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清平纪——天蓝宝蓝
时间:2018-01-17 15:06:59

  孙妮儿立时一脸惊喜,可随即回神,心中的惊喜就慢慢消失了。凤天幸给馨妍安全不到的工作肯定是正式工,而她……一个临时工还是打杂的。总有一天,她要活的比所有人都好,尤其是凤馨妍。孙妮儿自认是有大造化的人,这个世界只有她知晓未来。就凭着这份先机,她就不会一辈子碌碌无为。
  凤天幸看了看孙妮儿粘腻乱糟的头发,单薄脏旧不合身的衣服,心里忍不住叹气。一个姑娘家家,干净利落才能给人更好印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村里家家都是这样,孙妮儿有时间费嘴皮子,也不花点时间收拾收拾自个……人靠衣服马靠鞍,衣服不怕旧不怕补丁,但也要干净利索才行。
  凤家以前在村里住,曲红霞也把大人孩子屋里屋外收拾的利索干净,等搬到县城后,夫妻都工作时间少了,可闺女接手了家务事,收拾的更干净。习惯了干净的生活的人,再看到邋遢不讲究的人,真心觉的非常不习惯。凤天幸想了想,还是看向洗衣服的馨妍,道:
  “妍儿,给你妮儿姐找套你的衣服换上,棉鞋也拿一双吧。妮儿,开水瓶里又热水,用洗头膏洗洗头收拾利索点,咱就去问问。”
  孙妮儿眼睛尴尬的在院里扫一圈,洗衣服的馨妍两口子,她对面的凤天幸,就是瘫了不能动弹的曲红霞,个个都是衣服头发干干净净。以前在村里大家都差不多这样,天天一堆的事也就没在意这么多。有条件的话谁不愿意跟凤馨妍一样,天天都打扮的干净漂亮。可大冬天的冷水又不能用,洗澡洗头都不方便。眼下被凤天幸提出来,虽然没说其它,孙妮儿心里却有种别揭短的自卑感。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凤家总是一而再的令她无言面的难堪,她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自尊,去忍受再而三的屈辱。用热水洗了头发,接过凤馨妍递过来的旧棉衣棉鞋,沉默的西屋换上。在跟凤天幸离开凤家时,孙妮儿回头看向院里。孙建国正用干净的新毛巾,躬身给凤馨妍擦手。就是孙妮儿一个旁观的外人,都能看出孙建国脸上的疼宠和心疼……
  而凤馨妍上身红色的新棉袄,做工精致又好看,下身是黑色新裤子,衬得凤馨妍这个人更漂亮娇俏……总有一天,她孙妮儿要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用钱狠狠砸到欺过她辱过她的人脸上。临时工的工作,因为有凤天幸的面子在,安排的很顺利。管吃管住一个月八块钱,这对一个大字不识又是农村出来的人而言,真的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孙妮儿嘴里道着感谢,心里如何想法凤家就没人在意了。终于解决了粘上来打不得骂不得的麻烦,馨妍把厢房孙妮儿用过的被子,拆掉洗干净收起来,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年发生了不少的事,馨妍也打算借着新年的喜庆,热热闹闹的过年除晦气。不过过了年就要跟着一起离开,尤其是吃的东西家里准备的并不多。
  孙建国给他首长打过电话,房子已经安排好了。由于凤家人多又有病人,就给腾出了三间小院的小平房,这可比住楼房要方便。晒个衣服棉被都方便很多,这么优待的原因,说白了也是孙建国在部队里受领导赏识。这年代,没人有胆子敢明着为自己谋利。实权派反动运动可才安稳了两年。
  不过顺水推舟做好人,谁都挑不出错,还能收买人心。不论在什么年代,官场上都是独木难支。要么被利用,要么利用人,要么就是没人用。不是没人做孤臣,只是做孤臣的人,都有皇帝的赏识和背后的偏袒。在官场中,能力占四分,审时度的精明占三分,另外三分是给上位者为我所用的重视度。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稳,走的更高。
  七五年的新年,对凤家而言会是一个新的开始,温馨平静守了年夜。初一早上孙建国天没亮就起床放鞭炮,然后两人去给凤天幸夫妇磕头拜年。大年初一不能开抽屉,不能动针刀剪,太阳不出来不能梳头,容易散了福气。好在初一吃吃水饺,都是提前一天包好的,只要下到开水里煮好就行。
