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客——水獭大王
时间:2018-01-17 15:28:35

  英国公府门口站了不少人,打头的是穿了一身便服的英国公,迎着两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客气虚套着。容桓“吁”一声使得马停,翻身下来,把鞭子随后一扔,先向英国公见礼,又回身笑着跟那两人寒虚,“小侯爷,欧阳少卿。”
  这两个犹胜潘安的青年公子,正是送妹子前来以及刚下公房的韩小侯爷和欧阳剑。
  他二人这些时候只在迎亲前与容桓一见,对于那日迎娶的荒唐两人不但亲耳所闻更是亲眼所见,至于容桓进祠堂受家法,也是心知肚明这里头有诚王的意思。
  韩七先与容桓道喜,“子猛成亲,还未来得及恭喜。”
  容桓轻笑一声,直道多谢。目光又与欧阳剑对上,但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个锦盒,“临照王特让某送来,那日他有要事未赶得及世子喜事。”
  容大爷说王爷客气,赶忙领了人进到府内,边走边说今晚莫要提前走了,留下用膳。
  看着韩七打头进了公府内,英国公眯了眯眼问容桓,“见过赵定了?”
  容桓摇头,“还没,儿子正要去。”
  英国公摆摆手,“行了,你先进去吧,记得去看看你母亲。”
  赵灵运回了县主府,门房的下人一早报备了。华荣夫人连日来因着气容桓就没动作,戴氏去她屋里坐时顺道告知了,容桓一进来,就见华荣夫人常赏玩的一个玉如意,砸到了自己跟前摔得细碎。
  丫鬟吓一跳刚要喊世子,被他挥退下去,越过一地狼藉进了去,在华荣夫人面前拜了拜。
  “母亲。”
  容桓说,华荣夫人当没听见,闭着眼,两条眉毛蹩缠在一起,能拧死只蚊虫。
  戴氏紧着抚慰华荣夫人,嘴上却说,“小叔,该是你年岁不小了,还这么随意由着性子胡来。那赵灵运不懂礼数,可还当自己是赵大姑?”
  “事已成定局,母亲还是接受的好。”容桓声调冷淡,扫眼戴氏,笑了笑,“我听兄长说,瑗姐儿回京了?”
  戴氏眉头一跳,稳下心来,“叔叔的大喜事,她个做小辈的,也想进分心。”又对华荣夫人讲容瑗自从被容桓关进祠堂,性子也懂得收敛了,学乖了。连被丫鬟请出来,表现的都端庄大方,这让之前对她多少有些不满的华荣夫人稍感欣慰。
  正说话间,外面丫鬟来报,瑗姑娘和韩二姑娘来了。就见容瑗纤步移到华荣夫人跟前,福了一礼道,“祖母,瑗儿回来了,您身子可还康健?”
