,语气不耐烦道:
  “我一个大头兵,没屋没院的,拿什么娶媳妇办事。在说了,我爹不在了我自己就能当家。妍儿这么好的条件能去她是我的福分,就是我当上门女婿,也多的是人抢着做。凤家张罗婚事最应该,我这个岁数本来就是打光棍的命,也就我凤家爹娘看着我长大,信任我人品,才把妍儿嫁给我。”
  一听孙建国是上门女婿,不说村里其他人的想法,赵菊花就脸色难看:“你当这么多年兵,部队里管吃管住,补贴工资俺一分钱没见你的,这么多年存的也够你娶媳妇了。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去给凤家做上门女婿?俺跟你爹辛苦的把你养大,不是替凤家养的,你就这样报答俺跟你爹的养育之恩的?”
  孙建国冷着张脸,豪不留情面道:“我五岁就开始下地,五岁之前也是我爹养大的,你除了生了我之外干过什么?把家里的钱跟口粮藏起来,看着我爹病的下不了床也不肯花钱给他看病,要不是我大了能扒拉吃的,我跟我爹早饿死了。你也有脸来对我指手画脚?我爹死了没几天。你占着我爹的房子找了个男人上门。我当上门女婿怎么了,只要是我的孩子以后就不会断了我爹的香火,孩子姓不姓孙更跟你没关系。你男人性刘,给刘家生儿育女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跟孙家也没一丝关系。”
 
 
第64章 
  孙老大的坟地在村子后面的地里,农村各家都有阴三看过风水不错的坟地,祖辈的坟地多数都是埋在一片。馨妍把油纸包着的绿豆糕花生米,炸鱼块和鸡块摆好在坟前,一小壶白酒两个白瓷酒盅倒上酒。孙建国把几刀黄纸鞭炮拿出来,用火先把黄纸点燃,孙家其他祖辈的坟上,也都放了些黄纸烧。
  分好黄纸才拿过手臂长的一串鞭炮,在火堆上引燃扔掉,炮竹有秩序噼里啪啦的震响。馨妍跟着孙建国的动作,跪在孙老大坟前磕了三个头,其他祖辈也都挨个的磕头,以示对长辈们的尊敬。磕好头,孙建国把带来的酒,分别在每个坟头撒了些。当然最亲近的亲人,多撒了两杯白酒。
  黄纸烧完,孙建国就动手收拾他爹坟前的贡品。说是贡品,谁都知道只是活人的一个心理作用,孙老大不会从地底下出来吃,东西金贵也不会就摆在坟前浪费。馨妍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头,被村里人绊住些时日,上完坟的时间也比预期的晚。眼看着已经快正中午,吃不吃饭馨妍不在意,只赵菊花是孙建国的娘,不可能夫妇来了村里上坟,不去她家坐坐的道理。
  孝敬父母是为人儿女应该做的,一星点的东西馨妍不会放在眼里。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馨妍还是会以丈夫的意见为先。时代不同,结婚后她不会完全的出嫁从夫,但家里的小事,尤其是孙家的家事,顺着他的意思能省去不少麻烦。
  “你看是不是去娘哪里走一圈?路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贡品不好拿着走亲戚,包里带来的还有一包焦米苏,鲜肉也有一斤用油纸包着的,还有半斤红糖,东西有些少再添十块钱孝敬,礼节上也差不多了。”
  孙建国提着东西两人并肩往路边走,听到馨妍的询问皱眉沉默不语,等两人到了路边,孙建国把东西往自行车后座挂着的布袋子里装,才开口坚定道:
  “不用了,各有各的日子要过,早在我爹病重之后,我就没有什么娘了。她是刘家的人,跟我们孙家没关系。在说了,我是咱家的上门儿子,更没有孝敬她的理由了。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咱平时也不回来,耳不听不烦。”
  馨妍浅笑盈盈:“这么大人还说没谱的话,你今个在村里说自己是上门女婿,以后想澄清都没人信了。娘跟村里人,不定会怎样想爹娘呢。”
  孙建国盯着馨妍的笑容,不自禁松开紧锁的眉头,咧嘴跟着一起笑,道:“那有啥,我说的是事实,只要是咱家的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有好爹好娘好爷奶,不怕教不出好孩子来。对这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馨妍红了脸颊,对这个过于开放的话题不予回答。孙建国装好东西,把棉袄在度绑好在车后座上,长腿一跨坐上自行车坐,侧身回头露出一口的白牙,笑道:
  “媳妇坐上来,走咱们回家,咱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早些回去省的他们挂心。下次过完年再回来给爹上坟,等咱们回部队里,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咱爹在地下盼了这么多年,肯定更希望下次来,能给他送好消息呢。”