  往些年每逢年初一,馨妍还会跟着爹娘一起去拜年。只如今同董家断了来往,凤天幸跟曲红霞退休后,以往的关系也就淡了下来。过了年凤家就要离开,该断的也都断了。今年算是这些年来,最安静的一年。孙建国跟凤天幸学下棋,馨妍在东屋给娘亲按摩肌肉。就是馨妍都没想到,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几个,跟往些年一样来凤家拜年。
  算起来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再相聚就是一向淡然的馨妍,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们几人都不见了曾经的肆意,多了稳重跟成熟。抛开跟董家和潘家的恩怨,馨妍对他们的改变还是挺欣慰。男儿当顶天立地,上不愧爹娘的养育恩,下不愧对儿女的敬仰,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儿。
  五人进了堂屋,如往年一样跪在堂屋里,给凤天幸和曲红霞磕头拜年。凤天幸不住的感叹让几人赶紧起来,回身去东屋拿了五个红纸包着的红包,乐呵呵的递给五人,道:
  “不管怎么样,你们能来给我们拜年,这份心最可贵。你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有些事呀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初六我们跟着建国一起去从军,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们都要好好工作,成家立业了就是大人了。”
  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并没对随军的事早就有猜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董国强的改变最明显,完全褪去了往日的跳脱和简单,稳重的冲凤天幸笑道:“听说部队的军区医院很好,凤奶奶去那边说不定能恢复的更好。等出了正月,我也要去当兵了,不知道建国叔在哪个军区,说不定有机会能去看你们。”
  凤天幸惊诧:“你家不是给你安排好工作了吗?怎么突然要去当兵?”
  董国强笑着回道:“我想自己闯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日子,而不是什么都必听从家里的安排。”
  这次孙建国闻言,也高看董国强一眼,不是谁都有勇气放弃安稳的工作,去面对完全陌生的另一种生活方式。上下打量了董国强片刻,孙建国开口道:
  “我在吉省军区第五师三团,军队生活讲纪律,虽然艰苦单调,可更有很多宝贵的东西。只要能吃的了苦,就不怕混不出头的一天。”
 
 
第67章 
  孙建国跟董国强了解几句,就不再插话,只在一旁听他们说。几人也没坐久,半个钟头就起身告辞。已经过了无忧天真的年纪,说话做事也慢慢深思熟虑,不再一味的意气用事。每个人都在成长,成长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咸,也只有各自能体味能明白。潘国明从拜过年之后,就一直沉默听着其他人说话。一直在几人起身告辞,馨妍除了几人上门后端茶过来,送行也再没出来过。
  孙建国跟着凤天幸,以凤家男姑爷主人的身份,送五人到门口。在准备离开前,潘国明站到孙建国跟前,抬眼看向比他高壮魁梧孙建国,脸上三分失落两分嫉妒,剩下的五分是满满的坚定。严肃且坚定的望着孙建国的双目,道:
  “好好对馨妍,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还年轻,十年二十年我会努力有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按自己意志来活着,不再被任何人左右命运。等到那时,如果馨妍过的不幸福,我会把她从你身边抢回来。”
  孙建国臭着一张脸,微微眯起双目,只要是男人都没法忍受被质疑,如被挑衅的狮子,冷冷凛道:“妍儿是我媳妇,这辈子也只能是我媳妇。你没抓住唯一的机会,那么这辈子都没有一丝的机会。”
