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嫂子干脆直接把嘴脸露在这了,也不装什么可怜,王氏不买宅子,这桩婚事就作罢,看谁比谁急。
她可是打听到了,傅家的舅爷要回京了,要急也是王氏急。
王氏顿时被点到了死穴上,心里把自家嫂子骂得狗血淋头,可怎么着也不想人留在京城,就继续劝道:“嫂子,不是我说,有京城里买宅子的钱,在哪买栋宅子,再买些田土都有的了。奎儿马上就要成亲,这成亲了也得养家了不是?这做什么都不如自己手里有点田地的强,可京城这周围的田地,不是在皇亲国戚手里,就是在那些要员手里,就是拿银子都抢不到的。不是我舍不得那点银子给侄儿置办宅子,实在是也得为侄子日后考虑,这子子孙孙的,没有田地哪成?”
这一说,又要说起当初嫡母多刻薄,不愿意给她陪嫁田地,让她现在日子过得有多苦说起,唠唠叨叨又是老半天,为的就是说服王氏嫂子离开京城。
京城里的繁华,京城里的风光,还有京城里能吸血的小姑子,王氏嫂子就是傻了也不会回到跟自家不亲还有仇的嫡出大哥弟弟在的祖地去。
王氏说得口干舌燥,王氏嫂子心里也越来越憋气,想着好歹是血亲,不知道贪了自己儿媳妇多少嫁妆,这会儿就舍不得银子买栋宅子了,当她是要饭的,不知道陈郄生母嫁妆有多少呢。
王氏嫂子脸也冷了,“孩子他姑既然这样说,那这门亲事就算了吧。这租着宅子娶官家姑娘的事儿,我也做不出来,这不委屈了府上大姑娘?大姑娘外家好歹也是四品官儿,我家寡母孤儿的,也得罪不起。”
王氏嫂子一冷脸,也算是撕破脸皮了,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也不知是谁给了她这般的底气。
王氏被气得肺疼,然而也怕把婚事拖到后面,傅家人回来就来不及了,就是在心里想着要不是不能把陈郄随意嫁个平头百姓,她也不受这个委屈。
可没办法,王氏嫂子摆明了无赖,王氏也太有顾忌,只得咬牙道:“嫂子要执意,我也没办法。既然要买宅子,嫂子就先去看看,有看得上的,再跟我说说。要太大了我手里也没那么多银子,嫂子你也知道。”
虽是让王氏嫂子自己去选了,暗地里王氏也让人去挑了,专往便宜的看,要她嫂子看,心还不知道大成什么样。
第019章 挖树
看房子这种事,王氏嫂子的速度快,王氏的速度更快,最后买了一栋大宅子里的一个两进的院子,另开有门,总共十间屋子,在城西那头,跟商贾们混在一处。
傅嬷嬷打听到消息,对这个选址极为不满,跟陈郄道:“跟商贾门混做一处,乱七八糟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亲爹是个暴发户商人的陈郄,顿时觉得膝盖有点疼,“唉,有房子都差不多了,也不嫌弃。反正花的是太太的钱,我就高兴了。”
在陈郄看来,其实在西市那头也挺好,不管日后的路怎么样,她总得先有钱了,有钱了才能干事儿,其余的都是浮云。
西市对古代人而言,当然没有南北面的房子好,连同是市的东边都要差一些,不过差些乱些对她而言才好干事儿呢。
那宅子,虽是花了快百两银子,但王氏嫂子也跟傅嬷嬷一样不满,还不如跟着王氏在南面租房住,好歹大街小巷里走动的都是大户人家,就是租房也比跟下三流的商贾门住在一道强。
不过不满也没用,南面的宅子贵得更离谱,就一个单独的几间房小院,都要一百多两了,王氏嫂子自个儿倒是看得多,王氏可不愿意当冤大头,能出快百两银子出来已经是在大出血了,何况还要拿银子出来修葺,到时候至少也得百两出头。
就是傅嬷嬷,得知那房价,也在跟陈郄唠叨:“这些年宅子也是越来越贵,还记得奴小时候,西市那头几十两可以买几十间房了。”
陈郄能看到的却不是这个,“这说明京城日子好过,许多人宁愿在京城里租房买房也不愿意回家乡去。”
京城日子好过,承平日久,商业就繁荣,商业繁荣,加上政治中心这般的硬件,怕全世界也独有这一处最为有人气。
有人气的地方就好做生意,手里有了钱才好做事儿,好做事儿了人才会自由。
否则,就算是生在现代,又有何痛快所言。
也是王家的房子买上了,陈郄才开始琢磨挖树的事情。
这回原身那怂货这回倒是出来了,还给提了个意见:“可不能把根系伤到了。”
陈郄听得翻白眼,在脑子里骂:“你行你来?”
