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娘子——弥生凉
时间:2018-01-18 16:07:52

 
    对于掌柜的来说,道谢重要,自家小主子的产业就更重要了,所以还是给陈郄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身,跟着道:“这是我家小主子,单名一个朗字。”
 
    又对着自家小主子道:“此乃京城吴国公府的小公爷,阿朗赶紧见礼。”
 
    司朗这时也不装哑巴了,重新跪下来,给刘喜玉磕头,脆声道:“小子给小公爷见礼。”
 
    刘喜玉顿时就笑了,歪头看了陈郄一眼。
 
    陈郄暗地里哼了一声,想着反正这事儿归刘喜玉了,就道:“谢也谢了,头也磕了,赶紧趁着小公爷人还在说说你们受什么委屈了。”
 
    不就是哑巴跟他开口了嘛,这一开口就得管事儿,也没什么好的,陈郄就等着看热闹了。
 
    刘喜玉也猜出了陈郄的想法,也知道避无可避,就脸一端,“说吧。”
 
    司家的事情,之前刘管事也说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在掌柜的嘴里说出来的,就属于司家这一房的内事,外人少有知晓的。
 
    当初司朗的母亲在二十岁那一年招了赘婿,虽然找的是个掉书袋的,但成婚即生子,两人也过了几年恩爱的日子。
 
    然而等着上面司老爷子一过世,守孝还不满半年,司家就有了事儿。
 
    司朗的母亲,在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夫君在外面还有别室。
 
    再一查,竟然是男人以前的妻儿,也不知怎的死而复生,从复州到了蓬莱县,被司朗的父亲安置了下来。
 
    当初司朗的父亲被选为赘婿,那是因家中妻儿都没,如今冒出来没死,要司家老爷还在倒也还容易,偏偏司家老爷已经过世了,司朗的母亲又得跟司家其他房人周旋争司家的主导权,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完全不好处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族人利用闹腾出大事来。
 
    司朗的母亲只能把这对母子悄悄养了下来,想着等司家稳定下来,再来谈此事。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不好解决,男人之前有妻儿,当人赘婿也是因为以为自己妻儿都死了,他跟司朗母亲的婚事是有律法为证的。
 
    当然前头的妻儿可能觉得委屈,也是明媒正娶,可自己夫君却是另娶了别人,自己给孩子没了亲爹,天道也太不公了些。
 
    要解决这样的事情,也就两条路。
 
    一条是给那对母子一大笔银子,让他们母子衣食无忧,女方也可再嫁司家愿意赔一副嫁妆;还有一条就是司朗的母亲与父亲合离,这桩婚事散了,之前那一桩婚事就还在。
 
    整件事里,最委屈的是两个无辜女人,最尴尬的就是站在中间的司朗父亲。
 
    司朗的母亲对司朗的父亲也有情义在,但为人高傲,不然也不至于到了二十才不甘心的选了丈夫,因此对上这一桩糊涂事的想法也极为简单。
 
    她喜欢司朗的父亲,可也知道当初成婚也不过是为了司家这一房有子嗣在,如今子嗣有了,她也不想做那恶人。
 
    且司朗的父亲一直想要科举,但入赘商家就再也没机会,因此也愿意跟司朗的父亲合离,让他们一家子团聚,给他们一笔银子好过日子,让司朗的父亲有机会入仕。
 
    这算起来,要真哪一日司朗的父亲高中了,司朗有个当官的爹,也不是不能受到恩惠。
 
    为人母者,多愿意为子嗣计的。
 
    等着司朗母亲彻底赢了司家其他房的时候,这事就提上了日程。
 
    只是不知为何,司朗的父亲最后却没有同意,最后那对母子据说也回了复州,且拿了司家的一笔银子被好好安置着。
 
    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开始不如以前见好,司朗的母亲始终对司朗父亲的妻儿耿耿于怀,觉得那对母子可怜,也对不起那对母子,数次闹着要跟司朗父亲合离,让司朗父亲回原配妻儿那里去,但司朗的父亲却是难得的跟司朗母亲争吵起来,始终不愿意离开。
 
    这种事,换了一般的女人,许在心里就会窃喜,觉得是男人心中装着更多的是她,舍不得她们母子,可司朗母亲好歹是从小见惯江湖的女人,想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那般感性,对司朗父亲不愿意脱去身份去心心念念的科举反而有疑虑。
 
    这般两边的感情就越来越差起来,也就在司朗面前还保持着恩爱的模样,司朗母亲更是暗地里嘱咐了掌柜的许多事情,就怕日后有个万一。
 
    “可万万没想到,司家养了一头忘恩负义的狼啊!”掌柜的说到了这,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第077章 这样也行? 
 