  华荣夫人拉着容瑗的手一副慈悲,“我们瑗姐儿自然是好的,”她抬头吩咐戴氏,“老大媳妇,你一会把厢房收拾出来,今儿瑗姐儿睡我这。”
  戴氏脸上堆满笑,“母亲厚爱,媳妇知道了。”
  一旁的韩黛玥该是贵客,却在与容瑗一同进屋后便不发一言。说她体谅容瑗离家多日回归亲人膝下也好,亦或规矩教养懂得谦逊也罢,待华荣夫人把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身前时,也是温良柔嘉的德行。
  这屋里几人,除了华荣夫人便是容桓坐在暖炕上,她又让韩黛玥坐这位置,表面看是对小辈的喜爱亲厚,实则有意让他二人多接触。
  韩黛玥离得近,嘴上应着华荣夫人说话,眼里是不是瞟向一侧的容桓。就见他姿态潇洒,一张英俊脸上凌厉傲然,看着看着俏脸微红,一切都被华荣夫人看在眼里。
  “说来,黛玥还未恭喜世子,喜结良缘。”韩黛玥说道,状似无意地向四周扫眼,“却未见到赵家姑娘,想来是世子多有疼惜。”
  容桓对她这伎俩还未放在心上,是以不置可否,只气定神闲地喝着自己的茶,面上噙一抹似笑非笑。
  韩黛玥见容桓韦搭腔,那向来看赵灵运不顺眼的容瑗也一副乖顺模样,暗地里咬了咬牙,又与华荣夫人说,“黛玥带了礼物来,想亲自送与赵大姑娘,怕是见不到了。”
  华荣夫人本对赵灵运没规没矩有所不满,她是暂且没心思料理,扔在偏院不闻不问自生自灭,赵灵运就不来晨昏定省,今日还径自去了顺安县主府,这是摆明了不把英国公府放眼里。华荣夫人本是极其不悦的,不说对赵灵运本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一连串事出来落了英国公府脸面不说,容桓还进了祠堂,这前脚刚出来后脚又去找了赵灵运,在她眼里,这赵灵运就是个狐媚子。
  华荣夫人主持后院以来还没见有人胆敢放肆,正好容桓也从祠堂里出来了,也是时候算算这比烂账了。
 
 
第55章 
  另一头,顺安县主府。
  赵承嗣带来的消息骇住了众人,赵定看他表情不似做假,遂问道:“传信的人呢?”
  “那些人似乎特意为之,只留这一具活口,也不过将将把话带到。其身上重伤难治,话到气尽,救不活。”赵承嗣凛着一张脸说道。
  因着容氏的关系,赵定派人送赵灵霄到驸马老宅,究其原因,顾念赵灵霄本性纯良又是赵氏血脉,母之罪不致死子嗣。而那护送的一连几个侍卫也是身手了得,不想一夕之间全部毙命,只道赵灵霄被人捆了,是生是死都要听天由命的架势。
  赵灵运想了想,看向赵承嗣,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亦或有所保留并未说全。果然又听赵承嗣问了容氏近况,原是她被灌了药后一直拘在缀锦阁,除了赵定,是谁也不许相看的。
  要说赵定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情,实在拿不准。他与林氏恩爱几年,心里念叨最多的却是山水人间,那几个妾室也没见特别偏宠哪个,潘氏算不一样些,也不过在分院子时特别交代了一句。至于容氏,她做续弦时赵定有妻妾有子女,她或因情爱不得或贪念成瘾而犯下大错,留她一命多少于感情无甚关系。
  服了噬心丹,心智如幼儿,况且有赵定亲自看管,多少桩子也钉不到那去。换言之,容氏本就是个弃子,废了就是废了。
  “她心术不正,品行不良,有今日也算咎由自取。”赵承嗣淡淡道,“然她再大过去,比不得是赵灵霄的生身母亲。”
  一个县主府的妻室被废,虽没上请旨意,也是疯癫软禁,赵灵霄不能求情又不可近身侍奉,母子分离,可怜见一面都奢侈。她又多少玲珑心思,若不计较,没得见容氏有命可活。
  赵定叩了两下桌面,若有所思又摇首叹息,“灵霄若真如你所言,岂不是连我也要恨上了?”他多少挂念的是父慈女孝,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夜下挑灯剪裁缝衣……老话说十岁看到老,赵灵霄本性不坏。
  赵承嗣不置可否,却也未再开口一言。再观赵定,神色间多有异动,罢了摆摆手,让他二人退下。
  出了瘦园两人随便拣了地方坐,丫鬟下人保持二十来步距离,既听不到主人间说话,又可随时由主人传唤。赵承嗣背倚着廊柱,神色似为笃定,“姐姐可还记得范雎逼死白起之事?”
  “范雎答曰:'其意怏怏不服,有余言。'”赵灵运皱眉,看住他,“你为何留不得赵灵霄?”
