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将最后一块糕点吃完,兕子转过身,但看到晴明的画后有些发怔。
“你画的是什么?”
“你。”晴明头也不抬说道。
兕子眨眨眼,她撑着下巴问:“那你怎么不抬抬头看着我画呢?我需要摆个好看的姿势吗?以前宫廷的画师画画我的时候,我得好几个时辰……”
想起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现在,兕子显然把晴明当做当年的画师了。
晴明也没去纠正,而是轻飘飘地说道:“那个画师一定是个外行。要画一个人,自然是将她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的,无论她做些什么样的动作……”
兕子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有道理的。
——晴明果然是个内行!
因为是初春,所以画的背景便是初春。
这段时节,也正是梅花的花季。
晴明的院子里正好有一株梅花,此事盛开的景象是院子里亮丽的美景。
——在冬雪还未融化前,这株梅花便已开花了。
晴明作画的背景,正是梅花初开,冬雪未融的初春。
穿着红色斗篷的兕子静静地站立在一株梅花树前,微闭着眼眸,轻嗅着一枝梅花的场景。
兕子转到了案几的另一边,晴明正好收笔。
待墨迹一干,兕子便忍不住将画提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画像,心中略微有些奇怪。
“谢谢你,晴明。这画真好看!”
兕子眉眼舒展道。
晴明摇着扇子,微微一笑。
“不必谢我,该是谢兕子才是。正因为有兕子在,才有了这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十万了啊。。。好快
第34章
直到回到寺庙里,兕子还是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
“您怎么了?”
雪童子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到兕子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团红晕。
顺平盛平两兄弟叹了口气,“终于回来了呀……”
自看到回来的卖药郎身后没有兕子大人的身影后,雪童子便固执地在门口等着她回来。任他俩如何说,都不愿意进门。
明明还是个孩子,固执起来还真是如何都说服不了呢……
——已经有几十年妖龄的顺平如此想着。
“……唉,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心情有些复杂……”
被出声的雪童子唤回了思绪,兕子叹息道。
“难道是安倍晴明欺负您了?!”
雪童子的周身忽然漂浮起了许多的雪粒子。
长刀出鞘。
“不是不是!他怎么可能会欺负我啊……”
兕子抱着晴明赠送的画,轻轻叹息。
“只是觉得……自己是否太迟钝了……”
【正因为有兕子,才有了这幅画……】
虽说只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但在兕子听来却是有些暧昧了。
正如旖旎的春光,兕子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般。
雪童子不大明白出现在兕子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那个安倍晴明一定是做了些什么,否则原本正常的兕子大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呢。
……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画卷展开在案几上,兕子撑着下巴,有些苦恼地问道。
卖药郎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听她这般问道,便抬眼笑道:“不过是句普通的话,兕子莫不是想多了?”
兕子皱着眉,倒也没因为卖药郎的话而感到害羞,而是煞有其事地说道:“在唐宫里,喜欢我的人也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喜欢像是晴明那样子的……虽然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觉得晴明有些奇怪了……”
像是忽然间,就表达了某种意思。
——不,似乎以前也有如此的情况,只是并未多言而已。
卖药郎若有所思。
“许是在信太森林遇到了什么吧……”
将兕子口中晴明的异状归于信太森林也算是比较靠谱的。毕竟那一段空白期发生什么也是很容易的。
卖药郎想了想又问道:“那兕子喜欢晴明吗?”
“喜欢啊。”
兕子不假思索。
卖药郎无奈道:“在下并不是指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感。”
面对兕子茫然的神情,卖药郎猛然想到,眼前的少女虽然已有几百年的年龄,但仍旧不过是唐宫里的那个还未及笄就夭折的小姑娘罢了……
“智空将你保护得很好啊……”
卖药郎觉得自己应该为兕子指点迷津。
他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外在表现的姿态,他都能观察个一二。
比如大江山如今声名鹊起的鬼王,他对兕子的爱意已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了。不过兕子对他也就只有友人的感情。至少在卖药郎看来,兕子在对待酒吞童子的时候,从未表现出女儿家的羞涩。
“晴明可能是喜欢你的,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可他为何不直言?”
“许是害羞,或许又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心意。免得双方尴尬。”
“可我还是觉得直言比较好。毕竟是表达爱意……听说平安京内男女表达爱意是互相赠送和歌的方式来的?”
“的确如此。越是上等的和歌,越是受人推崇。”
“那可不好。”兕子倒是鄙视了这种方式,“将爱意寄托在和歌上,也不过是添了一首受人夸赞的短诗而已。爱意这种东西,自然还是直言的好……”
“所以你觉得晴明的方式不好?”
“我可没这么说。”
兕子看了他一眼,别过了脸。
卖药郎微微笑道,“若是兕子呢,喜欢一个人,会是直言地向他表达爱意吗?”
兕子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她才问卖药郎,“如你说的,男女之间的喜欢,又是如何的?”
卖药郎叹了口气。
——果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看到他,你就会发现,他整个人是发光的。”
兕子又沉默了一下,而后她恍然大悟,“那我喜欢的不是佛祖吗?”
卖药郎:“……”
“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
回到正题。
“千言万语,终究是无法完全描述那样的场景。或许时间久了,你自己就会发现了……”
“那卖药郎,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未有。”
兕子失笑,“那你还对我说如此之多?”
