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她还来不及想。
她刚刚得到死神的通知，她还无法从即将死亡的悲伤中缓过来，她哪里会去想这个问题？
女人怔愣过后：“我、我爱他……”
“他不爱你！”男人无情地打击女人，“他爱的是他老婆，是才貌双全的教授，而不是你一个风尘女，你不过是他受老婆气时拿出发泄的工具！”
女人流着泪：“是！那又怎么样？我满足他，他给我钱！我们互惠互利，我从来就知道他不爱我！我不过是个**！他怎么会爱我？我凭什么让他爱我！”
看着女人泪流满面地冲他大喊，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语气软了许多：
“我们大概差不多，我们爱的人都不属于我们……你能帮我么？事后，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而你可以和你爱的人再温存一夜，即便你死了，你弟弟也不会因你的离世而变得连一日三餐都没保障，连高中都再上不起。”
女人止住泪：“你查我？”
查过，男人知道女人家里除了姐弟俩外，再无他人。
也知道女人长期把赚皮肉生意的钱尽数寄给远在外省读私中高中的弟弟，女人要是死了，她弟弟无疑财源中断。
男人诚心地说：“我可以资助你弟弟，直到他大学毕业。”
………………
“江玲玲答应了，即便在这个做决定的过程中，她挣扎迟疑了很久。”汪芳声音低沉，贴在耳边的手机已微微发热。
周敏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终于再次传了过来：“你怎么知道的？你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罪行……”
汪芳打断周敏芝的话：“江玲玲临死前，她寄给我的一段录音，倘若你不信，我可以把它寄给你。”
周敏芝看向白朝，白朝冲她点头，她回眸对着手机那端的汪芳说：
“好，寄过来！但倘若是真的，那只能更加说明你有理由恨我爸恨到杀了他！”
汪芳像是笑了下：“你大概没爱过，只要你曾爱过，你就会知道，爱过，恨过，到了尽头，除了毁灭，还有各自安好……何况，我有不在场证明。”
第六十三章 牵连
在听得周敏芝保证不会伤害高欢乐后，汪芳被挂了电话。
盯着屏幕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她在床上呆坐了好半天，再反应过来，她迅速起身翻出旅行包，把两三套换洗衣物及其他必需品乱塞入旅行包里。
虽然老了，但她的动作并不慢。
这十八年里，为了更好地照顾高磊，也确保能活得比高磊长，可以照顾他到最后，除了爱好下棋，她时刻都在锻练身体。
刚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汪芳一拉开房门，就看到了高磊。
她愣住了。
高磊看着她：“一直以为，是我瞒了你，却没想到你瞒我的更多……”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却比她瘦多了，就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每回看他，她都得微仰着脑袋，这会儿她低着头，生平第一次，她不敢看他。
难得有这样的时刻，高磊内心却苦涩得连话也再说不下去。
许久，汪芳先开了口：
“欢乐……”
她一开口，高磊手快速抓住她胳膊，急声问道：
“欢乐？欢乐怎么了？”
突然听到了异常的声音，他自床上爬起，走出房间，再静静站在门外听着汪芳房间里的动静时，他只来得及听到后面的部分，前面关于高欢乐的部分，他并没有听到。
汪芳终于抬眼看他：“别急！欢乐没事儿！她只是……”
高磊盯向她手里提着的旅行包：“阿芳，不要骗我！什么事情你都可以骗我瞒我，可欢乐欢喜的事情，你不能！半点儿也不能！咳咳咳……”
看着情绪激动得猛咳起来的高磊，汪芳不敢再迟疑，避重就轻地说：
“真没事儿！你别急！千万别急！欢乐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可能有事儿？打电话过来的是孙明的女儿孙姚娟，她只是想向我了解她父亲的事情，她已经答应我，不会伤害欢乐的！我也答应了，我会告诉她所有她想知道的，我收拾好了，坐最早的客运走，很快就能见到欢乐！一见到欢乐，我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高磊还没缓过气来，听到汪芳所说的，他只能点头。
汪芳稍安了心，手边在高磊胸口帮着顺气，边对他说：
“你千万别急，一急你就得猛咳，一咳你就容易顺不过气，我不在，你更得照顾好自已，我很快就会回来……”
………………
汪芳确实有不在场证明，不仅她有，高磊也有。
这些白朝和昌南都查过，也证实了，两人的凶嫌一早便被排除。
会让周敏芝那样故意借着高欢乐刺激汪芳，不过是为了倔犟的汪芳说出实话。
怎样逼迫汪芳的过程，周敏芝并没有让孙姚娟知道，只大概让她知道，高欢乐没事儿，一点也没伤着，不过是演场戏给汪芳看而已。
汪芳听到手机里高欢乐突地惨叫的一声，其实也不过是白朝在将高欢乐劈晕装上后备箱之前，故意先吓吓她让她发出的一声本能尖叫，这声尖叫当下就被白朝录了下来。
