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依对黎子白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她,然后自己慢慢潜入她的思维,用自己的神识在她的脑海里跟她交流着。
红依:“万一,是司命神君喜欢你呢?”
薄靖萱:“这不可能。”
猛然惊醒,薄靖萱这是直接没再心底嘀咕,而是直接喊了出来,甚至还怕了下桌子。
黎子白现在是仙术、法术尽失,根本就不知道方才红依在她脑海里看到了什么,又跟她讲了什么。
一脸茫然。
而红依则还在门口站着,不过已经关上了门,对于她的这一大反应感到愕然。
薄靖萱一抬头,顿时觉得自己唐突了些,尴尬着。
红依见她主动开了口,也不再用神识跟她答。
只是眸子朝她看着,有种咄咄逼人,质问的架势:“慕博(司命神君)跟小慕兰笙(三百年前历劫时的薄靖萱)可是叔侄女关系,从小,他们关系就不错。
产生了禁忌之恋又怎么了,毕竟司命神君又不是完全丧失神识来历劫,毕竟,他知晓,你们是仙人,其实根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薄靖萱当下左手还握着一个杯子,想拿起来喝水,却怎么拿,也拿不动。
这怎么可能?
她这一辈子只想无波无澜的过,怎么可能一次穿越,就发现自己招惹了这么多人。
先是上古神祗,父神最得意的弟子,然后是天族太子,现在又是司命神君。
不可能。
薄靖萱直接冲红依喊过去:“司命阁(司命神君掌管的司命阁)跟往生殿都是知晓太多秘密的,这两个地方的人是不能联姻的,所以不可能,因为,我们本身便是禁忌。”
红依:“可万一就是有人想冲破这层禁忌呢?
如果你听了他的话,即便你能成功的将慕兰笙与大皇子小黎子白分开,打乱了本就属于他们的轨迹。
但这之后人间发生的事,若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动乱,你觉得,这天帝,乃至于佛祖、菩萨他们会不会把这一切动乱都怪罪于你们?
而到时,成为阶下囚,你觉得,你还配作为往生殿的一个看守小仙吗?
那时候,恐怕你跟他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禁~忌了吧?”
薄靖萱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黎子白也听出了些头绪,略微低下了头,长叹一口气:“在这里,我们若是做了好事,六界之内他们即便是知道我们是逆天命穿越的,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但若是因为我们,人间出现了什么动乱,那我们就是阶下囚。”
红依:“所以,你们还是老实些吧。
安安分分的帮我历劫,至少天帝,我父亲不会怪罪于你们。至于司命神君,他纵然不会说谎,但也不会告诉你全部。
而说不完全的真相,尤其是让人误解的只言片语,则是跟谎言没什么区别的。”
薄靖萱脸皮薄,当下心底已经决定出了一二,但是头低的更低,压根就不敢抬起来,不敢去看那两人。
感觉这一切就是自己一个人弄的笑话一样,识人不清,什么都猜不透。
红依目光看着她,继续来着最后一击:“你在绛州时不是决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把他的东西全部都丢给他了吗?
可你贴身放置的那个白色储物包,你的那个经常在手里把玩的玉笛子,你那个长鞭,以及当年你出走时穿的衣裳,那都他的。
你当时怎么不把衣服脱下来,怎么不把那个白色储物包,他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给他?
早在当年,你喝下司命神君的忘情水时,你若真能跟他断绝了关系,那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干嘛?”
然后眸子又看向黎子白,这白天,可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单处的时间,他可不想让给他,还跟他独享。
扫扫黎子白,又将目光转向薄靖萱的方向。
红依:“人我先带走,黄昏时给你送过来。还有,薄靖萱,你记载的那个三百年间这人间大大小小发生事件的册子,那对于我来说是不可告知的天机,对于他来说,应该不是吧?”
说完便走过去要去拉她的手,好直接带她离开。
薄靖萱脸皮薄,但还知道不能再惹这人生气了,抬头朝黎子白那张苍白已经没有任何血色,气的冷冰冰的脸看了眼。
红依拉住她的手就走,也是生怕她尴尬,再做出什么犹豫不决的事。
薄靖萱伸出手从身上摸出她那个贴身放置的白色储物布包,在红依拉着她即将快速的走远时,将那白色储物包塞在了黎子白的手中。
那个她记载东西的册子在那白色储物包内,里面大大小小的有许多本,而记载主要事件的册子,则是在她的房间内,黎子白的那个宅院,她的房间内。
红依走出门口,笑了笑,长舒一口气,便松了她的手。
第六十七章 终放不下
天底下打着光棍的上神,放着天上可娇可媚的众位女仙不追,结果不知哪个山窟窟冒出来的一个小仙,就都开始拼命的追了?
