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你头怎么回事?”
姜栖坐下,吐出足够概括一切的三个字:“祝馥允。”
脏话瞬间滚出喉咙,尤意撸着袖子就要起身找她麻烦,被姜栖摁住,“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
姜栖轻柔地摩挲着腕上风格简约的手链,视线投向台上正弹奏钢琴的人时,怔了下。
尤意见她不说话,顺着视线看去,解释道:“之前你没来,陆时云给顶替了。”
白净修长的脖颈下清晰凛冽的锁骨,骨骼分明的手腕覆着黑色腕表,素黑格纹西装,内搭衬衫扣到最后一颗,领带系得严整而漂亮,露出精致脚踝的黑色九分西裤。
他弹奏的曲目是《水边的阿狄丽娜》,也叫《献给艾德琳的诗》,讲述了希腊神话故事里一位孤独又深情的塞浦路斯国王,充满罗曼谛克式的馥郁。
他是孤傲的,矜贵而古典,跟深情完全扯不上边。
黑白双色键上的指骨弯曲成淡薄的弧度。
从容好看,不徐不疾。
按下最后一个音符,他缓缓收回手,雷鸣般的掌声中,一堆喊着男神的迷妹们,风头一时盖过前面所有精心包装的节目。
他清冽音色掀起风月,“谢谢。”
语罢便转身下台,态度随意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像慵懒清贵却难以讨好的猫。
偏偏勾人的紧。
校庆结束后,姜栖跟着尤意往外走,人群推搡着,难免被撞到,更何况她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
磕磕碰碰出了礼堂,尤意丢下一句让姜栖站在原地等她,便火急火燎地直奔洗手间。
礼堂很快空了大半,只剩几个学生会的留下收拾场地。
今夜星光遍布,粒粒动人。
一阵薄风迎面吹来,姜栖拢了拢外套,突然听见转角传来交谈声,本不想理会,却依稀听见陆时云的名字。
姜栖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微倾身看去。
先入目是男生身骨挺拔的背影,一眼认出是陆时云。
他面前站着妙曼纤巧的少女,烫着波浪卷发,穿垂到脚踝的轻薄长裙,微仰着头看着他。
不知道陆时云说了什么,少女攥着拳朝他脸上招呼。
陆时云漫不经心地抬手包住她的拳头,在手里掂了掂。
姜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没有平日里的冷,甚至可以算得上亲昵。
“别闹了,钟衡。”
“老子…”话未说完,少女似有所察,目光敏锐地微转瞥向她,全然一副调笑口吻:“你桃花挺多啊。”
陆时云回头,看见她时眉头一敛,抬腿就要朝她走来。
恰好这时尤意正唤她,姜栖目光掠过他,回身朝尤意走去。
“你刚在看什么呢?”
姜栖随口胡诌道:“看到只猪。”
钟衡笑得花枝乱颤,陆时云斜睨过她,“笑个屁,就说你呢。”
她一记肘击,“拜托你要点脸吧。”
“说起来,那个小美女还挺眼熟的。”
陆时云嗤笑:“你对哪个美女不眼熟?”
刚出校门,钟衡突然怪叫一声,“我想起来那个小美女是谁了!”说完掏出手机进入网页输了几个字,加载完毕后举起给他看,“喏,就是她。”
冗长而繁琐的介绍里,陆时云自动过滤没用的。
姜栖,《Kiss》杂志目前最小的签约模特。下面配了几张风格不一的图,少女十七八,眉眼清妩娇慵。
次日,高二七转来位女生,举手投足都带有说不出的韵味,非常有侵略感的野性美。
钟衡环视教室一圈,视线落在后排正趴桌上补觉的姜栖身上,下了讲台径直朝她走去,放柔声线对她同桌说:“同学,我想坐你的位置。”
孟声挺为难,一面是美色当前,一面是自家老大,他蹙着眉想了想,沉声道:“好吧。”
姜栖刚睡醒,习惯性地朝孟声讨吃的,旁边那人依言摸出袋酱芯面包推给她。
她拿过,撕开包装,正要咬上一口,动作一顿,智商回笼。
不对。孟声的手哪有这么好看。
她偏头,对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女生将其弯成漂亮的弧度,笑容纯良:“嗨,小美女,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ovo
第7章 花酒
人头攒动的操场,啰嗦完毕的主任正要一声令下解散,广播里传来磁性碰撞的冗杂呲呲声,是经过处理的标准女声,咬字清晰,不徐不疾。
广播里的内容使祝馥允面色由铁青转为苍白,凉气从后背脊柱往外扩散,周围学生的指指点点,捂着耳廓不去听。
人都势利,曾经有多捧她,如今就有多唾她。
姜家,底蕴浑厚的世家,商场翻云覆雨的总舵手。如同遥远星辰的存在。
祝馥允的母亲蒋颜做了姜清峥四年情妇,那时她并没有离婚。
想要击垮祝馥允,只有撕下她最后一层遮羞布。姜栖也想知道,撕掉婊/子皮的祝馥允,还能不能蹦哒起来。
姜栖趴在窗边听着,眉目间没什么情绪。身边是同样偷懒不想做操的钟衡,联想起几天前姜栖头上的纱布,她下意识问道:“你做的?”