好像自己有丰富的经验似的。
卖药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兕子一急,拉拉他的袖子,“对不起,你别生气呀……”
“在下没生气。”
卖药郎怎么会生兕子的气,他只是感到无奈,摸了摸兕子的发顶,轻道:“不早了,兕子还是早些睡吧。语气自己左思右想,还不如直接去问晴明呢……”
可熄了蜡烛,兕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或许她可以问问牧牧,可是牧牧在沉睡,还不到时间唤醒她。
或许还可以去问问顺平,总觉得他会知道的很多的样子。
博雅或许也知道,不过他也许会通红着一张脸,不敢看她。
今晚正好是满月,床铺的外沿尽是雪白的一片。她伸出自己的手,仿佛都能看到手掌的脉络。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悠扬的笛声从不知名的方向传来。
像是朱雀门,又像是院子里。
或许可能是从罗城门那里传来的吧。
兕子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真奇怪,明明方才还那么精神,现在却是困倦至极……
啊,算了……
明日去问问晴明罢了……
等到第二日,兕子还未起,只是朦朦转醒,便听到了顺平的咆哮。
“小黑鸦这坏东西,竟然在院子里落了这么多毛?也不打扫一下!”
“可是哥哥呀,这不像是小黑鸦的毛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11-05(周日)入V,届时三更大放送,都十万了,确实要加快剧情了。
入V后依旧按榜单更新(不定时加更,日更什么的是错觉。)
以及,我的封面真的很糟糕吗……
第35章
兕子到底还是没有去问晴明。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但奇怪在哪儿却又不好说明。
也并非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就像卖药郎说的,若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势必会尴尬的吧。
虽然她觉得依晴明的性子,从未有过尴尬的时候。
但她也觉得还是不要直接去问比较好。或许试探真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先前还认为直言表达爱意比较好, 结果自己还不是这般的作为……
忽然想起了麻仓叶王,如果有他的灵视该多好……
夜间所谈的内容仿佛消失了一样。第二日的卖药郎依旧在研究如何使滚风草哭泣。对于她的情感问题一个字也没提。这让兕子安心了些。
倒是滚风草,来到新环境也不吭一声,除了依旧胆小之外,十分适应了这里。
——难怪叫滚风草了。
随风而滚动,不能好好适应新环境的该怎么办呢……
不过出乎意料地很黏卖药郎。可能是他身上的草药味令它着迷吧。每次卖药郎逗它哭的时候,滚风草虽然眼睛湿润润的, 但是眼泪这种东西却始终没有出现过。即使如此,它也依旧喜欢赖在卖药郎的怀里。
顺平和盛平在收拾院子里忽然多出的黑羽——那怎么看都不是小乌丸掉的。
这黑羽的长度与他俩身高的叠加都差不多了。
一脸碎碎念的样子,就好像是收拾儿子屋子的妈妈桑——曾经的智空有说过这么一个比喻。
如今提及,竟也十分合适。
忽想到了智空, 兕子呼了口气。
要是他在的话, 说不定能回答她的问题了。
“你好像不大开心?”
兕子抱着兔丸,看到雪童子在擦拭着自己的长刀。偶尔抬起的精致脸庞,下垂的嘴角, 半敛的眼眸, 看起来心情就不是很愉悦。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顺平顺口这么一说,雪童子毫无波动的目光瞅了他一眼,顿时就有些瑟缩了。
“呀错了错了, 你最可爱!”
兕子不在的这段日子,顺平也已经琢磨出了与雪童子的相处之道。
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于他的气息,但相处久了之后,其实也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小妖怪。小妖怪嘛哄到点子上了就万事大吉了!
“顺平说得没错,雪童子是最可爱的呢!”
兕子轻遮住微笑的唇角,一双眼睛,满含笑意。
雪童子擦拭着刀刃的手一顿,就保持着这个动作,逐渐低下了头。
兕子随即又道了一句:“害羞的雪童子也很可爱!”
这一下,雪童子更是不愿抬头了。
兕子暗中感叹,明明是冰霜般气息的雪化童子,却意外地很会脸红。这种反差式的表现,令她真是恨不得将他好好地抱在怀里,揉搓一顿。
但兕子还是忍住了,这样的狂放行为果然还是不适合她。
“也不是不高兴。”
雪童子缓缓说道。但为什么不高兴,却是没有对兕子说明。那样的话,他想了一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是很合适对兕子说。
不然兕子会讨厌他的吧。
即使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对兕子对待朋友的情谊也是十分熟悉了。倘若自己对她的朋友评头论足,那她肯定是不高兴的。
——对兕子因安倍晴明而感到心烦意乱这件事稍稍不悦的雪童子将心中的想法沉寂了下来。
约莫巳时的时候,博雅来了。
他是从晴明的宅邸来的。
晴明因避物忌今日未出门,也未上朝,博雅便带来了今上的口谕。便是昨日麻仓叶王说的那件事。
“不,实际上还有一件事……”
博雅捧着茶杯,不知道该如何对兕子说起。
虽然对晴明说起来的时候很顺畅,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小姑娘。
在面对兕子的时候,博雅总是会选择性地忘记兕子的年龄。不过也无碍,毕竟之间的那段时间,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说说吧博雅殿。”卖药郎看了眼好奇的兕子,笑道:“并无大碍。”
博雅也看了看兕子,又看了看卖药郎,将杯中的茶水喝尽。轻轻颔首,缓缓地说起了此事。
昨日子时的时候,沉睡的文车妃忽的魔怔起来,不仅在室内跑来跑去,口中还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语,像是唐语,又像是梵语,整个人十分得可怖。甚至还拿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剪子,直往自己的脖颈处刺。要不是被服侍的女房发现,今日起来,恐怕发现的是一具尸体了……
博雅说到这儿,叹了口气。
“不止如此吧?”
卖药郎重新沏了一壶差,怀抱着滚风草说道。