  凤天幸叹气,上前拍了拍潘国明的肩膀,少年人多情,少年人无情,可少年人也长情。如果说每个男人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基本都是少年时光发生的那一段。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管怎么样,凤天幸希望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幸福。
  “国明,过去的就过去了,人呀不能一辈子都陷在过往里。要向前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很远,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幸福。建国稳重可靠,他会好好照顾妍儿的,你们也都好好的上班过日子,别跟家里闹别扭了,他们的出发点总归是为孩子好。”
  不管是潘国明还是董国强,都沉默没有吭声。很多时候,家人以为你好为出发点,可所做的事却不顾他们的意愿。如果可以,这种为他们好的心意,他们宁可不要。可等他们明白过来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
  此去一别,或许再无见面的机会,曾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各奔东西朝着未来的方向努力。至于在医院里做临时工的孙妮儿,来不来拜年,凤家都没人在意。初六的火车,从县城到省城要提前一天去,也就是说初五一家人就要动身去省城。家里需要收拾的东西很多,衣服棉被锅碗瓢盆,过日子手底下用的东西,除了水缸类无法带走的,只要是能带的馨妍都收拾起来,还要准备火车上吃的口粮。
  孙建国的东西少到忽略不计,馨妍跟爹娘冬夏的衣服,就用被单收拾了一大包系好。薄的厚的棉被就七床,压结实要两包,另外还有家里的厨房里的药材和琐碎东西,怎么也要收拾两包东西。一口八掌的铁锅,也刷干净跟碗筷这些东西一起带走。剩下的都送给隔壁邻居家,可即使如此,五个大包裹,靠人提着去省城肯定不现实。
  已经是家里支心柱的孙建国早就有准备,出去一趟不到一个钟头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辆拖拉机。孙建国把包裹提到拖拉机上,再轻松的把曲红霞连人带推车一起搬到拖拉机上,等凤天幸和馨妍跟围过来的街坊邻居道完别,一家人总算坐上拖拉机,向省城出发。县城离省城很远,坐拖拉机足足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
  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下车,把东西搬下来后,孙建国跟土拉机手道别时,悄悄塞了个红包给对方。红包里里面装着两块钱,算是让人帮忙的辛苦费。出门在外,都会有很多的不便,吃住梳洗都要比家里麻烦很多。招待所没介绍信,就是给再多钱人家也不给住。孙建国有□□,说明了情况,很容易在招待所要了两个房间。
  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招待所吃了早饭,四个二合面的馒头,黏糊糊的二米粥配咸菜,花了四两粮票和五毛钱。吃过饭孙建国去车站买票,凤天幸跟曲红霞自说自话,馨妍则抓紧时间。把曲红霞换洗下来的尿布,洗干净用力拧干水装起来。
  为了方便坐车,馨妍准备的换洗尿布多,至少在到达孙建国部队前够用。馨妍没坐过火车,听孙建国说车上有厕所,也有开水和用水的地方,不至于没法洗东西。孙建国出去一个小时不到,就买票回来了。三张卧票一张站票,用孙建国的话就是,火车上也不太平,夜里要他不守着也不能安心休息。
  火车开动时间是上午十二点半,孙建国回来他们就动身去车站。人多行礼也多太耽误时间,早些去省的误了车时。只有人等车,可没有车等人的说法。五个大包裹,孙建国自己就提了三个最终的,另外两个装衣服棉被的包裹,凤天幸提一个背一个。而馨妍提着火车上吃的干粮,推着娘亲一路跟在孙建国身后,一家人凭票进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还是挺大,六排木制靠背长凳上,三三两两的坐着小百十个人。馨妍扫了一眼,基本都是穿着黑色蓝色列宁装的人,一身军绿的男人和一些年青人。估计除了反队的军人外,其他应该是出差的工作人员,和回家探亲的知青。孙建国穿的也是一身军绿,同穿军绿衣服的人撇了他们一眼,心里就清楚了大概家庭情况,都非常友好的冲他们点头致意。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火车进站开始检票时,有几个只背着简单包袱的军人,过来热情的帮着提行李。能腾出手的孙建国,帮馨妍推曲红霞,毕竟火车站有不少的台阶,光靠馨妍肯定没法连人带车推下去。即便是如此,等一家人上了火车,找到他们卧铺位置时,馨妍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