姜栖轻轻嗯了声,“很恶毒吧。”
钟衡笑了下,“如果是我,还可以做的更绝。”
钟衡看着像小公主,实际上性格一点也不娇气,短短几天就融入高二七这个圈子。
跟姜栖一拍即合,原因只有一个,两人同样嫉恶如仇,而这个恶势力,自然是指陆时云。
她跟陆时云是亲戚关系的消息不胫而走,常有女生刻意地讨好她,想从她嘴里套出可用情报。
钟衡起先还能耐着性子回个一两句,后来被扰的烦了,一拍木质桌面,状似桃花的眼眸四周略带妩媚红晕,眼尾轻挑意外慑人,“你他妈自己去问啊,总缠着我干什么玩意儿。”
那女生被当众驳了面子,自然不肯服软,“你吼什么吼,至于藏着掖着吗?”
钟衡环抱手臂,眼神露骨一寸寸打量过她,“你长得丑就算了,还腿粗腰圆屁股大,你觉得陆时云看的上你?”
女生最忌讳别人说到两点:一是丑,二是胖。
简直会心一击。
“你长得好看,有本事别天天往陆时云身边凑啊。”
钟衡轻笑,她也算有本事,一句话成功怼了两个人。
姜栖正坐怀不乱地打游戏,一听这话,啪的甩下手机,“你长得丑都敢凑,好看招你惹你了?”
那女生不了解钟衡所以不怵,可她惹不起姜栖,她是横出了名的二世祖。
女生涨红了脸,没敢接嘴。
钟衡自认善良地给她个台阶下:“杵这儿干嘛,人丑还不快去多读书。”
口红被吃的差不多了,姜栖起身去洗手间。
姜栖腹部肌理轻靠着大理石质地的洗漱台,用卸妆湿纸巾轻按去除口红残渣,这款珊瑚色少女心十足。
门外突然传来他特有的凉薄嗓音,姜栖动作一顿。
他说,“出息啊钟衡。”
被点名的钟衡似乎恼羞成怒:“操,我哪想到这茬,你少说风凉话了。”
门外,陆时云语调散漫,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追问:“什么?”
陆时云瞥过她,一副哄小朋友的语气:“憋着吧。乖。”
闻言,钟衡虚握着栏杆的指节蓦地收紧,她咬牙切齿:“你找揍吗。”口上说着,腿已不含糊地踹去。
陆时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脚踝,“没有哪家好女孩会这么粗鲁,你还有的学呢。”
一声轻响,姜栖用脚尖抵开门。
初春的天,白衬衫细长的黑领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自然下垂,外套了件纯色开衫毛衣外套,配上烟灰色的短裙。
她拢了拢外套,圆润的指盖上涂着层护甲油,光下自带BlingBling闪辉特效,她将发撩到脑后,轻落落掠过姿势暧昧的两人,抬腿欲走。
陆时云松开钟衡的脚踝,一手撑在墙面拦下她,凭着身高优势形成一个狭窄空间。他站在光晕里,如沉溺在琥珀色的蜂蜜里。
咬上一口,甜香四溢。
姜栖轻启红唇:“干嘛?”
她有极漂亮的唇形,轮廓线条清晰流畅,唇色呈奶油色调的淡粉,给人以娇艳欲滴的动感。
陆时云视线轻掠而过,抬眸与她对视,“校庆那晚几个意思?”
姜栖不偏不倚跟他对视,是不经心的语调:“不想唱行不行。”
他好像尤为中意毛衣,烟灰色粗线毛衣露出一对凛冽性感的锁骨,露出脚踝的黑色休闲西裤,松软发尾有些自然卷,挺拔的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
似乎度数不高,姜栖不常见他戴眼镜。
明明是标准的暖系休闲风,偏偏被他穿得不食人间烟火。
姜栖脑中闪过一个词。
男神范儿。
他微折腰,极具压迫性的俯视,两人相距不过毫厘,姜栖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冷调香气,她纤细的青睫轻颤,一阵没来由的慌。
“好好说话。”
他站在光里,纤睫至眼睑投下鸦青阴影,眼睛里藏匿着浩瀚星团。
姜栖笑得不冷不热:“要不你去问问你朋友祝馥允?”