    这要说,也得从今日说起。
 
    在之前,就算司朗的母亲时常跟司朗父亲怄气,他们这些看着司朗母亲长大的管事,也没看出司朗父亲有什么野心来,因司朗父亲是读书人,多少心中还高看一眼,都劝的是让司朗母亲过去的都过去了,那对母子也主动走了,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也该好好过日子。
 
    只有在今日,掌柜的被铺子要被卖的消息吓了一跳,不得不去司家问,然后才发现问题所在。
 
    “那狼子野心的东西!竟不知在哪找到一个跟阿朗长得一样的孩子充作阿朗,他这是想霸占司家这一房的私产啊!”掌柜的锤手道。
 
    陈郄跟刘喜玉连着旁边的刘管事都听得目瞪口呆,齐齐失声,“这也成?”
 
    不能怪他们不信,而是这里头有着诸般多的问题,不是一个不管事的掉书袋子的读书人说是换下一个长得像的孩子就行的。
 
    陈郄脑子里觉得这破绽太多,但首先最想要质疑的是,“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只九岁吧?不是说司家的孩子才九岁多?”
 
    刘喜玉也点头,太长个儿了些,要这是掌柜的借玉佩搞事,他也不会那般轻易放过。
 
    被问到这个,掌柜的脸色也没变,好似经过许多回疑问了,“阿朗的父亲祖上有西夷血统,本身骨架子就大,就当初阿朗母亲生他之时,也有五斤重,接生的产婆都说少有。”
 
    在说这一点的时候,掌柜疲惫的脸上还有些欣慰。
 
    陈郄知道,古代的五斤换到现代就是八斤,八斤重的婴儿不算小了,因为古代医疗条件差,孩子的存活率低,所以古代人的意识里就有种孩子越大存活率就越高的认知。
 
    而西夷人的骨架比中原的大,不说是这个时代,就是放在现代也是不争的事实,游牧民族的饮食、生活习惯让他们在体魄上一直优异于农耕社会。
 
    掌柜的见上面两人没吭声,就继续道:“阿朗从小喝牛羊乳长大,老爷当初就觉得西夷人是因为如此缘故长得比我们中原人要结实,如今阿朗看着虽然比纯粹的中原人块头要大一些,可实际上跟西夷同龄的人相比,还是矮了许多的。”
 
    对于自家老爷这般做法,掌柜的十分信服,不然瞧瞧别家商贾,家里大小孩子一个赛一个的生,不也有许多不得已夭亡,可比不得自家阿朗,因有西夷血脉,这些年也算是顺顺当当的长大,连个小病痛都没有过。
 
    听着掌柜的这么个解释,陈郄又看了司朗一眼,这事儿也不好说,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测骨龄的东西,到底是因为血统原因身体比一般孩子高,还是别的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个法子来证明。
 
    不过也不是有旁的办法佐证,陈郄又道:“他爹不过是不管事的赘婿,不说孩子怎么丢的,就是家里有个替代的,莫不是旁人就看不出真伪?他母亲身边难道就没几个亲信?就任由他爹这般肆无忌惮?”
 
    陈郄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人,“还有你们这些掌柜的,想来在江南的也不少,上面掌事的死了,不回主家守灵,竟还开着铺子。”
 
    “掌柜的,就是要糊弄我们,你好歹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陈郄嫌弃道。
 
    可不是如此,刘喜玉跟刘管事都听得暗里点头,觉得陈郄都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掌柜的也一脸苦笑,好似要不是真发生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他能说的也只有他知晓的,“不敢瞒着两位贵人,我等不敢回去给主人守孝,也实在有苦衷在。自阿朗母亲生病,司家又重新不安分起来,阿朗还这么小,都还没来得及跟着他母亲出门见识,我等怕要一关门,再一回来铺子就换了人啦!”
 
