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闻言面色一寒,又想起之前王氏在自己面前夸耀陈二娘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冷笑王氏想得挺美,心里就有了动摇。
“可若冯家与你没了亲事,你的亲事岂不是要落在那毒妇的手里?”冯夫人转而想到要退了婚陈郄就要由着王氏拿捏,就为了与莹儿当年的情谊,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陈郄落入那般的境地。
陈郄抬起头来,对着冯夫人一笑,“不过是嫁个废物罢了,也未必不好。”
傅嬷嬷没想到陈郄会说出这一句话来,失声道:“姑娘!”
陈郄看向傅嬷嬷,道:“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嫁给的太太娘家,太太也拿捏不到我了。”
冯夫人也不赞同这般,道:“还不到这一步,郄娘何必悲观?过几月你两个舅舅就要回京,这个头他们总得出的!”
陈郄苦笑,“要侄女说实话,若是舅家靠得住,这一门婚事又哪会带累伯母一家。”
傅家与陈家的关系,冯夫人也知之甚深,就是对她而言,若陈郄能有两个舅舅帮衬,她心里也只有更喜欢的。
可惜傅家对陈家,这些年是越来越疏远,最后还断了联系,也是苦了陈郄一个姑娘,冯夫人忍不住把陈郄抱在怀里,轻拍着她后背,劝道:“等着你两个舅舅回京就好了。”
陈郄整张脸被压在一团棉花里,心里更悲催了,倒不是在乎自己婚事,而是想起自己一直十分满意的身材了,现下这个年纪都才十五,要重头调养起来可不容易。
旁边傅嬷嬷看不见陈郄脸色,只当陈郄在伤心,一个劲儿的道:“姑娘就听夫人一回,等两个舅家回京,也就什么好说了。”
虽然傅嬷嬷也同意了陈郄不嫁进冯家,可这跟嫁给王氏的侄儿完全是两回事,要嫁给王奎那等废物,还不如大街上随便捡个良民回来,至少人家肯干活,日子还能过得去。
陈郄暗道,想退个婚还真不容易,看样子还得磨嘴皮子下去。
可纵然双方有再多话,冯夫人也不可能在陈家过夜。
冯夫人走之时,陈郄把当年两家定亲之时的信物拿了出来,动作里带了不舍,却还是递了出来。
“这是当年两家的信物,伯母把这个收回去了,就是日后太太要闹,也没有闹的依据,这对大家也好。”陈郄诚恳道。
说是对大家好,其实还是只利于冯家,若是王氏执意想要换亲,冯家要否认两家婚事也有个说头,陈家如何不管,至少冯家名声能得以最大的保护。
也是原身足够聪明,这样重要的东西,在当初陈家老太太过世之前就拿在了手里,如今她这个替代者谋划起来就十分容易。
冯夫人没忙着接过东西,反而一脸严肃问道:“郄娘,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要因一时糊涂,让日后后悔终生。”
陈郄嘴角一勾,“伯母,开弓自然是没有回头箭的,我也不是闹着玩。其实嫁王奎也没什么不好,像他那种人,谁知道能活到哪日去。到那时不管我有没有孩子,想那日子都比现在要过得痛快。何况夫人也不会愿意看着我受苦,我哪会受委屈。”
弄死了男人好过日子,冯夫人万没想到陈郄竟是这种打算,也因这话对陈郄有了点忌惮,又心疼当初多良善的人才会被逼到这一步,“何至于此?”
陈郄道:“难道伯母认为,王奎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冯夫人在外走动得多,对王家的事情也早就清楚,对王氏的侄儿虽是不仔细打听过,却也有所耳闻,也实话道:“王奎的确不是个好的。”
可知道王奎不是个好的,却也接过了陈郄递过来的信物。
冯夫人仔细将信物收好,心里好似踏实了许多,又心生起愧疚,道:“总能拖到你两个舅舅回京的,还是要等万一拖不了的时候,那才不过是个浪荡子。”
每年京城里都会因打架斗殴死不少人,像王奎这一种,要靠山没靠山的,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陈郄一晒,这是默认要事态真发生到那一步就弄死王奎了,明显这冯夫人在她面前不管多慈爱,也绝对是个狠角色。
见着冯夫人收回了信物,陈郄又让傅嬷嬷抱出一个小箱笼出来。
冯夫人面色讶然,“这是?”
