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陈衣归
时间:2018-01-19 15:02:40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你想想,为什么大家会看你?因为你长得漂亮。为什么会有人议论你?因为你太漂亮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有人觉得你不好,因为你有的东西他们没有,他们自卑,所以他缺什么就酸什么你知道吗。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保证世界上每个人都喜欢你。有几个人喜欢你,或者有几个人讨厌你,这样的想法是很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
  
  “他们酸他们的,我们好我们的。你知道那些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不能跟他们一样,活得那么拧巴,勇敢一点,好吗?”
  
  ——所以你不能跟他们一样,活得那么拧巴。
  ——你没有错,勇敢一点。
  
  “好。”
  “乖。”
  
  苏阿细安静地在他肩膀上趴了一会儿,“你今晚还打游戏吗?”
  江垣说:“应该不会,可能等会儿去练鼓,我得问问那边有没有人。”
  “为什么学鼓啊?”
  “少壮不努力,长大玩摇滚呗。”
  
  苏阿细把头抬起来看着他:“我喜欢男生弹吉他,弹吉他的人都比较有气质。”
  “对,不像打鼓的,都是糙老爷们儿。”
  苏阿细:“哦。”她重新趴在他身上。
  
  江垣说:“你让kk给你弹。”
  “不要,我要喜欢的男生弹给我听。”
  “我不行,弹吉他太痛苦了,我怕疼。”
  苏阿细啪啪鼓掌:“不怕疼可不配做糙老爷们儿。”
  “……”
  
  苏阿细抱着江垣的时候,觉得他身上的骨头很硌,嫌弃地说:“你怎么这么瘦啊?”
  江垣把衣服掀起来一个角,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说:“摸摸看,哥是有腹肌的人。”
  
  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下面,紧实的腹部在她的掌心里散着体温,她红着脸把手缩回去:“不要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江垣凑过去吻她。一只手从衣服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去,等苏阿细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隔着毛衣攀上了她的胸口。
  他捏的劲还挺大的,苏阿细脸色通红跟他拗起来:“你别乱摸!”
  
  江垣耍无赖似的,压着声音说:“你都摸我了我怎么不能摸你?”
  “男生和女生能一样吗?”苏阿细推他的手臂推不开。
  
  江垣把手放开,盯着她委屈巴巴的脸看了一会儿:“生气了?”
  苏阿细说:“你上次还说不会这样了,骗子骗子骗子。我不想跟你做那种事情,如果你觉得受不了可以去找别人,我不耽误你。”
  
  江垣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不找别人,我也不碰你了。”
  
  “你烦死了。”
  “我烦我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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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烦又贱。”
  “我贱我贱。”
  “你还丑!”
  “我丑!我世界第一丑!”
  
  她回去搜了一下:“接吻的时候男生动手动脚”。百度告诉她,这是正常现象。
  
  可是苏阿细还是接受不了,她不想看到他总是这样子。
  
  被苏阿细的手冰了那么一下,江垣第二天有点小感冒。
  
  虽然苏阿细觉得被她“冰了一下”这种说法太荒唐了,但是江垣一口咬定就是她害的,而且她还乌鸦嘴说“明天就让你感冒”,结果说中了。他在鼻孔里塞了两团纸,苦逼兮兮地要她负责。
  
  苏阿细牺牲了复习的时间陪他去西门外面买感冒药。
  
  北风呼啸,江垣把围巾摘下来给苏阿细。
  她拒绝:“不需要,你离我远点就好。”
  “……”江垣闻言,硬生生地把围巾在她脖子上勒了几道。
  
  苏阿细低头,能闻见围巾上淡淡的刮胡泡的清香,她嘟囔了一句:“好香啊。”
  江垣揉揉她的脸,轻轻一笑,两条褶子好看极了。
  
  苏阿细想起昨天的事,她有点想跟他提,但是和“动手动脚”比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昨天查了一下几门已经出来的考试成绩,按照绩点排名,她在班上是第二。
  第一名是江垣。
  
  他说得没错,就算不上课也能考第一。
  
  过马路的时候,苏阿细支支吾吾地开了口:“你下午的考试能不能少写几题?”
  江垣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什么意思?”
  “我想考第一。”
  
  “那你也得凭本事考啊,什么叫我少写几题?”江垣一本正经地给她讲道理,“一个班奖学金名额不止一个吧,你就算考第二也……”
  
  苏阿细低头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打断他的话:“不是奖学金,我要转专业,只能考第一名。”
  江垣微怔,而后看着她说:“转专业?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不知道能不能转成。”苏阿细看他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有点隐隐的担心,急着解释,“我算过了,你传播考80分就行,不会不及格的。我们绩点就差一点点。”
  
  然而江垣的关注点不在于成绩,他坚持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转专业?”
  “我妈说,学新闻没有出路。”
  
  绿灯亮了。江垣把苏阿细揽在怀里过马路,“你转去哪里啊?”
  “商学院。”
  
  苏阿细很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下学期肯定努力学习,凭自己的本事考。”
  江垣点头:“知道了。”
  他应该是生气了吧。
  
  苏阿细知道,第一名和第二名有多大的差异。她也知道,江垣是一个计较得失的人,她没有资格说他这样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出于最基本的尊重,她也明白,不该折了他的傲气。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所以硬着头皮赌一赌,拼一拼。用下三滥的招数,把别人的辉煌揽进自己的门庭。
  
  下午考试,江垣没去。
  他愿意为了她折了傲气。
  
  考完试,很多人直接提着行李箱去外面等公交,往家乡赶,迎接假期。
  苏阿细问李清池:“江垣呢?”
  