对方立马怂了,“我魂还没稳……”
没稳你大爷,陈郄当她是推诿,就教育她,“你知道一棵树根系有多大多深?人靠吃饭,树靠喝水,这喝水靠的就是根,不说是一棵树,就是一株草,你知道它的根系能有多长?”
怕对方不明白,陈郄往角落里一走,随手就逮了一株草起来,“你看这草有多高,地面下的根系有多长?要移树,不断须根,你打算怎么弄?作法愚公移山?”
“那?”对方语气有点犹豫。
陈郗暗想,到底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见识与视野当然比不过自己,也就好心跟她介绍现代移植树木的方法,“根系最好是成捆成球状,留主要根系跟少许旁系,别的就得削掉了,还有也得带原来的泥土一起,好让这树先保持自己惯用的土,再慢慢适应别的土,当然要两个地方的泥土质地能一样最好了,不能一样也没法子,只听天由命了。”
对方就道:“那王家的宅子?”
陈郗道:“哦,买了城西的,两进的院子,十间房,你要看不上也没办法,太太定下的,已经是大出血了。”
一百两银子跟现代的购买力相比如何,陈郗没啥概念,反正十间房对她这住大别墅的富二代来说也没多大,还挺嫌弃的,在她概念里,钱带的单位都得是万的才有个印象。
但嫌弃归嫌弃,种颗树还是成,也就将就了,毕竟她也没想王家发财,临时住处而已。
对方就追问道:“城西哪个段位的?”
陈郗就服气了,问道:“我跟嬷嬷说的时候,你都不听的?”
对方立马回道:“魂魄不稳,听不着。”
简直就是狗屁,陈郗就觉得是跟她没关系的这怂货就不管,连听个闲话都不爱听,否则这一个身体装两个魂怎么可能听不到,人格分裂患者都知道呢!
不过这德行陈郗也拿她没法,找道士都还得先出了这门子呢,只得假装没听到,继续跟她道:“等大婚前一日,不是要铺妆么,就让人一道带过去了,先给王家打招呼,挖个坑了。先说好啊,放我睡的院子里就不行。”
这回轮到对方提醒陈郗了,“两进的院子,后院跟前院,前院要住下人,后院住主子。”
陈郗一下子反应过来,下人多住的地方就窄,空地都巴不得多多修几间屋子,何况还得要厨房厕所之类,王家下人不多,但她为了收拾王奎,可想着带许多人去,这些人可都得有个屋子住。
如此,陈郗也只得认命了,“不种在我窗前就好,免得天热招蚊子。”
陈郗回头就让王氏给王家带话,让挖了大坑来种树,把多大多深都说了个明白。
陈郗的态度说不上好,可王氏是真怕了陈郗了,要说真收拾也好收拾,可架不住陈老爷不许动,又想着顺利的把人嫁出去,也就让人去带了话。
陈郗这才满意了,回头等着铺妆前一日让丫鬟们开始挖树,立求把不伤到主根,旁的根系系最好也留上些许。
在挖树前,陈郗还跟大树说了会儿话,“唉,也不是我要挖你,是有人离不得你,可莫要见怪啊。”
好歹也是一条命,又不是必需品,让人搬家伤筋动骨的远离故土还是挺不厚道的。
要说许多问题,没有亲自面对的时候就不知道有多艰难。
陈郗就发令下去挖树了,为了锻炼身体,自己也带头挖,然而也只有在真挖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来。
成儿人老实,跟着陈郗是有什么问什么,“姑娘,这树放下来,院子里装得下嘛?”