  馨妍娇瞪他一眼,没继续劝说去婆婆家,坐上自行车后座,手扶着孙建国的上衣。而孙建国等馨妍坐稳了,单脚支着地,另一只脚放在脚蹬上用力一蹬,车轮转动车子稳稳的直线前进。中午了,大多数人都回家煮饭,在村里逛哒的除了孩子,也就三三两两的老爷们。孙建国打定主意要回县城,遇到熟人客气留饭,直接拒绝只说赶着回村。
  农村里自有一套人情往来,孙建国如此来去匆匆,不带歇脚的做法,大多数村里人都会觉得他狂,出头了就看不起家乡的乡亲们。这年代人们非常重礼节,看望病人走亲访友,不一定是要你拿了多上东西,而是彼此都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空着手去探望病人也是常事,情谊到了就好,所谓的礼轻情义重。
  显然,孙建国连亲娘和亲叔叔家都不上们,那就是他没人味。孙老大是逝去多年的人,当时的情形赵菊花跟孙老二再无情,那些往事也随着逝去的人一同被慢慢给遗忘。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衡量标准去衡量所有人所有事。一家人在闹腾也是一家人,胳膊肘都是往里拐,没见过谁会往外拐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孙老二跟赵菊花再有错,那也是他的最亲的亲人。
  孙建国上完坟连门都不上,就调头离开,那就是他的不对,太没人情味。可什么是人情味?难道就是掏心掏肺后被辜负,还要觍着脸把好处送上门才叫人情味?说白了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轮到他们自己身上,兄弟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不要太多。一个娘胎爬出来,哪个不是结婚后,都因利益分配不均,才会兄弟闹崩的。
  等俩人骑车子出了村子,已经正中午了。孙建国体力好,脚下跟踩风火轮一样,自行车飞速前进。馨妍坐在后面吓得紧紧抓着他的棉衣,深怕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掉下来。好在泥土路平整有韧性,跟自行车轮胎两下一起减震,馨妍有坐在棉袄上,除了觉得速度太快并不觉颠簸。十来分钟的时间,就骑到曾经捉鱼的大水塘。
  一路孙建国嘴里不停的絮叨部队里的趣事,逗馨妍开心,自行车快骑着路过水塘,没想到从路边不远,□□枯野丛遮住的土凹里冲出一个人来。人直直冲到自行车前面不远,孙建国见惯了生死大场面,反射性的双腿撑地,双手紧握两个车头的刹车。自行车没撞到冲出来的人影身上,可后座的馨妍就惨了,猛然一个前后惯性,之间被摔倒在地上。
  臀部跟地面剧烈的接触,钻心的疼痛让馨妍紧咬唇角,忍不住□□出声。孙建国心里一紧,哪还管的上冲出来的人跟自行车,赶紧扔了手里的车把头,蹲身查看馨妍的状况。好在没真的摔出什么毛病,馨妍之所以疼得□□出声,主要还是因为腰肢本就酸软,再猛然被摔坐地上,才一时疼得缓不过来劲。
  孙建国满心的自责,心疼的把馨妍轻松抱进怀里,大手不敢用力轻柔的给馨妍拍去灰尘,抱着忍疼无力靠在他怀里的馨妍站起身,才冷着张脸看向突然冲出来的人。灰黑色脏旧的补丁棉衣,同色脏旧的补丁裤子。衣服都很单薄,脚上光脚穿着单鞋,腊月寒冬肯定难熬。一米五多点的瘦小身个,黑瘦的皮肤,如果不是梳理的还算整齐的泛黄麻花辫,绝对看不出对方是个女的。
  这样的小体格,拦路打劫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不排除团伙性的抢劫。要是光凭对方一个人,别说有孙建国这么壮实的人在,就是只有馨妍一个人,比罪魁祸首高了大半头,力气小也能逮到对方。对方不等孙建国问罪呢,就已经率先开赔罪,而且吐字清晰,句句都带着莫名其妙而来的自信和熟络,道:
  “对不住,馨妍妹妹摔疼了吧,俺不是有意的。馨妍妹妹还记得俺吧?小时候咱俩玩的可好了,俺是孙妮儿,当年咱们俩一起被凤伯抱回大石村,只是俺命不好被孙家收养。馨妍妹妹,俺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希望妹妹看在咱俩打小的情份上帮帮俺吧。”
  馨妍从孙建国怀里抬头,看了好一会对方,也没跟记忆中早就模糊了的脸和名字对上号。不过孙妮儿这个名字,她还是印象很深的,毕竟跟她有一样的机遇,想不记住都难。随即就颦起眉头,孙妮儿的心思有种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简单的事都能被她弄麻烦,更可何况她现在开口请求。说是请求,可言语中可没求的诚意,反而带着信心十足。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和信心,觉得馨妍一定会去她意。感觉疼痛缓解了许多,拉了拉孙建国胸口的衣服,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有外人在,馨妍还是不习惯如此亲密,总觉得太过不矜持了。而孙建国显然不觉得,在孙妮儿说跟馨妍同时被捡回来时,就本能的对她不喜,没的为了莫名其妙的人,让馨妍忍着疼站地下。