  李清池说:“感冒难受,考不了了。他说在北门等你,今天送你回去。”
  “谢谢。”
  
  苏阿细带了一个小一点的行李箱,到校门口的时候,江垣就简单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苏阿细说还好。他便一声不吭地把箱子接过去,陪她等车。
  苏阿细问:“我们打车吧?”
  
  江垣说:“打不到,都提前预定好了,你不去火车站不会给你拼车的。”
  “哦,你没有行李吗?”
  “我经常回家。”
  
  有扫雪的环卫工人过来,他拉了她一把让她注意安全。
  
  公交车上,江垣戴着耳机看窗外,苏阿细在他身边坐下,躺进他的怀里,在江垣低头看她的时候,她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对不起,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垣把口罩摘下来。
  
  苏阿细勾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笑了一下,“哎哟,我们家傻狗怎么那么帅啊,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
  江垣没忍住,提了一下嘴角。
  
  ***
  
  寒假的第五天,苏阿细去机场接爸爸妈妈,爸爸一见到她就笑得挤出了眼角的褶子,揉揉她脑袋:“我姑娘又长高了。”
  
  苏阿细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大半年都没长。”
  “那就是瘦了,看着比以前还高。”爸爸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学人家小姑娘减肥吗,别瘦出病来了。”
  
  身后的妈妈用包砸了一下他的脑袋:“别乌鸦嘴,什么瘦出病来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减肥是女人永恒的话题?!”
  
  爸爸摸着后脑勺讪笑,又小声地问苏阿细:“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她闪烁其词:“没有。”
  
  妈妈这回直接过来拧爸爸的耳朵了:“你够了啊,天天在丫头面前说什么呢。”
  
  她转而又指着爸爸,跟苏阿细说,“整天跟我这儿疑神疑鬼的,说你电话也不跟我们打了,肯定是谈恋爱了。你爸什么也不管,就担心你谈恋爱,照他这德性,要是真谈了,还不得跟人小伙子扯一架。”
  
  她沾满了香水味的丝巾被风扬起,蹭到苏阿细的脸上。她轻轻地嗅了一下,陌生的味道,不变的妈妈。
  
  爸爸苦笑着说:“你这女人怎么说话,我哪儿有那么夸张!”
  苏阿细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笑。
  
  妈妈走在后面打趣:“你看你爸个儿都赶不上你,以后要是找个一米八那么高个头男朋友,我们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走一起啊。”
  ……苏阿细希望男朋友的这个话题赶紧过去,因为她会表现得非常不自然。
  
  正这样想着,妈妈却忽而严肃了下来:“谈恋爱倒没什么要紧的,别影响成绩就行。”
  简简单单一句话撂下了,听得苏阿细心里慌慌的。
  
  她没想到时隔半年的重逢,竟然以“谈恋爱”这个话题的寒暄开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怕什么来什么。她心虚,也认怂。
  
  苏阿细没想到,机场这一唠还只是个开始。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妈妈的话题停留在“学业”、“工作”上面,而爸爸的嘴自始至终离不开“小男生”、“谈恋爱”,还好奶奶一直在叨叨着“吃饭吃饭”帮她解围。
  苏阿细生无可恋。
  
  然而生无可恋之余,她却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哪怕爸爸妈妈盯着她唠叨个几天,她也绝对不会嫌烦。能这么近距离地听到他们的声音,她都觉得珍贵。
  
  爸爸说:“学校里的男生不能轻易相信,现在甜言蜜语的小滑头太常见了,不像我们那时候,说一不二忠心耿耿的。”他嬉皮笑脸地看了一眼妈妈,继续说,“你自己一个人,要有辨别能力,跟身边人学着点儿,别被人骗了,知道不。”
  
  跟柳惠心说的如出一辙。
  
  爸爸喝了点酒,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众人听下来也没听出个重点,总之苏爸爸选女婿的标准,能列一墙。按照他的意思,女儿这么漂亮智慧,他也有底气挑剔一下。
  
  “真交男朋友了,把他叫家里来……”
  苏阿细心一揪:“干嘛。”
  爸爸被她这略显维护的二字惊了一下,他“梆”的一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给我练练拳。”
  
  ……她默默地替江垣捏了一把汗。
  
  爸爸在这个话题里绕了半天,眼见没有人捧场,自己又悻悻地绕了出来,举着酒杯,磕了一下桌子:“妈,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突如其来的煽情,让场子变得沉默下来。
  
  他抿了一口酒,继而又冲着苏阿细磕了一下桌子:“丫头,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能陪着你,受委屈了。”
  爸爸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白酒。
  
  他说的是“没能”陪着你,而不是“没有”陪着你。
  冲着这一点,苏阿细坚信,爸爸妈妈是值得她相信的。
  
  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奶奶终于发话:“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少喝点酒,多活几年,对谁都好。”
  “谢妈。”
  他又仰头灌了一杯。
  ……
  
  寒假期间,江垣叫苏阿细出去玩,她说爸妈在家走不开。
  
  他说那我去你家,苏阿细认真地告诉他,你要是不想死就别来。
  
  过年不比小时候,年三十来了一圈亲戚吃饭,大家一起闹哄哄地看电视,春晚广告植入痕迹太重,节目也一个比一个无聊。
  
  他们不再在意新年倒计时的珍贵,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整点的集五福抽奖活动。
  
  大年初一起了个早,去挨家挨户地拜年。
  以前不甚联络的亲戚也热情地往苏阿细口袋里塞压岁钱,她不会再茫然地求助爸爸妈妈,而是熟络地把红包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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