红依的嘴角略抽了一下,看来他父亲让他也来趟这一趟浑水,还是有些理由的。
第一,于他来讲,这注定是一场求而未必会得的单恋。
第二,以她的身份,如果配他未来天族太子的话,实在是差太多。
她既然不会喜欢他,那倒也免了历劫过后,会招惹什么麻烦。
薄靖萱在红依松了她的手后,出了门、已经走到了院子的正中央,但她脑海里纠结着,总觉得对不住黎子白。
说要再不相见的是她,在绛州不告而别的是她,为了司命神君可能只是只言片语的一句话,就要与他断绝关系的也是他。
而平日里一直喋喋不休,会说各种大道理,各种变着法子说服她、帮她想折子的他,在这场争论中却说的最少。
反倒平日里一直沉默寡言,冷淡性子的红依却突如其来的说了许多,有种喧宾夺主的意味,有种~
反正,就是觉得很过意不去,明明是他们两人的事情,如今却插进来了一个外人。
而且,对于红依,他不是还有九凤骊歌吗?
九凤骊歌才是要与红依一起历情劫的原配女仙,既然九凤骊歌还在凡间,那她为什么要跟他走,而把黎子白一个人留在这?
于是在走到院落中央的时候,她实在是走不下去了,一转身就往屋内跑。
听到动静,红依转过头,看到那个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一个人,奔跑着离他而去的身影,心底突然一阵悲凉。
就像是被用冰水,从头冻到了脚。
可他凭什么要在意,她有什么好?
长长的睫毛合上,深吸一口气,一身红衣似火,映衬着五月,院落里飘落的绿叶,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
好想~
反正也不想了。
薄靖萱跑回去,在门口只站了下,突然不敢动,不敢去推开那门。
说不在乎,那不可能。书上常说:爱恨交织。
如果一个人,他杀了你全家,但是那人对你来说是陌生人,你大可记着这份仇,把自己变得强大了,把那人再杀一遍。
以命偿命。
可那人,若是现在你一直深爱的人,你最爱的人杀了你全家,报仇你舍不得,不报你又放不下,
那便只剩下恨意。
老死不相往来,不愿意记起,也不愿意念起,并且永不宽恕的那种恨。
而她跟黎子白应该也算是那种,只不过他们是神,那短短的一世,也不过他们仙途中的一瞬罢了。
而当初,她留下他的那个白色储存布包,可以理解为是贪图。可留下他的那只玉笛,乃至于一根小小的鞭子,那就只能说是她还留下了可以挽回的机会。
她放不下。
两人之间,可谓说只隔了一扇门,黎子白不敢推门出去,她不敢推门进去。
最后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就倒了回去,跟红依走了出去。
大不了再陪他几天,就当做好朋友得了。
她不过是在找借口,不去见另外一个人的理由罢了。
外面,定军侯府到处张灯结彩,主院那边的戏台咿咿呀呀的在唱着欢快的好戏。
一阵热闹非凡,红依只觉得那些唢呐声太多烦扰,还有那么一群人口是心非唧唧咋咋的声音。
于是就带着她从后院离开,两人是一路步行到了两人以前惯常去的茶楼,只是今日大多喝茶看戏的人都跑去慕国公府或者是定军侯府吃流水席去了。
毕竟是两大名门的喜事,无论是定军侯府还是慕国公府,都是不差钱的。
在各自府内设宴,府外则都布置有流水席,见者有份。就是图个好兆头。
红依看着她在茶楼的一个角落坐下,一个最不显眼的位子,整个茶楼空空荡荡的、本就没几个人的地方,他们坐在角落里。
但再是个角落,在空空没几个人的地方,也是十分的扎眼。
不一会,便有茶楼的小二过来,问他们点什么。
红依点了一壶茶,一些点心,又要了一份粥甜。
从始至终她就没说一句话,偶尔扒两口粥,停顿下,思考一阵又巴拉一下。
估摸着有两个时辰,红依以为她今天是不会再说话的了,薄靖萱拿出笔,在一张纸上写着:“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既然,九凤骊歌还在人间。”
写完,她又看了一遍,也不知道这样写会不会产生歧义,但是她也懒得再去思考了,直接把纸张折了下,推过去。
红依打开后,看了看她:“你不会~?”
薄靖萱摇摇头:“不做朋友也没关系,今日这茶钱我付了,日后就当不见。”
说完站起身便走,很有江湖女侠的那种爽快、干脆,跟方才的那种生闷气,不吭不声,还有一种优柔寡断的状态完全相反。
也许她只是在方才不想说话,她优柔寡断想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对于他,因为毫无留念,所以做决定、走的也是干脆。
红依有些误解了,他觉得假想自己喜欢一个人,比起自己真的如果喜欢那个人,关于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自己都会想的更多。
而且还是各种更多的自恋。
她说做朋友,他觉得这应当是那九凤骊歌的醋,可是当她起身,毫无任何留恋,果断的要走。
他第一意识则是自己错了,第二意识则是有些慌了。
如果没有黎子白,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让她喜欢上自己,至少他们两个,都是那种哪怕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都不会觉得尴尬的人。
都喜欢喝茶,看戏、听曲。
看人间百态,然后再交谈两句,笑笑。也貌似他们从未争过面红耳赤,每逢看戏看到一半,说起戏中某个人的看法,说到各自的见解,两人总能想到一块去。
就像那种,有种拍案叫好,恰逢知己,说完后,会心一笑,总觉得心底满满的,都是被填充了的阳光。
红依看着她起身,忙跟过去:“我不喜欢九凤骊歌,她是个很讨厌的人,而且,她喜欢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