陈郄当着冯夫人的面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相对值钱的小东西,如有书画、首饰一类。
冯夫人看着陈郄给箱笼重新上锁,顿时难以置信道:“莫不是?”
陈郄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瞒伯母,傅嬷嬷不在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其中就有一桩与这相关。侄女也有个不情之请。”
冯夫人想起这陈府里的萧条,心中又猜测出了许多,不得不叹气,“好。”
万万没想到王氏已经没规矩到连陈郄的零散都要抢的地步了,这雁过拔毛的德行,也亏得郄姐儿是个懂事的,否则两家真成了亲家,还是长子媳妇的娘家,又这样的亲家要她如何在诸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送走冯夫人,傅嬷嬷才与陈郄叹道:“姑娘高见,我瞧着冯家夫人对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甘愿,可姑娘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东西,交给冯夫人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要甘愿,也不会把信物收回去了,傅嬷嬷对冯夫人的人品也有了怀疑,实在怕陈郄最后半点也要不回来。
陈郄却是因退了婚事十分高兴,甩着手中的带子,笑着道:“嬷嬷,三品大员之家,还会差我那点东西?就算是差了,那也比落在别人手里强。”
宁与外人,不与家贼,她可不是任由算计的人,大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总比便宜王氏的强。
傅嬷嬷也只得叹气。
冯夫人让身边的丫鬟抱着箱子,被王氏送出门之时,倒是被王氏问了几句,言下之意,句句不离好似她三品大员家的诰命夫人要偷了陈家的东西一般。
想起陈郄与自己说过的话,再看王氏掩都掩不住的贪婪目光,又想起王氏想算计长子的婚事,冯夫人连半点应付都不想,直接冷笑道:“莫不是陈家也有我冯家没得的东西?”
这是没看上陈家半点了,把话挑明到这,王氏心里再怀疑再恨也不敢多说,毕竟还盘算着两家的亲事。
而冯夫人带着东西回到冯家,就见了才回府的冯侍郎。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冯夫人把事情一说,冯侍郎就拍着桌子怒道。
冯夫人跟着道:“当初陈家守孝,要不是老爷,陈家老爷这会儿还不知在哪个地儿呢!也是老爷不图别人感激,才这般!”
京城的七品官那也有的是人争的,当初陈老太太过世,陈郄的父亲按规矩守孝二十七月,后来出孝,就当初投靠过奸臣一系的出身,要不是冯侍郎想着自己长子的岳家不好没个官身,陈老爷现在只怕还在等吏部的选官。
冯侍郎颇为遗憾的摇头,摸着胡子道:“也亏得郄丫头是个明事理的,只是可惜了!”
要不是有这么个娘家带累,就算是家世低一些,冯侍郎也不是那么嫌弃,毕竟自己也是这么熬出来的,所以之前也从来没表现出过对这门婚事的不愿意来,取的就是陈郄的品行,只是没想到陈家能乱成这个样子了。
冯夫人见状,就道:“老爷说得是,我也是心疼那个孩子,就这一桩婚事,为了所有人着想,连自己都顾及不得,只怕就要被那陈王氏随便发嫁出去了,说来也是陈家的家事,妾身也不知如何是好。”
冯侍郎皱眉想了想,道:“我明日就约陈和光吃顿酒了,这内事不修,如何做得好为官之事。”
第010章 一巴掌
被冯夫人奚落了一句穷的王氏,在送走了冯夫人之后,脸立马垮了下来,转身就怒道:“去小贱种那!”