翠儿也在一边说:“姑娘,这挖下来了该怎的弄出院子去?”
本挖着土累得半死的陈郗:……
天啦、天啦,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两点好不好,这回又得再想了。
好歹数学学得不错,陈郗很快算出了这树的高度,发现只要砍一砍最上面的枝桠,再砍一砍周边的枝桠,不管是放倒还是抬出去,都还挺容易的。
不过陈郗不会爬树,这事儿就交给了从小会这个的成儿。
成儿这才开始爬呢,陈郗身体里的原身就不肯了,“这不能再砍了!砍了再长出来有多难呀!”
陈郗怒了,“就你屁事儿多,你能你倒是让它自己变小啊!不行就闭嘴!自己住个院子跟蜗居一样,也好意思说这不行那不行!”
这树也没成精,自然不可能缩小。
陈郗骂完原身,又跟树感慨,“想你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可没办法,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投胎在了这院子里,要住在大宅子,院子宽敞的,也没这破事儿了。”
其实算了算要剪下的枝桠,陈郗都有点替这树心疼,换地方了要先适应水土,再长这么茂盛,也不知道要几年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不这么干,这树就弄不走。
再者,这树虽然是条命,可她还借住在人家躯壳里呢,总得有个取舍。
旁边翠儿听陈郗总跟树唠叨,就道:“姑娘能跟这树说话?”
陈郗翻了个白眼,这树没成精,她也没成精,怎么可能,“我就嘴里说说,好歹也种了许多年,要剪了人家的枝多可惜的。”
年少不知愁滋味儿,为赋新词强说愁,若是没见过人的渺茫与人的伟大,又何曾知道对生命需要敬畏。
间隙里想起过往那段深埋记忆里的日子,陈郗有些失神。
这天地间的生命,人也好,畜生也好,植物也罢,终究是值得敬重的。
然而值得敬重,这该剪的还是得剪。
成儿就是个大力气的,指挥着翠儿跟凤儿抬着梯子也才一个多时辰,就把该砍的给砍了。
陈郗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枝桠,问身体的人,“唉,这些要不要一道带走?”
对方没回话,陈郗又问了两遍,估计对方是生气了,也没放在心上,就让人收拾去了厨房当柴火用。
不高兴也随她了,当在现代各种机器一上多大的树都能原封不动的吊走不成,就是现代也要走这些流程呢。
等着几人把树挖出来,都累得满头大汗了,陈郗使银子在厨房做了点好的,大家也不将就规矩了,坐一桌子上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陈郗消食的时候看了看这树,发现叶子是有点不行,跟之前比明显生命力不足了,也就又叨咕上了,“唉,忍一忍啊,到明天就好了。”
树干上也被成儿跟翠儿绑上了喜庆的红布巾,打算充当一台嫁妆了,也不知道抬出去会惹多少人的眼。
再跟原身说话,原身还是不搭理,陈郗自个儿闷了一回,也不想搭理对方了,简直就是不识人间烟火,难怪被逼得只能撞柱子。
不打算再搭理原身的陈郗,在第二日就让人进了院子,亲自指挥着人抬树出了门,这宅子小,院子窄,也是好一阵折腾。
等着人抬出去了,陈郗才吐了口气,顺带也有机会瞄了眼门外。
门外的世界,好似连空气都要清新几分。
陈郗回头走回宅子,在心里想着,很快她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