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濯樱的种子是你落下的呀。欸?那岂不是说你来自大唐?”
兕子看向卖药郎的目光更是好奇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下也不大记得了。他们夫妻倒是很好的妖怪呢……”
卖药郎说起的泉翁的时候,虽然是一副有些努力在想的样子,但言语中却是十分温柔。
兕子点头道:“是呀,我没见过泉翁的妻子。即使是泉翁,我也是在他临终前见到的……不过,真的是很温柔的妖怪啊……”
“欸?你还没说呢,我们何时见过的?若是见过的话,照理说我也不会忘记的呀。”
兕子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卖药郎。
卖药郎对兕子的态度太熟稔,熟稔到不可思议。
“我初见公主那会儿,公主才那么大小。”
卖药郎抬手停在一个高度,大概是他腰下的一个地方。
他笑着说:“那时候公主还未夭亡。”
“可我还是没见过你。”
死之前的事还能记着多少?多多少少也有些记不清了。唯有记着的便是父皇与兄长坐在她的床边,让她坚持着……
坚持什么?
现在想来,也都是些无用之事。
“那你是妖怪还是神仙?人类可不会活那么长时间。”
她小的时候,那也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能活到现在的,不是妖怪,就是神仙了。
卖药郎低垂的眼眸微微一挑,望向她的目光很是柔和。
“殿下猜猜呢?”
兕子听这话,顿时便失去了兴趣。
“又猜?那我可不愿意了。”
“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才不是。”兕子别过了脸,“不过猜一猜也无妨。”继而朝着他笑了笑,胸有成竹道“那你一定是神仙。”
“哦?”
卖药郎对兕子的猜测倒是好奇了。
“怎么说?”
“我是公主,住在宫里的,从未出过宫。你既见过我,必然是在宫里见的我。我自幼由父亲抚养。我的父亲是大唐圣上,而大唐圣上的周围又怎会出现妖怪呢?”
兕子说得头头是道,卖药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的可有不对?”
卖药郎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他笑着说:“妖怪与否,神仙与否,倒也没那么重要。公主还是莫深究了。”
兕子轻哼了一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当没说好了。”
对于卖药郎的身份虽然好奇,但也不会产生特别想要知道的想法。
“不过……”
兕子忽然有看向他,又看看他的箱子。
“你既自称卖药郎,那你卖的是甚么药?”
卖药郎兀自思考了下。
继而他问兕子,“那可就多了。公主可想看看?”
“可以吗?”
卖药郎爽气自然,“自然是可以的。”
之后,卖药郎便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在兕子眼里,那是个普通的木头箱子。唯一不普通的是箱子外面的图案,金色的线条绘成像是眼睛的图案。
“那是何物?”
打开箱子的瞬间,兕子便被那精致物件给吸引了。像是发簪又像是别的什么首饰。
卖药郎说道:“那是天平。”
“天平?”
“对,天平。人与妖之间衡量的天平……”
“那你是阴阳师吗?”
卖药郎笑了笑,摇摇头,“在下并不会阴阳术。”
“唉,真可惜啊。我可以摸摸它吗?”
“随意。”
兕子对这些衡量人与妖的天平爱不释手。时不时地发出感叹,“可真漂亮啊……”
卖药郎微微笑着,他在药箱里摩挲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大约二指长,是用红木制成的。
他对兕子说:“这是公主的父亲——太宗皇帝嘱托在下交给公主的。”
“诶?父皇?给我的?”
兕子放下了天平,接过了卖药郎递来的木盒。她疑惑地看向他,“真的是父皇给我的?”
卖药郎微笑地点了点头,并示意她打开。
兕子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轻轻扣动锁扣,只得“嗒”的一声,木盒便打开了。
黑色的锦缎中,静静地躺着一根像是香线的东西,很短很短,仅有半指的长度。
兕子呆呆地看着那根疑似香线的物件,随后抬头问卖药郎。
“这是何物?”
卖药郎说,“这是回魂花制成的香线。”
“回魂花……这又是何物?”
“公主可知返魂香?”
“听智空说起过一些。据说是活死人肉白骨,去腐生肌之效的物件。返魂……回魂……难不成……”
兕子顿时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
“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神奇的物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甚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卖药郎的天平是来勘测妖怪的。
这里写的是衡量人与妖,唔……仅是我的另一个理解。
至于回魂花,我杜撰的,参考的是返魂香与水晶兰。返魂香被我写烂了,而且bug太多了。于是参考水晶兰杜撰了回魂花,至于其效果,下章解释。
最后,谢谢阿鸣的地雷!
第19章
卖药郎,不知其真名,不知其所来,亦不知其所往。
“在下不过是一介卖药的。诸位便唤在下一声‘卖药郎’罢了。”
面对询问的人,他总是平静地说道。
他脸上的妆容堪比歌舞坊的伶人,身着着艳丽的服饰,走在长安的街上,却也丝毫不见突兀。他那双尖尖的不似人类的耳朵,竟也未引起众人的议论。
好似,这个人实在是平平无奇到不值得一论。
“听说你卖药?不知卖的是什么药?”