如今陈家面上已然是她为最大了,王氏偶尔也不那么忌口,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陈二娘在后面跟着有样学样,“娘!那个小贱人让冯家夫人拿的什么走?”
陈郄手里有好几样首饰,都是陈二娘心心念念许久的,然而一直没能到手,如今见冯夫人空手来,带着一个精巧的箱子走,哪有能不多想。
其实哪只陈二娘多想,就是王氏也是这么想的,带着人一边走一边与陈二娘道:“以往你父亲还说要姐妹之间和睦,如今你可是瞧见了?你当她是姐姐,她可没当你是妹妹,这是宁愿给外人也不愿意给你!”
陈郄自送走了冯夫人,与傅嬷嬷说了会儿话就坐在院子里喝茶,然后等来了气势汹汹的继母跟陈二娘。
这也是陈郄第一次与两人面照面没有半点遮挡,也根本不用旁人多吱声,从面相上都看得出谁是谁来。
王氏不用说了,年老色衰,又一脸刻薄相,头上插着的簪子一看就没有厚重感,说是镀金的都有人信。
陈二娘年轻是年轻,就是戾气满满,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把本来还算尚可的五官悻得十分难看了。
陈郄端坐在那,压根儿就不想搭理王氏与陈二娘。
王氏被陈郄这个举动气得呆在那了,毕竟以往在陈郗这虽然也没少吃亏,但好歹陈郄本是个知礼的,两人再不对付,继母与继女该有的礼数也都有,何时这般鄙夷与轻视她过?
陈二娘比王氏的反应就快得多,也可能是心中更为急迫,两三步上前,插着腰指着陈郄的鼻子道:“说!你给冯夫人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陈郄瞧着陈二娘这做派,跟没文化的泼皮妇人有一拼了,最可恨的是竟然一激动就唾沫横飞,沾在了她的脸上。
想想上一个敢给她这般放肆的,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陈郄猛的砸了手中的茶杯,在众人愣住的片刻,起身就朝着陈二娘一巴掌呼去。
这一巴掌之响,通彻院内外,更是把下人给唬住了。
就是陈二娘,被陈郄一个巴掌甩在了地上,也都有些没能回过神来,没想到以往都无视自己的姐姐会对自己如此不客气。
最后还是王氏对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一声尖叫冲上来,“我跟你拼了!”
看样子亲生女儿脸上的巴掌印,到底是比不过陈郄送出去的东西。
虽然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以前的身手,但好歹是练过的人,知道人哪些部位最为脆弱。
陈郄后退了一步,趁机甩了下打得发麻失去知觉的手,看着王氏冲过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头,死劲往前面一拽,王氏一个惯性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
旁边的下人们,包括傅嬷嬷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向来端正守礼的姑娘竟然有这样暴虐的一面。
也是陈二娘见状,本想哭的人也不哭了,爬起来也叫道:“我杀了你!”
两人打一个,还有一个是三十多的妇人,明显自己会吃亏,陈郄立马叫道:“成儿把人拦住!”
陈二娘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从小干活的成儿,成儿也是个呆子,陈郄一说什么就做什么,半点没想起其实陈二娘也是家里的主子。
陈郄见陈二娘被成儿制住了,才放心的踢了王氏一脚。
王氏这一摔,正好是面朝下,鼻子牙齿嘴巴都遭了罪,整个人都有些懵,被陈郄一脚踢了反而清醒了一些,立马就要抓住陈郄的脚,想把人扯倒在地。
陈郄对这副身体的了解还不及,本以为能避开的,结果还是被王氏顺带扯在了地上。
王氏见陈郄摔倒,也不管自己的仪态,伸出手就要抓向陈郄的脸。
陈郄可不怕王氏,一双漆黑的眼芯里露出一股摄人的狠意来,只抓住自己头上已经有些松垮的簪子,就朝着王氏的脖子插去。
人都畏死,何况王氏这种本身就贪生怕死之人。
陈郄对着王氏的脖子一出簪子,王氏也顾及不得旁的,赶紧往旁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