  “斩草要除根,以绝后患。”赵承嗣笑了笑。
  县主在时,曾教导赵灵运对他人不可全然信之,也不可全然打压,是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凡事对人留一分,才不失人性。赵灵运对赵灵霄被掳不尽然全信,她所怀疑而想对策应付,赵承嗣却以口为刃,模棱两可,由赵定自己去想,当真兵不血刃,毫不手软。
  “我却不知你恨容氏到如斯地步。”赵灵运心生不满,赵承嗣手段未免太过毒辣。
  赵承嗣敛去笑容,自知惹赵灵运不快。他素日把真实面貌多有隐藏,不想今日有所暴露,便少不得卖几分乖巧,到赵灵运跟前撒娇,“姐姐,英国公府都是留不得的,容氏是生是死也全在太子话下,赵灵霄若想救母,只能投奔诚王。”
  赵灵运听罢,虽明白他所言为实,却到底多少不能苟同,自然对赵定当日所为也自觉是下下策。然事已至此,她只说,“我已告知容桓湘红未死,他会如何做却不知了,至于是否要告知太子及楚襄,全看你自己了。
  “姐姐怎断定湘红是容桓的人?”赵承嗣奇道。
  赵灵运摇头,“并不知,只是试探。”其实不过是她不想让太子和楚襄太过容易,使个绊子罢了。
  赵承嗣小心觑了眼过去,见她眉心拢起,一弯黛眉似蹙似颦,双眸流露几许愁丝不耐和失望,就转个身跪下,“姐姐,承嗣错了,承嗣手段固然不妥,不求姐姐理解,但求您不要气恼。如今这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忘,承嗣作何都不会害您。”
  赵承嗣上次也是这番说辞,言之所以当为真挚,维护敬爱之心也不似做假。赵灵运本不欲管,他是个有心计谋划的,只是时日长了愈发感其不折手段,怕是日后要走上佞臣之路。赵灵运不满之余,就没理他的卖乖取巧,想着如何改他这心性。
  “你自去祠堂罚跪吧,没有三日不许出来。”赵灵运起身叫来松明和珍鸟,“送你们五爷过去,只给喝水,若病了倒了自去叫大夫便是。”
  松明和珍鸟听这话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大姑有多疼宠五爷,松明不知珍鸟也是知的。就是拿鞭子打,演苦肉计,赵灵运那时病倒大部分缘由都因此。
  然赵灵运掌家持业十几年,即便今日不再管事,众人已习惯听她命令。于是松明和珍鸟只能送赵承嗣去祠堂,赵承嗣倒松了口气,赵灵运肯生气就是没对他真的失望不管,也就痛快地去祠堂了。
  赵灵运松了松额角,心里一股火,脸色也不太好看。她跟容桓折腾一日夜,身上还未大好,眼下正是疲惫不堪,浑身酸疼,又听莲玉过来说世子身边的贴身小厮来了,说要接她回英国公府。
  这边说完,那边无用就过来了。先恭敬行礼,语气平板道:“世子妃,世子命小人接您回去。”
  “世子妃?担不起。”赵灵运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不叫他起身,也不说话。
  无用心内有些奇怪,他见过的赵大姑娘面上鲜少表露情绪,说话虽然淡然却也软腻好听,这么不悦的神色倒是头一回见。
  赵灵运察觉他有觑,一眼锐利扫过去,“我似一早便告知世子,今夜宿在县主府,何来的回英国公府?”