来人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
卖药郎此时正坐在树荫下喝水。他在这里摆了三天的摊了。
他的后边便是大兴善寺。
他一早就看到这个年轻人了。
在来来往往的香客之间,这个年轻人的存在看起来十分突兀。
当然这并不是指他的腿疾。
而是,他来到大兴善寺的目的便是他。
“阁下想要什么药,便卖什么药就是了。”
卖药郎的回答,令华服男子冷笑了一声,甩袖便走:
“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对华府男子的冷嘲,卖药郎似是没有听到,依旧慢吞吞地整理着药箱。
坐在这树荫下的不知他一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大都是轿夫,里面上香的香客,是他们的主人家。
主人家权高位重,轿夫自己也有脸面,甚至也有些“见多识广”
其中一个穿着较好的中年轿夫见华服男子离去后,便悄悄对卖药郎说道:
“唉,你可真不识趣。你可知那人是谁?”
“哦?是谁?”
“当今的太子殿下!”
轿夫像是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赶紧捂住了嘴,随后他看了看周围,又对卖药郎说道:“圣上最宠爱的晋阳公主大病,太子殿下想必是来求药的。唉,不过真奇怪,怎么找一个江湖郎中来求药呢?疯魔了不成?呸呸呸……”
他打着自己嘴巴,讪笑了一下,道:“你可别说出去呀。”
随后又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
“哦。”
卖药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他把药箱整理好了,起身背起了药箱。走之前,他看了眼身后的大兴善寺,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日,同一个时辰,卖药郎又在那处树荫下摆摊了。
他静静地跪坐在那边,闭目养神。
今日的大兴善寺香客不多。
毕竟等会儿看起来又是一场大雨。
“这等会儿便下雨了,你还不走吗?”
大兴善寺的小和尚跑了过来,对卖药郎说道。
卖药郎睁睁眼,转头对小和尚微微一笑道:“多谢了。等在下等到该等之人,便会离开此地。”
小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听卖药郎不容置否的语气,也只叹了声‘奇怪’便回寺里去了。
“要是下雨了,你等的人还没来,就来寺里避雨吧!”
不多时,小和尚又从寺里跑了出来。
“给你,虽然小了点,但也能撑一段时辰。”
小和尚给卖药郎的是一把油纸伞。
卖药郎接过油纸伞,有些愣愣地看着小和尚的背影。
蓦地一笑,便将油纸伞打开了。
——啪嗒啪嗒啪嗒
果真是下雨了。
卖药郎撑着伞,静静地跪坐在那边。
雨下的很大,但其妙的是,卖药郎的摊子并未被雨淋湿。看起来还是干干爽爽的。
“哒哒哒……”
昨日的华服男子撑着伞,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了过来。那轿子就停在不远处。
“你卖什么药?”
当今太子又问了一句。
卖药郎笑笑,“太子殿下又所求何药?”
“家妹病重,自然所求病愈之药。”
卖药郎思索了下,道:“依在下之见,公主殿下恐怕……药石罔效了。”
“大胆!”
男子怒喝。
“好一个江湖骗子!什么佛祖有灵?通通都是骗人来的!”
男子气的不轻,对卖药郎自然没有好脸色了。
他作势要走,卖药郎叫住了他。
“既然是佛祖的意思,太子殿何不听在下一言?”
太子冷笑道:“你一个江湖骗子还有什么话可说?等这雨一停,便叫人来拿你!”
“哦嚯嚯……太子殿下的脾气可没传闻中的好啊。”
“哼!”
卖药郎将伞递给太子,“麻烦殿下帮着撑下,在下找些东西。”
“什么——你!”
太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被塞了一把伞。心中存着一口气,可看卖药郎这漫不经心的表情,却又发不出来。
“啊,找到了。”
卖药郎感慨道:“不想这东西还有剩下……”
太子看到卖药郎取出了一个木盒,问,“这是何物?”
“回魂之花。”
听到名字,太子蓦地倒吸一口冷气。
随后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父皇!”
……
…………
“就这样?”
“就这样。公主以为还有怎样?”
“你不是去见父皇了吗?”
“那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那很重要!”兕子认真地对卖药郎说:“那真的很重要。回魂之花的用处到底是什么,你还没有跟我讲呢!”
“噢,在下忘记了。”
卖药郎恍然大悟,但一点也不感到抱歉。
他说道:“所谓回魂之花,顾名思义,便是将人的魂魄召回。”
返魂香也是将死人的魂魄召回,以此复活。但两者也有不同,或者说很是不同。
——返魂香者,灵物也。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
——而回魂之花者,留以魂魄,成以形人。
“留以魂魄,成以形人……”
“返魂香是珍贵之物,亦是无踪之物,若想得返魂香,比之登天,还要难上七分。可回魂之花不同,不过是俗物。只是制作技巧特殊罢了。想要回魂之花,倒也不难。此香一分为二,一燃七日,二吞服其下。”
太宗皇帝将回魂之花点燃之时,兕子已无法抬手了。
等兕子没了声息,回魂之花才燃了四日。等到七日后,太宗才下令将兕子安葬。
“这点燃和吞服是不同的时间吗?”
“自然,燃香是为固魂,否则阴曹地府早将魂魄勾了去。吞服亦是固魂,而此时,魂魄早已形成人,准确地说是介于人与鬼之间。初次固魂是一段十分之长的变化,短则几月,长则数百年。”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宗皇帝才会使用回魂之花。另一半的回魂之花一直在他的手中,想等着兕子固魂成功了,便让兕子服下。可惜的,他终究是等不到了,所以才将另一半回魂之花,拜托给了卖药郎。
——回魂花易得,可这固魂却是难上加难啊!
“那我现在要喝下它吗?”
“对。”
“若是不喝会怎样?”
“人生复原。”
该亡则亡……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是李承乾……咱就当这是平行世界的大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