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l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今天有收获吗?”Richal打开灯问窦冉。
窦冉坐在房子中间,旁边放着收拾好的行囊:“Richal,下面的路我想自己走。”
“你在开什么玩笑?”Richal说,“外面多危险,你一个人。”
“那与你无关。”窦冉拿起身边的行李。
Richal抓住她的手腕:“你一个人就这么出去,是找不到他的。”
“跟着你就能找到了?”窦冉反问他,“我今天都看到了。如果你没有平安回来,我可能还会有些顾忌,但是你看看你身上哪里有一点受伤。”
Richal愣了几秒:“我可以解释的。我的确是瞒着,他是我哥哥,我也没有办法。”
“他是我的敌人。”窦冉瞬间回想起她和Richal的相遇,想起以前陈斯不让他们多接触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
六月中东的天气越来越热,随着战争大规模的爆发,难民的数量也增加了许多,大批的难民拖家带口的离开自己家园,朝北度过海峡,到达欧洲。
窦冉离开了Richal,没想到竟然举步维艰,只能混在难民里面漫无目的的找陈斯。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问过多少人,在多少个难民营里寻找过。
再见到陈斯那天,窦冉几乎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以后的日子里她总是想起那天,细雨淅淅沥沥,干涸了一个月的大地引来了第一场雨,像是在灾难之后给人们送来的洗礼。难民区的人们走出,庆祝这一刻。
他们在雨水中翩翩起舞,水珠随着女人的裙摆、男人的发梢在跳跃。
窦冉穿着宽大的雨衣,背着半人高的包,站在雨地里仰着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击溃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泪水夹杂着雨水从脸颊滑落。
两天前,她听说这个难民营里有一个中国人,便徒步了两天达到了这里,找了大半个难民营,那个传说中的中国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般。
陈斯!陈斯!
窦冉抬手就着冰凉的雨衣擦了把脸,准备继续前进。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他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伸手接着雨水。两个月不见,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半长,脸上的胡子也蓄起来,刘海随意的搭在额间。身上一件单薄的破布衫,跟那些难民混在一起却有几分相似。
窦冉却还是一眼认不出,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灵感应。
陈斯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的一边。
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个人谁都没动,就这么长久的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的,陈斯突然笑了笑。
人群在他微笑的一刻,自发的朝着窦冉的背后走。窦冉逆着人群站着,人潮将陈斯带到她身边。
窦冉听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保护自己而抬起的手臂的力度,没有在犹豫。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印在他的唇上。
陈斯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唇在她的唇上辗转,用力的搓揉,像是要将她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身体里。
窦冉闭上双眼,缓缓地感受着陈斯的冰凉的体温,在耳边呢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冉,小冉。”
猛地窦冉感觉到胸前一空,她在抬眸,陈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空荡荡的难民营,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其中。她四处寻找,叫喊着陈斯的名字,但是她的叫声被雨水淹没。
天地间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仿佛有人蒙上了窦冉的双眼,她只能盲目的朝前走,突地脚下一空,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仿佛就要掉到世界的尽头。
“陈斯。”窦冉猝然坐起来大叫了声,四下看了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原来是做梦。她拉了拉身下的垫子,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会儿。
雨水落在头顶的简陋的防雨布上“哗哗”作响,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一个星期前,她在这个难民营遇到了陈斯。原本的喜悦很快就被陈斯的冷漠浇灭,看着陈斯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经过,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放在地上□□了千百遍一样痛。
即使如此,她还是选择在离陈斯不远的地方住下来。
窦冉转身摸了摸身边躺着的婆婆,头还是很烫。她站起来,撩开帘子走出去。
外面的雨一连下了几天,这场雨方式要把世界连成一片的感觉。
雨水淋在窦冉身上,头发黏在她的头皮、脸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朝下流。
这么晚了,不知道药站的人还在不在,她身上的钱只够买最后一个疗程的药,也算是报答那个老婆婆收留她的恩情了。
忽然她的耳朵听到雨水中夹杂着奇怪的脚步声,她警觉地一回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她拽着那人的手,挣扎着蹬着脚,脚往后踢,没有碰到后面的人,反而被另一个人抓住腿,顺势抬起来。
“臭女人,一阵不见变得利索多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刺穿她的耳膜。
窦冉浑身一颤,心里已然明白来人是谁。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应该也已经找到陈斯了吧。她要赶快通知陈斯。
正想着,只觉得脖子后像是被折断的剧痛,双膝触底。
雨水粘着发丝附着在她满头、满身。头疼得她抬不起来,只感觉到一个硬邦邦地东西抵在她的额头上。
窦冉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她要是死在这里至少,陈斯听到枪声也会赶快离开了,只是不知道爸妈看到她的尸体会不会难过。
恍惚中,她模糊的视线仿佛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跟梦里一样的单薄的破布衫,蓄起的长发和胡子咋一看倒看不出是个东方人。
刹那间窦冉清醒过来,大叫了声:“走!快走!”