  无用赶紧把身子弯得更低,“还请世子妃恕罪,世子只让小人接您,也让小人需称您世子妃。”
  按礼法,容桓既是承嗣的世子,他的正室夫人自然也是世子妃。然二人成亲当日闹出笑话,又未曾拜过天地拜过父母,何来的成了亲一说?这世子妃赵灵运自认担不起,圣上下旨又如何?照旨宣科又如何?那都是面上的,做不得数。
  “你回吧。”赵灵运叫莲玉送人,自己转身就要去。
  无用还想再劝,“还请世子妃恕罪……”
  “大胆!”赵灵运忽然横眉冷竖,“这是我县主府,不是你英国公府。”说罢喊人来,就把无用押了下去。
  无用不敢动作,任由赵灵运让人绑了下去,送进柴房。而赵灵运则回了听啼馆,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洗一番自行睡去了。
  英国公府那边,此时宴客的厅堂里摆了两桌宴席,一桌女眷,一桌男人,中间用一扇紫檀木松鹤楼屏风隔开。
  本来这顿饭也无需这么大张旗鼓,不过一个小辈回来,自己院里高兴一下就好。然而平江小侯爷韩七和其妹,大理寺欧阳少卿欧阳剑都来了,少不得的就要正式一些。
  饭桌上自然是讲究食不言,但男客们那桌上了酒便没这些拘束。这其中最好分辨的就是英国公父子三人,自家人熟悉,韩黛玥上心,很容易听出哪个是容桓。另外两道声音,略冷淡的是小侯爷韩七,偶尔有一道略微清冷的就是欧阳剑了。
  容瑗或多或少趁戴氏不注意偷听过她与容大爷说话,就知自己将来要嫁的便是这位欧阳少卿,这也是头一次见,虽不曾仔细看,心里也有好奇。再看韩黛玥,心思不在用膳上,全用与听容桓与韩七说话。
  华荣夫人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就破了规矩故意问道:“是不合黛玥胃口?”
  韩黛玥一怔,赶忙回过神,脸颊微红,羞赧道:“夫人客气了,这府里做的必然是好食的。”
  华荣夫人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又听旁边的英国公哼了声,然后就有一道人影过来跟女眷这边的丫鬟说了几句,那丫鬟就附耳到华荣夫人说了几句。
  但见华荣夫人刚还和颜悦色的容色不愉,门口就进来一人,盈盈一拜,“灵运给各位请安,今有贵客,灵运来迟还请恕罪。”
  说完,不等华荣夫人说话便自行起身。众人只见赵灵运身段窈窕,脸色红晕,虽素衣淡容,端的是仙姿佚貌。
  容桓坐在那里手执酒杯,对赵灵运过来只挑了挑眉,再无过多动作,就面上看也未见不悦。
  赵灵运侧身让了让,就有枝茜和芙风带着几个丫鬟上菜,“凤尾鱼翅、红梅珠香、佛手金卷、山珍刺龙芽……”
  她每唱一道菜名,就有人布菜。女眷这边是她亲自来做,男客那边则是无用。容桓借着喝酒的空档,低眉笑了一下,罢了招呼赵灵运过来,起身敬各位一杯,“灵运说今日有贵客上门,务必要招待好,还请诸位尽兴。”
  赵灵运万福金安,又去了女眷那桌布菜伺候。这一膳这一语,各人各怀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姑任性了……迷幻主义风格,我也是看不懂了
 
 
第56章 
  赵灵运虽端肃柔嘉,私下里却也有不一样的性子。她本在听啼馆躺下了,几个来回翻转又睡不着,心道赵承嗣如今变成个这副性子,少不得先天缺陷后天养成,别说对楚襄多有怨念,就是容桓也少不得要去怪罪一二。
  于是喊人放了无用,又叫枝茜打点一番,几人驾着马车赶着坊门落闩前回了英国公府。
  无用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但主人家问了有话必答,何况赵灵运在容桓那是个什么身份,他更是不敢怠慢。就说大爷家的瑗姑娘接回来了,原想在自己院里热闹热闹罢了,孰料平江侯家的韩二姑娘来了,少不得也要把小侯爷等人请来。赵灵运听罢掀眼扫过去,暗忖这倒是赶巧,就叫马车拐了个弯先去品阳楼做了一桌好菜,这才有了后面传菜一出。
  赵灵运虽是新妇,可令英国公府丢人在先,没拜天地敬公婆在后,即便有道圣旨压着,英国公府自己过日子圣上也管不着,这世子妃自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回县主府时穿的是件石榴裙,到了国公府后先去自己院里,恰逢芙风把持修的小观都给打理出来了,还把先头那套在开元观穿过的道袍缝补好,赵灵运就换了这么一身,再去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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