到了关健时刻，白朝便把这声录音由周敏芝回拨给汪芳的电话里传过去。
不得不说这一声尖叫起到了转折性的作用，汪芳一听，心理防线立刻崩溃。
于深爱子女的母亲而言，这一招太狠，也最奏效。
孙姚娟意会到这一点时，她看着白朝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异样。
白朝回看孙姚娟：“怎么？觉得我太狠？不择手段？还是没有人性？”
孙姚娟摇头：“不……不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知道你做得没错，一切不过是为了帮我找出凶手，我只是……只是想到我妈……”
她母亲也非常疼爱她，她小摔一下，她母亲就得心疼得直掉眼泪，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为她流了不少眼泪，为此，她父亲总说她。
说她不能太过娇弱，更不能总让母亲流泪。
她觉得父亲说得对，于是慢慢地她渐渐养成了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吞，什么事情也不会往外说，更不会让母亲瞧出半点儿来担心。
汪芳没有把录音寄过来，而是亲自带着录音来到了孙姚娟家。
当打开门时，孙姚娟看着门外的汪芳，直接懵了：
“汪、汪阿姨？”
汪芳冷冷地看着孙姚娟。
只一眼，她便收起眼中的冷芒，声音放柔，姿态放得很低：
“小娟，我遵守承诺，把录音给你送来了。”
孙姚娟哦了声，身子往边上一站，让出道来让汪芳进门。
进了门坐下，汪芳并没有在客厅坐多久，白朝就到了。
孙姚娟已经知道了昌南在她家里各处都安装了摄像头，时刻掌握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并不介意，要不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已不仅患有发作性嗜睡病，竟还有人格分裂。
所以当给白朝开门的时候，她没有多大的惊讶。
她知道，当汪芳走进她家开始，摄像头的那一端就已经看到了汪芳。
给汪芳奉上热茶的那会儿，她就不由自主地看了好几回玄关处的门，对于汪芳，她自觉无法应对。
看到白朝，汪芳小有惊讶，却又没那么惊讶。
她觉得白朝既然是孙姚娟请来查凶手的私家侦探，那么孙姚娟不会瞒白朝什么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听完录音后，茶几上的三杯茶仍满着，三人谁也没心情去抿一口茶。
录音里的内容确实如汪芳所说，江玲玲在临死前录下了她和孙明的交易。
起先江玲玲也不知道和她交易的男人是大学教授孙明，她是后来才得知男人的身份。
录音里的声音随后被昌南拿去多方证实，确定就是江玲玲本人的声音。
高欢乐除了虚惊一场，并没有损失或受到伤害。
汪芳受到了惊吓，在得知大女儿安然无恙时，她是大松了口气。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白朝：
“我真是小瞧你了，白姑娘。”
白朝笑了下，并不打算多加解释，或求得汪芳的原谅。
在汪芳起身离开孙姚娟家时，她只多问了一个问题：
“汪教授，关于高爷爷感染艾滋的过程真相，您的一双女儿真的半点儿也不晓得么？”
汪芳皱起眉头，随即释开。
她看着白朝，态度谦下，语气软绵，没了孤傲冷漠，她是以母亲的一颗真心在恳求白朝：
“白姑娘，请你相信我，她们真的不知道，真的和孙明、林如期之死半点关系也没有，请你不要再把她们牵连进来！”
第六十四章 万家灯火
昌南听着白朝说完所有事情，问：
“你信？”
“没什么信不信，我只看证据。”白朝顿了顿，“但汪芳一腔母爱，一心只为一双女儿，她并非杀人凶手，这点我信。”
“那高磊？”昌南又问。
“高磊？”白朝沉吟着，“以高磊的体力与病情来说，能活着已是吃力。何况要报复，他只需用少许血液滴入吃食之中，孙明与林如期老迈，界时再体健也难以回天，没能有个像汪芳悉心照料艾滋病患的人，他们会死得很快。”
也对，高磊是艾滋病携带者，他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他要害人，何需大动刀器？
昌南说：“可那样一来，那凶手就太明显了，高磊有汪芳这样的好妻子照料，或许他即恨孙明，却更舍不得汪芳，能与汪芳相敬如宾一日，他便贪一日。”
白朝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和高磊、汪芳吃过一顿饭，他形容枯槁，走几步都得喘大气，一激动起来就猛咳不停，正如你所说，倘若非是舍不得汪芳这样的好妻子，他定然和江玲玲一样，早已病入膏肓，魂归天。”
“好吧。”昌南两手一摊，“既然你觉得高磊和汪芳大都不可能是凶手，那除他们夫妻俩，还有谁会有动机？还有谁会恨孙明恨到他死？”
这问题提得好，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对象，只是这个怀疑尚需一些佐证。
比如说，杀孙明有了动机，那杀林如期呢？
孙姚娟要杀林如期，尚有动机，其他人要杀林如期，动机又能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