她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来人撂倒在地。
一切来得极快,天地之间除了雨水的声音,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窦冉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窦冉,窦冉,你醒醒。”
她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来人。陈斯将她紧紧地按在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没事了,没事了。”
“陈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窦冉抓着他身上的衣服。
“是我,是我。”陈斯冷静下来,“这里不能呆了,快走。”
窦冉回过神,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对,对。要快点离开。”
“你去收拾东西,十分钟之后在这里回合,我们要趁着天没亮离开。”
窦冉回到自己的帐篷,把最后的那点钱留给了那个收留她的老太太,便收拾东西匆匆离开。
边家的难民营经常有死伤事件发生,窦冉他们走后,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太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似乎那个单独住的怪人和那个长得奇怪的女人一起不见了。
不过很快也就给忘记了。
***
跟着陈斯一路往西走了两天,他们才敢停下来休息。
陈斯找了个偏僻没人住的房子休息下来,白天他们不敢出门只能在房里呆着,晚上才会出来活动。
“我找了些吃的回来。”陈斯推门进来。
窦冉看着他,他们见面已经好几天了,陈斯始终没有开口跟她说过关于但丁和Leo的事情,她也不好开口问。
“陈斯,我想跟你谈谈。”酝酿了好几天,窦冉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陈斯放下手里的东西:“嗯。”
“你之前......为什么见但丁。”
“这是我的任务,在认识你之前,我和Leo有过协定。”
“好,这是机密,我不问。”窦冉换了个话题,“之前救我的人是你对吗?”
陈斯沉默了会儿:“是。”
“那韩宸柯呢?”窦冉喘着粗气,抓着胸口问道。
“宸柯也死在那次的行动里。”
“你为什么骗我?”窦冉觉得自己真是哭笑不得,她发现自己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把她当成傻瓜一样。Richal是这样,陈斯也是这样。“陈斯,你现在跟我说一句,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她颤抖着双手,克制不住的颤抖。
陈斯上前一步,轻轻地拥住她:“我只是想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想保护你。”
窦冉靠在他身上:“你别一个人扛着,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担。”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承担我的痛苦。”陈斯低头呢喃。
“可是我爱你呀!”窦冉哭着说,“陈斯,可是我爱你。”
“我也爱你。”陈斯亲了亲她的额头。
窦冉没有在犹豫,吻住他的嘴唇,唾液和唇瓣交至在一起。
***
从温暖的阳光中醒来,窦冉揉了揉眼睛。看着周围的东西,他们到这个边缘小镇落脚已经有几天了,这里远离战争,难得的宁静。
她和陈斯到达的第一天,陈斯便说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窦冉也没反对。
她起身推开门,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陈斯举着手里的衣服晾在外面的杆子上。窦冉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陈斯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窦小姐,你在看口水就要下来了。”
窦冉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陈斯越来越不正经了。
再抬眸陈斯已经走到眼前,抓住她的手:“我一会儿出去买点吃的,你在家等我。”
窦冉点点头,心里很是开心。他刚才说家,虽然这不是真的家,但是有陈斯已经足够了。
要说解释,陈斯之前的解释窦冉并不是察觉不到,只是她既然选择了相信陈斯这个男人,就不会再去考虑那么多。
但是当晚窦冉就发现自己似乎就是想得太少了。
半夜,陈斯忽然起身,窦冉当时并不算熟睡,醒过来,发现陈斯不在身边。便起身去找,刚出门就看到陈斯闪出门口。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跟上去。
远远地跟着她也不敢靠近,陈斯一路走到镇子中心的一家酒吧,窦冉躲在后面看清楚跟他见面的人有几分眼熟,仿佛是伊萨的人。
窦冉没敢多看,一路小跑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
窦冉在床上坐了一夜诚惶诚恐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担心陈斯不回来,又不知道他回来之后她要怎么开口。就这么直愣愣的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听着陈斯回来的脚步声,却又心虚地脱了衣服,躲进被窝里。
陈斯推开房门,入眼便是窦冉躺在床上,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蹲下身,仔细地盯着窦冉的脸颊,抬手沿着她的轮廓游走了一圈。手指停在她的嘴唇处。
最近他老是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窦冉的场景。
那天她被压在一群人下面,被翻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谁知道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他的脚踝,用那干裂的嘴唇说了句:“Help!”