  馨妍无法,只能乖巧的在他怀里,冲孙妮儿淡淡道:“不好意思,那么久的事,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娘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现在病卧在床,生活都要我来照顾,没时候间帮你什么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着回家呢。”
  孙妮儿愣神片刻,显然没想到馨妍问都不问缘由,就拒绝的如此干脆。孙妮儿不想重复前一世的命运,一辈子都被孙家糟蹋。从她十五岁开始,孙老二婆娘就嘀咕着让她跟孙保柱圆房,只不过是孙妮儿太瘦巴的体格,这才能拖上一两年,眼瞅着过年她十七了,这次是怎么都不可能躲过,孙家的老女人也不会在信她的理由跟借口了。
  可恨时间过的太慢,再过两年大混乱的政策彻底废除,经济控制松动,不需要动步就要介绍信,她哪里用的到求凤馨妍。可眼下凤馨妍明显的不想理会,跟当年凤家离开时一样,不论她多可怜都不愿意伸手救她。可明知如此。她也没法维持骨气扭头就走。眼下不是在意意气的时候,大石村没人会帮她,眼下形势紧迫她不能放过这难得的巧机。
  “馨妍妹妹,过了年孙家就打算让俺跟孙保柱圆房,可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有幸福的。孙保柱好吃懒做不是托付终身的人选,俺知道孙家养大俺应该感恩,但等以后有能力了也会报答他家,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搭上俺自己一辈子。俺只要跟你们去县城,到那里请凤伯托人给俺开一封介绍信,后面就不会在麻烦你们的。”
  这话说的一堆的漏洞,没有一丝可信度。今个她要是跟着两人走,凤家等于招惹了一个□□烦。大石村的人又不是傻子,这边他们夫妇来上坟,那边孙家的童养媳就跑了,就算没关联也会揣测到一块。县城那么大凤家莫名多了个人,街坊邻居进进出出怎么会看不到,孙妮儿不会隐身也不是跳蚤,小到看不见人影。孙家只要上门,随便一打听,凤家就别想太平了。
  再者,大冷的天,孙妮儿一个年轻姑娘,身上没钱没干粮。不识字又没谋生能力,就是拿着介绍信能跑去哪?孙妮儿显然也是走一步顾一步的人。等到了县城,会不会又变卦求着给她安排工作?她的命运或许比较不幸,只是孙家养大她,农村里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虽然穷点,可也吃喝不艰难。外面的世界再大,政策摆在那里,也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孙建国也不是傻子,反而比馨妍更清楚外面的状况,对孙妮儿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冷漠的看着对方,不耐道:
  “你说的到轻巧,不想认命就自己去闯,别连累我家。没介绍信到其他地方,也是被当做流氓被抓。大城市的工人子弟都安排不完工作,你一个农村没户口的姑娘,凭什么在城里找工作?离了大石村,运气差了出县城说不得就遇到拍花子的,被卖到偏远的山沟子里当媳妇,到时你哭死也来不及后悔。你在孙家长大,好歹感情还是有的。孙保柱好吃懒做,有他爹娘父母帮衬着,你们一点也饿不死。”
  孙妮儿被责问的气短,她就想离开大石村,离开孙老二一家人。先混过这两年,等政策下来去省城火车站卖茶叶蛋,这个年代的人都以工人为荣,个体户被人看不起。可正因为如此,才没人会跟着争生意。等人反应过来开始做个体会,她也存够了本钱,小本买卖可挣得比工人工资高,后面在做其它生意也是不迟。
  看孙建国和馨妍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多事帮忙她的。心里有些混乱,孙妮儿揪着脏旧的衣摆咬了咬唇角,转而用其它方式。就是嫁人,她也不愿意跟孙家有关系,也不愿意在重复前世的不堪一辈子。前世孙建国就跟村里没什么走动,但是听说他在部队里混的不错,老一辈的人没少以此挖苦赵菊花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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