陆时云敛下眉,“她什么时候成我朋友了?”
操,这是重点吗。姜栖被气笑了,抬手去推他没成功,语气也恶劣起来:“老子懒得跟你扯。”
“不追我了?”
一句“不追”差点脱口而出,她没骨气地话头一转:“明天再追,今天心情不好。反正追你的又不止我一个。”
陆时云似乎笑了下,大概是因为她语气中难得的幼稚,抬起骨感凛冽的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尾音勾点笑。
“加油,你是最傻的。”
姜栖怔忪间,他已经放下了手。
他的手,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小少爷,被保护的极好。掌心细如白瓷蔓着酥粉,指节纤细修长,骨骼修致分明,指尖净白中透着淡红。
一句话概括。
生的非常好看。
记忆里只有表哥姜眠的手可以跟他比上一比。
钟衡看够了热闹,过来替她解围,“把女孩堵在墙角可不是绅士的做法。”
陆时云轻落落瞥过她,倒是听话的放下撑着墙面的手,站直拉开些距离,空气中还残留着她似花酒般的气息。
甜糯而不浓烈。
姜栖错开身离去,这次他没拦着,脸颊肌理无意擦过他的毛衣,微痒。
心情很差劲。因为她貌似大概有可能,被陆时云给撩动了。
打个粗俗点的比方,就像一只处于上风的猪,莫名其妙被白菜给拱了。
第一反应不是白菜什么时候能拱猪了,而是,老子堂堂一只猪,简直是奇耻大辱。
赶明儿就把你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么么哒。
第8章 对杀
校庆的余热还没散,学校又颁布了春季运动会的召开时间。
算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届运动会,要知道高三生是被校娱乐活动排除在外的。
校篮球赛时间在下午,姜栖坐在看台上。阳光将陆时云的黑发粉饰成了暖甜的栗,样式简洁的皎白色球服被他穿得像卖家秀,垂眸戴上深蓝色腕带,仍然是九号前锋。
他拥有出色的球感,身形如行云流水。抛射、上篮、分球。
与此同时,最后一枚压哨的上篮。
掌声雷动间,斜上方的女生大概是高一新生,情绪激动地询问九号前锋的名字。
陆时云满足女孩对爱情的所有幻想,一个眼神就足以撩拨无数少女的旖旎遐想。
姜栖撇下嘴,掏出手机看过时间,起身往外走。
水色,个性十足的民国式餐厅,服务员皆穿旗袍或中山装。乔柚的十八岁生日聚会,就定在这里。
姜栖坡跟鞋无声地踩上地面绒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转过走廊到了指定包房。
时间还早,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周远川慵懒地陷进沙发里,一双长腿极嚣张地交叠搭在茶几上。
走近后,才看清他眼角裂痕和唇角淤青。
悠悠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烟雾缭绕中颓废且极端的美感,他嗓音嵌着沙沙的颗粒感:“栖栖。”
周小祖宗三天两头的挂彩,姜栖早已见怪不怪,径直在他旁边坐下,“你又跟谁打架了?”
他想了会,扯动嘴角:“记不得了。”
被他二不挂五的态度噎了下,姜栖不由暗咬后槽牙,“周远川你迟早被人打死。”
烟烧过了头,周远川捻进烟灰缸里,笑得不甚在意,“怕什么,有你替我收尸。”
约摸一小时后,被灌了不少酒,姜栖趁着空隙溜出包房,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掬了捧清水细细密密地洗手,水顺着指尖,落在瓷砖上,接着用全自动热风吹干机烘干。
刚出洗手间,先入目的是双黑靴子。
碳黑色休闲西裤挽了几圈,露出如玉石般雕琢而成的脚踝。卷裤脚虽然大为流行,但真正挽不出插秧气质的没几个。
清瘦,莹白。只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
他穿着黑色套头卫衣,设计简洁凛冽,左胸口标着某知名品牌的logo,肩形线条流畅好看。
雅白灯光下,他倚着墙摆弄手机,似乎在等人。
听见声响抬眸,轻描淡写地瞥向她,天生凉薄的嗓音吐出一个字,尾音若有似无的勾着笑,“巧。”
“你怎么在这?”她抬腿走向陆时云,对上他潋潋盈盈的眼睛。
他回的简洁:“篮球赛庆功宴。”
姜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洗手间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互相推搡着,不小心被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