陈斯当时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后面受的那些伤,也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他细细地看着窦冉的嘴唇,慢慢低头,在她唇上细细品味。
窦冉本来就醒着,紧闭着双眼,现在被陈斯一吻上,更不知道是该醒来还是该继续睡。
过了会儿,就听见陈斯沙哑着声音:“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亲到你醒来了。”
窦冉脸嗡地一下红起来,眼睛紧紧的夹着不睁开。
“既然这样,那我就真亲了。”陈斯说着作势又低头。
窦冉红着脸睁开眼睛:“醒了,醒了,我醒了。”她的视线正好和陈斯对视上,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烧一般热,“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还不都是你害得。”陈斯的声音极具诱惑力,低沉着像是沙漠的晚风悠悠漫漫的吹进心里。
窦冉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吻吻得天旋地转。
最近窦冉总是在想,如果她跟陈斯那一直这么腻在一起,或是找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那该多好。
可是大部分时候,天总是不随人愿的。
他们在库司呆了两天,虽然住在最偏远的地方,两个亚洲面孔还是会引起注意。更何况窦冉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陈斯关于但丁和Leo的事情,陈斯仿佛也根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她就值得装傻。
到了第三天一早,窦冉出门准备路上需要的水和干粮。早起开始她的眼皮就跳的不停,等她换好东西回去,推开门,她心中的惶惶不安终于印证了。
一群全服武装、真枪实弹的人聚集在她和是陈思的小窝里。
窦冉进门还没来得及叫陈斯一句,看清他的脸,就被人架住了身体。压着她的头,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只听到来人说:“窦小姐,我们不想伤害你,还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陈斯呢?”窦冉想他们既然能等到她回来,就肯定也抓了陈斯。
“陈医生很安全,你放心。”头目挥了挥手,“带走。”
看到来人陈斯没有任何讶异。
“ey,好久不见。”Leo还是那个Leo,西装革履,干净整洁。
反而陈斯胡胡子留得半长,身上的T恤还是那件旧的:“带我来不会只是打个招呼这么简单吧。”
“那场爆炸炸死了很多人,但是但丁不在其中,三月十五日,他们一伙人在底律杀了二十个看押的妇女儿童,四月二十日,我们的军队发现他们在□□城的基地,冲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处决**器官的儿童。”Leo面无表情地说着,拄着拐杖的手却不停的颤抖,“陈医生,这就是你急着收网的结果。”
陈斯默然,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丁那伙人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又能怎样,他也不过是在保命。
“我听说但丁的人最近已经联系上你了。”Leo说,“他还是相信你的。”
“你想让我继续帮你?”陈斯不用Leo把话说完,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什么叫帮我?”Leo老奸巨猾,“你这也是帮自己。窦记者那里,我总不能保护她一辈子的,她只要还在但丁能够得到的地方就会有危险,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