    “司家各支同一个祖宗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到也有五六代开了去,他们靠着我家老爷这一支慢慢发达起来,可谁都恨不得把司家捏在手里。对着阿朗,又哪来的亲情,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就是到这会儿,也才想明白,能做成这么大个事儿,怕司朗父亲早跟司家旁支联手了!”掌柜的咬牙切齿道。
 
    陈郄听了没再发表什么言论,指了指旁边的司朗,“你怎么被拐的,这会儿也该说了。可别再这磨磨蹭蹭的,这大热天的司家再有钱也买不起多少冰,你要等着你娘尸体发臭,你就只管继续哑巴去。”
 
    既然掌柜的说他是司家的儿子,陈郄也权当是司家的了,反正问得多了,也总会有真相出来。
 
    刘喜玉也点头,“我等还要前往西南,此事要能解决,就越快越好,否则到明年上供春茶之时,司家跟宫里的这门生意也别想要了。”
 
    司家完全崛起,也就这二三十年时间,要是没了贡茶的名号,司家茶又哪比得过那些百年、数百年历史的老茶,这继续兴隆还是败落也都在眨眼间。
 
    掌柜的这点事情还是看得明白,赶紧低声跟司朗道:“阿朗,快给小公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司家的贡茶不能出问题啊!”
 
    按照往年的规矩,茶商每年十一月都要往京城里去齐聚一回,在内务府的主持下,好争取来年开春的贡茶资格。
 
    要司家久久决定不了掌事者,拿不出以往的贡茶,就此跌落,在诸多茶商里,再翻身就难了,别说司家内部的问题,就是别的茶商,也绝对不会给司家活路。
 
    司朗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小少年郎,掌柜的一急,他脸色也变得不好,一只手捏紧拳头,另外一只手死死拽着掌柜的衣角,许久后才道:“他手里有我娘的印鉴。”
 
    这个他应该说的就是他亲爹了,看样子是有了极大隔阂,只用他来代指。
 
    而说了第一句的司朗就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了起来,“我娘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就一直守着,我要读书,又要学制茶,每天见到我娘的时候也不长。”
 
    “后来我娘死了,娘的印鉴就落在了他手里。这还不够,他还想要司家的制茶秘方,跟三爷爷他们商量,拿秘方换我娘的一半家产带回复州去。他到处都找不到东西,就以为东西在我手里,找我要贡茶的秘方跟铺子的地契。我什么都不知道,本打算来找张爷爷问怎么办,结果一醒过来就在这个姐姐马车里了。”
 
    这会儿倒是知道喊姐姐了,不过话里可没承认秘方跟地契在自己手里。
 
    虽然才九岁,也算是脑子不笨,陈郄对人家家业没兴趣,只好奇一点,“那孩子应当是司朗父亲的儿子吧,不然打哪招来个十分相像的?不过不是一个娘生的,孩子也能长得一样?”
 
    她就知道一个爹妈生的,虽然年岁上有差距,但五官还真有长得基本一致的,但不是一个娘的就不知道了。
 
    换在现代,十几亿人里找两个相似的倒是好找,但也不会很多,古代这种交通不便利,人口也不多的地方,想来就更难轻易寻得,只能往兄弟血脉上想了。
 
    加上要当初司朗母亲要生的双胎,没道理会丢掉其中一个,就只能是司朗父亲的血脉。
 
    掌柜自己都没弄明白,只能挑着自己知道的说,“阿朗长得随他父亲,那个假冒的也与阿朗有七八分似,就是要小一些,但也跟旁的*岁孩童差不离!阿朗母亲本打算等阿朗十二之后才带着人出来行走,前来吊唁的客人们也不常见阿朗,只要不吭声,谁又知道孩子被人替换了!今日要不是我没得进门,瞧瞧进府里看见了,还不知有这回事!”
 
    他们这些心腹,因为司家旁支的虎视眈眈,只得先守好各自的铺子,可这么的就给了司朗父亲机会。
 
    他们这些司朗母亲的心腹要守着这一房的产业,灵堂里却全是司家的人,要操纵岂不容易。
 
    “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司朗父亲的孩子,谁又知道。只是要真是他爹的孩子,当初到底是不是真的因水灾落难都难说!”掌柜简直都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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