  舟车劳碌果然是很累,馨妍前世从生到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都城外的法音寺。可那时她是主子,什么事只要动动嘴,下面的事情自有奴仆准备的妥妥的,不像现在事事亲为。擦了擦汗跟孙建国一起,同几位帮忙的同志道谢。军人一身同样的军装就能有说不完的话题,馨妍趁孙建国在车头链接过道里,跟几人聊天的空档,赶紧回去把几大包行礼规制放好,给躺在下铺的娘亲随从隔水塑料和尿片,在盖上棉被。
  还好火车上的人不算太多,曲红霞的躺坐轮椅,跟乘务员询问后,推放到了火车接口的那个闲置空位上。等弄好这些,馨妍才闲下来,坐到娘亲卧铺边,拉着她的手摸了会脉,一番波动无事才彻底松了口气。还好是跟着孙建国一起去,要是孙建国先比她们早离开,馨妍真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火车。
  卧铺上中下三层,孙建国买的两张对面位置的下铺,和一张二层楼卧铺。这样都在一个走道里也方便照应,绿皮火车呜呜鸣笛,吭哧吭哧的启动,振动声带动车厢也微微摇晃。第一次坐车就是馨妍,也忍不住好奇的从窗口往外看倒映的建筑物。凤天幸也躺在对面的下铺上,看着馨妍笑呵呵道:
  “妍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车呢,火车速度快也稳当。轮船的话,在甲板上看碧海蓝天更漂亮,还有飞机,飞机飞在天上,从上面鸟瞰,那体验也很奇妙。”
  说的馨妍心痒难耐,转而一想以后总归会有机会去坐。凤天幸上铺穿灰黑列宁装带着眼睛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火车开动前没多久才匆匆赶上车。此时,对方勾头看向下铺的一家三口,五官普通的脸上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多撇了馨妍几眼,脸上笑咪咪道:
  “呦,瞧不出来呀,老爷子厉害啊。你这个年岁,轮船飞机都坐过了。轮船还罢了,沿海地区就不少,这飞机可了不得,这可得跟海外有关系吧。”
  馨妍心里一凛,政治觉悟瞬间警惕起来,接过话头冷淡回道:“我们家根正苗红的贫民,哪来的这关系那关系,也就我爹在城里听人看书说过几嘴罢了。你这身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能耐人,还清楚这么多,想来比人家书里知道的还多,不如多给我们说说,也让我们这些泥巴腿子好好开开眼界。”
  凤天幸又不是傻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躺在卧铺上看向对方,直视对方精光闪闪的眼睛,一脸憨厚乐呵道:“要不是沾了女婿的光,我这么大岁数连我们那的县城都出不来。你们工作同志有学问懂得也多,给说说我们也能长长见识,以后跟人吹牛都能更有信服力。”
  对方讪讪的挠了挠头发,笑了笑收回脑袋躺到他的铺位上不再吭声。这时候孙建国回来,刚巧听到后面的一句话,纳闷问道:“谁吹牛呢?聊什么呢?刚才帮忙的几个同志中,有两个跟我一个军区,想不到这么巧一起回去,咱们是老乡以后有事都能多个照应。”
  凤天幸上铺的男人,在看到孙建国身上的衣服,就侧身向里闭眼睛睡觉了。就凭孙建国那身衣服,凤家那绝对妥妥的根正苗红。馨妍扫了上铺一眼,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那么些人,看似精明外露,本质除了爱出风头,实则没几分真精明。反而不少面相憨厚老实的人,说话做事才叫聪明。拿出带来的热水瓶,让孙建国去接一瓶开水,馨妍把带来的几样吃食拿出来,等热水提来就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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